格物论(二十) 格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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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先哲多有注解。郑玄:格,来也;物,犹事也。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章太炎曾尖锐地指出,若遵循郑注,则“因果相倒”。司马光:格,犹捍也,御也。能捍御外物,然后能知至道也矣。郑氏以格为来,或者犹未尽古人之意乎?认为人只有捍御外物之扰,然后才能认识大道。程颐认为: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也。若曰穷其理云尔。穷理然后足以致知,不穷则不能致也。朱熹认为: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王阳明说:意所在之事谓之物;格者,正也。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在他看来,格物就是正己意,致知就是致良知,皆纯属内省的功夫。
《大学》把格物当作人生修养的起点,“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先哲在他们的时代,不可能了解现代科学和现代数学知识,各个时代知识所积累的规律性呈现也不同,甚至面对的问题也不同,给出不同的注解是正常的。但先哲们把格物置于起点则是一致的:正确认知世界是成长的基础,生长在虚幻之中的“胡不食肉糜”的人必然走向残缺的人生。面对众说纷纭的世界,人应当系好思想之锚,此心有所安处。
安定此心,是儒家一以贯之的教导。如何得安?必定是某种不疑的信念,而信念必定是每个人的所证所悟。与古人相比,现代人是幸运的,科学已经从基本粒子层面认识了这个世界,自然界万物已格!这是身为现代人的一项福利!无需去学阳明先生格竹七天,大病一场。世界上当然还有许多科学未能充分展现的领域,科学也未必能给所有人以智慧,但立足于科学大地,却是不疑的选择,科学已自立。科学已是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最有效工具,这个工具可能带来了意外的“丑或恶”,但工具本身的有效性不容质疑。科学是成果,也是阶梯,也是视野。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尽己所能地认识并同步科学的视野,是远行的准备,坐井观天是错误本身。“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仁与智相辅相成,格物是明理的基础。格物之于现代人,是对自然和社会两个独立领域的认知和整顿,是在科学思想之上,重新审视那些深邃的思想。是在正心(理性即数学)、诚意(人是万物的尺度)、致知(规律性呈现为科学)的基础上,对两个“视野”的同步和对其中“事物”的整顿;是立足于科学大陆,为“事物”澄清前提、划定界限。在此基础上,展开关于人类命运的思考:善与恶、历史以及未来。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人的天命是理解这个世界,获知它的“应然”,发育它的“应然”。与程朱的“穷其理”不同,科学时代,科学和数学就是自然万物之理,格物就是理解科学精神,知晓科学的边界。与阳明先生不同,整顿的范围是包括了“事”的全体“事物”,人类社会由什么,有什么,目的是什么。与司马光的“捍御”有借鉴处:不离科学大陆,不离人间正道。与郑玄的“来善”有同归处,希望统观之下正道显现,消解可能的“恶”。
对于人类来说,也许最重要的知识是苏格拉底的话:我知道我无知!知识包含了它的边界,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唯物
(俯视视角)自然万物,“唯物”而已。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认识物质世界,容纳其中的变与不变,不异、不疑!是安定此心的基础工作。不疑,不是奉谁之令,而是人心的自发!不是封闭五感,而是落叶知树、知秋;不是闭目不察路况,而是心中有物质世界的地图。选择辩证唯物主义,并非排他,而是相信沿着这条路前行,彼岸可达。
世界是物质的:唯物论的根本观点。唯物,是一种选择,不是一种理性的证明,不争论绝对和永远。在这种选择之下,人们不再考虑各种脑洞,而把它们放入副本,专心于认识世界的主线剧情。选择的理由是:相信科学。从微观到宏观,人类的生活早已离不开科学的造物,科学已经是常识,而科学是唯物的。即使将来发现这是一种错误,当前的出发点以及方法也都必须是科学大陆。
物质是运动的:运动的绝对性。人类并不知道时间的本质,但只要时间存在,运动就存在。人们可以说:有了运动,人才可能感受到时间。这一点也不必争论,时间与运动,可以认为是一体两面。人类只是选择了暂不追究所谓时间的本质。紧密相关的,关于空间的本质,人类也并不确定,关于宇宙是否产生于大爆炸或者重复创生,人类也不确定。但这不影响人们以牛顿、爱因斯坦的时空观来认识和改造世界,理由也很简单:世界已经这般,并且当前是好用的,可能的错误在当下的视野之外!
