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蔽日”？无人机战争正重塑安全格局

Club 提要：在本月初震惊全球的“蜘蛛网”行动中，乌克兰安全部门部署百余架低成本FPV攻击无人机，突袭俄罗斯多处战略空军基地，成功摧毁或重创数十架战略轰炸机。这场“珍珠港”式的打击，标志着人工智能与无人机技术结合正在深刻改变战争面貌。以量取胜、抵近突袭成为新兴非对称战术的核心，其部署方式绕过传统防空系统，令军事强国的安全感岌岌可危。

这场战术革命背后，正是一个多极化、竞争激烈的军用无人机市场。中国凭借强大的商业无人机基础和军民融合战略，以“翼龙”“彩虹”等型号快速占领全球市场；土耳其的“旗手”TB2无人机则因多场实战中表现突出，成为出口明星；印度、阿联酋等国家也开始通过本土制造、自主研发及国际合作方式快速崛起。在这个格局中，以色列和美国等传统强国的垄断地位被打破，多元参与者为全球力量分布带来了新的不确定性。

无人系统的普及亦为“全球南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战略机遇与治理挑战。一方面，这些国家能够借助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在不依赖传统武器大国的情况下，实现局部威慑和监控能力的跃升；另一方面，武装团体同样能以极低成本获取改装版无人机，进行破坏性攻击，令战场更为碎片化、难控。在非洲和中东，廉价商用无人机已被极端组织改装为IED投掷平台，挑战国家主权与社会稳定。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人类控制”原则成为国际治理的新焦点。随着人工智能主导的杀伤性自主武器系统（LAWS）逐渐浮出水面，各国也开始在联合国等多边机制中合纵连横并积极发声，推动制定具有法律约束力的规制框架，以避免新的技术霸权的出现。

这是北京对话新栏目“多极视角”的第22篇内容。我们聚焦当前国际政治经济的重要议题，梳理最新的域外报告和深入分析，旨在帮助读者迅速掌握“第一手”信息和研究资料。

“多极视角”将以相关国家和地区的本土视角，选取不限于“主流”英文媒体和智库的评论和资讯，还包含“小语种”报道和研究，以期展现一个更加多元和真实的全球图景。

如下内容仅代表原作者观点，供读者参考。

2025年6月，一场代号为“蜘蛛网”的军事行动震惊了世界。在乌克兰安全部门的策划下，上百架FPV（第一人称视角）攻击无人机对俄罗斯的多个战略空军基地发动了大规模的蜂群式攻击，造成多架战略轰炸机被摧毁或重创。该事件象征意义也远超物理破坏本身：一个国家的核心战略资产，在面对大量廉价、智能、且渗透能力极强的无人机系统时，显得异常脆弱。

这次行动正是近年来全球无人机技术扩散与战术革新趋势的集中体现。大规模生产、由人工智能算法支持、并能协同作战的无人系统，已经逐步侵蚀“前线”与“战略纵深”之间的传统界限。从乌克兰广袤的平原，到中东复杂的沙漠地带，再到非洲萨赫勒地区的反恐前线，无人机正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重塑着现代战场的形态，改写着军事强国的定义，并催生出一个全新的、多极化的全球力量格局。

一、“珍珠港”式突袭震撼全球

“蜘蛛网”行动的目标是俄罗斯的五个战略空军基地——别拉亚（Belaya）、佳吉列沃（Dyagilevo）、伊万诺沃（Ivanovo Severny）、奥列尼亚（Olenya）和乌克兰卡（Ukrainka）。这些基地横跨五个州和不同时区，是俄罗斯远程航空兵的心脏地带，部署着包括图-95“熊”式和图-22M3“逆火”在内的战略轰炸机，它们是克里姆林宫核威慑力量的关键组成部分。

这次行动背后是超过十八个月的周密策划。其战术构想大胆而新颖：乌克兰特工利用普通货运卡车，将装有117架FPV（第一人称视角）攻击无人机的预制“移动房屋”集装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运至俄罗斯境内。在预定时间，这些伪装的“特洛伊木马”远程开启，释放出携带聚能装药战斗部的无人机蜂群，从极近的距离对毫无防备的空军基地发动了饱和攻击。

