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股份困在千亿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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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码温氏股份。

文丨豆豆

2024年，温氏股份交出了一份看似亮眼的成绩单：全年营收首次突破千亿大关，达到1000亿元以上，净利润预计扭亏为盈，落在90亿至95亿元之间。相比2023年的巨亏63.9亿元，这家农牧巨头终于从寒冬中缓过一口气。

从粤西小农场起家，经过家族三代人40多年的接力，温氏股份完成了从籍籍无名到行业龙头的跨越。然而，这份千亿营收的喜报并未点燃资本市场的热情。业绩预告发布次日，股价仅微涨1.56%，此后在16元/股左右低位徘徊，总市值仍在千亿关口震荡，四年间难有突破。

投资者为何对这家营收破千亿、盈利能力回暖的企业如此冷淡？答案藏在温氏股份的商业模式、市场竞争态势以及行业周期的深层逻辑中。

01 商业模式的辉煌与困局

温氏股份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创始人温北英首创的“公司+农户”模式。这套打法简单却高效：公司提供技术、资金和市场，农户负责养殖，双方共享利润。这种轻资产运营不仅让温氏得以快速扩张，还通过全员持股制度，把员工和农户绑在一条船上，凝聚力爆棚。

上世纪90年代，温北英去世后，二代温鹏程接棒，将这一模式从养鸡复制到养猪，带着公司冲向全国，奠定了行业龙头的地位。2015年上市时，温氏市值一度飙至2000亿元，成为创业板“市值一哥”，风光无两。

但这套模式的辉煌，早已被现实狠狠打脸。2018年非洲猪瘟来袭，小型合作养殖户损失惨重，温氏措手不及，暴露出“公司+农户”模式的致命短板：分散化养殖在疫情面前不堪一击。与此同时，牧原股份凭借自繁自养的集约化模式，抗风险能力更强，成本控制更优，迅速抢走龙头宝座。温氏的轻资产优势，在外部冲击下变成了拖后腿的包袱。

为了自救，温氏股份近年来频频调整商业模式。2017年温志芬接任董事长后，推出“公司+现代养殖小区+农户”模式，试图通过现代化设施提升效率。可惜，猪价波动和养殖户信心不足，让这套升级版效果平平。后来又调整为“公司+现代产业园区+职业农民”，但在饲料成本飙升、疫情反复的背景下，这套新玩法依然步履维艰。温氏的困境在于，它既想保住轻资产的灵活性，又不得不面对规模化和抗风险的硬需求。这种左右摇摆的姿态，让商业模式的转型像是在泥潭里挣扎，难见成效。

更深一层看，温氏的“公司+农户”模式本质上是依赖外部资源的共生体系。这种体系在行业顺风顺水时，能以低成本撬动高增长；但一旦市场风云突变，农户的脆弱性和公司的协调成本就成了致命伤。相比之下，牧原股份的自繁自养是自成一体的闭环，能更好地掌控生产链条。温氏的模式调整，看似在补短板，实则是在原有逻辑上打补丁，缺乏彻底的革新魄力。这种半吊子的转型，能否应对未来的行业洗牌，实在让人捏把汗。

02 市场竞争的失势与迷雾

温氏股份曾是生猪养殖行业的王者。2019年，它的生猪出栏量和净利润还稳坐头把交椅。但好景不长，2020年牧原股份异军突起，依靠自繁自养的规模化优势，不仅在疫情中站稳脚跟，还在2021年猪价大跌时录得盈利，而温氏却巨亏134亿元。从此，温氏在市场竞争中掉队，龙头光环渐暗。

牧原的成功，核心在于其高度集约化的生产方式。自繁自养让牧原能从育种到出栏全链条把控，抗风险能力远超温氏的分散模式。更重要的是，牧原在成本控制上占据先机。2024年，牧原的生猪养殖完全成本约为13.1元/公斤，而温氏的肉猪综合成本为13.4元/公斤，差距虽小，但足以在低利润的养殖行业中拉开胜负。

温氏近年来也在降本增效上下功夫，2024年肉猪养殖成本降至7.2元/斤（约14.4元/公斤），比前一年低了1.2元/斤。但这点进步，在环保、人力等刚性成本的挤压下，显得杯水车薪。未来成本下降的空间已经所剩无几，温氏想靠成本优势翻盘，几乎是痴人说梦。

更严峻的是，整个行业的竞争格局正在恶化。尽管规模化养殖占比逐年提高（2024年末达70%），但集中度依然偏低。TOP20猪企的能繁母猪仅占全国25%，牧原和温氏的市占率分别为8%和4%，没有一家企业超过10%。

这意味着，头部企业为了抢市场，只能拼命扩产能。温氏的生猪出栏量从2020年的954.6万头猛增至2024年的3018.27万头，四年翻三倍；牧原更是以千亿负债堆出千亿固定资产。然而，这种扩张并未改变行业“看天吃饭”的本质。养殖业低门槛、产品同质化的特性，让猪企毫无定价权，最终只能陷入成本内卷的泥沼。

与此同时，“猪周期”的弱化让局面更加扑朔迷离。过去，猪价的周期性波动是投资者的风向标：价格低迷时抄底，价格高企时抛售。但自2018年以来，猪周期的规律性被打破。2022年10月起，猪价持续低迷，下行时间远超历史平均水平；2024年虽有回升，但农业农村部预测，2025年生猪供应将进入宽松局面，猪价承压在所难免。周期的模糊化，叠加饲料成本的潜在上涨（2024年末玉米价格已开始反弹），让投资者对温氏的盈利预期充满不确定性。千亿营收的光环下，温氏的市场地位正被竞争对手蚕食，未来走势更是雾里看花。

03 结语

温氏股份的2024年，是从寒冬中挣扎出来的一年。千亿营收、扭亏为盈的业绩，证明了这家农牧巨头的韧性。然而，资本市场之所以冷眼旁观，是因为投资者看到的不是眼前的荣光，而是未来的隐忧。商业模式的转型迟缓，让温氏在规模化和抗风险能力上落后于对手；市场竞争的加剧和猪周期的失序，又让它的盈利前景蒙上阴影。家族三代人的努力，固然将温氏推上了千亿舞台，但如今的行业格局已不再是轻资产模式可以轻松称霸的时代。

未来，温氏股份要想重拾资本市场的信任，单靠降成本远远不够。它需要一次彻底的战略转身：要么彻底拥抱规模化，放弃对“公司+农户”的执念；要么在多元化上做文章，通过食品加工等领域平抑周期风险。

即将进入决策层的第三代温蛟龙，或许是个关键变量。他的食品业务经验，能否为温氏注入新的活力，还需时间检验。但有一点很清楚：在内卷加剧的养殖江湖里，原地踏步就是慢性自杀。温氏若不能跳出舒适区，千亿营收的辉煌，可能只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