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冲突,为什么和平总无法到来?

据最新消息,新一轮巴以冲突终于在5月21日迎来了停火。冲突连续进行了11天,是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之间继2014年以来最激烈的武装交火。

事件的直接导火索发生在5月7日,此时临近以色列的耶路撒冷日和伊斯兰的开斋节,以色列警方动用催泪弹等非致命性武器攻击了位于圣殿山的阿克萨清真寺,而里面的人正在礼拜。造成约300名巴勒斯坦人受伤。

5月10日晚,以色列警方拒绝在最后期限撤出清真寺,位于加沙的哈马斯与杰哈德武装向以色列境内发射火箭弹,造成6名平民和1名以色列军人死亡。

以色列随即展开空袭报复行动,摧毁了加沙境内的数栋公寓住宅和一栋办公大楼。由此,以色列警方与巴勒斯坦民众的矛盾,迅速升级为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军事冲突。

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的纷争由来已久,然而抛却历史因素,是什么造成了他们在今天仍然冲突不断?

巴以双方曾在1993年达成短暂的和平,甚至阿拉法特与拉宾获得了次年的诺贝尔和平奖,是什么将和平几近彻底摧毁?如今20多年过去,巴以面临着怎样的未来?

讲述 | 加州101

来源 | 《中东往事》

(文字经删减编辑)

01.

狭义上,巴以冲突从何而来?

1979年,埃及与以色列在美国华盛顿签订了和平条约《埃以和约》。但是,该条约未涉及以色列军队所占领的巴勒斯坦地区,未涉及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的最终归属,这两个地区仍然处于以色列的军事管制之下。

在这之后,以色列唯一面对的真正敌人就只剩下巴勒斯坦的武装分子,也就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简称“巴解组织”)。

而在约旦河西岸与加沙地带这两个地区上的矛盾,成为了从此之后人们口中的“巴以冲突”。

巴勒斯坦问题不再以以色列与周边的阿拉伯国家的战争为主线,而变成了以色列国防军与巴勒斯坦武装组织之间的冲突,是以色列人与巴勒斯坦人之间的矛盾。这就是今天狭义上的“巴勒斯坦问题”。

为了清楚地理解这个问题,需要回到第三次中东战争之后的1967年,六日战争之后,以色列从约旦手中夺取了已经被约旦并入的约旦河西岸。

以色列在不断扩建犹太人定居点的同时,摧毁了近乎在约旦河西岸所有的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的据点,使得巴勒斯坦抵抗组织不得不撤回到了约旦河东岸。

他们在这里积蓄力量,伺机向以色列人报复。这些人可以理解为敢死队,即巴勒斯坦人口中的自由战士。

之所以把他们称作准军事人员,是因为这些人只经过最多不超过三个星期的短暂军事训练,战斗能力、军事装备都很难与以色列国防军抗衡,他们所做的事情大多是破坏一些看管不过于严密的军事设施,在道路上铺设地雷,或是干脆直接袭击以色列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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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的9月19日,一枚土质炸弹在耶路撒冷市区爆炸,造成7人受伤。10月8日,一名阿拉伯妇女与两位男子共同走入耶路撒冷市区的一家电影院,电影开演不到几分钟,三人起身离开。

随后同场的人发现他们的座位上放了一个包裹,警惕的影院经理随即通知了警方,警察赶到后刚刚将包裹移到空旷处,爆炸就发生了。

到了11月,单月的恐怖活动增加到了18次,12月则发生了20次。此时以色列国防军已经逮捕了近1000名来自于不同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的自由战士,但恐怖袭击的次数有增无减。

几乎天天不断的恐怖袭击,使以色列民众群情激奋。而且在这时,摩萨德的情报人员也终于摸清,这些恐怖袭击人员大多都来自于约旦境内死海北部一个叫做卡拉梅的小镇。

随即以色列国防军开始在3月初向卡拉梅附近的约旦边境集结,这种集结很快引起了约旦情报部门的注意。作为回应,约旦将第一步兵师调往了卡拉梅。

3月17日,以色列时任国防部长摩西·达扬警告说,如果约旦的侯赛因国王不能够采取措施制止这些巴勒斯坦自由战士进入到以色列境内和以色列的占领区,那么以色列将不得不采取军事行动。

