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雷大师找回了自己
雷大师这次明白:什么叫做真刀真枪,真才实干。
一
孩子问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武林高手?
我说,按照宣传角度来说,还是有很多的。比如说柳龙拳大师,闫芳大师,雷雷大师,我以前写过一篇《我想成为武林高手》,还登上了知名民间杂志《故事会》。唯一的问题是,我觉得这个应该放在“精品小说”,结果人家放在了“幽默笑话”。
今天的故事,关于久未露面的雷大师。
雷大师又输了。
在一场叫做“峨眉论剑”的比斗中,以太极拳名扬四海的他输给了心意拳第33代传人王知亮。
尽管从视频上看,我实在搞不懂太极拳是什么路数,心意拳是什么玩意。但人家既然说代表了太极拳和心意拳,那就是吧。
实事求是讲,这次比试还是很接地气的,一招一式,都充分体现了“三贴近”的原则: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体现了武术的生活化和生活的武术化。
雷大师上一次公开比试,是和格斗狂人、打假斗士徐晓冬。不出10秒,雷大师就头部挂彩败下阵来。
但这次的败,和上次的败不太一样。
上次失败后,面对记者的采访,雷大师不怒自威:“我这是没用内力,一用内力要出人命知道不知道?你不信你挨一下试试要不要?”
哪怕被打得头部飙血,雷大师还是在守护太极的威力:哪怕实战中守护不了,口头上也是要扛住的。
但这次,雷大师哭了:
他从“雷大师”变成一个“太极拳的爱好者”,他说,“太极拳确实只是用来健身的”,他说,“没人知道我这两年经历了什么”。
我突然有些同情雷大师。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雷大师掩耳盗铃、沽名钓誉,但现在我隐约又觉得,雷大师未必是这样的人。
他可能是真的相信他手中的“太极”可以横扫天下——也许他本来将信将疑,但媒体配合,徒弟也配合,大家看在钱的面子上都配合,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嗯,原来我真的是很厉害的。
于是他接受了徐晓冬的挑战——和躲着不见的武林同道相比,他是真正站出来的那一个。
但10秒实在太快了,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在雷大师的视野里,可能就看到一个留着胡子的壮汉冲过来,把自己砸倒在地上,然后大家再把壮汉拉开。
雷大师没有时间去判断“自己的太极行不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流了血但还没有流汗。
太极讲究以柔克刚、绵绵巧劲、连绵不绝、四两拨千斤,徐晓冬坦克碾压式的打法,显然过于粗鲁。
雷大师应该觉得徐晓冬侮辱了武学。毕竟太极单个技能的CD时间长,所以他对记者很不客气。
记者也对他很不客气,写法透着一股戏谑。公众也对他很不客气,言语冷嘲热讽。他的道馆受到了质疑,他的武林地位被显著降低——他的武林道友要么责怪他“擅自接战坏了规矩”,导致传统武术声名扫地;要么说雷大师的武术只是下乘,不代表江湖真实水平。
什么是江湖的真实水平?翻遍徐晓冬的打假或者打架史,你会发现核心其实就是两个字:
避战。
二
雷大师没有避战,亲身测试了武林与事实的差距,并且在恶劣的舆论环境下度过了整整一年半。
但雷大师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武侠梦。一年半后,他踏上峨眉,试图再为太极正名。所谓徐晓冬,无非是仗着年轻蛮力,弄了个措手不及,若是我使出内功,恐怕弄残了这位后辈。如今遇到武林同道,想必能一展风采。
这次他遇到了王知亮。这位“大抡臂”心意拳传人是一名老将,且颇有名气。有多老?53岁。为什么有名气?因为他还在影视剧中扮演过李逵:
在战胜了雷大师后,王大师也叫板徐晓冬,但徐晓冬未必会接——和雷大师当年的应战相比,王大师的挑衅显然有着其它方面的考量。
这位演过李逵、已经53岁的王大师,有一家叫做“大摆拳文化”的公司,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河南电视台农村频道运营部副主任。
和雷大师要去为太极正名不同,王副主任显然需要更多的话题。
输给王副主任的这一场,雷大师没有流血,但流了一身的汗。两个男人在台上不停推搡,像极了两个为了楼道公用部位起冲突的大爷。
雷大师对于太极的幻想,终于在和王副主任的纠缠中一点一点被磨灭:与徐晓冬的10秒KO战相比,这一场耗时许久靠裁判评判的对战,让雷大师有时间去审视自己的每一拳每一掌。
最终他发现,自己手中的太极,和自己脑中的太极并不一样。他多年的苦心造诣,不过只是证明“自己的爱好”。53岁的王副主任告诉他,哪有什么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所谓格斗,不过就是打架比身板比力气。
一直嘴上不服输的雷大师哭了。而且,连嘴上也服输了。
过去两年他经历了什么?
和徐晓冬的对战后,他并没有高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也没有接太多的商业演出,他应该是在琢磨自己的“太极”,并且依然相信它的威力。
就像一个发明家,使劲浑身解数研究家庭餐饮加热系统,一点也听不进别人的话,直到走出家门,才发现“卧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微波炉”。
我不信。我出战。我输了。我不服。我一边被嘲讽一边继续练。我输给了农村频道再过七年就退休的副主任。我发现我过去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我信了。
我猜,这可能才是雷大师的故事。
雷大师的身边一定会有人说裁判不公,一定会有人说“扛下127记重拳说明我们雷大师经打”,雷公太极怎么能只是个网名呢,是一个门派!雷大师自己也一定会有认知的反复,也有可能会说“懂的人自然知道我厉害。”
但至少在流泪的那一刻起,雷大师找回了自己。
他不再是雷大师,而是雷雷。
那是他本来的样子。没有央视四套。没有记者。没有艾瑞克。没有徒子徒孙。也是他真正的样子。
一个背景声
收了神通吧
神户钢铁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