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楼——长诗《操》藏着时间一个永恒的装置 | 文 曹喜蛙

钟鼓楼——长诗《操》藏着时间一个永恒的装置

文 曹喜蛙

我的自传体小说一直在修改,改的非常慢,思路有了,但人就是进不去,经常下决心一口气要把它改完,但常常改到一半,突然就遇到一个偶然事件,就停了,再想进去却死活进不去,没办法。

长诗《操》更三十年前就写完,除了刚写出的时候,打印过一个小册子,当时以中国诗歌教育研究会的名义发行了500册,却始终就没有投过稿,后来每过五年或十年就翻一遍,有几年流行一个软件,能把印刷的书稿再转成打印稿的电子文本,就又把小册子转成电子文本,谁知转印的时候竟然出现很多错别字,所以网上流行的版本都有不少错别字,有意思吧,诗人本人还活着在他眼前却发生了历史上那些古籍文本才会发生的事情。

在电子版本的订正校对那些错别字时,就免不了修改几句,谁知竟然手痒痒又修改了几回,这些都是自然发生的。因为正在修改那个自传体小说,有一天突发奇想,就想着把这首长诗放在小说里,谁知小说改了几年始终却就是改不完,出版更是遥遥无期,就又决定还是在网上披露《操》的乙巳年的版本吧。修改的地方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个新面目,只有看过的人才知道真的不一样了。

文学作品在作家手里都有这个问题,只要没有正式出版,只要还在他手里,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始终在修改,常常修改到最后竟然面目全非,连作者自己突然某一刻对他的作品都失去信心,卡夫卡当年快要去世的时候就留下遗言,说要把他的那些小说稿一把火烧掉算,多亏他的遗言执行人没听他的话,不然读者就不可能看到那些惊世骇俗的小说了。卡夫卡自己非常敏感、脆弱,更像个诗人,有时偏执、自信,有时却又自卑,有时却更狂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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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油画  刘智峰

前段时间,因为修改那个自传体小说停工,临时决定在网上公布《操》的乙巳版本,就又遇到一些网友说到这部长诗太晦涩,作者就写了篇《地安门》作为这首诗的写作背景介绍,有这篇文章的背景介绍确实变得好理解了不少,但依然还是有许多地方没有解释清楚,这整部长诗风格有点像唐朝诗人李贺的作品一样,因为用典太多、引用太多,读书少的人就不能理解有些诗句的奥秘和真义,尤其现在社会普遍流于快餐文化,没有几个年轻人能静下心来欣赏那些奥妙的诗句,这诗就确实有点生不逢时也没有办法,但要让诗人削足适履又都不愿意,只好就等读者愿意读的时代再读不迟。

不过,有些细节确实有明显妙处,还是可以给读者介绍一下,比如在这首诗里藏的一个细节常常容易被读者忽略,说它是个有关时间的艺术装置作品也可,说它是隐藏着一部时间哲学也可以,甚至可说能提供给读者一个新的思考对待时间的角度,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关于启示读者如何理解时间的哲学,如果读者真的能理解这个时间的哲学,就不会再那样日夜苦于现代人长夜漫漫的焦虑。

长诗《操》实际有一个内在建筑的结构,这个结构由每章节空间和时间之小题目自然构成,它实际上来自诗人当时妙手偶得的行为艺术,后来就演变为作品各个章节的小题目,但比一般的章节有些复杂,也有些哲学的隐喻:

【1995个三月或蛇日的一年】

【1995个四月或马日的一年】

【1995个五月或羊日的一年】

【1995个六月或猴日的一年】

【1995个七月或鸡日的一年】

【1995个八月或狗日的一年】

【1995个九月或猪日的一年】

【1995个十月或鼠日的一年】

【1995个十一月或牛日的一年】

【1995个十二月或虎日的一年】

【1996个正月或兔日的二年】

【1996个二月或龙日的二年】

【1996个三月或蛇日的二年】

【1996个四月或马日的二年】

【1996个五月或羊日的二年】

【1996个六月或猴日的二年】

【1996个七月或鸡日的二年】

【1996个八月或狗日的二年】

【1996个九月或猪日的二年】

问题是诗人在这些章节的小题目里,他把每一个“年”字都换成“个”字,这一字之差,就带来一个类似大数据、数据库、集合、函数、微积分的数字行为,就像在这里把这些数字符号单独列出来去计算的话,也能把繁杂的生活彻底抽象为数字哲学,就仿佛有一个打钟人,在专业计时,当大多数人还在以每秒计算时间的时候,有人却奇怪的以年来计算时间,不要小看这个算法的变换哲学现在竟然成为网络社会一种流行的思潮,当大多数人还在为秒事烦恼,却有人能把这些细节彻底给他奶奶的省略了,就像割阑尾一样,自然就不再有秒事的焦虑或烦恼。