然而就在摩西·达扬发出警告的一天后,一辆校车在以色列最南端的犹太人定居点遇到地雷爆炸,造成2位教师死亡,10个孩子受伤。以色列政府随即做出决定,出兵约旦,进攻卡拉梅。

刚刚打完第三次中东战争的以色列国防军,根本没有把约旦军队和“准军事化”的巴勒斯坦抵抗组织放在眼里。但当战争在3月21日凌晨5:30正式打响后,各种意外发生了。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奋战,以色列的装甲部队终于开进了卡拉梅。但是进入城镇后,他们才发现这里比预想中要大得多,先头部队缺乏足够的力量来封锁住城市所有的进出要道,不能够占领整个城市。

而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的人员,利用他们对城镇房屋的熟悉,与城市外围的约旦装甲部队相配合,成功让以色列的先头部队开始后撤。

由于撤退十分仓促,以色列丢下了4辆坦克、4辆步兵车,还损失了1架飞机。

这场袭击卡拉梅的战斗前前后后打了不到10个小时,最终以色列死亡29人,另有70人受伤。据以色列的战报称,战斗造成巴勒斯坦准军事人员200余人死亡,150人被俘。约旦军队损失84人,另有200余名士兵受伤。

从数字来看,以色列卡拉梅战役的行动是成功的,但是从战斗的目标来看,以色列此次的行动是失败的。它以入侵约旦本土为代价,却并没有换来对巴勒斯坦各个抵抗组织的致命打击,并且自身的伤亡数字远远超出了预期。

令他们双方都未想到的是,这一冲突却被巴勒斯坦抵抗组织渲染成了一场对以战争的空前胜利。

巴勒斯坦的抵抗组织就是被称为巴勒斯坦解放运动的“法塔赫”,他的领导人亚西尔·阿拉法特,是法塔赫的创始人兼发言人。

在以色列人刚刚开始撤退时,他便通过广播、报纸等各种媒体将此次行动定为法塔赫的卡拉梅大捷。阿拉法特是一个极擅长演说的人,他的文稿在数日之间,便成了中东地区的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而阿拉法特的声音更是不断出现在中东地区各个电台的广播频道上。

“法塔赫自由战士大败以色列部队”的消息不断向外传播着,而他在谈话却完全没有提到作为主力的约旦军队。也就是说,他口中那些向来战无不胜的以色列军队,就只是被他的几百名法塔赫自由战士击溃的。

阿拉法特的宣传攻势见了成效。在中东地区报纸接连几天的头版头条之后,39岁的阿拉法特在这一年的12月接受了美国《时代》杂志的采访,并且成为了当期的封面人物。

可以说,卡拉梅战役不仅使阿拉法特和他的法塔赫一举成名,更使得阿拉法特这个名字从此之后成为了巴勒斯坦抵抗运动的代名词。

02.

阿拉法特与他的“法塔赫”

阿拉法特出生在1929年,具体的出生日期和地点不详。

根据出生文件,阿拉法特的生日是8月24日,在他们家的七个子女中排行第六,虽然不确定阿拉法特在哪里出生,但可以确定的是,阿拉法特的母亲是耶路撒冷人,他的父亲是加沙人。他们家于1927年迁到埃及开罗。

1944年16岁的阿拉法特上了大学,学土木工程,但他一共读了6年才毕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1948年发生了第一次中东战争。

在那个年代,埃及不少年轻学生都投入到了对以色列的作战之中,阿拉法特就是其中的一员。直到战争结束之后,他才回到开罗,一边完成学业,一边继续投身学生运动。

看到大量的巴勒斯坦年轻人涌入开罗,阿拉法特开始给埃及政府写信,最终,为这些人争取到了每个月两英镑的生活津贴,很快在难民之中有了一定的口碑。

第二次中东战争之后,学生运动和地下组织在埃及运行艰难。为了谋求新出路,阿拉法特想到了自己的所学专业土木工程,1946年到1982年之间,科威特受石油影响,经济迅速发展。

