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学军中学的刘阳同学为什么能成才?
学军中学的刘阳同学为什么能成才?
金新
今天一大早,有个学军中学的老教师发来微信说:“金新,‘学军中学的刘阳同学为什么能成才?’你应该好好总结一下,可能对后学者会有帮助!”
刘阳年纪轻轻已是:“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文艺学教研室主任。国家级高层次青年人才计划入选者。曾荣获霍英东教育基金会第十五届全国高等学校青年教师奖一等奖、宝钢全国优秀教师奖、首批国家级一流本科课程、上海市高等学校教学成果一、二等奖等荣誉奖项。出版《事件思想史》等学术专著11部,发表学术论文百余篇,主持完成多项国家与省部级课题。兼任上海市语文教育教学研究基地研究员。”
刘阳的成才浅层次看则显而易见:非同一般的先天基因与废寝忘食的后天努力;深层次看则拨云见日:由尊师而感恩而产生的强大的内驱动力——立诚。
“程门立雪”之所以为人津津乐道,是因为:“‘程门立雪’与‘尊师重道’虽意义相近,均有表示对老师尊重的求学态度,但前者还强调求学的诚恳态度。”
“立诚”与其说是态度,不如说是品德:唯其如此,中华文明强调的是德才兼备而互为促进。
刘阳眼下写作任务繁忙,可他还念念不忘老夫当年引领之恩,抽空写了《谈艺录——读金新先生作品心得》(10万字)、《先生之风——散忆金新老师》(10万字),为了弥补老夫不保存资料的为学缺陷在网络上钩沉出老夫曾发表过的大量的作品样报,近日在华中师大主办的语文核心刊物《语文教学与研究》上发长文阐述思辨在中学作文教学中的作用时多次提及老夫写作的思辨性——
“也许比同龄人多出的一份幸运是,我在中学阶段遇到过一位在杂文创作上颇具实绩、作品后来每年入选花城出版社《中国杂文年选》的语文老师(这在国内语文界可称凤毛麟角),即杭州学军中学的金新老师。在他的影响下,不仅中学里我便在全国报刊上发表了二十余篇习作,而且在高考结束后一个月,就在《杭州日报》上发表了第一篇较有杂文味的作品《蠹鱼的蜕变》。也正是从那时起,选择了文科的我,发现自己在思辨读写方面虽然还存在着许多需要不断慢慢完善的地方,但也确实流露出了一定的兴趣和潜质。”
“我举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例子。金新的杂文《慎以惜时论短长》,表达了这样的精辟见解:‘人生苦短。沉湎娱乐、不思学业,是对时间的一种无聊消遣;差强人意、精神错位,则是对时间的一种过失犯罪。……倘若无视他人奋斗的目标,苛求惜时如金,岂不近乎残酷?看来,无论家庭,还是学校,给予自觉者以时间的民主使用权,在某种程度上比给予不自觉者以时间的警告,似显得更加重要。’这里用朴素的语言道出的,实际上便是福柯在其皇皇巨著《规训与惩罚》中同样洞察到的哲理:权力对个体的无形规训与渗透,正是借助于‘便于使用和控制的方式来积聚时间’的方式加以实现的。不顾错位之权力实质,假借一种所谓的惜时观念来要求莘莘学子在违背自身兴趣意愿的进程中南辕北辙,越是惜时之优等生,其实不便越陷入着权力泥淖而不自知,且往往连当事人自己都不以这种局面为谬,福柯由此深刻揭示出的话语权力不仅统治者认同、连被统治者也奇妙地同样认同的实质,在作者针对现实题材的笔下得到着英雄所见略同的神会默契。”
“什么叫绝妙反讽,什么叫于无声处听惊雷,可以笑中带泪地由此感受到。金新在一篇评论中,以大家熟悉的柳宗元《小石潭记》中写鱼的名句‘皆若空游无所依’,来比喻使学生得到充分个性发展的理想教育环境,栩栩然妙哉!和你熟悉的近世西哲比如海德格尔好谈‘此在在世’,委实可以相映发。这种形象化说理的能力,恐怕有天分因素在起作用,但丝毫不妨碍我们可以在平时见贤思齐,悉心留意而积极借鉴学习。”
“好的说理文章不是这样的。比如曾经有一篇思想评论《“曲线”改革及其它》,其中有这样的论述:‘实际上,由于曲线运动力的作用形成的波澜不足为惧,改革是一种探索,会有反复,步鑫生的大起大落便是明证。而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曲线的弧度愈大造成的增速前进的势能愈大,亦即反作用力也愈大,冯根生等优秀企业家们正是在这种反作用力下摸索出一套套应变的办法,为企业发展开拓出新路子的。’细心人当可体会到,如果按那种从外部强加上去的辩证思维,直接导出‘改革是一种探索,会有反复’以及‘在这种反作用力下摸索出一套套应变的办法’的结论,也能差强人意地蒙混过去,却肯定是平庸的写法。此文作者对这两点结论的推出,却是立足在对事实本身的辩证思维的发现与还原之上的,这就是数学上‘曲线运动力的作用形成的波澜不足为惧’这一事实、以及物理上‘曲线的弧度愈大造成的增速前进的势能愈大,亦即反作用力也愈大’这一事实自然、顺畅的前后联系,这就赋予了全文不可移易的辩证说理力量。”