尽管俄乌双方公布的战果数据存在差异，但有一点是公认的：这次袭击造成的损失前所未有。乌克兰方面宣称击中了41架飞机，其中10架被彻底摧毁，数十架受损，造成俄罗斯直接经济损失高达70亿美元。这一数字或许有夸大战术成果的成分，但后续的卫星图像和开源情报（OSINT）分析证实了损失的严重性。

对于俄罗斯而言，这次袭击的心理冲击远超物质损失。“这就像俄罗斯的珍珠港事件。”尽管官方媒体将此次袭击斥为“恐怖主义行径”并誓言报复，克里姆林宫国防部也公开声称防空系统击落了大部分无人机，且“没有高价值目标”损失，但这次事件足以暴露俄罗斯广阔领土上空防体系的巨大漏洞，动摇了其对于战略后方绝对安全的传统认知。

二、智能无人系统颠覆战场规则

“蜘蛛网”行动进一步彻底颠覆了现代军事理论中关于纵深打击的经典假设。在过去，要对一个拥有强大防空体系的大国腹地进行精确打击，必须依赖昂贵的远程轰炸机、防区外弹药或大规模弹道导弹齐射，并且通常需要复杂的电子战飞机压制敌方防空系统。这曾是一个只有少数军事强国才能玩得起的高门槛游戏。

经过俄乌战场的淬炼，一个全新的、非对称的战术已经成熟。这些用于攻击的FPV无人机，其单价不足一万美元，大量依赖从中国、东欧和中东等供应商处获得的现成商业组件。其核心的“智能”，是基于退役的苏式飞机图像数据训练出的简易处理器。这种“积木式”的组合，创造出了一种成本极低却效率奇高的精确制导武器。

更具颠覆性的是其部署方式。开源视频显示，操作员在距离目标仅200米的地方发射这些无人机，完美地利用了俄军S-400防空系统的雷达盲区和基地外围防御的漏洞。这种“抵近奇袭”的战术，使得传统的预警和拦截体系形同虚设。在佳吉列沃空军基地，无人机甚至先切断了雷达阵列的电源，随后再对机库附近的轰炸机发动攻击，尽管部分攻击因精度问题只烧毁了草坪，但这恰恰凸显了“以量取胜”的蜂群战术思想——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个别打击的失误无伤大雅。即便是在遥远的北极圈内的奥列尼亚基地，几架无人机也成功摧毁了跑道灯光，并成功击中若干轰炸机。

“蜘蛛网”行动的涟漪迅速扩散。俄指挥系统短暂陷入“慌乱”：卫星照片显示，幸存的空军基地匆忙为轰炸机建造了临时掩体；战略航空兵部队被迫疏散到更小、更简陋的机场，这无疑增加了维护和出动架次的难度。北约也紧急召开会议，重新评估空军基地的加固标准和预警系统，有备忘录显示：“任何没有加固掩体的空军基地，现在都成了有组织的无人机小队的简易猎物。”此外，如机场、发电站等军事基地外的其他关键基础设施也需升级安全方案，诸多反无人机设备和解决方案供应商在六月继续爆单。

三、全球军用无人机市场迎来多极化浪潮

乌克兰战场的演变，是全球军用无人机产业格局剧变的缩影。曾几何时，这个市场是美国和以色列的双头垄断。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等西方智库提供数据，在1985年至2014年间，以色列占据了全球无人机出口总额的60.7%，美国以23.9%紧随其后。然而，今天这幅图景已被彻底改写，一个由中国、土耳其领衔，印度、阿联酋等新兴力量纷纷入局的多极化时代已经到来。

（一）中国：军民融合驱动的性价比之王

中国的崛起速度惊人，其核心战略是“军民融合”。以大疆为代表的中国企业在全球商业无人机市场占据了约70%的份额，这种巨大的规模经济和成熟的供应链，使其能够以极具竞争力的价格生产军用级无人机。成都飞机工业集团的“翼龙”系列和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的“彩虹”系列无人机，如今已出口到从埃及、摩洛哥到尼日利亚、马来西亚等十几个国家。