在同学的引荐下,阿拉法特来到了科威特。短短几年之间,阿拉法特从一个穷学生变成了一个百万富翁。

按今天的话来讲,阿拉法特不到30岁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可是阿拉法特并不满足于这种安逸奢华的日子。像他一样,当初科威特有很多来自巴勒斯坦和埃及的年轻打工者,其中包括一位出生在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阿布·杰哈德。

阿拉法特和阿布·杰哈德都有强烈的巴勒斯坦情节,都不满埃及政府对以色列军事上的软弱和妥协,并且也都曾经深入过穆斯林兄弟会,知道靠极端的宗教教义来蛊惑人心的不足之处。

几经讨论,在1959年的10月10日,二人创建地下组织,名称叫做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通称“法塔赫”。目标是团结民众,推翻以色列,解放整个巴勒斯坦地区。


法塔赫的目标远大,但起初,它的力量弱小,阿拉法特和其他主要成员开始创办刊物,利用文章在巴勒斯坦地区推广自己,并且积极在科威特等阿拉伯国家募集资金。

其实,当初像法塔赫这样的地下组织不止一家。

第一次中东战争后,巴勒斯坦难民有70~90万人,这些巴勒斯坦人失去了家园和故土,他们对以色列人的仇恨可想而知。同时,随着周边石油的发现,靠石油发家之后的阿拉伯国家会给地下组织资金援助,这催生着类似的组织不断浮现。

为了处理混乱的情况,1964年,埃及总统纳赛尔召集阿拉伯国家的领袖,在开罗召开首次阿拉伯联盟国家高峰会议。会议上,纳赛尔宣布要建立一个由阿拉伯国家共同领导的、统一以解放巴勒斯坦地区为目标的军事组织,从而把解放巴勒斯坦运动官方化,这个组织被正式定名为巴勒斯坦解放组织。

同时,这个组织成立了一支军队,叫做巴勒斯坦解放部队,也被称作巴勒斯坦解放军。

第一届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主席由纳赛尔亲自任命,叫做阿哈迈德·舒凯里。

但是舒凯里言论粗暴,张口闭口是“消灭以色列”,“把犹太人赶到大海中”,或是“要用犹太人的鲜血来洗自己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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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巴勒斯坦人的遭遇值得同情,但舒凯里没有把他们的苦难讲出来,只有情绪上的宣泄,并且发布的言论种族主义倾向明显。结果,非但没有为巴勒斯坦人带来任何的同情,反倒让不明就里的西方国家媒体和民众认为以色列受了很大的“委屈”。

与此同时,法塔赫之类准军事武装力量,开始伺机给以色列制造麻烦。

由于有来自于阿拉伯世界地下的支持,法塔赫的组织虽然小,但资金充足。但即便如此,加入法塔赫的人依然不多。

在提高工资的同时,阿拉法特决定开始做真正的项目。1965年1月1日,法塔赫组织从叙利亚出发,开始对以色列政府在加利利地区的北水南调的工程进行破坏。

活动纷纷失败了,但是,这些巴勒斯坦的民间抵抗组织在失败中慢慢摸到了经验。

随着袭击次数的增加,以色列开始有了人员伤亡。等到以色列军方开始对此事重视的时候,已经是1966年秋季了,但是,巴勒斯坦抵抗组织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并且有了自己的基地。

这一年的年末,在以色列南部靠近约旦的边境,3名以色列士兵乘车巡逻的时候被地雷炸死,随后发生“萨姆村事件”。

以色列国防军进入到约旦境内,将他们怀疑是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的据点萨姆村夷为平地。结果,这次行动促成了约旦国王阿卜杜拉倒向了纳塞尔,最终成为第三次中东战争的导火索之一。

第三次中东战争之后,约旦失去了整个约旦河西岸,埃及失去了加沙地带和整个西奈半岛,巴勒斯坦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倒扩大了。

