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宏、中、微三个层面来谈马恩牌的应对之道

之前在风闻发了一篇关于正确解读马恩牌的文章,可以说评论区非常热闹。秉持着有破就有立的原则,我今天就结合自己的一些枯燥的遐思谈谈如何应对马恩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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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这次的观点阐述不至于陷入二元对立的片面中,我决定从宏、中、微三个角度综合来推绎,这也算是我作为身体力行对抗二元对立魔咒的一个小小尝试。

而本文仅作者自己的一家枯燥之言,里面自然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望各位看官理性讨论。

马恩牌针对的,其实是一个社会的贫富分化问题。其本质是权力的分化,在古代,这种权力是土地的权力,在当代,这种权力是掌控资本的权力。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里说财富就是权势,这其实是非常恰当的。只不过古代的权力表象更为直观,而当代的权力与资本结合之后往往就有那么一丝闷声发大财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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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这一点,我们就先定局,这个局就是当代独特的:资本主导下的经济演化局。

那么如何让资本演化不至于最终剥夺大多数人的财富,形成终产者那样的悲惨局面呢?这与我们如何实地操作来对抗西方打出的马恩牌其实是一件事情。

就这个问题而言,以资本的流动为路径,我将其分为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

宏观就像蓄水池,对应着流入经济体系中的资本量。

中观则对应着分配的方式,决定了资本向什么地方流入。

微观则对应着执行的效率,即宏观与中观所制定的规则在微观层面能被多精确地执行。

这是我绎着一局最基本的思维结构,其中对应规则并不具备任何普适性,也不属于任何学院派的思考范式,仅仅是为了理清我自己的思路而预设的结构。目的是为了避免单看任何一个结构层而带来的二元对立、双标甚至自相矛盾的现象。

宏观:产业升级、人民币升值/国际化

1. 产业升级,人民币区域地位提升是优化国内分配的底层逻辑

宏观的演化决定着可操作资本的总量。就像我说西方落实到微观层面的高福利,本质上是其凭借宏观层面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基于其全球殖民体系对发展中国家剥削而来的。

在这个过程中,产业附加值越高,货币的优势地位越明显,则其可以从全世界收割的资本总量就越庞大,进而能在国内进行资本再分配的空间就越大。

这对于任何一个要解决社会贫富差距,特别是身处于全球贸易体系中的国家来说,是一个绕不开的底层逻辑。

拉美国家为何效仿西方国家的政治制度,却无法达成与之相同的社会治理结果?本质的原因就在于其并不具备像美国这样的双资本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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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中国要创造能够支撑解决其社会贫富分化的先决条件,产业的附加值与人民币的国际购买力本身都必须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产业附加值低下的例子已经足够常见了,比如我们用100件衬衫换美国一个手机芯片。100件衬衫做起来肯定是加班加点,辛苦得不行,哪有坐在空调房里设计一款芯片轻松呢?

而当下国产产品在进口产品面前的溢价劣势依然是肉眼可见的。国产的gb婴儿车,3000元钱上碳纤维配置,而同样是gb旗下的,被收购的海外品牌cybex则可以轻松卖上5000。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几乎各行各业都是如此。这反应的其实是我们产业资本的劣势,这种劣势直接使我们在国际贸易必须拼尽全力才能赶上对面划水的收益,而这种拼尽全力最终也会转嫁为国内产业资本对劳动力的压榨,成为中国社会内部的劳资矛盾来源。基于此,产业升级具备正面的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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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如我在《合川农民乱谈:耍耍模型---产业三相波(上 1-3章)》一文中提到的,(PS:这也是陈平老师的观点之一),即产业升级必须考虑对于就业人口的冲击。我们不能放纵所谓的“产业代谢一般性周期”,也即是没有任何市场监管的,放任的产业代谢,因为那样对社会就业冲击太大。

而这点,从阿里巴巴遭受巨额罚款就已然能看出我们政府对此的重视。

合理的产业升级解决的是产业利润的问题,中国制造不能总是作为廉价商品,这样是吃力不讨好的。而在产业升级之外,人民币国际购买力的提升也是一个关键因素。

最近原材料市场的疯涨已经把国内制造业弄得很难受。这种基于美元超发而引起的连锁反应所导致的“输入型通胀”其实我们已经经历过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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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人民币贬值是有利于出口的,但贬值利于出口的同时,却对中国企业的原材料采购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当这个压力在合理的全球贸易环境下波动时,其可被承受;而一旦当这种压力面临美国金融危机所引起的大放水时,那就会变得非常凶险。