永远是多远?在人类社会百年即是大变局的发展场景中,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情形下,万年已是遥不可及,如何需要奢谈以亿年计的太阳系、银河系、宇宙甚至之外?在科学时代以前,对未知的任何追问总是必要的,且正是哲学的本职,但科学关于时间、空间的回答已经如此,仿佛撑开了一个足以容纳任何现实的场景,不妨把相关的追问交给科学。如果科学不能进一步回答,或者科学不能防范风险,那人类只好躺平:宇宙中有太多的人类不可抗拒的力量,超越科技水平的追问并无现实意义。这并不要求科学的不可质疑,但质疑行为本身,应首先是科学的,至少质疑者应站立在现代科学体系之内。
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的普遍性。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打开“数学世界”,但可以确信它是自在的、永恒的。当观察到达某个“尺度”时,“物”会确定无疑地展现规律性:完美地符合数学。所谓“尺度”,要么是到达了原子分子层面,要么是纯净物,要么是相对于观察目的来说,其成分的影响可以忽略。
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律的客观性。认识世界是全人类的事情,也是一个历史的积累过程,因而世界的同一性以及运动规律的客观性不容质疑,否则知识不可能(经验无效则积累无效)。已经呈现的人类知识,其自洽和相容足以自证,因而足以认定:世界的规律性早已展示在大自然这部著作中,只待人类的阅读理解;认识世界是人类的固有能力,无需世外的指证和认识论的陈述。
进化论告诉我们,人是自然进化的结果。进化论学说可能还存在部分证据链的缺失,但已被科学界普遍接受,尤其是遗传物质及其机理被发现之后。事实上,无论人们找到多少证据,都不可能宣称给出了无可质疑的论证。进化论思想,更像是一种人们愿见的选择:人类有文字的信史中,从未有过确切证据表明我们可以指望什么,既然如此,人类就指望自己:卑微但不懦弱!
复杂系统研究为智能基于自然提供了可能,这表明,“意识是人脑的机能”论断可能。与进化论一样,人类也不能给出无可质疑的排他论证。这也可以视为一种愿见的选择。这种选择的前提是人类确信有一个共同的不动的数学世界,人脑进化到了可以打开数学世界为我所用。科学就是数学之用,好用为什么不用?但也隐约规定了边界:人类并不知道这种用法的极限(时间和空间的);即使借助工具,人类的智能(计算和存储)总是有限的(即使实现了量子计算,能力也在自然演化面前微不足道,因为‘计算’在演化之内)。
以“三体运动不存在数学解析解”为起点,可以确认:除非自然亲自演化,否则未来不可知。智能(人的意识)也在自然的演化之中,因而自由意志可能,只要不追求终极。佛家的“动念即是缘起”已经透彻:既然缘起处是心,那心就是自由的。自由意志,不需要排除“神”,人类并不与“神”相处!(自由意志与‘神’或‘终极剧透’是相悖的:有了终极剧透,就不可能有自由意志!人是尺度,超出尺度的推导没有意义:各种终极问题可以讨论,但不能以之为根据论事。)
自由意志,仍然是一种选择,“未来不可知”只是这种选择的背书:无论如何,不必担心个人意志被人探知和操控。这种选择,代表了一种态度,即不得以不自由的意志为假定来讨论问题,自由意志并不是谁给人类的保证,而是人类共同的选择。
选择,意味着目的,意味着立场。只要目的是认识和改造世界,那么,(辩证)唯物主义就是推荐的方法论。一本小说,可以是第一人称,也可以是第三人称,视角不同的叙事而已。唯物主义或唯心主义只是视角不同,所观是同一个世界,只不过代入感不同。辩证唯物主义认为,意识不仅是物质的反映,而且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作用。意识能动性的确认,也即人的主体性的确认,只不过唯物思想隐含了人格平等,同时确认物质世界的客观性。
意识虽然是物质的反映,但它一经产生,就作为一种能动的力量。意识的能动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意识活动有目的性和计划性。人们在反映客观事物时,总有基于某种实践需要,并带有一定的主观倾向和要求,抱有一定的目的和动机,在头脑中形成一个所要达到的思想蓝图,构成准备行动的计划。这就是意识能动性的具体表现,而且是人所特有的。第二,意识活动的主观创造性。人的意识不仅采取感觉、知觉、表象等形式反映事物的外部形象,而且能够运用概念、判断、推理等形式对感性材料积极主动地进行加工制作,反映事物的内部联系及其规律性。第三,意识通过实践改造客观世界。意识的能动性不限于从实践中形成一定的思想、目的、计划、蓝图等观念的东西,更重要的还在于以这些观念的东西为指导,通过实践把观念的东西变为现实。意识的能动作用无论如何巨大,归根到底,它仍然受客观物质世界所决定和制约。人的意识只能在物质运动及其客观规律所允许的范围内发挥能动作用。
辩证唯物主义关于物质、意识、运动、实践的基本原理,可以看作是一种“公理体系”。而公理是一种直观判定,不可由理性推导得来。这相当于一种宣告:人类已放弃“绝对”、“大全”和“神”,搁置各种脑洞,搁置不可知论和宿命论,实践始于足下。
不能要求人类从一开始就有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就像不能要求儿童理解成年人的世界。但当儿童长大,从懵懂的自我意识开始逐渐成长为独立人格,他终将自立。人类的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发现除了自己,别无可依赖的时候,人类也要自立。标志就是:科学思想成为共识,人类不再寻求“超人”的倚靠:亲自去做,自承其责。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是高中至大学的一门课程。中国学生在学习这门课时,大多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就这?这不都是常识吗?我也会啊!还用得着麻烦伟大的革命导师!《论语》中孔子关于鬼神的观点,给人的感觉相似,感觉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耳边絮叨着一些人尽皆知的常识。为什么常识必须如此庄重?
