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虐哭千万人:“弟弟很可爱,但我想弃养”
作者:Quasimodo
《我的姐姐》注定是一部争议极大的电影,豆瓣开分7.9,跌到现在的7.2分。
这个分数全因为开放式结局,它收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有人感到了愤怒,宁愿将它改名为“姐道”——
有人感动亲情的可贵,体会到姐姐的不易——
在未上映前,一条最高赞评论是这样的:
“希望这是一个姐姐可以做自己的故事,而不是另一个扶弟魔的故事。”
电影以“反抗者”姿态出现,我们便希望她继续用这个身份走下去,完成了姐姐们的期待。
它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却依旧走上了老路。
01.“弟弟出生后,我再也不是他们的女儿”
电影中的故事让一些人感受了滚烫的“痛”。
张子枫饰演的安然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
她除了努力工作外,正在拼了命地复习考研,期望有一天能够远离现在令她窒息的家。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家庭?
“重男轻女+二胎”。
父母为了圆“生儿子”的梦,逼她装瘸子欺骗计生人员,以求多一个生育指标;
将她寄养在姑妈家,即便那里有个拿她当沙包的表哥和偷窥她洗澡的姑父;
想要成为一名医生,却被父母偷偷擅改志愿,理由是“就近好照顾家”,被迫在家乡当护士;
在20岁的时候,二胎政策开放,父母如愿生了弟弟,对她更加冷漠疏远……
(梦里,她仍旧是被抛弃的那一位)
只是一场车祸夺去了父母的生命,同时成了她梦想实现的绊脚石。
处理完丧事,她不得不面临是否要抚养不到6岁弟弟的困境。
身边所有亲戚都理所当然地默认:“长姐如母,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你弟弟好好养大。”
责任?
那又有谁为她负过责任?
父亲的手机里、家里没有过关于她的家庭合照;
父亲拿手的红烧肉,她从来没有吃过;
18岁后,再也没有花过家里的钱。
在安然眼里,弟弟不过是个没见过几次面、骄纵蛮横的小男孩,享受着她不曾拥有的宠爱和关怀。
两者之间,除了血缘,并没有更多的情感羁绊。
“我要是养他的话这辈子就完了,我将来还要结婚生孩子呢!”
安然拒绝弟弟“入侵”她的生活。
只是这谈何容易。
着手找领养家庭的消息传出,各个亲戚都跑来指责她,骂她。
甚至好事者将她的经历传上网,网友只会咒骂她是个“克死了爸妈”的天煞孤星。
所有人都在关心弟弟的未来,但是她的呢?
有人在乎她是谁,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
正因如此,同样是“姐姐”的姑妈,本应该更明白她的处境。
小时候,撞见母亲正偷偷给弟弟喂西瓜;
拱手相让本属于自己的房子;
放弃就读俄语系的机会,让路给考上中专的弟弟;
因为要照顾新生的侄女,她放弃了外贸女商人的机会……
幻想过的未来图景,皆因弟弟的存在,被自己亲手一一撕破。
屋里的俄罗斯套娃,是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对昔日梦想的留恋。
扮演好一个如母亲一般的姐姐,忍让、牺牲,直至自己对许多不公全然麻木。
甚至麻木到要求侄女走上和自己一样的道路,成为新的“受害者”。
安然饰演的姐姐,会走上旧路吗?
主创团队给予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尾——
安然把房子卖掉决定去北京,并把弟弟送去了条件不错的家庭。
当收养家庭提出了“以后不要见面”的要求,安然拿着签字笔犹豫了。
电影最后一幕是她带着弟弟去踢球,在球场上拥抱流泪的画面……
而这过于美好的结局,远远不能满足有切肤之痛的女孩们的期待。
安然的未来该如何解决?姑妈劳碌的前半生还要继续吗?
她们想要的是哪吒式“剔骨还父”的决绝,姐姐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选择权真的在姐姐手上吗?
网友在争吵着“应不应该”的问题,却没有人曾经问过安然是否愿意当“姐姐”。
02.安然的故事,何止只有一个
《我的姐姐》的故事设定,被不少人联想到天涯论坛上的一则热帖: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父母曾闹离婚将房子写在女儿名下,在女儿上大学(即成年)后生下二胎。
父母意外去世,留下了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幼年弟弟。
姐姐一样不愿意承担弟弟的抚养责任。
只是帖子里的姐姐做得更狠心,将弟弟送养到了农村家庭,从此不再见面。
(因为儿子,父母与女儿发生过多次财务纠纷)
回顾发帖内容里,更可以理解为对父母的一种控诉,他们所作所为正在“绑架”一个20岁女孩的未来。
“自己老了,意外怀孕了,想要儿子了,怎么不想想自己再老一点,儿子就成了女儿的负担,怎么不想想会毁掉女儿的一生?”
就在昨天,“一位姐姐不堪养三个弟妹选择轻生”的新闻上了热搜。
确实随着二孩政策的放开,让很多高龄夫妻重燃了“生男孩”的希望。
他们敢生,其实心里早有一个小算盘:把二胎托付给第一个孩子,所谓的手足情,足够绑架他们对弟弟妹妹负责到底。
“这是你亲弟弟,还不帮帮他?”
