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狗狗故事

最近四條腿的新聞特別多，最熱鬧的莫如前天三個身懷豹子膽的傢伙的“越獄”故事。兩個已被抓回，另一個仍不知去向。杭州風景美，美得有家不願還。這個“越獄”傢伙不但身手敏捷更武功高強，希望它能早日在外遊玩興盡回家。第二個“逃犯”傳出因拘捕過程引致死亡的消息，讓很多人心痛，後來證實是fake news，大家安心。

這三個四條腿傢伙讓我們特別關注，都希望大團圓結局。因為它們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金錢豹。

但另一方面的四條腿消息卻負面很多，因為它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狗狗。國人跟最忠實朋友的恩恩怨怨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前幾天一頭沒有人認領的德國牧羊犬在重慶街頭被警察射殺，它哀叫的聲音通過視頻讓很多愛狗人士心酸。它的前主人看到這場景會有什麼感受？養狗而棄養已經非常要不得，更要通過警槍來結束它的生命，它的前主人良心何在？真的不想養，想終結它的生命，可以找獸醫人道毀滅，減少它的痛苦，也讓它走得有尊嚴。唉！究竟有多少人懂？

五月開始全國對養狗有新規定，除了出門遛狗要拉繩，狗狗更要定期打瘋狗疫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中國開始對養狗規範化。每一個國家對養狗都有不同要求，蝦餃對其他國家的養狗規定不熟悉，可以談的是瑞士的狗狗故事。

我有充分信心，瑞士是全世界對待狗狗最好的國家，那裏可以說是愛狗人士的天堂。不但可以帶狗狗入餐廳、住酒店，更可以帶它做spa、逛商店。此外，你更可以帶它免費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10公斤以下不佔座位，否則是半票），及給不多的附加費乘坐歐洲內陸航班。這樣做的前提是養狗規定與要求非常嚴格。怎樣嚴格？從開始說起。

我養的第一條狗是1994年。瑞士有很多規例，想不到與狗相關的規例原來頗嚇人。首先找一些愛護動物組織打聽一下。對方在電話中先來個家訪：什麼人、住什麼地方、家居有多大、收入範圍、什麼職業等。最後一句話也是最關鍵，打算每天遛狗多久。瑞士人做事有根有據，這些問題都不是亂來，他們會根據回答後建議養什麼犬種。

如果你的家居面積太小、住在市區、沒有太多時間遛狗、或收入不穩定，他們會斷然告知你取消養狗的念頭。因為養狗是金錢、時間、空間與耐心的“嗜好”，缺一不可！狗狗，無論大小都需要每天運動，最佳的運動方式是遛狗。5公斤左右的小狗每天最少半小時，10公斤以上的狗需要一個小時。像重慶那頭德國牧羊犬，它的身型需要每天兩個小時以上的走動。運動不夠就會出問題，例如骨骼、肌肉甚至情緒等。這是我在瑞士上的養狗第一課。

在瑞士養狗也不是隨隨便便在街上抱一條流浪犬回家飼養。每一頭犬都須要登記，都有出世紙列明它的父母種別。購買小狗不是在商店內，在相關的狗狗農場。亞洲的狗狗在商店擺賣，這是非常殘忍的做法，在歐洲肯定吃官司。這樣做是對狗狗尊嚴的極大侮辱，讓它一生心理受創傷。

狗狗回家後，狗主每年要向所在“鄉公所”交狗頭稅，去年我交的稅金是180瑞郎，不同“鄉公所”的狗頭稅不一樣。交了稅之後“鄉公所”會發一個銅質的狗牌給狗狗，有年份與編號（州政府編號），萬一狗狗走失也可以憑狗牌認領。

收了狗頭稅，”鄉公所“會在村範圍不同地點安置狗便袋（免費索取），方便狗主。瑞士的狗便袋是特別的環保塑料袋，可以在大自然環境中分解。按規定，也是瑞士狗主的獨特風格，狗狗便後狗主要馬上清理現場。瑞士的鏟屎官非常專業與專注，經常奮不顧身，甚至為事業而犧牲。每年都有不少狗主在山坡或草叢清理狗糞的時候跌倒，一年會有幾起悲劇。那些狗主都是年紀比較大，行動不便，偏偏他們的狗卻非常活躍到處跑到處留味。我在瑞士山頭看過不少驚險鏡頭，狗狗跑到山崖邊方便，狗主在崖邊慢慢爬下山去履行自己的職責。按道理，狗狗在樹叢中、在山崖邊方便，自然回歸自然，就算不理有什麼問題？當鏟屎官的職業訓條進入骨髓，困難與危險算等閒。