西方哲学(人类社会三百年来的主流话语体系,未必是先哲的本意)从巴门尼德、柏拉图开始,一直在认识世界的主线剧情之外!核心的问题:一是不区分自然和社会,始终抱有大全执念,总想着一条线贯穿一切;二是对语言的错误认识,以为知识在语言中(苏格拉底与‘智者’的斗争终未能阻止人们滑向空谈)。抱定如此观念的西方哲学圈子,如果不是宗教的帮忙(因敌而在),或许早已瓦解。但西方哲学是如此的顽强,正如皇帝的新装故事中的众人是如此的众口一词,以至于不相信自己原本一直相信的眼见为实。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接受程度,要远高于西方,原因在于,中国人从来就是如此看待世界的,只不过是马克思用西方主流话语表达出来而已。常识的如此庄重,是试图叫醒装睡的人,仍然不醒也是一种选择。
唯物与唯心只是观察世界的角度不同,不是造成诡辩的原因。康德认为:所谓“客观”,即对经验具有普遍必然的有效性,而物自体不可知。这是从人的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出发来描述如何认识世界,康德的“认识”指向的仍是现实世界(只不过他称之为物自体),因而并未脱离现实。笛卡尔回归“我思”造成的二元论,只是无法保证现实与我思之间的可靠性,但所思仍是现实。黑格尔的可贵之处是开启了西方哲学的社会领域研究。“绝对精神”可以是一种借用,类似于老子的“吾强字之曰道”。任何思考,只要它的指向仍为现实世界(无论他如何指称)都是有意义的。应当坚决摒弃的是依靠“话术”认识世界,比如形而上学以及近代以来的各种回归。
“话术”属于社会领域,归类为“交往”。无论这种“话术”多么精彩、深奥,历史给出的记载都是:某时某人等,讨论了某话题或生发了某感悟。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意义。新闻报道中“…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类似:谈论的内容可以忽略,会谈本身可能是有历史意义的。这需要放到历史情境中评论,已经完全是政治层面的事。大到政治,小到谈话,都可能影响人类的实践,但只要与自然关联,就不再需要“纯概念”,即所谓脚踏实地,无需话术。
关于物质第一性还是意识第一性的讨论,也是“纯概念”的讨论。这种讨论在现实中没有意义,勉强类比:鸟和鱼讨论,水和天空哪个重要,这可能很有趣,可能很“深奥”甚至很迷人,可能显得有学问,但没有意义。在确定了认识世界的目标之后,人们已经默认物质的第一性。之所以必须把常识庄而重之的宣告,是表明立场。认识世界是人类的使命,唯物主义是认识世界的实践,它只需要自证合法,无需论证任何其他主义的非法。
当代哲学应挣脱概念的纠缠。面对自然,概念必须指向自然中的物(类),科学已如此。科学的可验证,要求论文中的概念有清晰的指向,他人可以获取所指之物(类),如果概念是类(比如植物细胞),那么,任意此类中的个体均可用以验证。凡是不许验证的结论,都不能称为科学(数学不是科学。数学无量纲,可用任何‘物’来验证,所以任何‘物’都可以用数学描述)。
面对社会,概念必须指向其本义,对本义的批判就是哲学的基本责任。但这种批判,指的是澄清前提、划定界限,而不是加入讨论。“纯概念”的命题,属于语义学,意在“交往”(双方都是对自己言行负责的主体,无需他者保障),不能用做认识世界的研究,也不是哲学的任务。只有在那些可以忽略“交往”的情形下,社会运动才有规律可循,才可由哲学开启新的合法的研究。
无论怎样“精确”的语言,甚至专门的形式逻辑系统,都不能禁止谎言!无论用哪种语言,怎样的准确表述(剖析利害),都不能使欺诈者“醒悟”,他根本就没睡!制止欺诈,只能用行动:拒绝相信、揭穿、报警…。世间不存在“可以叫醒装睡的人”的声音,也不存在“可以说服撒谎者”的语言!