产业升级的大背景下,当中国的产品具备品牌溢价后,人民币的适当升值有利于降低国内制造业对原材料采购的压力。当然升值不是目的,最根本的是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而这种程度需要基于一个以中国为主要参与者的,相对稳定的区域贸易体系。RCEP的战略作用就由此凸显。

而维持住这种货币的相对优势,关键还是需要一只强有力的远洋作战力量,这就像美元的霸权来源自美利坚在全球的数百个军事基地和十个核动力航空母舰群。中国要让人民币成为区域性货币,相应的远洋军事实力是刚需。

2. 内循环构建是平衡的基础

第一节中所提到的金融与产业地位的双提升作用于解决资本总量问题。但在这里我必须强调,这种思路必须有节制,一旦没有节制,就会遭遇美国那样的全球治理危机。我们必须做到走得出去,但又收得回来。

资本的无序扩张终究如夸父追日般,在无止尽的饕餮中走向自我消亡。因此我们必须吸取西方国家的发展经验教训,在对外延伸自身影响力的同时,至少要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1)避免产业空心化,也即是避免因为资本追逐利润最大化而对外部形成双重依赖。

这点我在《合川农民乱谈:耍耍模型---产业三相波(中 4-5章)》一文中阐述过,所谓双重依赖就是进口依赖/出口依赖。进口依赖是产业外移的后果,出口依赖是消费外移的后果。

在资本的演化过程中,因为其不可避免地流向利润相对较高的区域,因此最终实体产业的资本容易产生两种流动趋势:

1. 向更高附加值的实体转移,比如现在的互联网IT产业;

2. 直接向金融产业转移,毕竟没有什么比钱生钱更加惬意的了。

这两种演化过程极容易造成一个国家的产业空心化,而产业升级所带来的排斥人工效应(见《从对施展先生的批判谈起:浅谈复杂经济学思维》一文,详细逻辑里面有阐述),又会使得一个国家的可就业岗位锐减,这样产生的大量失业人口,其实也是贫富分化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当下的美利坚可以说是研究这种演化结果的最佳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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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内循环的构建形成战略缓冲腹地,以应对国际经济波动带来的影响。

不得不说,经济波动是创造贫富差距的最佳时机,而国际经济波动对于一个产业两头在外的国家来说更是如此。08年美国金融海啸,中国沿海出口企业面临生产过剩,最终依靠出口转内销的方式度过危机。

而内循环对于应对经济波动的作用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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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内循环之中,城市间产业带构建乡村振兴相辅相成。城市产业带构建,有利于缓解产业升级所带来的产业向海外转移。当然也容易形成内部的剪刀差问题,所以应该配以适当的转移支付来平衡产业之间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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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是对于生态文明的修复,在这其中,城市作为动侧解决产业问题;乡村作为静侧,解决科研与思想文化问题。这种动静平衡的城乡结构,恰恰是基于中华民族独有的天人合一的生态文化基因而构建的。与美利坚式的反生态技术爆炸流是有着区别的,至少在稳定性上会有明显的比较优势。

总的来说,宏观层面要解决资本总量的增长,同时又要以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进行演化,这是确保国内具有可持续再分配的本钱来解决贫富分化问题的基础。

中观:产业利润率调整、劳动本位价值回归

在解决了宏观层面的,资本总量与稳态结构的问题后,中观层面涉及的是如何将持续增长的总量合理的分配。在这里,也存在两个层面的区分。

首先,从产业角度来说,贫富分化的一个中观的呈现,往往是某些产业的衰落和这些产业被强势产业的掠夺。就像美国底特律的汽车工业衰落后,那些靠其为生的蓝领工人自然成为了红脖子的主力。

产业利润率的偏差在我国同样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事情。比如某些明星208万一天的片酬就与普通打工人一天百来块钱的收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解决贫富分化问题,首先要解决不同产业的收益问题。通过靶向税收的方式来调控一些产业的利润率,将其重新分配到相对弱势的产业,或者直接给予弱势群体则是我在这里建议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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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产业的收益平衡之外,具体到劳动者身上,还存在一个劳动价值被资本定价的问题。

为何在资本主义的演化过程中,劳动变得越发的不值钱?因为劳动的价值本身就被资本所异化了。即当劳动本身都可以用钱来定价的时候,是不是不劳动者只要牢牢掌握住资本的优势,就可以使得劳动者始终屈居其下呢?