遛狗拉繩、便後清理是所有瑞士狗主的指定動作，不做的後果可以非常嚴重。如果某狗主給人看見遛狗違規，輕則罰款，重則難在社區立足，因為瑞士人的認知，只有沒教養的人才會遛狗亂來。不客氣的人會當場直罵。瑞士的鄉村社區很小，大家都相互認識，不檢點的狗主會給人背後指指點點。

還有，狗主一定要替狗狗買第三保險，可以跟家庭第三保險掛鉤，最低保額150萬瑞郎。在瑞士，如果狗狗跑出馬路引致交通事故，狗主要付全責，對方的保時捷就靠狗主的第三保險了。我怕遇上法拉利或勞斯萊斯，所以我家狗狗的第三保險保額是300萬瑞郎。

養了第一頭狗之後，感覺跟鄰居的關係比較融洽，跟鄰居打招呼的機會比之前多了很多。看見活潑小狗，鄰居會笑臉走過來打招呼順便“揩油”一番。摸一摸它的頭或後背的毛並稱讚一回，問它叫什麼名字，之後可以向其他人炫耀。這些鄰居，平日都是拾金不笑，不明白的以為他們家剛做喪事。

瑞士養狗規例的複雜，在我養第二條狗的時候方知曉，因為有新規定。首先，銅質狗牌已經不存在，所有小狗在出生時就會被植入晶片，晶片編號記錄在出世紙上。有了晶片，小狗可以全球追蹤，找回狗主。在瑞士想棄養狗狗，試試看？

新的規定是小狗必須上學。對，要上課並要拿到“畢業證書”，否則你家小狗沒法上戶口。這新規定一出，天怒人怨，因為也實在太離譜了。但蘇黎世州還是我行我素，它的鄰居就在旁冷笑，因為只有蘇黎世州才執行。這拙政幾年前在臭罵聲中被廢除，退出歷史舞台。

要上課，首先要找學校報名。且慢，要先看狗齡，超齡不收。狗齡過一歲的要另外報學校，一般狗學校只收六個月以上，一歲以下。上課是小班教學，小狗與狗主都要一齊上課。課堂語言是瑞士德語（跟德語的關係猶如廣東話跟普通話的差別）。老師基本上都是瑞士大媽，她們外語能力很一般。教的課程是如何跟小狗溝通，如何給它基本指令等等，大概上八課就可以畢業。

我家小狗因為特別調皮，老師教什麼都不理會，課堂上只是跟同學玩耍，人家不理會它就搞搗蛋。最後，老師說它非常特別，要安排特殊課後補習。言下之意就是多交點瑞郎給那個大媽老師，從另外角度看，這是公然的索賄啊。我當然拒絕，結果是小狗拿不到“畢業證書”。根據“鄉公所”的規定，小狗上戶口必須在一歲前辦。咋辦？只能立馬再報學校。

不知是否有不能畢業的心理打擊，小狗在報讀第二學校的時候比之前“乖很多”。但它的調皮性格不會因為換了學校而改變，眼看畢業無望而心急如焚。還好，幸運之神在考試那天降臨，老師在小狗做指定動作的時候分了神沒看到，結果讓它蒙混過關。當天晚上我開了一瓶香檳慶祝，因為它可以上戶口啦。

小狗一生的最大考驗，不是狗學校的畢業考試，是能否跟我一塊離開瑞士。為了這事，我跟老婆不知經歷過多少無眠之夜。中國對我來說是家鄉或故鄉，對它來說是天外之地。還有，中國對犬隻入口有什麼限制，有什麼要求與規定，我們一概不知。在最悲觀的情況下準備棄養，但這念頭一出，讓我們傷心了好幾天。

好了，擔憂成過去，它現在跟我們一塊在國內從新開始。我們一家三口，只有它有瑞士護照，如今它打了疫苗也有中國文件，算是上了國內戶口吧，另類的雙重國籍。這傢伙很快適應了這裏的生活與狗糧，感覺它遛狗的時候也比以前在瑞士神氣多。

或者有人對它如何跨洲過境感興趣，原來有寵物搬家這特殊行業。一家三口能在中國團聚，真要感謝這特別的專業。當然費用也不簡單，兩張商務客位機票不及它一張單程機票加相關費用。

我家小狗今年12歲，在狗狗的世界中，它屬於老齡（人齡跟狗齡換比是大約1比7）。目標是15歲，之後每一天都是恩典。為了讓它達標，每天遛狗是指定動作，每天約一個小時。

作為一個當了快30年的狗主，寄語中國同行：養狗是一生的事，由你決定收養的第一天開始，它的一生就跟定你，貧窮如是，苦困如是，永不離棄。狗狗是你的最忠實朋友，也是你的家庭成員。如果你對養狗的信念有懷疑，切莫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