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世界太蠢”的技术狂人,让中国无人机碾压全球

有人把他与创办苹果的乔布斯相提并论,他却不以为然,而是说:

我很欣赏乔布斯的一些想法,但世上没有一个人让我真正佩服。

他直言不讳地评价这个世界 “太笨了”,不靠谱的人和事太多。而在蠢笨的世界里,称得上聪明的,除了他自己,只有华为的任正非。

狂吗?是的,汪滔狂得惊人。他活在自我认定的理想世界中,从不妥协,以技术开疆拓土,带领大疆从梦想的泥土中崛起,用无人机征服了全世界。

本期视频,我们一同走进狂人汪滔和他的无人机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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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发觉自己是在做梦?少年时的汪滔就有这个神奇的本领,原因是爱而不得。

1980 年,汪滔出生于浙江杭州,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小学老师。而在千里之外的广东,深圳被批准为首批经济特区,机遇的浪潮涌动,汪滔的父母因此辞去了工作,奔赴深圳经商。

因为缺少陪伴,汪滔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成绩下滑。无奈之下,母亲将他送回杭州,寄宿在一位老师的家中,希望他能够在师风的熏陶下成长。

但汪滔的成绩始终很平庸,还迷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因为看了本名为《动脑筋爷爷》的图书,书中的红色直升机常常在他的脑海升起,他开始对天空痴迷。只要一有空就看航模读物,还总是幻想着有一个遥控直升机,像 “小精灵” 般跟着自己,让它飞哪就飞哪,让它停哪就停哪。

遥控直升机的价格动辄过万,他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得到了直升机,又在醒来后饱尝失落,以至于到了后来,只要看到有直升机出现,他就知道这是在做梦。

面对着近乎走火入魔的儿子,父母并没有强制干涉,反而以此为引导,如果可以考出理想的成绩,就奖励他一架遥控直升机。

1996 年,16 岁的汪滔终于考出了高分,赢得了梦寐以求的礼物。但在短暂的狂喜后,等待他的是无边的失望。

遥控直升机实在太不稳了,不仅操作困难,而且质量很差,没飞多久就摔了下来,机身直接摔裂。用行业术语来讲,这叫作 “炸机”。当汪滔前去检查时,右手肘部被旋转的桨叶划伤,留下了一个疤。

转眼间宝物变废物,汪滔满是不甘,想要动手组装起来,却发现一些零件已经损坏,只能向父亲求助。

看着受伤的儿子,父亲并没有喝令停止这个危险的爱好,而是给了他包装盒上的厂家号码,让他自己联系解决。寡言少语的汪滔,鼓足勇气拨通了电话。

几个月后,他终于收到了厂家邮寄的零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修好了直升机。虽然修好了,但直升机还是那么笨,跟理想中的 “小精灵” 相差太远。

现实劈下了鸿沟,身体划出了伤痕,但那台破损的直升机,并没有摧毁汪滔脑海中的梦想,反而让他对拥有一台完美飞行器的渴望,更加清晰。

1999 年,19 岁的汪滔为了追求自己的精灵梦,努力考入了华东师范大学,选择了和飞行器比较接近的电子系。父母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为孩子的未来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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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入学之后的汪滔,越来越不开心。华东师范大学很强,但飞行器方面的知识太少了,远远无法满足汪滔的追求。而那架 “小精灵” 直升机,依然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像一道无形的召唤,让他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倍感失落。一时之间,汪滔陷入了痛苦之中。

这种痛苦一直持续到了大三,终于,汪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不顾父母和老师的劝说,从华东师大退学,从零开始,重新上大学,只为靠近那个日夜盘旋在他心中的梦想。

