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钧:从《我的1919》到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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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1919》这部电影讲述了一战结束,巴黎和会上,日本要求获得德国在山东的利益,众列强恃强凌弱帮助日本,北洋政府愿意妥协,驻美公使顾维钧代表的中国使团据理力争,5月中国爆发五四运动反对卖国,6月顾维钧等人毅然拒签凡尔赛合约的故事。与前不久热播的电视剧《觉醒年代》相比,虽然讲的是同一段历史,但《我的1919》却不温不火,没有充分表现中华民族横遭列强欺辱的极度痛苦和强烈抗争,不能引起国人的共鸣,因此票房也没有燃起来。细想起来,其实并不是演员表演的问题,而是因为剧本偏向顾维钧的个人视角,而他没有彻底将自己的命运与国家命运连在一起。

  《我的1919》把历史的舞台中央交给了顾维钧这样的出身上层的外交家们;而“群众运动”则被化约为肖克俭所象征的少数人密谋或是赤裸裸的暴力:肖克俭先是率领一小队华人在会上外抗议和会对中国利益的无视,后又与朝鲜革命者合作,来爆破日本使团在巴黎的驻地。顾维钧教训这个虚构的的人物:“你这样会碰得头破血流”,果然,一切的努力都化为徒劳,最终,肖克俭只能以一死相抗,在凡尔赛宫外自焚。影片中,这一自焚在国际舆论上的反响没有进行任何交代,而只表现了他被安葬在一战华工墓园里。顾维钧为到肖克俭的选择而痛惜震动,同时也受到了众多华工埋葬在华工墓园这一事实的启发和感染;于是在后续的会议上,他成功地使用了华工墓园的照片作为论据,向与会者证明了中国对于协约国的胜利所作的贡献。于是,在片中,肖克俭所代表的自下而上的行动者,和一战中的华工们被动地卷入时代洪流的人,被成功地归位为顾维钧这样的精英人物在国际舞台上捍卫中国时所使用的一个“论据”。五四运动中登场的“无产阶级”或别的什么行动者,与欧战中的“华工”,都不能自己创造自己活动的意义,而必须有待顾维钧们来帮他们完成!

  然而,历史的眼光是讽刺的,顾维钧们的抗议全无用处,而精英们的失败在全国却引发了五四运动,工农阶级”登上了“历史舞台”。

  恰恰也就是这种对群众运动的认识,让作者构思出了这样的场景:顾维钧被要求不在和约上签字的华人包围,由于不愿提出不签字的保证,他遭到了群众的围殴;而这时,早已对他心生爱慕的房东女儿让娜冲出来,大喊“他比你们所有人都勇敢,都有责任感”,救出了顾维钧。对于以陈道明的形象占据历史舞台中心的顾维钧们来说,相比使用暴力来妨碍他们的事业的群氓,异国女性的崇拜倒是一种最好的保护与慰藉了!说到底,陈道明的顾维钧的“个人”形象,恰恰是一个重生的中国资产阶级人物的自我形象;它是富有魅力的男性,是在国际舞台上纵横捭阖的角色,足以赢得西方女性的青睐和崇拜。《我的1919》的导演通过这个作为他们自我形象的身着华服的“顾维钧”,用陈道明充满男性魅力的磁性、沉稳的声音再次说出那句话:“中国不能失去山东,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顾维钧们所一直试图在捍卫的,除了中国的山东,原来更包括了西方的耶路撒冷!

  看懂了《我的1919》,我们就能理解“民族英雄”顾维钧为什么后来会成为战犯。1946年为了帮蒋打内战争取美国援助,顾维钧力主与美国签定《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把全中国的权益都向美国开放(美国人在中国享受国民待遇,美国货输入中国没有任何关税,美国资本可以收购任何中国产业,美国的飞机轮船在中国的天空和水域可任意自由航行,时评称“从天上卖到地下,从河里卖到海里”),堪称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卖国条约,实际上让中国成了美国的自带干粮的殖民地!此约成后,海量的美国商品如山崩海啸般涌入中国,让从晚清开始创业、在军阀混战、八年抗战中都能艰难生存发展的中国民族工商业在短短2年左右时间里几乎全部崩盘陨灭,从大都会上海到边陲小镇,从大到车船小到洋钉火柴,从吃穿到住行,几乎所有领域无不被美国商品占领。荣毅仁回忆录里有记载,到了49年,因为无法与美国进口货竞争,荣家名下的各个工厂都已经停工甚至倒闭,荣家已经濒临破产,直到解放后才在党的大力支持下重新组织开工生产,荣氏产业才免于一死。荣家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了,那2年多得有多少企业家倾家荡产?有多少产业工人家庭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整个崩溃的产业链上下游多少人沦为饿殍?要不是解放了,中国会变成何等悲惨的世界!怕是欲为菲律宾、刚果亦不可得吧!

  这样看,1949年的顾维钧算不算卖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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