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乡新华书店旧事
宁乡市新华书店坐落在玉潭镇大西门坳上,里边的布局恒久未变,一如三十年前何老师在宁乡师范读书时经常到此闲逛时的样子。
那个时代,没有多少娱乐项目。每逢周末,一群同学从校园出来,顺着化龙溪对岸一路溜达。有人从沿街一间商店走入另一家商店采办生活用品,有人则直奔路边红字大写“香港警匪片”的广告标牌一旁的录相厅里,何老师则时常拐个弯再上一小段坡,来到这间新华书店闲逛。所谓闲逛,意思就是只看不买。不是不想买,而是那时实在是口袋里叮当不响,人一心只求吃饱肚子,但凡这种精神食粮则如同每月甚至数月一回的区区五角钱一小碟的回锅肉一般奢侈。那时,店里的大部分图书都是可以随手翻阅的。就地而坐,双手捧读,似乎只差一碟花生米了。只是身旁经常有工作人员走过,不断提醒着翻书的人注意这注意那,让人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一般受到监视,或是由于没钱买书而受到歧视,总是难以静下心来看书。
好在,学校里有阅览室和图书室可满足需求。阅览室提供的是报刊杂志,只能在场阅读,也只有晚自习时才开放,而且是分星期分班分批开放。能够轮到一回去阅览室本属不易,但因为自己担任了一官半职,有时要到阅览室承担诸如卫生、纪律、管理之兼职,所以机会要比别人更多一些。那个时候看得最多的是文学类杂志,比如《十月》、《萌芽》、《今古传奇》、《北京文学》、《当代》等等。几十年之后,当何老师在京东、当当、淘宝网购过期打包文学杂志解馋,而非光临实体书店面购文学作品单行本时,对于需要买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早就心中有谱。图书室在综合楼二楼,有百余万册各类图书可供借阅。进门就是过道,里侧有一排窗口,旁边有一个木柜。图书卡片按种类放在木柜中一格一格的小木盒子里边,需要一张一张地查看找寻,在要借阅的图书卡片背面写上借阅人的班级姓名之后,再将卡片通过小小窗口递进去,这时你若弯下身子便能瞄到里头图书管理员在一排排的书柜里查找,有时还需要搭木梯,少顷便有图书从那个小小窗口递了出来,而图书卡片则夹在粘贴在封三的一个牛皮纸袋里,当你还书时卡片再返回到木盒小格子中。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数码照相、复印扫描之类,遇到自己喜欢的图书内容,全凭手写摘抄。当时,何老师就手抄过好几本吉他曲谱集,也写过五角钱一套200张的读书笔记卡片(从来自长沙的实习老师那里买来的)。因为借阅有时间期限,有一本大部头的《唐山大地震》,一共借阅了三次才看完,那是何老师第一次接触纪实文学,从此便喜欢上这种文学样式。有时也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机会,比如有次,有人背着一书包图书到学生宿舍叫卖,价格之低异常诱人。当时有同学提醒可能是赃物,但内心对拥有属于自己的图书的渴望无法阻挡,以也许不是赃物呢、就算是警察叔叔哪就一定会找上门来的侥幸心理,冒死买下了几本,其中就有一本《卓别林自传》,保留至今。
等到好不容易攒到一笔小小的零用钱了,便想着要到新华书店去开开荤。但即使是在那个年代,图书的价格也是令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难以企及的。记忆中,从这里买过最便宜的图书是一本定价1角的《瑜珈十二式》,薄薄的只有二十来页,里边教学的很多动作何老师至今都在坚持练习。这本32K小书本来一直收藏得好好的,醒来还想着传承给同样不喜欢运动的宅男儿子,但后来搬家到县城时不知何故遗失了,甚为遗憾。
现在,新华书店依然保持着以儿童读物和教辅图书为主体的布局,但书架上的书大部分都被塑料皮包裹得严严实实,书背面原来的图书简介变成了几行不知所云的促销口号,用手机去扫描包装夸张的图书封底二维码得到的图书信息也只有寥寥数语,虚高的定价只能靠所谓打折才能吸引顾客,处处彰显着不近人情的困局依旧。但新华书店能够在电子阅读盛行的时代继续生存下来,也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至少,煤炭坝镇的新华书店早就不复存在了,我在此处购买过的最后一本图书是贾平凹的《废都》,那已经是上个世纪末的事了。如今,书店旧址早就变成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叫做鸿运来的超市,门前每日车流不息、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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