2003 年,汪滔从华东师范大学退学后,向斯坦福、麻省理工等高校递交了申请。

可惜他的成绩并不拔尖,外国的名校都没有看上他,只有香港科技大学抛出了橄榄枝。汪滔无奈地退而求其次,入读了港科大的电子及计算机工程学系。

港科大其实也没有研究飞行器的匹配专业,但汪滔依然没有放弃目标,从各种途径曲线救国,果断参加了亚太大学生机器人大赛。

2004 年,大二的汪滔首次带队参赛,但因为团队不和,没有拿到任何名次。等到第二年参赛时,汪滔团队夺得了香港冠军,并取得了亚太区并列第三的佳绩。

尽管他的学习成绩还是很平庸,但已经展现出了杰出的动手能力。通过两次机器人大赛,积累了大量机械、动力、控制等方面的知识,离制作出完美的飞行器又近了一些距离。

2005 年,汪滔开始准备毕业课题。但与其他学生不同的是,他拒绝了学校分配的项目,而是申请做遥控直升机的飞行控制系统,简称 “飞控”,也就是年少时的那个精灵梦,让遥控直升机想飞哪飞哪,想停哪停哪。

然而,无人机飞控系统涉及多个学科领域,包括航空动力学、自动控制理论、电子技术等。要使无人机实现稳定飞行,需要精确控制其姿态、位置和速度等多个参数,研发难度如攀登陡峰。

这样顶尖的技术,几代专业人才都没研究明白,一个本科生搞这个,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起初老师明确拒绝,但迫切想要与梦想接触的汪滔更加坚决,竟然找到两位有共同爱好的同学,组队去软磨硬泡。看着同学们眼中的火光,老师最终破格同意,学校还批复了 1.8 万港币的经费。

领到经费后,三人几乎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辗转于教室、宿舍、图书馆,反复地调试、验证、再调试,每天都在与空气动力、机体结构、控制系统打交道。如此废寝忘食了大半年后,终于研究出一个带有瑕疵的飞控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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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毕业课题展示环节,汪滔操控的直升机顺利飞到空中,可惜停得并不稳,忽上忽下,如同鸟儿醉酒。无论汪滔怎么操作,直升机还是没法稳定悬停,后来更是罢工摆烂,在老师和同学期待的目光中,落在了地上。

最终,汪滔只得了一个 C。这个成绩,直接让他失去了到欧洲名校深造的机会。

然而,汪滔并不甘心。上次展示失败后,他和伙伴们没有选择退缩,而是不分昼夜地投入到直升机飞控系统的改进中。多年以后,汪滔在采访时说:

我觉得自己的性格里有天真的成分,从小喜欢一个东西,就是希望把它变成现实。

他们反复试验,不断优化,又历经两个月的时间,做出了第一台样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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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 年 1 月,他们再次进行试飞,前进、转弯、后退,上升、降落、悬停,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那一刻,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做梦一样,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了。

尽管技术还不成熟,更无法大规模量产,但从 0 到 1 的突破,使 26 岁的汪滔终于触摸到了梦想。此时,距离他在 16 岁时玩遥控直升机落下伤疤,正好过去了十年。正是这道疤,成了他执着追求飞行技术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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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滔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第一台样品机发布在 “我爱模型” 等航模爱好者论坛上,售价 5 万元。

没想到几天之后,便有客户发来了购买请求。一台样品的成本大约 1.5 万,足足有 3.5 万的利润。这意味着,卖上几台就能够维持团队运转。两位同学也兴奋异常,他们决定,去深圳创业。

2006 年 3 月,汪滔带着父母资助的 20 万启动金,前往深圳车公庙,在一间不足 20 平米的仓库里,与两位同学共同创立了一家公司,取名为 “大疆创新”。

从这间不起眼的仓库开始,一场关于全球无人机的革命,悄然泛起了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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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无人机价格高昂且非常小众,买家需要从各处购买机架、飞控、云台、桨叶,然后组装在一起。大疆便以卖零件为生,主打的就是飞控产品。汪滔最初的想法非常简单,能养活一个 10 到 20 人的团队就行。