语言本身可以视为哲学的禁区。
语言
语言是人类交流的工具。语言的本质是数学。
科学重新定义了尺度,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一句话,都可以表达为数学:动作、程度、时态都是语言中的数学。为了实现表述,人们依据科学原则在语言中重新定义了物的名称,博物学分类的依据是现代科学视野中的格物。“金丝猴”概念包含的是:此物种因其已知生物特征而恰好落在博物表的某一格中。于是,此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已在表格中,因而是有定义的。这种定义的数学表达是:“金丝猴”属于“猴科-仰鼻猴属”集合,因而具有该属的基本属性,在基本属性之外还有该物种的独有属性。无论是类的属性还是自身属性,都是科学视野中的数学表达。这样做的理由是便于理解和记忆,毕竟排好顺序的东西总是好拿取的;也因此,格物本身即是建立科学体系的路径:寻找公认的因而必须是客观的这个世界上的分类体系。
面向自然界,“物的概念”是建立在人类的整个科学体系之上的。人们谈论某物时,所表达的是包含了整个博物学表格在内的人类的知识体系,只是因为人们相信双方对此概念的理解是一致的,才允许物的概念进入语言,直接使用而不必注释。日常交流人们并不在意概念背后的科学体系,但哲学和科学的讨论不可以省略它们,尤其不能有意地模糊,有意模糊意味着谎言。
以前文“财务语言”来类比。人类总公司的经营行为是世界本身,而票据是经营行为的二维映射;人类的知识是世界的规律性在语言中的映射,映射规则就是语言本身,也就是数学。人们固然可以对票据进行分析,以判断经营行为的绩效,但并不是可以任意组合和分析。人们可以把任意票据组合起来甚至可以给它们编号,但如果这种组合指向的是绝无关联的经营行为,则已沦为纯粹的话术。而如果某些人用炫目的数学展开这种组合及其上的分析,则已是学术的恶棍。不按规则管理的票据,只代表着犯罪,不能影响既往的经营行为分毫;不按规则认识世界,只代表狡辩,不能产生任何知识。企业经营者根据不真实的财务数据及其报告来决策,后果自负;人类根据狡辩内容来决策,同样后果自负。
语言的本质是数学。人类研究数学可以不依赖任何观察,但数学研究是语言中逻辑自身的研究,不是语言自身。人类之所以创造数学符号系统,就是因为语言本身的表达能力不足以呈现逐渐复杂起来的数学过程;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数学符号系统内在地就是语言的骨架,只是人们在注意到数学之后才需要呈现。是数学表达为语言,不是语言规定了数学。
语言定义为“独此一家的工具”。其特殊性在于本身不在研究范围之内。可以要求语言的精确性,可以要求对“票据”进行还原,找出对应的经营行为的“录像”来核实,但不可以质疑“财务规则”。因此,语言作为“表达本身”不被质疑,也不被研究。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诡辩者自欺,求乎遮蔽,得乎遮蔽,语言何辜!
语言的本质是数学。“作诗机”可以生成全部的“诗”,就是数学。诗人、文学家可以仅以语言技艺而不朽,但不朽已在语言之内。勉强类比,李白的歌诗就是普加乔夫的眼镜蛇机动,前者因语言技巧留名,后者因飞行巧留名。无论动作如何炫酷,飞机不能飞出大气层,无论怎样的文笔,都在语言之中。既然大气层是实存并且已在科学视野之内,那就不要指望普加乔夫来判定空气动力学;既然任何文章都在语言之内,那就不要指望李白来回答世界的本源(六龙回日、洞天石扉,不具有现实意义)。“哪怕神灵,也无法摆脱;哪怕死亡,也会被拘禁”、“我打碎了夕阳,也揉碎了月光,拉着李白大醉一场,撒下九州的霜”…诗句所表达只是情感,不是事实。“飞马是会飞的马”只是陈述语句,不是事实。它们都不在哲学视野之内。
自然界是可以格物论之的,因为自然界是科学的领地。但人们不能只在语言中讨论,还应回到自然中求证。讨论是基于“财务规则”的,而不是自定义的规则。智能的本质是人类打开数学世界的大门,而数学世界自在;科学的基本假定是数学可以描述现实世界,知识就是现实世界规律性表达为数学,也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规则。自然的语言就是科学本身:呈现为数学表达的规律性。
人类社会之中,语言是交往(相处)的方式,借助语言,人们说着真话或假话,表达支持或反对、高兴或烦恼…,语言是把人们“组织起来”的纽带。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意见、情绪及其影响才是实存之“事”。社会领域,道德、法律以及政治、经济、文化都是可以格物论之的,但所论已不是交往中的语言,而是包括交往在内的事件及其影响。所以,办公语言只是交流(联系)的工具:成与不成,责任在人而不在语言。
不可言说之事,必将无言以对。世间并无不可言说之事:自然领域,表达为数学,即已言说;不能表达为数学,则不必言说。社会领域,言与不言只是交往事件,“言”首先也只能记为“行”!而事件及其影响当然可以言说,只看有无必要。
请勿玩弄语言!
