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作者| 木马君
我亲戚家的一个孩子小H,二十多岁,名牌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她是一个皮肤白皙看上去挺文静的女孩子,戴着一副眼镜,有一种书卷气。
有一次,我们聊起她的生活近况和工作,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我素来知道她是一个学业优秀,工作能力很不错的年轻人,所以颇有些意外她在工作中也遇到一些烦恼。
她想了想,说,你知道职场中的那些“微恶意”吗?
微恶意?这是一个我不太了解的新名词。
于是,她和我聊了她的一些困扰,并请我这个工作了近20年的人帮她参谋参谋。
小H先和我分享了来自同事小王的“微恶意”:
“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你把这个表格同步下。”
当第N次被同事小王派发本不属于自己的任务,我在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明明我们是一块儿招进来的,她怎么感觉自己是我老板似的?”
一起入职快半年了,我在小王这里的称谓已经从我的大名,转变为“那啥”“那什么”,再到“喂”,
今天这回可好,直接失去姓名。
撇开对我的称呼不算,小王在职场人际方面其实可以说是无师自通。见过的、没见过的大BOSS,部门里各个层级的领导,叫什么,什么头衔,可以像报菜名儿似的,如数家珍。
团建、聚餐、跨部门沟通,跑前跑后,彬彬有礼,一个词:到位。
可是,一到和我讲话相处,那些礼貌用语,那些职场礼节,那些与人交往时应该留有的礼貌的空间,一下子就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折扣。
日积月累,总让我忍不住觉得,她的情商似乎是可以实时调整的,在我这里,会忽然开始“省着用”。
措辞上的冒犯,话题里的分寸,语气上的不耐烦,再加上大家都在时,单对我恰到好处的一点忽视、遗漏。
单拎出来,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串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感受——和她接触十分钟,莫名其妙一小时。
总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尊重,但你真让我坐下来和你好好说说,我却又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听完小H分享的这件事,这一番吐槽看似有点没头脑,但我心里居然颇有共鸣,因为我以前恰好也经历过类似的事。
好多年前,我刚调动到慕尼黑工作时,一个年轻的30出头的中国女孩子,不会德语,第一次在德国总部工作,畏手畏脚,看上去不大自在。
和我同一时间调入部门的还有一位50出头的女同事,她是德国本地人,人高马大,性格也是德国妇女中比较常见的那种独立和强势。
我们共同在一个项目里工作,是平级关系,事实上,在这个领域里,我的工作经验和知识并不比她少。
但是,就像小H分享的那样,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慢慢地,她表现得像是我的老板,会给我派任务。和别的部门开研讨会,和领导汇报,她在前面高谈阔论,而预定会议室,写会议纪要,完成会议里定义的Todo,则成了我的份内事。
有一段时间,这也非常困扰我,明明我们是同一个项目里的平级同事,为什么我活成了为她打工的实习生。
好在这件事只困扰了我一小段时间,后来我离开了那个部门,也就没有了这个烦恼。
如今看来,这样的现象其实颇为普遍。在平级的同事中,有时也会有一种隐形的上下级感觉。
如果这位同事比你资深年长,是一位靠谱的前辈,且他/她乐意向你传授分享经验和知识,那我不介意把自己摆在一个学徒的位置,给予对方额外的尊重。这样善意的前辈,我也遇到过不少。
如果这位同事只是仗着年龄,轻看了你,不把你当一回事,让你打杂,那我会及时向她指出,她的行为里让我觉得不合适的地方。
一般会这样做的人,大多是内心里对你产生了一个主观的评判,认为你是一个容易拿捏的对象。比如一个办公室里的老资历,看到新入职的年轻大学生,又或者是我的德国女同事看到我这个年轻的外籍员工。
人性就是这样,当一个人认为自己有优势,看到一个看上去弱弱的同伴,就会不自觉地对她颐指气使,得寸进尺,因为潜意识里没有平等地看待TA。
我个人认为,要改变这一现状,就要主动沟通,沟通时的态度是“firm but pleasant”,温柔而坚定。
不妨找个合适的时机,直白地告诉她,“我这次可以帮你这个忙,但这原本是你该做的事”。
我在德国的工作经验是,一再的退步和忍让,并不会换来别人的尊重。反而是发出自己的声音,划出自己的底线后,才会让别人对你另眼相看。
小H若有所思,接着又和我分享了她和另一个同事小A的“纠葛”
“别人都没计较,我要和她计较吗?”
