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爆的惊魂时刻

        三年前的腊月二十八日，买了长途汽车票，回老家过年。

        说是长途，其实也就三百多公里，下午五点钟上车，一路上，因为春运，大巴车走走停停，大概到老家县城的时候，快晚上十点了。

        我坐在第三排靠道位置，一路颠簸，快到家了，难得地闭目养神。突然听得司机位置吵闹起来。原来车已下高速路，行至嘉陵江南侧，再有个三五百米就要过嘉陵江大桥，过了桥后两公里左右的路程，就到了终点站。这时，有个小青皮，要在嘉陵江南岸下车，要求司机停车。司机说有规定，长途客车路上不能停站。

        小青皮指着司机，以命令的口气说，马上停！立即停！

        司机反复解释，有规定路上不得停车，特别是春运期间。

        小青皮发了狠，说，到了某某镇地盘，老子叫你停你就得停！

        这时，后边乘客有些骚动，有的说，大过年的，大家和气一点，有的说，乘车要讲规矩，安全是第一位的……

        小青皮腾地转过身来，开始飙脏话，你们他M给我记住，出门在外，最好他M少管闲事，要搞清楚，这是某某镇地盘，再说多了休怪老子不客气！

        他转过身一只手推搡司机肩膀，一只手抢方向盘，厉声喝骂，再问你一句，给老子停不停！

        司机紧紧护住方向盘，不吭声。

        大巴车开始出现左右摆动，在车的右方，灯火通明的小县城把嘉陵江的水点缀得色彩斑斓。

        所以人顿时屏住了呼吸，心提到嗓子眼儿了，空气也瞬间凝固。

        这时，只听得一声断喝，如惊雷一般：你给我住手！！

        小青皮一愣，回过头来，举起右手，捏成拳头，伸出食指，又要开骂。

        “你是黑社会吗？！

        某某镇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某某镇是座山雕的地盘还是共产党的天下？！

        你们某某镇党委书记镇长能不能管你？！

        你们县委书记县长县公安局能不能管你？！

        你的后台是谁？！

        你必须、马上、立即给老子说出来！！”

        一顿连珠炮，小青皮根本没有机会插言。

        大家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这才看清了，一个坐在靠前面位置的乘客早已站了起来，他个头不高，一米六五左右，有点发胖，四十来岁，左手叉着腰，右手与小青皮一样，捏着拳头，伸出食指，小钢炮一般。

        像个战场上失去兄弟的将军一样，钢炮声如洪钟，发怒、发狂、咆哮，甚至几近失去理智。

        小青皮定了定，哪个道上混的，给老子报上名了，老子今天叫你有来无回！

        钢炮怒喝，老子共产党这个道上的，你又是哪个王八道上的？！

        钢炮后边一位腾地站了起来，好家伙，一个青年壮汉，一米八左右，铁塔一样，右手捏成拳头，伸出食指，两步跨到小青皮跟前，一句话也不说，食指顶住小青皮脑门。

        这时，大多数乘客的恐慌和愤怒情绪瞬间点燃，如同火山一样爆发，车箱里全是怒吼的声音。

        从后座挤过来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把小青皮拉开，压低声音，惹不起不要惹了，大不了一会儿打个车回来。

        车很快到了汽车站，铁塔问，要不要叫110过来，

        钢炮顿了几秒钟，说，算了，都回家过年吧！

        铁塔嘀咕：又没有原则性！

        ……

        想想这几天一起因司乘冲突导致公交车失控掉入长江车毁人亡的惨剧，虽然四年过年了，仍然心惊胆战。

        如果没有钢炮和铁塔，也许2015年的那个春节，在老家，群山掩映的，处处是喧天的锣鼓声和凄凉的唢呐声，也许吃过我肉的那群嘉陵江鱼儿早已摆上了餐桌，人们一边尽情享用，一边正聊着在某某镇地盘上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

        敬告善良的人们，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要修好一门功课，当自己和他人面临死亡的时刻，你该怎么办！

        我的选择是，宁愿惊天动地地爽一下，不去毫无意义地喂鱼。

        顺便说一句，那座钢炮，他现在当然很好，不然，他盖起的那座听风楼，早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