与梦想的近距离接触,让汪滔欣喜欲狂,几乎感觉不到疲倦。他像猫一样喜欢在晚上活动,经常晚上十一二点到办公室,一直干到白天,每周工作 80 多个小时。后来更是把单人床搬到了办公桌旁,醒了就是工作。

但,团队在招兵买马上遇到了较大问题。由于没名气,办公地点太简陋,应聘者往往扭头就走,觉得这是骗子公司。破败的环境吓退了很多求职者,好不容易招来的员工,又都是外行,需要汪滔手把手地教。

更要命的是,汪滔是一位完美主义者。虽然当时给的工资低,但要求却极高,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为了解决直升机的抖动问题,他会带领团队尝试四五十种方法,不停地实验改进。每当有想法时就打电话,哪怕是在深夜。对于员工来说,无异于午夜凶铃。

在产品方面,汪滔的要求更是精确到每一颗螺丝。由于是手工操作,汪滔只能凭经验传授,用几根手指,拧到怎样的程度,加哪种强度的螺丝胶,都有苛刻的要求。而一套飞控产品上有上百颗螺丝,每颗螺丝都有不同的标准。对于新人来说,这简直让人抓狂。

在接下来的一两年中,由于飞控技术难度太高,大疆并没有开发出更好的产品。年底时,账上一度只剩下 2 万资金。不懂创业、不懂营销、不懂管理的汪滔,继续凭着一腔热爱闷头干,但实际上公司内部已经乱成一团。

招不到专业的人才,做不出成熟的产品,员工们天天累得精疲力尽,看不到赚钱的前景,老板还不近人情。这样的厂子能有什么前途?

曾经一起奋战的同学,也选择默默离开。核心成员的出走加剧了危机,其他员工也如鸟兽散。最糟糕时,整个公司走得只剩出纳一人。

一时之间,汪滔焦头烂额。

好在,走投无路之际,一位恩师给了汪滔至关重要的帮助,他就是李泽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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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湘生于 1961 年,有十几年美国留学工作的经验。1992 年归国后,担任香港科技大学的教授,是机器人与自动化领域的顶级专家。

多年的海外与创业经历,让他深刻认识到中美的差距,对未来形势有着更宏大的判断:

中国终将用尽人口红利和后发优势,从可以抄作业的追赶者,变为要自己写答案的领跑者,这需要真正的创新能力。

而彼时中国产、学、研连接并不紧密,学生局限于课堂和理论,偏向于 “灌输” 式学习,很不利于培养创新型人才。所以他致力于探索 “新工科” 教育,将大学研究和产业需求连接起来,培养能用科技创造新东西的人。

为了推进 “新工科” 教育,他亲自下场创办了企业固高科技,探索如何打通高校与产业间的壁垒,且同时在港科大、哈工大深研院任职,成立了与自动化相关的研究所和学科部,挖掘和培养有潜力的学生。

相比于论文数量,李泽湘更看中学生的创新能力、动手能力。虽然汪滔成绩不算拔尖,但在两次机器人大赛和毕业课题中,都展示出了不错的创新、实践和团队协作能力。同时,他对汪滔的执着十分欣赏。

因此,在此之前,不拘一格的李泽湘,便把成绩一般的汪滔招为了门下的研究生,并支持他旷课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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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汪滔陷入困境,询问李泽湘意见时,他不仅帮忙分析了问题,还联合哈工大的另一位机器人方向的教授朱晓蕊,共同向大疆投资了 100 万。这笔资金犹如雪中送炭,为大疆解了燃眉之急。同时,哈工大首批机器人相关方向的研究生即将毕业,不少都是李泽湘和朱晓蕊的学生。在老师的引荐下,一些学弟学妹加入了大疆。一时间,曾让汪滔苦恼不已的资金和人才问题,都得到了缓解。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疆成立的同一时期,李泽湘还支持了其他几位学生创业,做半导体封装设备,但后来失败了,负债累累,还是由李泽湘帮他们收拾残局。