“你是姐姐,要懂事一点。”
不堪重负的还有多少姐姐,难以计算。
而且在家里,关爱的目光永远都难以落在她们身上。
《我的姐姐》里,安然曾回到老房子里,发疯似地翻箱倒柜,拿出所有的相册、照片,试图寻找自己的身影……
她很想找出,父母爱她的证据。
越找,越发现父母将爱全部倾注给弟弟。
她得不到爱,但也找不到人发问:
你们为什么只爱弟弟?
因为我是女孩,就连一张合照都不配拥有吗?
导演李玉1996年的一部20分钟纪录片《姐姐》更为残忍揭开“姐姐,是世上最毒的咒语”真相。
这个家庭有一对龙凤胎,女孩是经过全家商议先拿出来的那一个。
理由不过是“女孩可以照顾男孩”。
在家里,弟弟凡事都得到优待,而姐姐蕊蕊无时无刻被要求忍让、照顾他。
弟弟喜欢玩国际象棋,她只能作陪,还要忍受他耍赖;
弟弟玩完的积木,一直都是她在收拾;
妈妈将儿子抱在怀里,小心仔细帮他检查牙齿,她试过呼喊妈妈,却换来一句冷冷的话:你的牙也不好。
“妈妈不喜欢俺”是她说过最多的话,也是她最直观的感受。
《奇葩说》的辩手马东讲过,“心里很苦的人,只要一丝丝甜就可以填满。”
但被牺牲、被轻视、被剥夺的“姐姐们”,没有品尝过一丝甜,更多是说不尽的苦楚。
(姐姐更像是这个家的外人)
所幸,这个故事有个好的结局。
导演李玉透露,纪录片播出后,舆论给这个家庭带来很多困扰,也引起了父母的反思。
姐姐最终得到了更为公平的关爱和发展机会。
习以为常的事情被放大后,我们才发现很多事情没有“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潜移默化重男轻女的观念,使得许多多子的家庭形成了一个“潜规则”:
男孩有用,却舍不得用;女孩没用,往往让她做最重的活,承担最多的责任。
在看不见的地方,甚至有许多“安然”被剥夺了出生的权利。
03.电影的结尾,终究要我们自己书写
电影中的一个桥段:
安然医院里有个孕妇,患有孕期子痫,状况危险,本该保大放小。
但丈夫及其家人都坚持保住胎儿,哪怕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女孩。
安然哭着对那个父亲质问道:“儿子就这么好吗?!”
当性别成为原罪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帮凶。
在现实生活,何尝不是屡屡发生的事情。
女孩的名字带着“娣”,都是求子心切的心愿。
更不要提那些为了生男孩,服用“转胎丸”的母亲。
据估算,中国存在高出生性别比,和高女婴死亡率。
每出生一个女孩,意味着就有2.6个男孩出生。
而女性缺失的比例在逐年增高,从1980年-1989年的2.93%,升至2000年-2010年的10.85%。
然而那些消失的女婴无人关心。
有幸出生的女孩,成了姐姐,她们是家里的边角料,也是弟弟们成长过程中的助燃剂。
她们从出生起就不被期待。
优秀的学习成绩换不来父母的赞许;
择业的标准是她能赚多少钱补贴这个家,而不是工作是否辛苦;
结婚时,父母关心的是彩礼的多少,以便能够给小儿子买房付首款。
不少女性最终成长为像是电影中“扶弟魔”的姑妈。
终其一生,她没有为自己活过。
我们的母辈,许多姐姐是这样走过来了。
但我们当中,终究有人会觉醒:有些付出不必强加在自己身上。
姑妈与安然是两个时代互相映照的镜子,彼此的扶持全落在姑妈这一句默认:
“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但你可以不用再忍着。”
那些不在期待中出生的女儿们,能够做点什么?
首先,与原生家庭保持距离:“他是他,我是我”。
切实感受到父母没有关爱过自己,不要再渴望他们会在你长大后,有了新的觉悟,给予你不曾拥有的温暖。
曾经的伤害,不会成为你闪闪发光的徽章。
爱是互相付出和索取的,如果父母给予不了,那就寻找其他的情感来源。
肖央饰演的舅舅说过这么一句话:“亲人,就是债。”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
但身为女儿的姐姐,可以拒绝当还债的那一个。
其次,自己受过伤,不要施加给其他人
听过不少这样的言论“社会对女孩太难了,所以我要生儿子。”
她们曾经或多或少,因为重男轻女观念,在家庭、乃至社会踽踽前行,在不公中逐渐认命。
她们的命运或许像樊胜美、《我的姐姐》里的姑妈一样:
原生家庭吸光了她们所有的生命色彩,还要抱怨她不够优秀。
但正因为女孩的成长更难,我们更加要团结起来,互相扶持,为未来的女儿支撑起一片天地。
《我的姐姐》注定是满足不了所有人的期待,但它所反映的真相弥足珍贵,被看到才会有改变的可能。
张子枫的演技可圈可点。
她饰演的安然这一角色赢了赞誉,也讨来了谩骂,在“养弟弟”和“奔前程”的割据中,并不一定代表对立矛盾。
姐姐们的未来,终究全由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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