时空
在科学的视野中,时空,是一个开放的概念:人类并不能把它拿在手里,或切片放在显微镜下。相对论、量子力学、基本粒子模型等,描绘了一个不再合乎常理的时空:时间空间因光速而连为一体,因而有了一体的起点;空间不再空无而随机涨落,能量不再连续而量子化,原子不再基本而可分;为了调和计算和观测之间的差异,科学家们甚至引入了暗物质和暗能量。哲学应当把时空放心地交给科学(理论物理学)家去研究,不应试图影响科学家们的工作,更不能因哲学理论所需而宣判科学的对错。
但无论物理学家如何解析这个世界,世界就是我们所见的当下。无论人类起源自哪里与何时,自睁开双眼看这个世界,就像被投入到了帝国争霸之类的游戏之中。最初的地图是黑暗(遮蔽)的,随着游戏进程,人类逐渐打开了视野,最初的立足之地可能被证明只是一个小岛。与游戏中的角色相似,人类凭借智能逐渐认识所处的世界,终于用科学打开了广阔的视野,逐渐看清自己的所处。
无论游戏怎样发展,地图还是那张地图,最初的小岛仍然合法,即使小岛因地质变迁而沉入海底。无论科学如何描述,都是对既往和当下的世界的解读,人类不曾失去最初的立足,即使最初的描述在科学时代被称为迷信。科学视角下,唐帝国的兴盛与明帝国的衰落可以解释为地球气候的变化(至少是原因之一),但科学解释并不改变当今的现实以及朝野当年的面对。
科学思想隐含了它的前提:这个世界(时空)及其规律性是持续存在的,其开端不知在何处,但必定超过当代物理学的视野,其终结也不知在何处,也必定超过当代物理学的视野。如果规律性是可变的,那么,物理学就失去了存在基础:预测及其可验证性。在此前提下,当代物理并未掌握全部规律,规律作用于这个世界也并不因是否被发现而不同,正如唐帝国与明帝国所经历的风调雨顺和赤地千里。既然世界已经如此,那么无论物理学将来会发现什么,规律自身都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如此以及未来。至于规律是否永恒,人类并未得到世外的保证,对此的态度只能是相信,理由只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任何宇宙学常数的改变所引发的灾难都不是“天崩地裂”可以描绘的,必然是人类不能抗拒的!