这些无人机通常具备超过30小时的续航能力和精确制导武器的挂载能力，其性能足以媲美美国的MQ-9“死神”无人机，但价格却可能只是后者的零头。例如，阿尔及利亚在2021年采购了24架“翼龙-II”无人机，此举被视为重塑了北非地区的力量平衡，有效地取代了欧洲和美国的供应商。中国无人机凭借其“足够好”的性能和无与伦比的成本优势，成功撬动了由西方主导的市场。

（二）土耳其：实战淬炼的全球品牌

土耳其的巴伊卡尔（Baykar）公司则上演了一出“一招鲜，吃遍天”的传奇。其旗下的“旗手”TB2无人机，在乌克兰、阿塞拜疆和利比亚等地的实战中声名鹊起，以其可靠性、低廉成本和惊人的战果，成为历史上出口数量最多的武装无人机。TB2不仅是一种武器，更在乌克兰成为抵抗精神的象征，催生了歌曲、网络迷因，甚至基辅一家动物园还将一只狐猴命名为“巴伊卡尔”。

巴伊卡尔的成功，使其在2024年的出口额达到18亿美元，占据了全球武装无人机出口市场近三分之二的份额。如今，随着更先进的“游骑兵”（Akıncı）重型无人机和海军型TB3的量产，土耳其正从一个区域性角色，一跃成为全球无人机市场中不可忽视的顶级玩家。

（三）更多新兴力量参与竞逐

在这场多极化浪潮中，新的参与者不断涌现，各自凭借不同的优势寻求立足之地。

印度在“Make in India”政策的推动下，正经历一场无人机产业的复兴。政府通过“生产挂钩激励”（PLI）计划，大力扶持本土制造商。像Ideaforge和Garuda Aerospace这样的本土企业，正利用一些国家对中国供应商的数据安全担忧，以低至80%的价格提供替代方案，并已开始向马来西亚、南美和非洲出口。

阿联酋则完成了从“进口大户”到“创新中心”的华丽转身。在2023年的国际防务展（IDEX）上，阿布扎比的EDGE集团推出了能运载500公斤货物飞行360公里的“空中卡车”（Airtruck）物流无人机，以及具备蜂群自主能力的QX系列神风无人机，展示了其从被动购买者向系统集成商的转变。阿联酋采取务实的多元化战略，旨在集各家之所长：在自研自产外，同时采购土耳其的TB2，且考虑中国和西方的系统。

与此同时，以色列虽然仍是重要角色，但面临着日益激烈的竞争。韩国、日本、乃至欧洲各国，都在通过合作研发、扶持初创企业等方式奋起直追，试图在这场无人机革命中分得一杯羹。西班牙的防务展上，空客、纳万蒂亚（Navantia）等传统巨头与小型科技公司合作，共同开发AI驱动的目标识别和蜂群协同技术，这预示着欧洲也在努力追赶。

与此同时，反无人机（C-UAS）技术市场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蓬勃发展。美国、欧洲、澳大利亚和日本都在大力投资于干扰技术、定向能武器和由人工智能赋能的探测网络，以期能够在大规模“蜂群”来袭时有效应对。像Dedrone、Epirus和以色列的拉斐尔等公司，正在竞相推出能够同时标记、跟踪和拦截上百架无人机齐射的综合解决方案。

四、“全球南方”实现自主安全的新机遇

无人机技术的扩散，特别是与人工智能的结合，为全球南方国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带来了严峻的挑战。一方面，它赋予了这些国家一种过去只有超级大国才拥有的精确打击能力，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威慑民主化”。

在尼日利亚三角洲地区，政府利用人工智能增强的四轴无人机实时绘制石油盗采热点图；塞内加尔则试用法国制造的“巡逻兵”（Patroller）无人机，其搭载的神经网络海事监控套件能有效识别达喀尔海岸的可疑船只；在哥伦比亚，军队开始部署由本国大学开发的无人机，其AI算法能根据天气和敌情变化自主调整飞行路径，大大增强了在丛林环境中的作战效能。

