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诗词大会》考的是背诵诗词,而不是创作古诗词呢?
暑假在家,二刷了之前的《中国诗词大会》。
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好久,唐诗宋词是中国文化的瑰宝,历经各个朝代的发展,尤其是在清代大放异彩。而我们现在却只能去背诵古人的诗词,却再也难有好词佳句流传给后人,这不得不说是中国文化的遗憾。
中国诗词大会这么难得的诗歌平台为什么选择去评选“背诗机器”而不是摘选优秀的诗人词者,用更好的作品来传承发扬中国文化呢?
有没有明白人讲讲?
如果以“创作”作为考察标准,那就会有一个问题,即在考察创作时,大多数人会自动的将对比的标准调整为历史上的优秀作家与作品。
在历史上,有点名气的诗人,往往是几十年、几百年才出一个。绝大多数的诗人、作家往往都是只在专业研究者的研究中才有存在价值。而大多数人掌握的古诗词,又恰恰是那些非常出色的作品。
有些人可能听过这么一个段子,说当年毛泽东去重庆谈判的时候,当时的报纸发表了他的《沁园春·雪》,一时之间洛阳纸贵。蒋介石十分生气,于是找了当时的很多著名文人以同样的词牌填词,想要把毛泽东的词比下去。
比如当时在国民党内部颇有名气的“三湘才子”易君左,曾求学于北京大学和早稻田大学,文、诗、书、画水准都不错。其直接用了《沁园春·雪》的韵脚,写了这样一首词:
国脉如丝,叶落花飞,梗断蓬飘。痛纷纷万象,徒呼负负;茫茫百感,对此滔滔。杀吏黄巢,坑兵白起,几见降魔道愈高?明神胄,忍支离破碎,葬送妖娆。黄金难贮阿娇,任冶态妖容学细腰。看大漠孤烟,生擒颉利;美人香草,死剩《离骚》。一念参差,千秋功罪,青史无私细细雕。才天亮,又漫漫长夜,更待明朝。
平心而论,这样的作品就算不能说太好,但至少也是及格线以上的。而且,易君左能以同韵填词,放在古代,这也是诗文唱和的必备技能。
可问题是,你把这首词放在毛泽东的《沁园春·雪》面前,那就真的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但如果单论古代文学、诗词等方面的修养,说不定《中国诗词大会》的几个冠军加起来,都不见得有他一个能打。
优秀的诗文创作,虽不能说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交汇的结果。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既得有长期的知识储备,也得有相应的人生积淀,还需要灵感的激发。还是拿毛泽东来说,《忆秦娥·娄山关》、《沁园春·雪》这种词,并不是说他的“技术难度”有多高,而是其所需要的人生阅历和灵感,并不是那些一辈子在书斋中研究古代文学的学者们所拥有的。
而且,即便是有了这三者,就一定能创作出优秀的诗文?未必。这方面可以有正反两个例子。在诗词大会上的创作,可以看做是一种命题式的即兴创作。而把历史上的著名诗文拿出来,最出名的即兴创作案例也就是《滕王阁序》了——但《滕王阁序》之所以出名,也是因为其千百年来仅此一例而已。同时,在以诗歌而出名的唐朝,科举考试中也加入了诗文考察的内容。但在整个唐朝,评价最高的两首应试诗,一是祖咏的《终南望馀雪》: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二是钱起的《省试湘灵鼓瑟》: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潇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但哪怕不与李杜这些人比,祖咏的这首应试诗,也还不如其自己的《望蓟门》:
燕台一望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沙场烽火连胡月,海畔云山拥蓟城。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但祖咏之所以能写出《望蓟门》,是因为他真的在冬天到了蓟门,看到了杀声震天的军阵、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积雪和“海畔云山”之间的蓟门。坐在考场里,他也写不出这东西。
假如说有唐一代两百多年的时间,考试时能创作出的最优秀的古诗词,也就是《终南望馀雪》和《省试湘灵鼓瑟》这样的水平,指望在诗词已经不受重视的当下,一个综艺节目的诗词创作能有什么惊为天人的作品,几乎是不可能了。
那么,如果说不必强求创作诗词的水准,只要求创作就完事呢?那就回到了开始所说的问题,当你已经有了很多经典诗词的储备之后,再看这种命题诗词创作,唯一的感触也就是“这写的都是啥,还不如老老实实背诗”。
从发展的历史眼光来看,每一代人都有自己更擅长的文学艺术形式。比如唐朝是诗、宋朝是词,元朝是曲和杂剧,明清是小说。文学艺术始终是在向前发展的,其形式也是越来越多样的,现代人可以享受的文学艺术多样性、丰富性也是古人远不能及的。比如现在的艺术形式:音乐、舞蹈、电影、游戏,可能都是远比古人极大丰富的。现代人有了更多的文化、艺术消费的新选择,因此花在古代文学方面的精力自然就少了,研究古代文学的人也相对少了。