由此可见,对于有潜力的学生,李泽湘从来不吝于给人、给钱、给指导,倾力扶持,哪怕最终可能会失败。在他的多方面支持和鼓励下,汪滔带领大疆重整旗鼓,开始了技术与市场的突围。这片微澜的水面,很快将掀起滔天巨浪。

兵强马壮之后,汪滔开始一心死磕无人机技术。

他从一开始就确定了技术路线,判断出了无人机的三大技术:飞控、云台和图传。

由于图传(图像实时传输系统)的难度很高,在当时的需求又很低,所以选择了外包。大疆优先把资源倾斜到飞控和云台上,尤其是飞控。

飞控是一切的根基,若无法实现精准飞行与悬停,那无人机就永远是蠢物。而打造出一款可以自由飞行的 “精灵”,是汪滔儿时心心念念的梦想,也是他从毕业课题到大疆创立以来,废寝忘食想要攻克的目标。

但飞控研发难度极高,蕴含着一整套复杂的系统。为了实时获取无人机的姿态、位置等信息,必须做出高精度的传感器。由于飞行过程中存在电磁、气流等干扰,必须设计出极高的抗干扰能力。想要实现各种复杂的飞行动作,还需要设计出高效的控制算法。

尽管在大疆创立伊始,就将大部分资源投入到飞控,但因为团队研发人才不足,进展始终缓慢,离成熟的产品化始终差一口气。直到哈工大学子的加入,这个过程才开始提速。

在技术路线上,据业内传闻,大疆团队深入研究了 PID 控制算法,以实现无人机姿态和轨迹的精确控制,并引入卡尔曼滤波技术融合传感器数据,解决噪声与误差问题。针对传感器精度制约飞控性能的困境,他们还与供应商深度合作,开发出高精度传感器,并通过自主研发的技术实现了多传感器数据的无缝整合。

在模拟测试环境里,团队对飞控系统进行了成千上万次的虚拟试验,模拟复杂的飞行条件和外界干扰。在真实世界测试中,汪滔与大疆工程师一同在田间地头、山野湖泊反复试飞。每次无人机摔落,他们都从数据中寻找答案,从失败中找寻方向。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他们逐渐掌握了飞控系统的每一条脉络。

2009 年,大疆终于做出了第一款里程碑产品 —— 无人直升机飞控 XP 3.1。这套系统初步实现了汪滔的梦想,即使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直升机也能够在空中悬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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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测试飞行的稳定性,他们带着一架命名为 “珠峰号” 的无人直升机,前往中国环境最严酷的西藏高寒地区试飞。顶着低温、狂风、稀薄的空气,无人直升机像雄鹰一样飞翔,航拍了雍布拉康、羊卓雍措、西藏绒布寺等地,并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无人直升机航拍珠穆朗玛峰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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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西藏试飞的消息很快扩散到国际,大疆收到了世界各国的订单。平均每个月,飞控 XP 3.1 能卖 20 台,每台售价 2 万,一年就是 400 多万,使大疆实现了盈亏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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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控技术成熟后,大疆很快将资源倾斜到云台的研发。当时的云台都采用齿轮传动方式,不仅响应慢,而且图像抖,难以满足航拍的需求。

汪滔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 用无刷电机直驱技术来控制云台,实现画面防抖和快速响应。

然而,彼时电机直驱的概念才刚开始在工业界传递。这一大胆的想法,因对电机控制精度的极高要求,被业界普遍认为是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汪滔偏偏喜欢挑战不可能,他带领团队向着云台技术攻关和试验,夜以继日地完善每一个细节。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终于突破技术瓶颈 —— 通过传感器对比云台和飞控主控姿态角,得出各个轴需要修正的角度,并借助无刷电机实时修正,从而保持相机时刻水平。这一突破,为航拍画面的稳定性提供了坚实的技术支撑。而在不久后我们将看见,整个行业的标准将会因此而颠覆。

