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怪谭之虎雀斗京华》（上）

东汉建宁元年朝纲腐败，宦官专权。无论朝中还是民间，对此皆积怨已久

　　扰扰浮生一梦间，几人回首锁三关。

　　黄婆压定分全易，白虎飞来投下难。

　　朱雀入炉三亩静，黑龟伏鼎一生闲。

　　昭昭妙理余知得，只欲藏机隐旧山。

　　东汉建宁元年朝纲腐败，宦官专权。

　　无论朝中还是民间，对此皆积怨已久，有识之士举手奋臂，谋划诛宦官、清君侧。

　　宦官们自然也察觉风声，大肆搜捕迫害“八俊、八厨”等党人。

　　一时间，洛阳城内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灵帝初继位，幼不经事，朝政把持在宦官手中。

　　恰巧夜空出现了太白金星经房宿、由上将星入太微垣的怪异天象。

　　大将军窦武因女儿窦妙贵为皇太后，便依仗自己外戚的身份，借口皇帝身边有奸佞之臣才会出现不祥之兆，与太傅陈蕃等人谋划诛杀宦官以正朝纲。

窦武

　　不料，因皇太后窦妙犹豫不决而延误了时机，并被中常侍曹节、王甫得悉消息。

　　曹节、王甫立即与宦官集团歃血为盟，在九月初发动政变，污蔑窦武反叛，并矫旨调遣中郎将张奂、车骑将军周靖带领五营军士包围窦武。

　　窦武所带领的士兵不明所以，真以为大将军企图反叛朝廷，便纷纷倒戈或散去。

　　见大势已去，窦武不甘受辱，自杀于洛阳都亭。

　　与窦武并称“三君”的陈蕃、刘淑亦被下狱，最终被处死，这便是东汉末年的第二次党锢之争。

　　史称“九月辛亥政变”。

“党锢之祸”

　　十年后……

　　执金吾宋酆之女宋皇后为人端庄贤惠，但并不受灵帝宠爱，后宫其他嫔妃便诬陷她图以巫蛊之术谋害灵帝。

　　因为中常侍王甫曾经陷害过宋皇后的姑姑及姑父渤海王刘悝，怕以后被宋皇后打击报复，于是就连同太中大夫程阿一起趁机进谗。

　　宋皇后被废，宋奇一家人遭到诛杀。

　　本来身为洛阳尉的曹操因屡次上书灵帝，替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鸣冤平反，因而得罪了宦官曹、王等人，被调任顿丘令，虽明升，实暗降。