文学的发展也是衍生出了更多的形式,比如散文、戏剧、小说。可能许多现代人更喜欢的是小说、戏剧,以及基于小说、戏剧制作出来的电影、电视、视频。
当代文化产品的发展,越来越呈现出一种多种艺术形式的综合杂糅和有机结合。比如将小说、戏剧、音乐、绘画、舞蹈、游戏等多种艺术形式有机结合起来,给人一种综合的全方位感官的艺术体验。
我并不是说现在的文学和艺术就一定强于古代,而是文学艺术发展到我们这代人,可能我们自然而然地会发展出与古人不同的艺术形式,更多的人会选择投入当下最流行的文化和艺术形式的生产与消费中,这也是自然规律使然。
但古代文学始终有其价值所在,推荐大家去看B站up主:有山先生自制的节目,B站的诗词大会,都是野生的现代诗人,其中也不乏优秀的诗词作品。
唐诗宋词元曲,为什么不说宋诗,其实宋诗也有不少杰出的作品,但是总体来说,诗歌在唐朝时基本上就把各种情、景、理写完了,后人(宋以后)基本上只有在新体诗歌上进行拓展才可能有更靓丽的展示,这才有了宋词的辉煌。宋词的辉煌,不只是因为经济社会的发展引起的,也是文学发展的规律引发的。(声明:我不是搞这方面的,只是稍微了解一些相关历史由此生出的一些个人想法)
一脸盈盈甜甜笑,愿伊此生沐春风。
--这是我一月和小女郊外摘草莓即兴所想,有感而作,不懂什么平仄,但我觉得很好。😄
平仄平仄无新意,
仄平仄平或不及。
仰天长啸归去也,
入去上平教小妮。
长江《韵部:下平七阳》
沧桑世事古今同,涤尽尘沙自向东
一脉清流天地阔,六朝人远水云空
江收吴楚千家雨,潮带山川万壑风
朱紫青衿皆过客,来帆去棹落晖中
黄河《韵部:今音:六豪》
一水奔腾涌碧霄,盘虬禹甸似龙蛟
沧波淘洗千秋事,秦汉尘湮九曲潮
沙硕涵容归浩渺,风云迭起化惊涛
分流且灌田畦绿,泽润江山别样娇
在章荑荪同志所著的《诗词散曲概论》中讲到:......“五古”、“七古”,是五言古诗、七言古诗的简称。五言、七言的诗体,形成于汉魏时代。(被)称作“五古”、“七古”,是始于唐代。唐代人兴起了五言、七言的诗体,因称不同于近体诗格律的五言、七言(而被称)为“五古”、“七古”,表明这是传统的诗体,并具有古朴的风格。例如:王维的《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在我的一些古体或者说仿古诗的尝试里,对于韵的处理也借鉴了一些格律诗的用韵方法,如平、平(韵)、仄、平(韵),如平(韵)、仄(韵)、平、平(韵),等等,不一一赘述;另外,我也采用了不少对仗的句子,但是放弃了律诗中必须在颔联、颈联对仗的做法,而是根据需要将对仗放在合适的地方。有人认为对仗是近体独有的,但是请看李白的“南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有的古体对仗不是很工,但是仍然具有妙意,如李贺《高轩过》“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由此可见其实对仗也是可以用在古体中的,用不用,怎么用其实还是看你所写的诗的整体结构。
我认为,古语言的词语在前代诗人长时间大量的组合、结构下,越到后来用旧格律创作的空间越小,假如今人再照搬《唐韵》、《广韵》、《平水韵》等韵书创作的话,则几乎不免有大量的格律的熟句老词组合和前人撞车,这既束缚了创作,也不能融入现代生活,更失去了诗歌本有的舒张的气息。至于有人试图用今韵的“阴平、阳平、上声、去声”来套古人的平仄,则更有搬套的嫌疑。由于唐音散失,加之现代普通话音韵袭北方口音,与原本古诗词里的音韵相去很远,用现代的发音硬套上格律,完全没有了音韵美。未免有点“赶鸭子上架”之嫌。
创作古体诗,或者仿古体诗,是一种对古代诗歌艺术的致敬,也是一种个人的遣怀。它应该是快乐的,自由的,浪漫的,也是饶有情趣,古格律其实已经散佚多年,新汉语的音调已成定局,所以可以适当地引入一些格律的技巧,使得我们的创作变得丰富、多彩,更容易表达我们的意愿。
诗为人所用,如果一成不变,那么唐代只有格律诗了,其他的各种诗歌方式也都不必存在了。在这里我用我写的一首格律诗表达我对于格律诗的态度:
秋悟
半纸微云淡远山,一行阵雁掠长川。
轻风尽扫西亭冷,瘦马偏嫌古道宽。
寂寞菊香随意问,洒脱露水纵情弹。
石头城外皆凉意,恰是清秋好看禅。
这是七律首句仄起入平韵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问世”显得更主动些,而“涤尽尘沙”略显无理,涤尘的应该是雨而非江,流经黄土区和急流险滩段而受尘携沙的江水在意向里应该是浑浊的,只有绿植区以及和缓开阔段才可能“清流”。
颂“江”不宜直言“江”,而且与“潮”不成对应事物。“家”与“壑”也不是对应事物。“朱紫”有官宦的意味,“青衿”(文骚)与之并列恐怕不是文人们乐意的事。“晖”,无云也能呈现,但觉单调和呆板。还不如一抹微云折透落日(“霞”)更能“飞”出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