多年以后,汪滔曾在采访中回忆说,创业之初,他没有什么清晰的商业逻辑,只是想单纯做好产品,做最酷的产品。这种略显懵懂的创业方式,固然带来了很多问题,但背后是一个工程师本能的追求与渴望,并在最终铸就了大疆高峻的技术壁垒。

而在这几年中,无人机的天空,早已乌云密布,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

早在 2007 年,清华的杨建军在北京成立了零度智控,主攻固定翼无人机。因为产品主要卖给军方,收入十分稳定。在汪滔陷入困境时,甚至提出过购买大疆的飞控技术。

同一年,彭斌在广州创立了极飞科技。在 2009 年推出了国内首款多旋翼无人机,即使产品不能悬停,也不妨碍销售火爆,靠着填补市场空白赚了个盆满钵满,营收一时高达 2000 多万。

还有个更有实力的前辈田瑜,在 1999 年创立了 YUNEEC 昊翔。他们不仅研发无人机,还有电动载人飞机、遥控电动模型飞机,产品远销美国、德国等多个国家。

表面上看,在 2010 年前后,这些企业都是大疆强劲的对手。彼时,大疆发布了第二代直升机飞控 Ace one,月销才刚刚超过 1000 台,在无人机战场,并不占据明显的优势。

但随着技术的一次次破壁,踌躇满志的汪滔,开始带领着大疆无人机在天空中大杀四方。

2010 年,一位新西兰的代理商向汪滔讲述了自己的销售数据:

飞控产品月销也就几十个,但云台却可以卖 200 多个,90% 的购买者会将云台挂在多旋翼飞行器上,再配个相机航拍。

汪滔隐隐察觉到了行业风向 —— 多旋翼无人机正在崛起。

于是汪滔下令,全力调转产品方向,从直升机转向多旋翼。

由于一个旋翼的转速变化,会影响到无人机的平移、偏航和翻滚,所以多旋翼的飞控研发更为复杂。但技术原理是相通的,此前,大疆已经彻底弄懂了直升机的飞控系统,尽管过程中有些波折,凭借前期的积累,没过多久就实现了技术转移。

2011 年 9 月,大疆发布了多旋翼飞控 WooKong-M,以超稳的性能成功引爆市场,帮助大疆公司突破了千万营收的门槛。

而在同一年,零度也认识到了市场的变化,全力研发多旋翼飞控,可惜一步落后,全盘被动,始终被大疆压制。更早推出多旋翼无人机的极飞,则因为飞控不稳,也渐渐黯然失色,从此活在大疆的阴影里。

随着云台技术的成熟,2012 年,大疆又发布了 “禅思 Z15”。作为世界首款无刷电机直驱云台,完美解决了画面抖动的问题,被誉为航拍领域的最佳设备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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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航拍依赖载人直升机,一次需要花费十万美金,但禅思 Z15 直接砍下了九成多的费用,一举改变航拍市场。大疆技术总监赵涛回忆,禅思 Z15 稳定 GoPro 相机画面的瞬间,他曾用 “全身发麻” 这样的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澎湃。

“禅思 Z15” 直接风靡世界,高达 2000 美金的售价,订单量瞬间破万,第一年就创下了过亿的营收,也使大疆享誉欧美,成为无人机天空的领军者。

但汪滔还有着更大的野心。用飞控板、机架脚架、自锁电机、遥控器等零散部件拼凑航模,也许对于发烧友来说很过瘾,但对普通人来说,只是麻烦。

如果能做出到手即飞的整机,走标准化和规模化的道路,让每一个人都能轻松成为无人机的飞手,对于行业将是颠覆性的创新,能够完成这种创新的企业,也必将成为无人机领域的福特。