这短短的6天改变了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所有巴勒斯坦人的命运。

这种变化对其周边的阿拉伯国家来说,可能只是心理冲击,但是对巴勒斯坦人来说,他们发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为了以色列军事管理下的“孤儿”。以色列的坦克车开进了自己的村庄,将旗帜插上了自己的城楼。

不仅如此,战后的几个月内,成千上万的以色列人跑到自己的村庄边上,开垦并且建设新的纯犹太人的居民区,即犹太人定居点,并且圣城也没了,哭墙边的摩洛哥区被彻底拆除。

虽然,战后以色列官方声称自己无意吞并加沙地带和西岸地区,但背后却在这两个地区不断开阔犹太人定居点,并且,他们对当地阿拉伯人的政策是,“如果你不想住在这里,可以自由的走去其他的阿拉伯国家,以色列的边境为你开放”。

这引来了法塔赫等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的强烈报复。他们虽然没有能力和以色列的军队正面冲突,但在这之后,针对以色列平民的恐怖袭击直线上升。

这和以色列六日战争后的轻敌态度不无关系,同时,也正是这件事也引发了前面讲述的“卡拉梅事件”。

卡拉梅事件以以色列胜利告终,却给了阿拉法特一个扬名立万的绝佳机会。法塔赫将这场“不起眼”的边境小型冲突宣传成了自己的胜利,以至于阿拉法特接受了《时代周刊》的采访。

善于演讲沟通的阿拉法特,讲给《时代周刊》的是西方世界和媒体此前从未听过的关于巴勒斯坦人和巴勒斯坦难民的苦难经历,以及由巴勒斯坦人所发出的民族主义呼声。

阿拉法特利用这个机会将巴勒斯坦人在西方人面前描述成了阿拉伯世界的一个“弃儿”,但由于有了法塔赫,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精神、领导和骄傲。

随着阿拉法特在媒体上名声与地位的不断提高,他的组织法塔赫也变得炙手可热。卡拉梅战役结束之后,法塔赫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组织,大量的巴勒斯坦年轻人加入法塔赫。

而阿拉法特本人,则在1969年成为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主席,从一个民间的“游击队”队长变成了巴勒斯坦官方的唯一代表。他一手创建的法塔赫也成为了巴解组织中最大的军事力量。


03.

拉宾之死,再见和平

伊扎克·拉宾是以色列第5任总理,同时是第三次中东战争,也就是六日战争中以色列功不可没的“战争英雄”。

1922年,拉宾出生,从小成绩优异,唯有英语不好,因为从小受犹太复国主义教育,拉宾认为英国人说的话是“敌人的语言”。

1939年,拉宾拒绝了加州伯克利的邀请,选择留在巴勒斯坦,作为哈加纳的一员与其他的犹太复国主义分子一同战斗。

后来,拉宾被以色列第二任总理艾希科尔任命为以色列总参谋长,与当初以色列的空军司令威斯曼一同制定了以色列优先发展空军的政策,以色列空军发展突飞猛进。

在1967年的第三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依靠强大的空军,短短6天击溃了周边所有的阿拉伯强敌。

这次战争后,以色列的国土扩大了近三倍,以色列的宗教情绪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无数的宗教人士开始转过头来支持犹太复国主义,支持以色列的领土扩张,这也是以色列右翼思潮的崛起。

为了表彰拉宾对这次战争对以色列的杰出贡献,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授予了拉宾荣誉博士学位,并请他做公开演讲。在演讲中,拉宾向学生们展示的并不是战胜后的骄傲,而是战争的残酷本质,是无数流血牺牲的战士换来了胜利。

拉宾是一个世俗主义者,更是一个心思极重的人。这样的人在军队作战指挥中的压力是极大的。后来,46岁的他听从了妻子的建议,从军队中退休,正式进入了他的政治生涯。

1974年,拉宾担任工党主席,成为以色列第5任总理,并于1977年的4月22日,辞去以色列总理一职。

卸任后的拉宾仍然是以色列议会成员。直到1984年,利库德集团深陷黎巴嫩混乱局势中,工党开始重新崛起。工党的领袖西蒙·佩雷斯与利库德集团的主席伊查克·沙米尔轮流两年执政。具有丰富作战指挥经验的拉宾,被二人请来担任自己政府的国防部长。