从认识论的角度看,人是万物的尺度,身即立场。是人类依据自身并考虑方便性,引入了这个世界的尺度(测量)。可能原子(或基本粒子)本身就是一个“星系”,可能可见宇宙只是一个“气泡”,可能时间将会“折叠”…,但“星系”、“气泡”和“折叠”都不是人类可以描绘的尺度,因而不具有讨论的意义。时空,因而等价于这个对人类来说亘古存在的并且遵循亘古存在的规则运行的宇宙。
人类的能力,尚未到达需要考虑“时空边界”的时候。因此,物质、运动、规律性、时间、空间、宇宙等,虽然都是认识论中的概念,但它们本身是“发散”的,其客观性“大于”人类的认知能力:人类永远是在“盲人摸象”式的认识它们,并且永远不能拥有“真实之眼”,或者走出柏拉图的洞穴。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正是基于上述概念的客观性“大于”人类的认知能力这一事实判断。
康德对时空做了形而上的和先验的阐明。这种阐明的必要性不来自哲学或科学的需求,而来自反对旧的形而上学(主要是宗教)和怀疑论的需求。奇异的是,康德在绝对唯心的前提下,引出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的客观性认定。康德的哲学“可以”作为科学以及人的主体性的合法性的一种阐明,但只是一种可行的选择,并且这种阐明并非必要,因为知识已在,于是人类认识世界的能力已在!认识世界,无需任何的许可或者合法性证明。
康德把数学归因于人的先验的内感观和外感观(时空),从而试图为数学建立合法性。康德的结论正确,但视角是倒置的,数学才是唯一的先天。数学的合法性等于理性自身,而理性是一切认知的出发点。或许有与人类所指的宇宙不一样的时空,但必定连接同一个数学世界。为理性附加任何的外挂,都会造成“黑盒子”的失效,从而为智能的产生增加额外的条件,并可能造成与生俱来的贵贱之分。
智能的内核是数学,数学无内,在此之外,包裹了人类的感知、求知(能力)、自知。可以如康德那样阐述,感知基于时空。也可以唯物地阐述:生命进化出智能。这句话中的每个单词都在时空之中,因而人类的全部知识也在时空之中,因而时空具有唯物的客观性。现代科学体系相当于人类所立足的大地(地球表面),数学是地心(没有直径的点),时空、物质、运动(的绝对性)、规律性、宇宙、智能等等概念,都根植于地表之下的地核。人类的实践是在地面展开的,无需考虑上述概念的边界,正如任何建筑的地基都不需要直通地心,科学大陆足够坚实,也足够宽广。辩证唯物主义中普遍、永恒、客观、基础、深刻等概念都是实践的,而非形而上的。
作为人与动物的界限,自知也在时空之中:没有空间,谈不上物理边界;没有时间,谈不上持续性,更不可能有规律性。成为智能生命,时空已在,时空不因某个生命的逝去而不在,无论这个生命多么伟大或睿智。这是我们更愿意选择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理由(虽然都可用)。也就是说,只要相信科学大陆的坚实与宽广,那么大陆之下究竟怎样并不影响立足,科学的研究交给科学家就好。科学时代以前,人类未曾找到足够坚实和宽广的大陆,对知识的寻根不得不走向地底深处。科学时代到来,人类立足在大地上,地壳足够支撑人类的实践行动,知识的合法性因而不再是一个问题。
时空也是现实中(而非数学中)的因果律、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等逻辑推理的边界。人们并不知道因果的链条可以向前延伸多长。数学上因果等价,但现实中却不必是一个值得追问的问题。链条的长度取决于时空,应当交给科学家去追溯或预测。科学的视野有多大,链条就有多长,视野之外无需猜测。如果人类是休谟故事中的火鸡,那么无论人类如何挣扎都不能改变所面对。休谟的火鸡也在“副本”之中,它直接否定了知识,也就否定了认识世界(如果‘认识世界’可以被否定,那么,一切‘讨论’都将非法!这种‘反证’并不能给出世外的保证,但却规定了‘讨论’的态度)。
科学大陆足够坚实和宽广,并不代表一切皆可能!工程上的不可实现,也是一种边界。科技树上可能并不存在人类期望的那个分枝,比如可控核聚变,比如超光速旅行,比如永生,比如人造智能…。费米悖论因而可能并未从规则层面禁止外星人存在,只是我们之间的交互,被工程学禁止。时间旅行也可能是被禁止的,否则知识将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话题,将导致全知悖论:如果只是现在的技术能力未达,那么为什么未来人不能回来教会我们?我们学会又可以教给前人?如果牛顿是穿越时间而来,那为什么不能再提前一些?为什么没有人持反对意见回到过去清除牛顿?如果牛顿可以出现在任意时代,那么爱因斯坦和普朗克怎么办?未来的科学家呢?