　　此番又因与宋皇后的弟弟、濦强侯宋奇有亲属关系，亦受到牵连，被免去官职，在洛阳赋闲家中。

　　但曹操志向远大，岂肯久居人后，以其之智，必会谋定而后动。

　　除了曹孟德，还有一位英雄也隐在洛阳城外，那便是四世三公的汝南名门子弟袁绍袁本初。

袁绍

　　袁绍虽自称隐居，表面上不妄通宾客，其实暗中结交了许多党人和侠义之士，如“八厨”中的张邈、南阳名士许攸、替朋友报仇杀人而逃亡洛阳的侠客何颙等人。

　　这一点，曹操心里十分清楚，他当然也想借袁绍这座大山去结识天下豪杰。

　　所以有事没事，曹操就经常跑到袁绍家中，与许攸、何颙等人纵论天下大事。

　　何颙初见曹操，便为其远大理想所倾倒，私下里常说，如果汉家王朝将要覆灭，能够安定天下的必是曹孟德。

　　此话被袁绍得知，从此就与曹操有了间隙，因为袁绍的志向当然也不止于洛阳隐居人。

　　但天下之主只能有一个，非你即我。

　　两个英雄豪生在同时代，必定会碰撞出天地为之变色的激烈情怀。

　　刘邦之于项羽，孔明之于公瑾，乃至后世朱元璋之于陈友谅，莫不如此。

　　但不管怎样，此时的曹操、袁绍、许攸等一时豪杰，还只能在洛阳城外过过嘴瘾。

　　尚书卢植借天空发生日食之象上书陈说政要，并提出著名的“八策”，但未被灵帝采纳，反遭宦官集团的猜忌。

　　卢植眼见朝纲腐败，宦官专权，索性疏懒政务，专心在家教学育人，后来的白马将军公孙瓒、昭烈帝刘备皆出自其门下。

卢植

　　某日，侠隐蓟子训忽然心血来潮，起身观望洛阳宫城，但见紫气外泄，黑气冲天。

　　不由得掐指一算，知此乃忠良被驱、妖魔当道之兆，如不查惩贪腐、选拔贤良，驱除奸佞以重振朝纲，则汉室岌岌可危矣。

　　蓟子训找到朝廷重臣、议郎蔡邕，将事情的危机说与他听。

　　正巧灵帝因朝野屡现妖异之象，下诏召蔡邕与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华、太史令单飏等人入宫进崇德殿议事，问他们有无应对灾异变故之法。

　　蔡邕借机上奏，说明此乃宦官、妇人干预朝政的结果，并弹劾宦官集团及与其勾结的朝廷重臣如太尉张颢、光禄勋玮璋、长水校尉赵玹等人。

　　灵帝对此摇摆不定，但奏折却被中常侍曹节偷看到，并告知另外一位中常侍王甫，二人对蔡邕恨之入骨。

　　灵帝起身退朝，曹节、王甫跟在身后，暗自正盘算着如何再进谗言以期打压蔡邕。

　　途经嘉德殿时，天空突然一黯，随即又恢复明亮，只见一明一暗两道彩虹挂在半空中，显得异常奇瑰。 

　　灵帝大惊，连忙令曹节去宣召尚未退朝的蔡邕、杨赐等人询问此怪异天象。

汉灵帝“刘宏”

　　曹节刚走，殿前忽然一阵大乱。

　　一名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嘉德殿前，手持长剑冲入銮驾见人就砍，

　　宫中虽守卫森严，但并没有人知道这白衣男子从何而来。宦官宫女受惊而四散逃窜，左右黄门戟士连忙上前拦截。

　　这男子武功高强，更似有法术在身，灵帝的近卫纷纷或被砍倒，或被罡气震飞。

　　距离灵帝最近的王甫吓得面如土色，以袍蒙面，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白衣男子突破侍卫们的拦截，挺剑直取灵帝。

　　灵帝躲在九龙柱后面瑟瑟发抖，忙问：“壮士何人？”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我乃梁伯夏后人，特来与你要一样东西。”

　　灵帝不知梁伯夏是谁，颤声道：“宇内四海之物，皆为寡人所有，你想要什么东西只管说来。”

　　“皇位！”白衣男子一哂。

　　灵帝大惊：“寡人乃上天亲命的天子，统领天下诸侯百姓，你如要违背天意反叛朝廷，岂不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我当皇帝，也自是上天安排的，你休要多言，今日九龙柱前，就是你命丧之地。”

　　说罢，白衣男子一剑刺向灵帝。 

　　灵帝绕着柱子连躲带闪，口中狂呼：“救驾……救驾……” 

　　正在危急时刻，蔡邕和杨赐及时赶到。 

蔡邕

飞白书：唐·《升仙太子碑》

       蔡邕大喊一声：“狂徒尔敢！” 

　　白衣男子大笑：“皇帝我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一起送死吧。” 

　　事发突然，蔡邕和杨赐都未带兵刃，只能捡起地上丢弃的武器勉力抵抗，不过三两个回合，就已险象环生。 

　　白衣男子剑气一催，要将蔡邕、杨赐并灵帝立毙于剑下。 

　　蔡邕暗暗叫苦。

　　现在朝廷正值风雨飘摇之际，自己死了不要紧，皇帝如果突然遇刺身亡，汉家天下必会出现权力空缺。

　　专权的宦官、掌权的外戚、拥兵自重的各地将领都会卷入这场牵连巨大的权力争夺战中。

　　届时，战祸连绵、生灵涂炭，倒霉遭殃的还是黎民百姓……

　　蔡邕的眼中渐显苍暮之色。 

　　就在这关键时刻，白衣男子突然剑锋一停，双眼定定地望着蔡邕的脚下。

　　——一只雪白的兔子伏在蔡邕身边，也直勾勾地望着白衣男子。 

　　四目相对片刻，白衣男子表情怪异。 

　　白兔忽然一笑。

　　至少在白衣男子的眼中，兔子笑了。

　　白衣男子呆了呆，突然收起长剑，深深地看了兔子一眼，转身对灵帝道：“今日且留你一命，明夜定取汝之人头。”