拉宾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以色列的军队从黎巴嫩南部后撤到离以色列北部边境很近的安全区,大幅减少了以军的伤亡,降低了补给成本,并加强了他们对边境的保卫,这样也就同时减少了以色列境内恐怖事件的发生,可谓一举多得。

拉宾一边收缩了对黎巴嫩占领,另一边则把省下来的预算用在了对巴勒斯坦占领区的管控上。

拉宾对以军占领的巴勒斯坦地区实行的是“纯军官统治”,他使用的是在以色列建国前,英国人在巴勒斯坦地区的统治方法。其依据的法律也是当初英国对巴勒斯坦地区执行的法律——作为占领军政府,可以不经任何审判抓捕任何人,可以关闭任何报纸,查封任何房屋,没收任何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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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宾的这一做法得到了以色列政界的普遍认同。4年后,当沙米尔带领的利库德集团再次赢得了大选时,仍然请拉宾接着担任国防部长。然而也正是在这种不断强压的手段下,巴勒斯坦人民再也无法忍受。

1987年,忍无可忍的巴勒斯坦平民发起了第一次巴勒斯坦大起义。起义之初,拉宾仍然继续他的强硬手段,尽管国际社会对以色列滥杀无辜发出强烈谴责,但拉宾却向以色列的占领军发出了这样一条命令,对于任何反抗者勿将其击毙,但可打断其手脚。所以当地的巴勒斯坦人也称拉宾为“碎骨者”。

虽然以色列有着强硬的镇压手段,巴勒斯坦的局势却愈发混乱,三年过去了,到了1990年,没有任何的改善。与此同时,国际上一个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对以色列内部的政治环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即苏联解体。

以色列可居住面积与自然资源都十分有限,从长远可持续发展的角度上来说,大规模地吸引移民,一定会引发社会问题。

但由于以色列四周强敌环绕,对于以色列来说,最棘手的问题并不是长远的发展,而是眼下的生存问题,如果人口不够,国家在短期内的生产力与战斗力就会严重不足。

苏联解体后,以色列总理沙米尔去会见了美国总统前老布什,希望接受更多的苏联犹太移民。

老布什接受了以色列的请求。从1989年到1990年,以色列一下进入了大约100万移民。这必然会造成一个最直接的社会问题——人均经济状况下降,然而同时,针对巴勒斯坦的军费开支还在不断地上升。

1989年,沙米尔向美国申请了4亿美元的贷款担保。但很快,以色列政府发现钱不够用,希望美国可以将贷款代表上升到30亿,美国政府同意了,前提是以色列要停止在巴勒斯坦地区扩建犹太人定居点,并且与巴勒斯坦人和谈。

简单而言,以色列不能够既要大量的移民,又让美国政府来为其通过镇压巴勒斯坦人民建立犹太人定居点而买单。

以色列政府不得不对美国作出妥协,开始寻求与巴勒斯坦人和谈的渠道。

然而,约旦在两年之前便已经放弃了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的主权,一个曾经非常好的谈判对象不复存在,所以以色列必须马上重新找到能够代表巴勒斯坦地区和巴勒斯坦人民的机构、组织与代表。

此时,以色列才想起多年前挪威的几个外交官曾经对利库德集团提出过一个建议,阿拉法特曾想通过他们建设一条与以色列之间秘密的沟通渠道,于是以色列政府回过头来找到了挪威人。

紧接着在这一年的年末,几个挪威外交官秘密访问了巴解组织在突尼斯的总部。然而,由于常年来以色列把巴解组织当作恐怖分子,不承认他们的合法性,所以他们虽然在私下已经与巴解组织建立了沟通渠道,但并没有向下发展。

与此同时,以色列正在巴勒斯坦地区积极寻找能够代替巴解组织,代替阿拉法特的机构。

阿拉法特开始寄希望于美国的影响力,可是美国人却让他更失望。

1988年10月份,阿拉法特在没有换取任何政治筹码的前提下,主动宣布承认以色列的存在,谴责恐怖主义与其他巴勒斯坦极端组织,并且宣布建立独立的与以色列并存的巴勒斯坦国。