但另一方面，技术的“民主化”也是一把双刃剑。在萨赫勒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像“支持伊斯兰与穆斯林”（JNIM）这样的圣战组织，已经能够将成本不足2000美元的商业四轴无人机改装成投掷简易爆炸装置（IED）的巡飞弹。这些组织凭借极低的后勤成本，利用无人机在布基纳法索等地与政府军周旋，甚至占据上风。

在中东，黎巴嫩真主党开始组装伊朗提供的“阿尤布”（Ayoub）无人机，其航程超过100公里，足以深入以色列北部。也门的胡塞武装则展示了自制的“萨马德”（Samad）系列无人机，它混合了现成的自动驾驶仪和电视制导头，这种“土法上马”的创新让联合国安理会深感忧虑。正如联合国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在一份联合呼吁中所警告的，这类“能够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选择并攻击人类目标”的系统，正对人道主义和国际法构成“紧迫挑战”。

五、人工智能战争时代，谁在制定规则？

随着无人机变得越来越“聪明”，一个终极问题浮出水面：当生杀予夺的权力被下放到算法手中时，人类应如何自处？这场关于致命性自主武器系统（LAWS）的全球大辩论已然展开，而全球南方国家正成为塑造规则的关键力量。

各国学者已普遍开始承认，LAWS应用对“‘人在回路’（human-in-the-loop）控制原则的侵蚀，正挑战着国际人道法的核心准则。”如果无法确保攻击的区分原则（区分战斗员与平民）和比例原则（军事收益与附带损害相称），自主武器系统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人道灾难。

正因如此，围绕LAWS的国际治理博弈日趋激烈。在联合国框架下，各国正在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阵营。以印度、南非、巴西等“全球南方”正联合起来，希望在联合国推动了决议，呼吁就建立针对LAWS的明确“人类控制”要求采取紧急行动。这反映了全球南方国家的一种普遍焦虑：在没有明确规则的情况下，人工智能的军事化可能会固化现有的战略不平衡，形成一种新的“数字帝国主义”，即少数技术强国垄断并定义致命算法的使用权。

与此同时，一些主要的军事大国对具有法律约束力的禁令持保留态度，更倾向于倡导自愿性的建立信任措施和信息共享机制。而以法国和德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则试图走一条中间道路，提议制定一项关于“负责任的自主性”的条约，涵盖数据安全标准、共享认证程序和集体监督机制。

六、进化中的战场，开放性的结局

当前，已有区域性组织正开始探索建立自己的规范。非洲联盟峰会上开始“无人机伦理部署”的讨论，并希望在维和行动中AI赋能的操作进行透明化报告。东盟国防部长们也在多次会议上，试图就自主系统达成了非约束性的原则。这些努力表明，全球南方国家正在从被动接受西方主导的国际准则，转向主动构建符合地区实际的治理框架。

展望未来，全球南方的集体行动力将是决定未来无人机治理格局的关键。如果像印度、巴西、南非、土耳其、阿联酋等新兴工业国，能够利用上合组织、G20等多边平台，围绕共同的伦理技术标准形成共识，它们就有可能推动建立一个平衡的国际机制。这个机制可以鼓励本土无人机产业的健康发展，并有效遏制破坏稳定性的蜂群技术扩散。

反之，如果缺乏行之有效的核查机制和公平的技术转让框架，全球治理的真空很可能被大国间自私的规则竞争，或是将人工智能破解的无人机出售给出价最高的非法网络的行为所填补。在这种情景下，无论是巴尔干半岛、萨赫勒地区、非洲红海还是安第斯山麓，地区冲突都可能演变成快速迭代的无人机军队在不受管制的空域中相互厮杀，而地面上的平民将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 * *

武装无人机与人工智能的结合，带来了一个深刻的悖论：它在一定程度上“民主化”了曾经被超级大国垄断的战略打击能力，赋予了弱小国家更多的威慑选项；但与此同时，它也极大地降低了发动战争的门槛，侵蚀着来之不易的、旨在约束杀戮行为的法律与道义规范。

从俄乌战场上空的FPV蜂群，到中土无人机在全球市场的攻城略地，再到联合国会议厅内关于“人类控制”的激烈辩论，我们正亲眼见证一个军事多极化时代的全面到来。在这个新时代，传统的军事力量等级正在被重构，技术扩散的速度远超国际规范形成的速度。