而在长达六年的技术堆叠下,大疆已经攻克了减震增稳、高速转向、绕点飞行等难题,还能够制作支架、遥控器、螺旋桨、平衡环等部件,已经完全有能力制作一台完美的无人机,让汪滔少年时期心心念念的小精灵来到人间。

2013 年 1 月 7 日,在无人机发展史上,注定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在这一天,大疆发布了划时代的产品 —— 大疆精灵,由此开启了无人机的 “iphone 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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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产品号称全球首款消费级航拍一体无人机,拥有领先的飞控和云台技术,还不需要组装,操作简单到新手也能飞,而且第一次坠落不会造成解体,它的售价仅仅 1000 美元。

如同特斯拉开启了电动车时代,苹果手机开启了智能手机时代,大疆精灵则正式开启了消费级无人机时代。从此,无人机从军工和航拍的高端工具走向普罗大众的消费市场,让天空成为每个人的舞台。

汪滔素来极为重视工业美学,因此大疆精灵在产品上相当惊艳,在外观与性能上都对同行形成碾压之势。他曾说:

消费级并不意味着价格低廉却品质粗糙,相反是既便宜又绝对好。

产品刚一问世,便获得热烈的市场反响度。当时大疆内部认为,头一个月销量 3000 台就到头了,想不到一上来就是过万的订货,使大疆迅速垄断全球消费级无人机市场,独占 7 成左右的市场份额。各种赞誉也纷至沓来,大疆精灵系列被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评选为 “全球最具代表性机器人之一”。连比尔・盖茨都买了一台精灵,苹果联合创始人沃兹尼亚克也是粉丝之一。

霸榜之后的汪滔,并没有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他不打算放过同行们,从 Phantom 2、Phantom 3、Phantom 4 到 Mavic Pro,几乎每年都会发布一款新产品,不断通过技术进步来拉升行业门槛。在短短几年内,大疆无人机便更新了好几代。自从 2013 年推出精灵起,此后几年,大疆的营收每年都会实现 300% 的增长,在全球无人机市场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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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这一历程,我们可以看见,汪滔的成功代表了一种新的技术创业逻辑,那就是在细分市场形成足够高耸的技术壁垒,并且快速实现商业化复制,最终吃下最甜最大的一块蛋糕。

随着大疆无人机领先全球,2015 年,汪滔以将近 228.6 亿的财富位居福布斯中国 40 岁以下富豪榜第二位。

留着山羊胡,一直以来低调、神秘、鲜少接受采访的汪滔,也开始出现在聚光灯下,他性格中的不同侧面也开始呈现在公众面前。

他常说:

这个世界太笨了。笨得不可思议。

工作以后发现,不靠谱的人和事太多了,这个社会原来是这么愚蠢,包括很多很出名的人,或者大家以前当成神、现在也当成神的人,其实 level 也不高嘛。

2015 年接受福布斯采访时,汪滔曾经说过,世上没有一个人让他真正佩服,伟大如乔布斯也一样。他不喜欢毕加索,认为 99% 的人不敢直说他的画丑,是因为皇帝的新衣的心态,并且曾在朋友圈炮轰孔子。遇到不利于大疆的言论,他会与媒体直接开撕。

他的语言风格犀利、鲜明、锋芒毕露、毫不掩饰,给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他迅速成为许多年轻人的偶像,但同时,也引发了许多争议。

更惹人争议的,是他的管理风格。和任何卓越的完美主义者一样,汪滔很难信任下属,一度要求员工写时报,也就是说,每个小时都要向他汇报工作。

有时,他们开发产品过慢,我都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批评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正在做一些愚蠢的事情还是在偷懒。

他在办公室门上依然写着:只带脑子,不带情绪,容不得任何玻璃心。对于设计不好的东西,他直接骂 “这是什么垃圾”;对于绩效不达标的人员,毫不留情地替换。加班更是一种常态,网络上有许多大疆员工的吐槽:“我每天 9 点上班,基本没在晚上 11 点前离开过。”“凌晨两点研发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别想找到女朋友”。