　　说罢，便往殿北奔去，转瞬间便不见踪影。 

　　白兔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愣了半晌，事情出现的太过突然，结束的更相当诡异。

　　蔡邕、杨赐也来不及说什么，急忙护着惊魂未定的灵帝奔回崇德主殿，中常侍曹节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拉起王甫紧跟在后面抱头鼠窜。

　　皇宫内出现刺客，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灵帝令曹节、王甫彻查此事。

　　曹王二人借此机会，诬赖党人作乱，大肆逮捕了许多平日里与他们有间隙的忠良重臣，又是一场牵连甚巨的惨祸。

　　待危机平息，灵帝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问蔡邕那个兔子是怎么回事。 

　　蔡邕说：“臣也不清楚，想必是陛下有神明庇佑，汉室当兴。” 

　　灵帝大喜，着令嘉奖蔡邕、杨赐等人。 

　　杨赐私下里也问蔡邕小兔子的事情。 

　　蔡邕也答：“想必是今上有神明庇佑……” 

　　杨赐啐了蔡邕一口，道：“说实话。” 

　　蔡邕一笑：“果然瞒不住杨大夫。” 

　　杨赐笑道：“除了今上，估计谁也瞒不住。” 

　　蔡邕面容一整：“当年家中老母病重，我侍候床前几月未眠，竭力尽孝。母亲仙去后，又在墓旁盖一间房子住下守着，一动一静，都遵守礼制。不知为何，经常会有小兔子前来陪伴我左右……”

　　说到这儿，蔡邕语音一顿，忽然问道：“那白衣刺客是谁？”

　　“据小黄门说，那白衣男子自称梁伯夏后人。”杨赐回答说。 

　　蔡邕吓一跳：“梁伯夏……难道是忠候梁商梁伯夏？” 

　　杨赐也吓一跳：“如此说来，这少年岂不是与跋扈将军梁冀有关系……？” 

跋扈将军 梁冀

　　蔡邕点点头：“当年梁冀祸乱朝政、顽悖凶暴，为先帝所不容，中常侍单超、具瑗等人带兵包围梁府，梁冀与妻子孙寿自杀身亡，梁、孙两家的宗亲氏族全部被处死弃市。” 

　　“如果被夷三族，那这少年……”杨赐不解。 

　　蔡邕道：“梁冀有一个情妇，名叫友通期，本是其父梁商的侍女，因长得非常漂亮，梁商便献给先皇顺帝，后因犯错被贬出宫，梁冀偷偷将其接回郊外一处住所，并与她生下一个儿子，因怕被妻子孙寿知晓，就经常藏在夹壁中……”

　　“孙寿……据说是一个妖冶狐媚的女人，心毒手狠，极好吃醋。”杨赐笑道。 

　　“梁冀被满门抄斩，家族中人死亡殆尽。不过的确有一个私生子逃出生天，当时一些朝廷重臣也知晓此事，但顾及忠候梁商的威望，也想给梁氏一族留下点儿血脉，大都缄口不言。”

　　蔡邕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那孩子逃出去以后便不知所踪。如按年龄推算，今天那白衣男子即是忠侯梁商的孙子、大将军梁冀与友通期的儿子——梁白玉。”

　　“梁白玉……”

　　杨赐疑道：“那他今天刺杀陛下却又称当为天子，又是何意……”

　　“这个就不知晓了，不过…… 

　　蔡邕又喝了一口茶，才道：“梁白玉的身手不凡，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有法力在身，我的动合神功发挥不到三成……”

　　“是啊，我还暗思，以伯喈之动合神功，当不至于三五回合即行落败。”

