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香(国庆回乡)

今年国庆回家,手续费了点劲,还是回家待了八天。

虽然还没到寒露,螃蟹还没到最肥美的季节,但也算是过了中秋,开始上桌了。

螃蟹,尤其是阳澄湖大闸蟹这些年话题一直挺火的,毕竟随便三四位数一只的“洗澡蟹”的财富密码确实够吸引人眼球的。

阳澄湖的大闸蟹我大概是没吃过的(似乎是吃过多年前一次阳澄湖的醉蟹),以前确实是向往过一些年头,“洗澡蟹”出来后本着务实主义是没抱希望的。不过,没吃过阳澄湖的大闸蟹,普通的青蟹我是吃过不少的。

我的家乡自不是传统的江南水乡,但称之为水乡也算不上夸张,溪流四处都是有的,二十余年前还是个渡口,据说我的祖父还在码头做过工。不过这些我是不大清楚了的,都是茶余饭后提起来一点。

 

夜,被夏日的郁闷凝住了,不肯流过。室内的闷热被知了蚊虫的叫声裹挟着升起。欲睡不得的我嚷着叫着拖祖父起来。那时的祖父虽与现在一般瘦小,但声如洪钟,连走路都带着风咧!

连鞋子也顾不及换,顺着月光,我便扯着祖父到了池塘。下水,晚上自是不敢的,怕被水鬼勾了去。渚池也是上不去了,若是白日,我便可以轻踏着木板,躲进芦苇丛中,悠哉地躺着,不时身旁能飞来一两只白鹭状的水鸟,不知是什么名字,现在确是看不见了。

池塘边上的泥垄,却是足以供我玩脱了劲安稳的睡去。垄上走不过几步,便能碰着一只螃蟹,有的刚刚爬上,有的安详地吐着泡泡,还有一动不动趴着,作假寐状的。

徒手抓,我是不愿的。这是源于一次捕捉失误,被一个机敏的家伙钳住了手,怎样甩它也不远松开利器。还是待祖父将我连带着这威武的家伙带至家中,把我的手浸入水中才结束了我这一顿皮肉之苦。

这次,本着抱这一顿苦的想法,随着祖父一句“开”,我便打开了手电筒对准螃蟹开强光(据老人们说能将螃蟹定住),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附近,盯准蟹壳一抓,任凭蟹如何挥舞大螯,这“三板斧”也决伤不中我。这些步骤之后似乎还有一套制服蟹螯的功夫,我却是不曾学了。直接捏着蟹壳扔进桶里,便算大功告成了。

——《一曲魂月触乡魂

(也是我几年前读高中的时候写的)

梦境夹杂着童年的回忆里,抓蟹是不可少的一部分。吃蟹也是有讲究的,虽然我不曾学过用蟹八件来吃蟹(看起来很阳春白雪,我觉得不够爽快)。

我是偏爱雄蟹的,但常说“十雄九雌”,现在还是吃雌蟹的季节。先从底部打开,我们农村的孩子是会把脐里的黄也挑出来吃掉的。然后是会打开盖壳然后把蟹脚展开,握住从中间掰断,蟹鳃是不能吃的,用手握住齐根去除,蟹胃也要去除,没有经验的人吃很可能吃到蟹胃里的淤泥味才意识到还未去掉蟹胃。

蟹黄、蟹膏是很容易吮干净的,吃蟹肉则有人上口就嚼,最后蟹肉和上面一层脆壳一同嚼成渣吐出来了。我偏爱一根腿一根腿的把蟹肉分块,这样蟹肉好取许多。蟹钳吃的时候把钳子一掰,小的那块刚好可以用来拨出钳子里的蟹肉。蟹腿大的可以直接上剪刀,但那样取出的蟹腿肉表层还有层和壳连在一起的膜,也影响口感,我是沿着蟹腿的一边把壳咬碎再放入嘴中一捋,蟹腿会很完整的进入嘴中。

这几年我的这项本领倒是退化了。这几年蟹肥的时候多在学校,也无处磨练技艺。

前几年读高中,走读的,蟹肥那阵,母亲会在下晚自习后给我把蟹肉剥好,大体是用牙签之类放在小碗中等我回到租的房子里。照我的本意,下了晚自习是不愿意吃东西的,容易胖还费时间。剥好蟹肉是母亲对我的一个妥协,吃下蟹肉再洗漱复习一会是我对母亲的妥协。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开学时母亲会多塞一些水果,回家时母亲会多夹一些菜,我和母亲说在那边都能买到然后还是把水果放进包里,和她说“我自己吃什么夹什么”然后把她夹的吃掉。也许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习惯了给下一代最好的而我认识到的是“够就行了”。

我懂得拒绝,只是不知在面对父母过量的关心和给予时该如何开口。《论语》里的“子夏问孝”至今还刻在我的脑海,只是一不小心,就会落到“色难”的陷阱里。

也是去年的这几天,母亲和我讲了轶事:公司里出去聚餐,和她年龄相似的六零后七零后基本都把螃蟹包起来带回家给孩子吃了,一些(在她看来)的二三十的小姑娘、小伙子都是直接吃掉了。

当然了,不是说这些年轻些的父母做错了什么,而是不同年代成长起来的人真的会有不同的观念,从物质极度稀缺年代走过来的人,对这些稍微贵重一点的食物都有着一种时代的情结。

 

家里养螃蟹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了,不过那时养殖也不是为了贩卖赚钱,主要是祖母对邻里出手阔绰,每次玉米、芦稷(有点像甘蔗)螃蟹到季节了,各家多少都送点。

多面不养殖,吃的也比以前少了。不过现在只要不是奔着某些名头去猎奇吃些价格虚高的螃蟹,一张红色钞票是绝对够吃一顿舒坦的螃蟹大餐的。

螃蟹其实和瓜子又有点像,是消磨时间的好工具,空闲时吃是不错的——黄金周时一边看沈老师更新一边啖螃蟹是挺安逸的,但想着靠吃螃蟹吃饱是不大现实的,不然又要被丰子恺讥为“国粹”了——“因为这东西分量微小,无论如何也吃不饱,……(后半句我就不放出来了,影响食欲,原文在丰子恺《吃瓜子》)”。

 

乘着吃过螃蟹的快意也叨叨不少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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