最终，对全球南方乃至整个国际社会而言，挑战不仅仅在于如何利用这些颠覆性工具来维护自身安全，更在于如何共同塑造一个包容性的安全秩序。这个秩序必须将人类的判断置于每一个关键决策节点，确保技术应用的透明度，并以共同的人道原则约束所有行为体。未来的战争规则正在被重写，能否在技术狂飙突进的浪潮中，为人性、理性和和平守住最后的底线，将是我们这个时代面临的最严峻考验。

■ 北京对话 Beijing Club

参考资料：

[1] ADF. Militaries Grapple With Power of AI. Africa Defense Forum. 2025, January 23.

[2] AFP. IA, caméras thermiques et drones: l'arsenal technologique saoudien pour le hajj. AFP. 2025, June 4.

[3] Africa Center for Strategic Studies. Military Drone Proliferation Marks Destabilizing Shift in Africa’s Armed Conflicts. Africa Center for Strategic Studies. 2025, April 21.

[4] AfroPolicy. "أسطورة التغيير الجذري: الطائرات بدون طيار والقوة العسكرية في إفريقيا". AfroPolicy. 2025, April 19.

[5] Air University. How Drones Fight: How Small Drones are Revolutionizing Warfare (Book Review of Lars Celander's book). Air University. 2025, January 6.

[6] Al Jazeera. Have India and Pakistan started a drone war?. Al Jazeera. 2025, May 8.

[7] Aliaksandr Kudrytski, Jake Rudnitsky, Olesia Safronova. How Ukraine’s Drone Arsenal Shocked Russia and Changed Modern Warfare. Bloomberg. 2025, June 3.

[8] Amélie Férey, Laure de Roucy-Rochegonde, Benjamin Pajot. Géopolitique de l'IA - Conférence de l'Ifri à La Sorbonne. Ifri. 2024, October 16.

[9] Analisidifesa.it. ostec annuncia che nel 2024 triplicherà la fornitura di “droni kamikaze” alle forze russe – Report su produzione e impiego di droni d’attacco russi nel conflitto in Ucraina. Analisidifesa.it. 2024, November 8.

[10] Analisidifesa.it (Russian section). Ростех объявил о трёхкратном увеличении поставок «камикадзе»-дронов в 2024 году – Отчёт о росте производства и применении ударных дронов в российской армии. Analisidifesa.it (Russian section). 2024, November 8.

[11] Aaron Shull, Bessma Momani, Jean-François Bélanger. The Ethics of Automated Warfare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IGI Essay Series. 2022.

[12] Carlos Olmo. 'Chief-1', el dron ucraniano que dispara munición de escopeta contra las aeronaves espía de Rusia. Unspecified. 2025, June 8.

[13] Charukeshi Bhatt, Tejas Bharadwaj. Understanding the Global Debate on Lethal Autonomous Weapons Systems: An Indian Perspective. carnegieendowment. 2024, August 30.

[14] CISP Magazine. "Lo “Stato Islamico” ha iniziato a usare droni armati nell'area del Lago Ciad". CISP Magazine. 2025, March 31.

[15] Conflict Armament Research. Evolution of UAVs employed by Houthi forces in Yemen. Conflict Armament Research. 2020, February.

[16] Dimensionscenter.net. الطيران المسيَّر: قاتل صامت غيَّر مسار الحروب – تحليل شامل لاستخدام الطائرات المسيّرة في الحروب الحديثة، مع تركيز على الحرب الروسية الأوكرانية. Dimensionscenter.net. 2024, December 27.

[17] Emmanuel Grynszpan. Guerre en Ukraine : les Russes accélèrent l’intégration de nouvelles technologies militaires. le monde. 2025, June 4.

[18] Esercito Italiano. "Rivista Militare n.6 - 2024". Esercito Italiano. 2024, December.

[19] Gerrit Kurtz, Wolfram Lacher, Denis M. Tull. The Myth of the Gamechanger: Drones and Military Power in Africa. SWP; Megatrends Policy Brief 33. 2025, March 5.