　　“其实……”蔡邕眼睛眯了一下，法令纹一闪而过。 

　　杨赐眼睛却是一亮，也道：“其实……” 

　　蔡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意味无穷。 

​　　杨赐忽道：“据说，梁冀虽然狼眼鹰背，但却十分喜爱兔子，曾在城西建了很多兔苑，每只兔子都做上记号，如有病亡或丢失，看管之人即被处死。当时有一位西域胡人不了解梁冀的禁忌，误杀一只兔子，结果被牵连处死的人达几十人。不知今天梁白玉遇兔而退的事情会不会与其父这个嗜好有关？” 

　　“如果有关系，那自然最好。”蔡邕说道。

　　“此话怎讲？” 

　　蔡邕把茶杯倒满，又给杨赐添上新茶，才道：“最少可以知道他顾忌什么。” 

　　杨赐点点头，又道：“那梁白玉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该如何应对？” 

　　蔡邕道：“我已着人求教蓟子训……” 

　　“蓟子训？是那位隐居在洛阳群山之中的侠隐蓟子训吗？” 

　　“便是他。”

　　“结果如何？” 

　　“蓟子训答复说，他不便直接参与宫中之事，但推荐一人可退狂徒。” 

　　“谁？”

　　“曹操。” 

　　“洛阳北部尉曹孟德？” 

　　“正是。” 

　　“他可抵挡那梁公子？” 

　　“蓟子训并非常人，他荐举曹孟德必有深意，我们可安排人手在宫中静观其变，也好以防万一。” 

　　“如此甚好。” 

　　就在这个充满诡异杀伐的午后黄昏，蔡邕与杨赐两杯清茶，一腔热血，畅聊天下大事，纵论朝政局势。 

　　星寒露重，月华若雪，九月的洛阳竟有些凉了。

　　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 

　　曹操与众黄门、羽林戟士在深宫内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刺客前来送死。

　　巡至北宫西墙白虎门处时，一名小黄门指着城门叫道：“好像有人。” 

　　曹操勒马挺戟，定睛望去。

　　只见雾气淡淡中，一名男子白衣似雪，正穿过白虎门踏月而来。 

　　曹操忙命手下立刻戒备，如有抵抗即杀无赦。 

曹操

　　那白衣男子施施然行至曹操马前，刚要说话间，却是一愣：“曹孟德？” 

　　曹操也是一愣：“你认识我？” 

　　白衣男子忽然一笑，陡然一剑刺向曹操。

　　曹操大惊，但已不及回防，电光火石间劈出一戟，攻其要害，以快制快，以胆博胆。 

　　戟长剑短，

　　剑未至，戟已突刺到面门。

　　梁白玉回剑一架，笑道：“孟德兄果然英雄豪杰，只这份胆量便足已傲视群雄。” 

　　曹操恨其偷袭，也不搭话，一戟连着一戟劈向这男子。

　　梁白玉白衣飘飘，上下翻飞，也一剑跟着一剑回刺反击。

　　因曹操骑马驰跃，长戟一轮，方圆几丈内都笼罩在寒光之下，其他人无法近身帮忙，只能在远处围成一个圈子，以防刺客逃跑。 

　　白衣男子且战且退，曹操步步紧逼。

　　渐渐地，二人顺着白虎门一路杀到了宫外。 

　　梁白玉大声叫道：“好厉害，这里人多，你可敢与我到城外一战？”

　　曹操沉声答道：“有何不敢！” 

　　梁白玉虚刺一剑，掉头往城外奔去。曹操跃马挺戟，在后面紧追不舍。 

　　众黄门只求宫中安全即可，哪里会管曹操是生是死，见二人绝尘远去，便急忙紧锁城门，回宫复命了。

　　追至城北洛水处，白衣男子驻足，回首。

　　曹操在马上，用戟遥指白衣男子：“你究竟是何人？将我引出宫外，可是有话要说？ 

　　梁白玉正色道：“孟德兄，你我祖辈有过命之交，今日渊源正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安排，你且听我道来。”

　　滚滚洛水边，梁白玉对曹操道出了一段尘封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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