说穿了,当劳动的价值只能用金钱来定价时,劳动的价值也就偏离了其本位。这时虽然你表面上可以通过给钱来让人劳动,但因为劳动兑换钱这一客观过程,而使得劳动本身成为了一种谋取金钱的过渡行为,进而失去劳动本身的自我价值。

这也是为何劳动人民在资本主义的演化过程中,总是越活越没地位。毕竟只是为了钱而劳动,那只要有了可以不劳而获的方式,劳动本身自然会被抛弃,这就是所谓的劳动本位价值丧失

那如何让劳动的本位价值回归呢?在经济如此发达的今天,光靠一句“劳动人民最光荣”显然是不够的,关键是要在一般货币之外,创造出一种可以标定劳动价值的,且只能通过劳动这种行为才能获得的等价物。

这其实就很像游戏里的兑换货币。比如魔兽世界里下PVE副本掉落的徽章,打PVP战场与竞技场掉落的荣耀点数。这些货币无法通过游戏里的通用货币金币去购买,必须通过参与副本活动的行为来获得,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参与副本活动玩家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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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劳动者身上。如果我们为其劳动行为本身创造出一种只能通过这种劳动来换取的等价物,并且为这些等价物打造足够供给量的兑换物,那么他们的劳动行为也就不至于那么容易被资本所异化。

这种操作,在过去集体经济的时代是挣工分,在当代可以用怎样的形式来呈现,我觉得有待商榷,但打破资本对劳动的异化这个思路于此是有那么些许价值的。

当然,这种思路也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凡是由人去负责分配的地方,就容易产生腐败。而一但腐败发生,再好的游戏规则都会让人有种吃鸡被开挂玩家虐待的不愉快体验。

就此我认为这一层思路仍然需要技术来加持,比如日渐成熟的AI技术也许就能在未来承担这种相对独立的分配仲裁者,到时候就像我们在游戏里从“系统”手中获得兑换货币一样,那种不公平的体验可能会少很多。

同时,随着技术的发展,机器人势必逐渐淘汰人类劳动力,因此这种保障思路也应该是随动的,毕竟随着文明的技术层级的提升,劳动的概念也会发生一些变化。但我们始终要在依赖资本优势坐享其成的人面前保障参与劳动者其劳动本位价值,这样才不至于让一个社会越变越懒,也不至于让一个社会往终产者这种终极压迫的局面所演化。

微观:法律保障,抵制强制性996工作制普及,减少腐败,建立基层人文关怀系统

大多数人提到的对996的抵制,特别是那种强制性的996,其实是微观层面的手段。这种抵制在我看来当然是有意义的,但应当与上述的宏中观思路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结构。

996的不合理性是不言而喻的,因为这种膨胀的工作时间必然会挤压一个人的家庭生活时间。作为人类个体来说,我们具备劳动力与生态人的双重属性。即作为打工人,我们为社会贡献自己的“生产力”,但作为生态意义上的人,我们的家庭生活同样为一个社会提供相应的稳定因素和人口的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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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与劳动作为人的双重属性来看是需要得到平衡的,而996恰恰是极限压榨人作为生态人的特性,而去追求其作为劳动力的最大化---除非是处于特别极端的外部环境压力下,否则这就是不符合道的,是一种没有远见的作死行为。

基于这样的逻辑,我反对996作为一种社会的工作常态而被强制普及,特别是基于对人口可持续发展的考虑,这种行为是极为短视的。

在考虑经济效益这块时,我们的目光要看得更长远一些,而在看待人类社会经济发展时,我们更不能只看经济效益而不看生态效益。

腐败是我想说的第二个问题,也是我们极易忽略的问题。任何从宏观与中观层面下沉到微观的资本流动,腐败都可以非常具体地降低其利用效率。特别是在腐败问题相对失控时,其对于政府的公信力而言是致命的。可以说,腐败问题是孕育公知的温床,也是西方颜色革命善于利用的土壤。80年代末因为什么事情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反腐如果不持续,不彻底的话,那在宏观与中观上的努力很可能功亏一篑,甚至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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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基层人文关怀为什么要提?那主要是看到基督教会在中国凭借搞基础关怀已然拥有了大量的信徒。这对于一个要建设社会主义的国家来说是比较麻烦的。基层的关怀其实并不是什么大成本的东西,很多时候反而是一种小恩小惠,与物质相比,精神上的关注于关切有时候更能暖人心扉。