他当初这么做,是打算要尽快争取更多的当地巴勒斯坦平民的支持,并且里根代表曾经对他说,放弃恐怖主义,承认以色列的存在,是美国承认巴解组织,并且劝以色列与巴解组织和谈的前提条件。

但是等他做了这一切之后,美国政府换届,之前的口头承诺全部作废。

这次美国没有派出任何高级官员与阿拉法特会面,最多只是要求阿拉法特去见美国驻突尼斯的大使。

但同时,以色列也犯了一个错误。经由阿拉伯世界的不断宣传,阿拉法特和他的巴解组织早已成为了巴勒斯坦地区的无冕之王。几乎巴勒斯坦地区的每家人都能找到一张阿拉法特的照片。

此外,但凡在巴勒斯坦地区有头有脸的人物,市长、镇长、村长、乡绅,其背后都与巴解组织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这造成了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人的和谈进展十分缓慢。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中东地区突然风云再起。

伊拉克在1990年8月突然入侵科威特,入侵行动十分迅速,前后只用了两天,随即,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宣布正式吞并科威特。

自1980年代开始,伊拉克就为巴解组织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并且萨达姆多次向阿拉法特保证要帮助其消灭以色列。可以说两人的关系匪浅,可是反过头来看,科威特对阿拉法特也不薄。

阿拉法特早先就是在科威特发家,科威特等海湾国家每年都向巴解组织输入大量资金,每笔捐款百万美元计。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当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时,阿拉法特想到的就只是科威特在多年以来从未真正对以色列人动过武,也从未参与过对以色列的武装斗争。来自于海湾地区国家的捐款,无法解决阿拉法特此时与以色列谈判手中无牌的问题。

所以他似乎未曾多想就立即宣布支持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占领。

伊拉克占领了科威特之后,联合国随即通过了660号决议,近乎一致地要求伊拉克撤兵。8月12日,萨达姆提出一个条件,要求以色列先无条件地从西岸、加沙地带和戈兰高地撤兵,再来谈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兵的问题。

萨达姆的这一招看似高明,因为他知道以色列不可能彻底撤离,退一万步讲,如果以色列真的撤兵,萨达姆就会成为中东世界新的“萨拉丁”(埃及历史上的民族英雄)。

但是,国际社会无人应和,高兴的可能只有阿拉法特而已。

此次会面后,阿拉法特与萨达姆两个人的亲切合照几乎成为整个世界国际版的头条。

美国政府正在准备发动海湾战争,此时的阿拉法特,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形象已经在国际上与萨达姆绑定,掉进了海湾战争的深渊。

1991年2月的最后一天,当全世界仍未从这一场跨时代的,以美国为主导的对伊拉克现场直播式的军事行动中缓过神来的时候,阿拉法特已经认识到,他再一次做错了选择。

此时的巴解组织不仅是没了政治筹码,没了伊拉克的武器,更是失去了海湾国家对他的资金援助。

几十万的在海湾国家打工的巴勒斯坦人的工作也开始受到威胁,可能被驱逐。大大加剧了巴勒斯坦地区局势的动荡。

与此同时,海湾战争是美国历史上最短的对外战争之一,但却总体耗资600多亿美元。这笔花销给美国政府带来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海湾战争刚刚打完,以色列总理沙米尔再次寻求贷款担保,这次不再是30亿美元,而是100亿美元。

老布什提出了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在120天内和谈的条件,终于促成了1991年在西班牙马德里举行的中东和平会议。

但是这场会议仍然不欢而散。

沙米尔的前提条件,是绝对不与巴解组织和谈。然而那些名义上不属于巴解组织的人,态度比巴解组织还要坚决,他们直接向以色列表明要建立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国,以色列必须在占领的巴勒斯坦地区撤离所有的犹太人定居点。