这里的“1996个三月”,还真不能随便省略,“1996个三月”的“三月”是完全独立的个体,这里有以年为单位的单独计时,也有以三月为单位的单独计时,当然一般人还只是以日为单位的计时来痛苦的度日如年,当然也有人以秒、分为单位来计时的锱铢必较、痛苦的度过一生,世界有很多所谓的大事其实与你有关的一辈子,完全就只有几秒钟的痛苦煎熬而已,但却一辈子就被人却给拿住了。

当一个人,能随便换用不同的时间单位来思考问题的时候,就能客观的以不同的观念来看待时间、生死、价值、意义、有无、虚无这些似乎很大的事情的本质。而在诗人这首长诗里,重要是每个小题目都与它的大题目《操》一直呼应着,不能简单的个分格起来看问题,这里实际上隐含着生命一再重复的本质,不管是年、月、日,还是秒、分、时的意义,生命始终都是在一再重复,生生不灭,不管再怎样惊艳的创始或创世,却都还是轮回,这就是这首诗内在核心的时间本质,永恒就是重复,时间的不二核心本质就是重复不朽再生,所谓永恒不朽也就是重复、凝固、不动、宁静,所以只要还在轮回里、永恒里,哪何须焦虑?

现代文化的一般特点就是创新,而创新的本质也只是换个面目而已,但凡有点阅历的人都会懂的,或者都有些许经验,不管一年四季,或几季,它都是有规律的,不过四季的轻微变化,时间就是永恒重复的规律,人类的祖先自从发现了时间的奥妙,就发现了永恒再生的奥妙,知道这个奥妙就更无须焦虑,该干嘛就干嘛,人生何须焦虑?

操,就是干吧的意思,这就是永恒重复的诗意,永恒重复的哲学,也是永恒重复的生命再生。不管是中国的女娲伏羲,还是西方的亚当夏娃,始终都在再生,现代科学的基因学说也给予相似证明,地球上的人类不过都是几个远古的非洲女人的后代。

基因科学家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其实都不远,每个人一生的路甚至都是固定的,这样说有点宿命。在我这里,有的时候就是猜想,比如我姓曹,我妈姓杨,而我妈的妈——我姥姥也姓曹,曹姓与杨姓好像就一直有联姻。这个曹杨联姻,我在山西时就有过猜想,到北京后,我住在前马厂胡同,那附近有个炉灶曹,以前是给皇宫修炉灶的,现在面向社会。炉灶曹跟旅馆一样,都隶属于西城区房管局,每个月我都要到房管局报一次表。

前马厂胡同是北京钟鼓楼下一个很普通的小胡同,钟鼓楼是两个建筑,一座钟楼,一座鼓楼,历史上的钟楼、鼓楼包括里面的重要物件是一再被毁坏,又一再重修,一再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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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钟楼

在胡同里,我们旅馆斜对门那家就是钟杨家,他们家在清朝出过唯一一个汉族人的武状元,解放前前马厂那一带的房产大多属于钟杨家。钟杨家据说,当时就是钟鼓楼的钟就是他家祖先监造的。我跟钟杨家的那个老太太处的关系不错,她家时常关着大门,我叫她大姨,杨老太太小个子,精瘦,眉宇间有一股贵气,想象得出她年轻时的干净、利落,老太太的父亲在抗美援朝的时候捐过一架飞机,她也绝对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说这个炉灶曹、钟杨家是想说,这一切绝对不是偶然的,这个小胡同也是我在北京的福地,没这个地方我都不知如何去熬过那段日子,那是我人生的低谷,这恐怕得去感谢我家祖宗的十八代阴德,此外没有别的解释,我自己何德何能?说是碰巧,它怎么那么凑巧?在钟鼓楼下,我就那样混了七、八年,为什么不是别的地?这个世界,一直在重复着一些事,那就是永恒,我以前绝对不相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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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鼓楼

这样的事,在我身上碰到过很多,比如我在山西时,家里曾给我订过一门亲,姑娘姓孙,我后来想北漂不想让这些事拖了后腿,就决绝的退了亲。这中间,我跟几个姑娘都谈过恋爱,但后来领的第一张结婚证却还是一个姓孙的姑娘,巧吧?她们始终在那个歧路口等我,那是一个姓孙的大数据,或着张着一张大网,就等着捕这只小青蛙。我跟孙家注定有一段关系,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命,不管缘分长,还是缘分短,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剧本,我们只是个演员,我们一直在继续上演着重复的一幕幕人间喜剧。