刘阳同学1998年在学军中学高中毕业,随着惨无人道的应试教育的愈演愈烈,像他那样具有感恩之心的纯洁学子业已越来越少了。
记得老夫有感于师道之不存,18年前尝在《南方周末》刊发评论《我们为什么生活》,以感叹一个尊师时代的终结。兹录原文如下——
我们为什么生活
金新
鸡年写鸡,就像猴年写猴,羊年写羊……一样时髦。然而,笔者鸡年伊始却写下了“为什么生活”,似乎有点不识时务且具浅入深出甚至无病呻吟之嫌。
常识只代表凡人的观点,没有个性,也不崇高。这应该是有道理的,但并非任何情况下都如此。有时常识亦代表伟人的观点,平淡之中见深意。英国人伯兰特·罗素是当代世界思想文化名人,他在哲学、数学、政治、教育、伦理、文学、宗教和社会学诸多方面,都有卓越的建树,1950年,瑞典文学院授予罗素该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以表彰他“捍卫人道主义理想和思想自由的多种多样、意义重大的作品”,惟其如此,他被西方称为“百科全书式的作家”。就是这样一位大师级人物,曾写过一篇《我为什么生活》。
“为什么生活”,这个问题很简单,而以这个问题去询问那些知道“读书可以医愚”的人,并不一定会有符合人类理想底蕴的答案。倘若真的在象牙塔内随机采访,即便能入中国双子星座高校北大与清华的所谓佼佼者,在敞开心扉说真话的前提下,他们的生活目的应该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得份好薪水,极其简单而功利并自私。
当然,简单并不是一件坏事,罗素的生活目的也是简单的:“三种单纯然而极其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那就是对于爱的渴望,对于知识的寻求,以及对于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可他只简单绝不功利并自私。因为在爱情和知识引其向上导往天堂之时,怜悯又总是把他带回人间,去感受孩子们受饥荒煎熬,无辜者被压迫者折磨,孤弱无助的老人在自己的儿子眼中变成可恶的累赘,以及世上触目皆是的孤独、贫困和痛苦。走出自我,关注社会,这种简单蕴含着复杂。如果说细小,那么,这种细小蕴含着重大;它是值得始终关注的哲学命题,永恒追寻的价值取向。
由于工作关系,经常与莘莘学子,尤其是进不了北大与清华,也能进复旦的尖子学生接触。时间久了发现一个规律,越是成绩优秀的学生,大多越是自私,他们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从不关心公益,与老师的关系也选择了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现在的教育环境似乎已很难体悟到魏巍在《我的老师》里所描述的那种浸润着纯朴与爱心的内心世界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连对老师都采取这种态度,更不用说对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了。
《老子道德经》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一个人想要“自知”而“明”、“自胜”而“强”,务须保持一份“天真”。因为“天真”实在是简单而不功利并自私的前提。可惜的是“天真“往往随着知识的增加而渐渐消失,代之以阅历与城府。这个世界上,能像李白诘问“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具有“天真”,能像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拥有“天真”,确实不多。
新年到了,我们,尤其是身为学子者,“吾日三省吾身”,思考一下为什么而生活吧!作为学子,也许离罗素所说的爱情还很远,可是却在知识的海洋里,保持一份“天真”,在假借知识走向幸福的天堂的时候,俯身回眸一下亟需怜悯的人间,让思维驾御博爱的小舟荡漾:假如我能成为杂文家,我将为民请愿,使权力能够保持对民意的足够敬畏;假如我能成为名记者,我将为民请命,使国内主流媒体关注印度洋海啸焦点的同时亦关注刚刚过去的2004年,在中国因各种事故死亡的人数与印度洋海啸死亡人数大致相当的事实;假如我能成为……举的是文科的例子,理科不外于此。
“雄鸡一唱天下白”,但愿鸡年“鸡鸣”能唤醒学子的良知与责任感,冲破应试性知识的归宿:极端功利并自私,将大知化为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