无论是星辰大海,还是微观世界,都不再是依靠个人能力可以有所发现的时代了。深空探测、对撞机都需要举国之力,了解科学的前沿,也需要世界的互联互通。人们不能越过眼前的“俗务”,把“意义”悬挂在无穷远处或者某种大全之上(对“终极”的追求,是一种偷懒或逃避,不是科学的前提)。哲学因而应当退出科学前沿的探讨,回到天下人、天下事上来。
辩证唯物主义“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意识是物质的产物”,似乎构成一个论证链条,导向决定论:否定自由意志,以至于“意识的能动性”似乎变得突兀。有人以此判定辩证唯物主义是肤浅的和自相矛盾的,这种说法很能迷惑一些人。持此论点的人往往声称自己学贯中西,理解了只有自古希腊传承至今的西方哲学才是深刻的和内在统一的。如果是日常谈资,或有可原,如果是学术,那只能说该学者从未真正进入哲学大门!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运动、规律都是实践的,因而是有边界的(边界之内不构成决定论的推导);意识(自由意志)是实践的前提,因而其能动性不在上述推导之内,而是推导的“已知前提”。作为对形而上最为彻底的批判者,马克思不可能不了解西方哲学的脉络。
科学的发展,为西方哲学的怪圈拓展了回旋的空间,为人们准备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坑”。比如外星人,比如世界的虚拟说,比如灵魂与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科学的视野似乎已经包容了“无限”。但在真的无限面前,任何有限值都是零。如果“启蒙”的结果是自以为非零,那就与狂妄同义。
哲学放下对天道的探求,并未禁止科学去研究,也未曾要求忽略科学理论的进步,也未曾禁止大家在闲暇之余打一打形而上的“副本”,或进行思想的考古。这只是放下了包袱,不曾忘记哲学的真义,也不会造成被时代遗弃的风险,任何理论都离不开实践,而实践本身才是哲学的关注。真正的风险在于妄念和狂信,在于三人成虎,在于谎言千遍,以及所造成的各领域的皇帝的新装。
哲学的统观,并不要求哲学必须对天道进行总结发言。如果说哲学最初主要是关于人类命运的拷问,那么,科学已将星空展开并把外来风险降低,人类命运已不再因无知而必须是一个紧迫的问题。在科学大陆足够坚实、科学家足够理智的时代,观之即可。
许多科学家可能持有神论或无神论观点,可能研究过哲学也可能从未涉足形而上的领域,这并不妨碍科学时代的他们拥有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科学家作为人的一面,其教化的基础早在他的青少年时代已经由科学时代打下,其宗教的一面也更多是向善的教化,而非教义的追究。倒是许多科学家的哲学修养可能更加深厚,至少相对于某些只会外部反思的哲学家而言如此。退一万步讲,即使某些哲学家自认为远比科学家们更聪明睿智,那么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猜想交给科学家去验证,用事实来传播他的思想岂不更好?无须自以为是!
科学时代,哲学放下对天道的追究,可以认为是自我的禁言,同时也是宣言。这种禁言不是思考的终止,只是从我做起,禁止发起蛊惑人心的思潮;这种禁言要求哲学界除非特别注明其副本情境,否则任何概念都是实践的。这种宣言要求哲学界率先垂范,还科学时代人们的思想以清净;这种宣言禁止各种邪说假借哲学之名,并宣告发现邪说时,责无旁贷,天下人共击之。
实践
天道之下,是人类有组织的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全部实践活动。马克思在黑格尔、费尔巴哈的基础上,完成了西方哲学的实践论转向。这种转向并不排斥探求天道,只是把视角转向了人类的实践活动。(科学)理论毕竟要发端于实践,并反过来应用于实践;马克思主义者只是放下了从造物者那里直接得到答案的想法。人类认识所处的这个世界,要像读一本小说,读下去就好,而不是去纠缠它的作者,试图得到剧透;或者要像一个游戏,玩下去就好,而不是去投诉客服,试图修改设定。小说和游戏的世界观设定,是实践所证,没有指南或功略,这个世界无外!人类永远不能拥有观世界的上位视角!
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二条: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关于思维——离开实践的思维——的现实性或非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
仅从人类知识的视角看,十八世纪的科学发现(细胞学说、进化论、能量守恒),以及之前的日心说、牛顿体系,已经使得科学本身可以自证:科学不需要形而上学。尽管牛顿的著作叫做《哲学原理》,但哲学家们都知道那不是哲学,至少不是以本体论为核心的形而上学。在科学的进展之下,自然界已无哲学立足之地。科学并未禁止哲学家们引用新的概念,包括第一推动力、因果链条、决定论,但这种引用除了引入新视野中的无限,别无作用。继续说下去自己都不相信了。因此,马克思首先要把哲学的关注转移到人类社会领域。