国家在宏观层面努力改变社会的贫富分化,让大家过得更好,这在基层是需要一定的投射的。与其把劳动者异化成一个个的原子,不如赋予他们一种生活,一种文化。

而无论是抵制996还是构建基层人文关怀,相应的法律保障与强力的执行单元是必须的。

在构建这种微观层面的保障体系时,工会也许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方法。但欧美的工会实践中,过度强调斗争对于社会的整体性来也是有一定程度破坏的。就像德国的DB,本来罢工是一件争取权力的好事,然而却演化成了一年一度的约定俗成的“节日”,由此对社会公共交通造成的影响也是极为真实的。

我们组织工会斗争时,是不是应该采取一些全新的思路,如何在不影响公共秩序的前提下,又能对不良企业起到反制作用呢?在这里需要一个系统性的游戏规则的搭建。比如我之前提到的兑换币就可以作为一种指标。对于劳资关系处理得当的企业,它可以从兑换币中获得一定比例的免税或者奖励;而一旦累积发生一系列劳资问题时,这种权益就会被取消。

当然,上述只是一个脑洞大开的建议,很多问题需要在实践中摸索。

在这些微观制度性的建设之外,我认为一个社会的风气也是极为重要。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实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当你辛辛苦苦攒钱买了一辆国产博瑞时,对面富二代的保时捷帕拉梅拉也许会立即把你的满足感给碾得稀烂。

物质化,攀比的风气不分人群,这其实是一种文化缺失的体现。当然在这个问题上,中国的富人们确实应该承担起大部分责任。毕竟国民老公的全民选美和晒豪车大家已经见惯不惯,奔驰大G的畅行无阻我们也是有所耳闻。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中国社会的“精英们”如果能够像五四年代的先辈们那般以身作则,心怀天下,我相信这个社会会比现在和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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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企业家们,本质上还是活在西方思维范式的阴影笼罩下。这其实也是当代中国的普遍现象。即本土文化中精华的地方不振,西方那种追求个性,精英与民众割裂的思维范式盛行。

美国著名女作家安-兰德之名作《阿特拉斯耸耸肩》在我眼里可谓是西式精英在处理社会阶层问题上的二元对立之经典作品,有兴趣的人建议去看看。而电影《姜子牙》里所体现的,封神拜将却依然心怀苍生的姜子牙形象其实更符合中国儒释道文化里精英士大夫的理想人格,当然,这在国内竟然还能被喷成白左,我只能说我们被西方思维范式荼毒太深,病以至骨髓,不治将恐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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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议中国的企业家们多学学自己的文化,少搞一些火星视角,少说一些二元对立的,缺乏整体论思维的话来。否则动辄就是“996是福报”,“一天挣几十亿很痛苦”,“赚一亿是小目标”的口嗨,这些话爽是爽了,但对于整个社会的分化作用,对于普罗大众焦虑的冲击和强化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消退得去。

这种自以为是的个性,在我看来其实是一种深刻的无知和没文化,是资本主义演化进程中,最大化经济效益后对于生命情感的极致退化。

历史上有着家国情怀,天下情怀的中国企业家又不是没有,张謇不是吗?怎么才过了半个世纪不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追求就彻底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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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中国的企业家补补文化素养,我觉得很重要,这是安定人心的基石。

而在此基础上对于西方精神殖民的抵抗,我觉得也很重要。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发生在美利坚这毫无违和感,但真不应该发生在今天的中国。

结语:

马恩牌客观存在,但并不可怕,应对之道总是有的,但我们一定要认真地去审视这个问题。任何思维必须要有结构,一旦失去了结构,那就极容易陷入双标和逻辑自相矛盾的境地,最终带来的将只有不同派系之间无尽的口水战。

而对于任何谋划而言,执行永远是最核心的,这也是我们当下面临的重大问题。当改革进入深水区,任何固化的结构都有可能成为下一步改革的阻力,如果一种固化无法被调整,那激进的斗争也许就会在那个地方演化出来。

但无论内部问题有多繁琐,外部压力始终还是中华民族面临的大头,特别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圈子对我们发动的新冷战,其影响力覆盖一切,包括我们所关心的贫富分化问题。故当下的中国仍然是不宜过度内耗的,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用一种相对平衡的思维来看待国内的经济问题。

毕竟,996福报算是一种洗脑,那对于躺平焦虑的贩卖难道又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洗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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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什么,明白社会主义的生态与资本主义的反生态之间的辩证关系,以寻道为最高理想,追求整体论的叙事思维,抵制二元对立在资本环境下对于人心的腐蚀。

正本清源,重塑中华民族王道天下,以此戏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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