马德里会谈从1991年谈到到1992年,基本上是互相拉锯,没有任何结果。

一方面,巴勒斯坦地区的起义、骚乱仍然持续着。另一方面,以色列无力安置大量来自前苏联的犹太移民,加之美国的贷款担保迟迟未到,以色列的人均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失业率直线飙升。

面对庞大的军费开支,巨大的移民预算赤字,以及在骚乱中越陷越深的巴勒斯坦地区,以色列的公众开始对沙米尔所领导的利库德集团感到失望,大众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工党身上。


工党前主席佩雷斯在1990年搞出了一个政治丑闻,拉宾接替了他的位置,再次成为工党主席,并因此,在1992年7月,第二次成为以色列总理。

拉宾上台之后的目标很明确,即发展以色列经济,而发展经济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

正是感受到了以色列政坛风向的变化。拉宾刚刚上台两个月后,阿拉法特作为巴解组织主席,便向这位新总理发出了一封亲笔信。

信中他这样写道,“总理先生,以下的这一原则宣言将标志着一个新时代,我谨代表巴解组织作出以下承诺,承认以色列国在和平与安全中求得生存的权利,巴解组织接受联合国424与338号决议,通过和平手段与以色列双方解决悬而未决的问题。同时再次承诺巴解组织放弃恐怖主义与其他的暴力行为。”

双方最终在奥斯陆展开了秘密谈判,阿拉法特致拉宾的那封信成为了奥斯陆谈判的基础蓝本。

1993年9月13日,全世界的人民似乎都看到了巴以及中东地区和平的希望,《奥斯陆协定》签完之后,至少两个国家明面上的问题算得上是解决了,双方各不相欠。

1994年10月14日,挪威诺奖和平奖委员会将这一年的和平奖授予了阿拉法特、拉宾与他的外长佩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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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网络)

人们相信这一次的和平前景,可是,《奥斯陆协定》所折射出的前景真的会是和平吗?

奥斯陆协议既没有提到巴勒斯坦建国,也没有提到撤离犹太人定居点。这个协议可以被理解成,以色列不仅维持了巴勒斯坦地区的占领现状,还将高昂的巴勒斯坦地区的治安管理成本转嫁到了巴解组织身上。

而对于未来到底巴勒斯坦能不能建国,到底这些犹太人定居点将何去何从,言语十分模糊。

但是,绝大多数人看的都是表象,而只从表象上解读,绝大多数都是误读。

这种误读不仅给了一些巴勒斯坦人以虚幻,也给了一些以色列人以愤怒。很多以色列的右翼团体相信拉宾违背了犹太信仰,出卖了以色列人,明显地威胁到了以色列的存在和以色列人的安全。

1995年10月4日准备下一次选举的拉宾,出席了一场在特拉维夫以色列国王广场的支持者聚会,这一次到场的支持者有数千人,集会的主要目的之一是支持奥斯陆协定。

在这三年多以来,以色列人民改善了经济,打开了社会大门,让世人看到和平不只是以色列的祈祷,而是真正的愿望。寻找和平是一个充满困难和痛苦的过程,但对于以色列来说,它比战争之路更为可取。

在这一场演讲过后,拉宾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片,是一首和平之歌的歌词。拉宾与台下数千名的支持者一同唱响了这首歌。

歌声结束后拉宾走下台,在众多支持者的簇拥下准备乘车离去。就在这时,拉宾身后的人群中伸出一只胳膊,冲着拉宾的背影接连开枪,倒在血泊中的拉宾被送往了特拉维夫医院,40分钟之后他的生命定格在这一天,1995年11月4日。

在整理拉宾的遗物时,人们找到了他怀中所揣的和平之歌的歌词,上面布满了血迹,拉宾把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留在了和平之歌的字里行间。

拉宾死后,20多年过去了,奥斯陆协议也没能成功。

2004年阿拉法特去世,死因至今成谜。阿拉法特的离世的确让很多以色列人高兴,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两年之后比巴解组织更为激进的哈马斯赢得了巴勒斯坦大选。

直至今日,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未来到底会怎样?没有人知道。但是已经熟悉了这段历史的我们,仍会以最好的祝愿期待着和平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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