员工们普遍觉得汪滔很孤傲,甚至会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最好离他远一点,说不定你离他近了看你不爽。

然而,伴随着企业的壮大,汪滔也迎来了 “巨头” 的烦恼。在过去几年中,大疆的员工数量持续攀升,2016 年校招之后,大疆的人数便狂飙到 6000 多,仅仅两年之后,这个数字又膨胀到 12000,远远超过了汪滔最初设想的一二十人。

身兼 CEO 和 CTO 两职的汪滔,被迫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管理上,已经无法像原来那样钻研喜欢的产品,只能依赖同事们去做具体的事情。

尽管他依然很难信任下属,强硬的管理风格也没有变,但他不再要求员工写 “时报” 了,对待员工也多了一些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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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反思过自身的局限,因为从来没有打过工,所以严重缺乏同理心。

我甚至想要用两年时间去打工,补上这一课。

每到年底,给员工的年终奖也越来越豪华,奔驰、宝马、特斯拉一度成为 “砸向” 员工的奖励,汪滔也因此成为了员工心中又怕又爱的老板。

对于网络上一些不利于大疆的媒体言论,汪滔也改变了之前的强硬方式。比如有位叫陈章的工程师,因为不满于大疆的售后服务,建立了 “SB - DJI 网站”(无人机炸机资讯站),光看名字就侮辱性极强,吸引了众多有类似经历的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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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疆起初直接发律师函,但根本没有效果。后来的汪滔反向思考,竟然安排员工到网站中搜集意见,然后改进产品,甚至邀请陈章出席大疆的新品发布会,与 “敌人” 成为了朋友。

这也许与他对善恶的看法有关,他曾说“人恶没有大智慧,心邪做事不靠谱。” 他称之为 “大疆猜想”,并认为 “最聪明的人一定不会选择做坏人”,他甚至希望有人能像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把 “大疆猜想” 证明出来。

在评价他眼中另一个聪明人任正非时,他还说过:

任正非从做销售起家,最后可以把技术做得那么牛逼,而且他的方法论、价值观又不是为了钱。现在这些为了钱和名的人,都是蛮 low 的。

记者问,如果不为钱和名,那大疆为的是什么呢?汪滔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像一个打架打赢了的孩子:

就是想好好玩一把。

转眼间,汪滔创办大疆已近二十年。

曾经那个迷恋航模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无人机领域的领军人物。从小作坊到行业巨擘,他对技术的执着和对梦想的热情始终未变。他从不屑于当世界二流,一开始就瞄准全球领先的目标,并且真的做到了 —— 大疆成为中国近代以来第一个让全球同行都望尘莫及的企业。而追溯这一切的源头,竟只是一本少年时读到的图书,那架红色直升机深深植入他的心底,成为他一生的烙印。

16 岁时,第一次炸机的失落没有击倒他,反而让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决心亲手打造一台完美的飞行器。23 岁,为了让梦想飞翔,他不惜放弃安稳学业,重头再来。27 岁,创业公司濒临倒闭,他也从未放弃探索,而是用执拗与孤傲攀登技术的高峰。33 岁,他对无人机的每一颗螺丝、每一段代码依然精益求精,哪怕熬尽团队的力气,也要追求极致。

如今,45 岁的汪滔依然是那个不可救药、不愿妥协、不被束缚的完美主义者。在外界看来,他狂妄、苛刻,甚至不近人情,但他的内心始终炽热而天真。他说过:

从小喜欢一个东西,就是希望把它变成现实。

这份执着伴随他至今,他的身体早已成熟,但内心始终装着那个为梦想燃烧的少年,并用儿时心心念念的梦想改变了世界。

他证明了天真的执念可以点燃天空,也证明了偏执的追求终能改写时代。正是这份天真与偏执,造就了无人机的自由翱翔与大疆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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