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雷声大雨点小的南亚政策真要来了？

在过去的一周内，美国前脚取消暂停向其长期盟友巴基斯坦提供的3亿美元的军事援助资金，并任命长期严厉批评巴基斯坦的扎尔迈哈利·勒扎德（Zalmay Khalilzad）为美国阿富汗特使，后脚又和印度新德里签署了一项长期悬而未决的高级军事协议，这将允许美印像最亲密的盟友一样共享通讯网络，并进行高精准度的行动协作。一周之内，美国对南亚两大国家大相径庭的举动似乎预示着特朗普上台以后雷声大雨点小的美国南亚政策变革可能真的要来了，重大转折行将出现。

根据特朗普政府此前不久颁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和《国家军事战略（the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美国国家战略重心已从处理全球恐怖主义转变为进行大国竞争。因此，具体到美国的南亚政策时，这种概念上的剧变也很大程度体现在对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具体政策上：巴基斯坦不可能再像反恐战争中那样享有美国的特别青睐和偏袒，而对中国崛起同美国一样深感疑虑的印度则在特朗普的全球战略布局中享有了更高的优先级和重要性。

由于华盛顿战略焦点的转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从特朗普上台起美巴关系就频频面临挑战，可以说麻烦不断。特朗普在2017年8月首次南亚政策谈话时就公开谴责巴基斯坦是恐怖组织的“避风港”。与此类似，特朗普2018年发出的第一条推文还是对巴基斯坦的惊人且严厉的攻击，指责该国在过去15年中收取了美国数十亿美元的援助，但却只回报了“谎言和欺骗”。从2018年初起，美国就暂停向巴基斯坦提供超过11亿美元的安全援助。而9月初美国公布正式取消的3亿美元援助实际上是“联盟支助基金（Coalition Support Funds）”的一部分，该基金其实已经在年初被特朗普暂停。

在后911的时代，美国其实已经巴基斯坦提供了数十亿美元的各类援助，用于支持对“基地”组织的反恐围剿，用于实施强有力的情报合作，用于武装巴基斯坦军队，使之具备应对各类武装分子的能力。 但是，随着“基地”组织被不断剿灭、边缘化，而其他激进组织的威胁逐渐浮出水面，美国越发感到其对巴基斯坦的援助的合理性难以为继。其实，美巴斗争的焦点是恐怖主义团体。美国和阿富汗指责巴基斯坦向阿富汗塔利班（Afghan Taliban）和与其关系密切的哈卡尼网络（the Haqqani Network）提供庇护，而巴基斯坦断然否认这些指控，表示对其境内所有的武装团体都采取无差别的压制政策，并转而指责阿富汗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Tehrik-i-Taliban Pakistan）在阿富汗东部省份活动。

虽然现在巴基斯坦和美国之间的“功利交易关系”已经不再是秘密，但商人出身的特朗普似乎正在通过更多的“交易性行动”加重美巴之间露水夫妻之实。当前的情况十分明了，随着华盛顿和伊斯兰堡之间的共同战略利益迅速萎缩，双边关系日益被降格为一个孤立的话题——阿富汗。毋庸置疑，对于美巴双方而言，阿富汗问题从本质上说是交易性和策略性的，对全球战略性而言几乎无关宏旨。现在华盛顿最关注的是如何顺理结束17年漫长而痛苦的阿富汗战争。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美国需要巴基斯坦提供路上后勤保障和交通支持，并在阿富汗国内谈判上做建设性的努力，而非捣乱。这种关系意味着任何一方尚不能完全打破双边关系。

然而，即使华盛顿需要伊斯兰堡在阿富汗问题上继续合作，但特朗普作为马基雅维利亚主义者，自持美国国力强大，对以巴基斯坦为代价接近印度显得毫不在乎。在国务卿迈克·庞佩（Mike Pompeo）预计访问伊斯兰堡和新德里之前几天宣布取消3亿美元的援助，这不仅是特朗普明目张胆的“极限压制”行为，证明美国毫不在乎巴基斯坦及其新上任的总理面子，同时也是在向仍对美国满腹狐疑的印度输诚，甚至是讨好。

美国这套组合拳打出来的时机非常关键，美国正在利用取消援助向印度表明，华盛顿将采取更严厉的措施来“规范”巴基斯坦——印度在域内的主要竞争对手——的行为。在明确采取厚此薄彼倒向新德里倾斜之后，特朗普还呼吁印度在阿富汗发挥更大的作用，考虑到特朗普之前的历任美国总统因为估计巴基斯坦的政治情绪，而对印度涉足阿富汗不置可否，特朗普政府也极具标志意味。

正如国家安全委员会前南亚事务主任约书亚·怀特所言，美巴关系的历史充满了彼此失望，彼此依赖，以至于最终达成共识——两个国家都不可能在持续的关系破裂中受益。然而，当前南亚地区的情势发展却表明，华盛顿的所作所为正在使其变为一个颐指气使且厚此薄彼的偏心大国，这将导致区域秩序面临两极分化的巨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