在我入职的头一个星期,负责人事、看过我简历的同事小A,就把我的个人信息在人头攒动的大办公室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出来:
“你们知道吗,小H是**大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哦~~她爸爸是……妈妈是…哦”
我心生诧异,但彼时刚工作的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判断、怎么应对,想着同事说的也不是什么负面信息,因此对大家报以尴尬的微笑:“啊……没有没有。”
自此之后,大家隔一阵子就会有意无意地拿我的学历和家庭调侃,就好像默认了因为是“夸我”,所以我不会生气,无所谓被谈论与评价。
我感觉到不适,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因为大家好像是善意的,起码表面上没有人说出太过分的话。
此外,不止是我,还有好几个女同事——小A也会开她们的玩笑,而她们中也没有任何人较真儿地生气:
明明是在微信群回工作消息,边上路过的小A大声地说:“小B逛淘宝逛得可真起劲~”
明明上午请的是病假,下午在走道迎头碰到,说:“哎呦,小C上午相亲去啦。”
异性同事因为紧急任务一起加班到凌晨,第二天就听到小A激动的声音:“你是他的work wife啊~”
没有人和她生气,甚至没有人认真地制止或反驳这样的说法,大家正常工作和聚会,没有人和她计较。
可是我观察下来,她爱开别人的玩笑,但是自己的玩笑却完全开不得。别人的小利益,她往往糊弄,但是一旦涉及她自己的利益,她就锱铢必较。
面对这样一个说话夸张、心思浅显、情绪不稳定,但却也不是过于离谱的人,90%的人都选择了“面上的容忍”或者说无视,
即使在私下里我们谈及她时会表示不赞同,但很少有人会真正在公开场合进行驳斥。
当大家都对某个人的微小恶意进行“面上的包容”,那我又怎么能与之公开地争锋相对呢?
听完小H的描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每天游手好闲,没有职业操守,爱八卦别人家长里短的中年人事大妈。
没有不尊重HR工作的意思,但是,确实在某些制度陈旧的单位,有些人把人事工作做成了居委会大妈的感觉。
现代人事管理的技能是没有的,对于员工的私人信息,也毫无保密意识。
面对这样的人,我也理解为什么周围的同事都不和她计较。
一来,你没有提高她认知的义务,当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井底里,你没法让她看到更大的世界。她不会因为你的一席话就彻底改变。
二来,做人事的,还是少惹为妙。如果单位里整体的风气是这样,你一个人跳出来和她对抗,很有可能改变不了大局,还会吃亏。
这时,我们往往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视而不见,不和她计较;
要么离开这片池塘,去到一个水质清澈的地方。
和我聊完这些小小的烦恼后,小H忍不住问道:
“所以,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吗?”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人,是不是我性格太敏感,太好说话了,才会有这样的烦恼?”
这样的自我反省,也引起了她的精神内耗。
小H和我说,其实在上中学的时候,她也曾是一个很“刚”的人。
曾有性格顽劣的男孩儿,偷看女生上厕所,“作案完毕”,还在教室里大声炫耀。虽然被偷看的不是她,她还是气得反手就把一瓶矿泉水浇到他的头上。
可是,步入社会后,她却常常不知所措。
面对这样的“微恶意”,她不知如何反应,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都是自己的问题。
我很理解小H的困惑,步入社会后,很多事变得不再黑白分明了,也不是浇一瓶矿泉水就能解决的。
回顾职场的这些年,在年轻人融入社会的过程中,常有这样的困惑和阵痛,无论如何,首先不要自责,相信和接纳自己的感受,不要因为别人的奇葩行为,而轻易怀疑自己的价值观。
大部分时候,身边没有那种明目张胆的“恶”,而是一些让你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
就像袍子里埋伏着的跳蚤,又如空气中让人过敏的飞絮,置身事内的人,觉得困扰,却又无法与之一战。
我很幸运,这一路走来,职场环境一直比较单纯,所以堪用的“斗争”经验也不多。也请瓜友们给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支支招,如何应对这些职场“微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