《提纲》第五条:费尔巴哈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喜欢直观;但是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马克思还要把各种怀疑论、决定论以及相关的形而上的东西移出视野,因而必须把能动的感性活动(实践)的主体性确立下来。感性,把科学屏蔽在了人类社会之外,除非置否人的主体性,否则社会领域中任何事物的根据都不在自然界。引领西方哲学告别玄学、脱离副本,是马克思哲学转向的首要的意义,也是马克思主义可以中国化的前提。
马克思显然是了解当时的科学发展的意义的(科学已自立),否则不可能如此坚定地要求哲学转向社会领域。《资本论》论证了“资本”的主体性,并以此为根据展开了对时代精神的批判。资本,不是货币,不是财产,不是写在纸上的权利,不是任何触手可及实存之物。对它的认识,必须透过商品社会的纷繁现象找到本质(主要矛盾)。马克思把握住了思想中的时代,从而使得人类社会这个最复杂的系统可以被研究。从历史中发现人类社会的规律性,是马克思实践了的道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都可以当作公理使用。马克思是继承者也是开创者,更是实践者。
沿着马克思开创的道路,把人类社会当作研究对象。从纷繁的过往和当今世界中,提取社会运动的脉络,也即找到贯穿人类社会历史的各阶段的主要矛盾及其变迁,阐明何以如此,并演绎未来。这是哲学剥离天道的追问之后的统观道路。统观历史、地理、科技、文化、政治、经济等各领域,发现并阐述社会发展的脉络。哲学始于好奇,终于命运的追问。对自然的好奇只是最初的追问,在科学承担起追问自然之责时,人类已“成长”,哲学终需转向人类自身的命运(就像从爬行到站立,手已解放出来)。
人类的实践,狭义上是人对自然的认识和改造,广义上则是包含了社会活动的人的行为总和,它们是有区别的。甲乙二人管理同一片果园,甲想种苹果,乙想种梨。二人下棋定胜负,甲胜则苹果,乙胜则梨…。“种植”是直接作用于自然的,但“下棋”不是,后者不在狭义的实践之内。实践因而分为内外:人与人的交互(内),人与自然的交互(外);内外实践合起来,才是广义的实践。
人的主体性构造了“棋盘”及其边界,对棋盘的任何企图都毫无意义:对棋盘的任何言论都在棋盘之内。除非否认人的主体性,否则边界已在且不可撼动!未必恰当的类比:假如棋盘边界是城墙,那么人类社会就是城墙里的城市(云中之城)。内实践是城中人的交往,包括讨论、集会、决策、组织…,外实践则是城中人登上城墙的执行。内实践提供“动力”,外实践产生可检验的后果。
内实践是哲学的平视和仰视,外实践则是科学的俯视。种植收成,是实践的检验。如果甲乙二人是古代种植者,那么他们会在前人经验的基础上,用求同、求异各种方法去寻找和验证。现代科学可以解析这种检验,比如日照、墒情、氮磷钾、微量元素等。无论哪个时代,种植都是在天道之下行事,只不过古人的天道可能是几句谚语甚至是巫,今人的天道是现代科学。种植者可以在现代科学数据指导下耕作,而不必思考天道是否终极,现代科学体系的根基足够牢固、苍穹足够广大。而无论现代科学体系是否终极,实践检验的结果就是所见,不因人类认可的天道而存,就像现代科学对谚语或巫的重新解释一样,未来未必没有对现代科学体系的“解释”。
简单而言,内实践是“事”,外实践是“物”。“事”当然有“物”的参与,但它的意义不在“物”,而在人的交往。打人,可以解析为“物质”的运动,但其意义不是“拳头与胸口发生了碰撞”。
确认人的主体性之后,社会实践分开为两个领域:棋盘内外(世事如棋)。人生观与价值观如何确立,在此基础上的人与人是如何相处的,都在棋盘之内。如何自处和相处?道德、法律、伦理、修养、教化都在其中。它们之间的规则是怎样的,以及在棋盘内的位置和层次,都可以揭示一些似是而非。哲学的任务是正本清源、各安其位,发现并指出理性在其中的滥用,以及层次的错乱。
棋盘之外,人与这个世界是如何相处的?人是万物灵长,因而应当负起万物统率的责任,如何可以?地球成了地球村,人类对资源、能源的需求越来越大,地球生态究竟可以承载多大的消耗?环保、节俭、转基因、多样性等问题,学界是否真的关心?哲学应当作为最后的关心者,命运相关!
三视角的边界都在实践之内,“哲学的尽头是神学”也在实践之内。当哲学转向人类命运的时候,哲学家踏入了“神”的领域:人类社会的可能性、必然性。人在社会之中,哲学家及其思想也在社会之中,“只能在其中”的追问(盲人摸象)已是“神学”!形而上的追问不是“神学”,那只是文字游戏,或可称“神秘学”;宗教也不是“神学”,宗教在政治视野中被视为社会组织!哲学关注人类命运,但绝不通往宗教或“神秘学”。
黑格尔说过:孔子的学说属于常识性的东西,只是一些平常的道德训教,他更像是一位道德学家,一个世俗的智者,而不是道德哲学家。孔子长于务实,却拙于思辨,他的思想缺乏哲学思辨,人们从中不能获得特殊或新鲜的东西。黑格尔自己走进了“神秘学”,并且强硬规定那就是辩证法!理性的滥用,黑格尔是旗手:不知“止于”实践,辩证法也将走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