[20] Helen Chachaty. IA militaire, drones: qu’est-ce qu'Helsing, cette startup allemande aux grandes ambitions en Europe?. bfmtv. 2025, June 7.

[21] 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War. The Battlefield AI Revolution Is Not Here Yet: The Status of Current Russian and Ukrainian AI Drone Efforts. 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War. 2025, June 2.

[22] Kateryna Bondar. Ukraine’s Future Vision and Current Capabilities for Waging AI-Enabled Autonomous Warfare. CSIS. 2025, March 6.

[23] Konstantin Asmolov. Дроны, революция в военном деле и корейское реагирование. Часть 2. Юг. New Eastern Outlook. 2024, September 22.

[24] Laure de ROUCY-ROCHEGONDE. Déjà conquis par l’IA, les militaires français regardent vers les armes autonomes. Mediapart. 2025, March 1.

[25] Libreriauniversitaria.it. L'uso militare dei droni. Profili di diritto internazionale – Libro in italiano che tratta profili legali e normativi sull’uso militare dei droni, aggiornato al 2024. Libreriauniversitaria.it. 2024, January 1.

[26] Loïs Dzouz. Guerre en Ukraine : une nouvelle technologie russe sur le front ukrainien ? Des drones embarquant l'intelligence artificielle repérés dans la région de Soumy. lindependant. 2025, May 6.

[27] Luis F. Rey Arroyo. La influencia de los sistemas no tripulados en el contexto geopolítico global. Ministerio de Defensa de España. 2024, September 20.

[28] Maria Varenikova. Ukraine Says It Has Stepped Up Its Drone Game, Again. New York Times. 2025, June 8.

[29] Mariarosaria Taddeo, David Sutcliffe. The Ethic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Defence. Oxford Internet Institute. 2025, February 3.

[30] Mat Nashed. Drones, gold, and threats: Sudan’s war raises regional tensions. aljazeera.com. 2025, May 13.

[31] Matthias Klaus. Transcending weapon systems: the ethical challenges of AI in military decision support systems. 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f the Red Cross. 2024, September 24.

[32] Milex. "Ancora droni Reaper per l'Italia, ma resta il dubbio sul loro armamento". Milex. 2024, August 17.

[33] Ministère des Armées. L'intelligence artificielle et les drones, les prémices d'une autonomia totale des machines. Ministère des Armées.

[34] Nasdaq. The Future of Warfare Is Here: 4 Military Drone Stocks Set to Soar in 2025. Nasdaq. 2025, June 4.

[35] Ника Сизова. Путин поручил расширить производство гражданских дронов и открыть им небо. vedomosti. 2025, January 29.

[36] Peter Bergen, Melissa Salyk-Virk, David Sterman. Future Security: World of Drones. newamerica. 2020, July 30.

[37] Peter Singer. Wired for War: The Robotics Revolution and Conflict in the 21st Century. Penguin. 2024.

[38] Philippe Reltien. Armes autonomes : enquête sur la guerre du futur. radiofrance. 2024, November 2.

[39] Quadricottero.com. Ultima chiamata per gli operatori di droni: scade il 30 giugno la possibilità di dichiarare gli Scenari Standard Italiani – Normativa italiana aggiornata per operatori professionali di droni. Quadricottero.com. 2024, June 27.

[40] rbc. Медведев заявил о смене каноно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войны. rbc. 2024, November 25.

[41] SZMIDJammer.com. أمثلة واقعية على فعالية الحرب المضادة للطائرات بدون طيار – تطورات 2024 في تقنيات مكافحة الطائرات بدون طيار، دمج الذكاء الاصطناعي، والتحديات الاستراتيجية. SZMIDJammer.com. 2025, March 6.

[42] UN News. As AI evolves, pressure mounts to regulate 'killer robots'. UN News. 2025, June 1.

[43] United Nations Group of Governmental Experts (UN GGE). Report on Lethal Autonomous Weapons Systems. United Nations. 2024, August.

[44] YouTube. "Leonardo e Baykar : ACCORDO per IL FUTURO dei DRONI da COMBATTIMENTO". YouTube. 2025, March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