还有一个更奇特,我在山西时,跟姓孙的姑娘退了婚,后来跟南方的一个姓李的漂亮姑娘同居了,那姑娘比我大一岁,就像个姐姐,也像个神仙姐姐,那时就天天教育我,甚至教我洗衣服,我那时觉得她有点神经,我在家从来不干那些琐碎的事。后来等我到京后,几番碾转,旅馆一个姓李的阿姨收留了我,一开始她就让我在旅馆洗床单。看这两个女人,一小一老,也都姓李,晕吧,就是这么巧,一切自有早安排。有人说,这辈子,要见什么人,就一定会见到,到了那一幕你就能看到,至少我现在是相信了,我这一生就是个演员,就是到人间亲历这一切,绝对是真真的人间喜剧,一幕一幕的时间和人,就是这样慢慢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

当然,在这部长诗《操》里,这些人与事都有提过,但都是很隐晦,甚至一笔带过。写的时候,没有想过现在这些,只是写这篇文章时偶然想到这些事的背后,一定藏着神秘的那只我看不见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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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恒重复的时间里,各种各样计算时间的单位,有秒、分、时、天、月、年等,人类发明或发现的学问都是与时间的奥妙有关系,历史或考古新学术的成果发现中国的女娲造人传说,就是由中国祖先最早发明的时间单位和计时方法演变来,中国人发明的二十四节气、五行八卦、十二地支、易经等至今都还在用,奥妙就是什么时节到了就去干该干的什么事情,或什么时辰干什么,或什么人干什么,后来的礼仪文化更是由此演变,数学、物理、化学、天文物理等莫过如此,都只是从简单到复杂的精确认知的科学延伸,至今人类并没有走出多远,即使当下的原子、互联网、AI、量子,也只是新材料、新传播、新算法、新关系的新认识。

读书,时间,永恒,重复,生存,死亡,自由,男人,女人,灵魂,神,佛,道,仙,女鬼,女神,男神,佛,道,仙,神人,超人,上帝,六道轮回,地狱,炼狱,天堂,这些都是人类对当下现实的思考或猜想、假说,都是慢慢演变成科学,人类历史的记载仅有几千年,宇宙何其渺渺,人类何其渺小,但不管当下遇到什么问题,都无须焦虑,只要你对事不对人,就会更客观、理性、爱人,有点常识,多读些书,就会更感谢祖先,感谢父母,感谢朋友,感谢老师,感谢更多认识或不认识的智者、先知,时间会解决所有的问题,任何时候都无须吓唬可怜的子孙。

“一块雪冰。

一只音乐之酒杯:我自酌自饮。

我的双手,没有刀叉或筷子,

雪冰融化,银镯融化,

没有什么能紧紧勾住我的双手。

没必要用双手去触摸,

银镯也是我的双手的奇点。”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在时间里,每个人都像一块雪冰,独自自酌自饮,不管是拿刀叉的手,还是拿筷子的手,或戴着银镯的胳膊,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融化,一直融化到那个奇点。

“钟楼,鼓楼,只是伛偻的,矮楼,

平常的日子——

钟,鼓,都听不着了,

汽车噪音盖过黄钟大吕,

鸡叫声只有鼓楼后边菜市场有。

汪汪……汪汪……北平犬声依旧。”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在北京的地安门那边,在钟鼓楼那边,我曾经在前马厂胡同生活过七、八年,尽管我们就生活在钟鼓楼底下,但平常很少意识到钟鼓楼的存在,好像有一年春节那边特别热闹,但我并没有挤过去看热闹,我的内心却好像跟民国的老百姓生活在晨钟暮鼓里,时间依然在一秒一秒往往前走,一直走到现代,走到未来。

“——那时,傍晚,马克思的红尘

是一只踏破的铁鞋,一种

寻觅知音的寻求,不是矫情

那一颦,一笑,一撇,一悲

又相对无语的交媾……”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地安门那一带,离五四运动的北京大学红楼不远,五四运动的时候,多少文人志士都在那些街区、胡同行走过,他们的时间并没有凝固,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就在那时开始在中国成长。前马厂胡同对过的豆腐池胡同就有青年毛泽东的故居,我曾跟湖南青年诗人李青松一起到那个院里看过一眼。

“女鬼:美丽薄命,

一缕无限的青丝,几何之舞,

在古铮、编钟和镭射的处女膜上,

变幻成青春的摇滚:

月光在这些嘶哑的微积分中渐渐凝聚……”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在这首长诗里的女鬼,是底层的不能见光的女性的代名词,我那时是那就地下室旅馆的店小二,有十多个在附近宾馆工作的小姐长住在我们旅馆,有一回我到地坛书市给重庆女诗人怀宗搞签名售书,她们一帮都给我们义务做志愿者。在心底,我从来没有对她们有过任何一丝看不起的念头,她们也没有一丝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感觉,尽管她们这一生恐怕也就是美丽薄命。

“胴体洞开,丰收硕果于欢乐时刻,

在无形无边中虔诚,

忏悔,又再次梳妆成永恒的偶像,

从虚无进入,吻的雕塑。

灵魂是被最后审判的裸女、裸奇点。”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中国的十二生肖文化非常有意思,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等,每个属相都是一个动物,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动物的属相,每一个人都对着一个动物。在这首长诗里,每个属相也都对着每个属相的日子,那帮小姐,她们的每个日子都是她们的一年、两年……

“我把红被子绿被子与蓝被子一直摞到屋顶,

地下室的煤油炉子

散发的气味让我像怀孕女鬼一样想吐。”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这些诗句都是我的生活细节,时常要整理那些被子,都描写的是我每天的工作实写,只是没有交代它的前后背景,我时常要处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就是真实的底层生活时间。

“在黑夜寂静无边的底层,我的言语

独钟于女性,以诗歌补天。

女性与女性被爱抚,

仅仅被她们的肉体的美

仅仅被人性的解脱

所爱抚,墓地,

女鬼的繁殖地……”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诗歌在现代诗人的手里,依然是像女娲补天,现代人跟原始社会恐怕没有区别,现代很多底层的女性,包括男性,其实都是庸众,但他们都是鲜活的一个个普通人,在某种程度上底层就是墓地,就像我待的那个地下室旅馆,也像墓地,我们比一般的底层人还要更低,跟墓地齐肩,那就是我们的现实,我们的时间就是死亡时间。

“仅仅一吻,真实于瞬间的女鬼,

肉体变为火焰——而火焰熄灭守恒。

了解女性的放射性,而女鬼

就是解放的放射性,一个胜利的裂变、欢心,

倾国绝色洁净身体的十二个月;

没药水六个月,香料和洁身之物六个月。”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那些宾馆的小姐,她们用她们的纯洁去实现自身的救赎,以她们的美丽去赎身,那些姑娘们在旅馆住的时候,只要不上班,都在洗衣服,霸占着小旅馆的水房,那龙头哗啦哗啦,一个个说声笑语不断,看是一个水房,却流成一条乡间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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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志之塔》  油画  申树斌

“流浪者是最初和最后的神,

结婚者是最初和最后的英雄,

不自由和没有爱者是所有的人。

而女鬼的黑色,无畏之目

以珠宝尽情挥洒摇撼红、黄、绿的音乐。”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北京是个现代大都市,而前马厂胡同是个现代市区与老城区的融合区,这里还住着一些解放前就从河北、山西、山东等漂流到北平的老百姓,他们如今依然住在很狭窄的院里,每日还要为旧房的事吵架,那里的问题都是文革前老问题的叠加,政府也没有能力一下把那些问题都彻底解决。旧的问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累积,旧的漂泊者没有走远,新的漂泊者又来了。

“县公路段后院的二楼,

太阳村曹宅的老屋,

我的骨爪,

沙埋到脖子的家,

莲花池映衬的皮氏城。

青塔的出租屋,

前马厂胡同的铸钟旅馆,

半地下的黑屋木屋,

东庄看守所的监室,

越过汾渭平原,

越过华北平原,

最后的绿皮车厢。

地铁的车厢里,

西长安街与佟麟阁路交叉路口

老李夫妇的三味书屋,

美术馆东街的三联书店,

王府井的新华书店。”    ——摘自曹喜蛙长诗《操》

这一段诗,都是叙事,记得都是我从太阳村,走到我们的县城,一直走到北漂进京,到一直泡在北京城的一家家书店里蹭书读。我那时并不知道,我的明天在哪里,我的路在哪里,但我知道一定有哪本书会给我指出一条路,尽管也是漂泊的远方,但这里有诗,那时我的诗就是我隐隐晦晦曲折的路。

那时,根本没有更多的想法,每天业余时间依然是读书,交朋友,那时依然没有任何功利,只是想活着就好,我的一生,恐怕就泊在这里了吧,时间已经凝滞,我的心每天都是宁静,那几年的岁月就是我的不朽和永恒。

2025年7月6至7日于北京月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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