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枯剧毒,草甘膦绑定转基因,农药消费第一大国选什么?

这个月,草甘膦和百草枯这两种最畅销的农药多次进入人们视野。

草甘膦算是”罕见”:8月11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方面陪审团裁决,认定孟山都隐瞒草甘膦危害,判处其赔偿患癌园丁2.89亿美元。几天后,8月15日,美国环境组织EWG发布报告,发现45种早餐燕麦食品中有31种草甘膦残留高于儿童安全水平。

百草枯则是“例行”刷新了自己作为“剧毒”的使用纪录。7月31日,17岁的前网红“杀鱼弟”服百草枯自杀。8月6日,湖北15岁男孩用捡到的一次性杯子喝水,误服百草枯。8月14日,浙江老人误用百草枯烧红烧肉,一家三口中毒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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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娴熟手法和犀利眼神闻名的”杀鱼弟“

两者都是高效、广谱、实惠的除草剂。百草枯因为绝对毒性大,已于2016年被国家禁止销售。预计2020年9月以后,百草枯将从中国市场消失。而草甘膦则因为牵扯上孟山都、转基因等敏感词,吸引了舆论火力。

随着百草枯退出市场,饱受争议的草甘膦将填补近10%的市场空缺,巩固本来就已经很大的市场份额。这才松一口气,又让人紧绷起来。在这一背景下,我们该怎样看待草甘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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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甘膦的“原罪”

草甘膦是目前全球销售量最大的除草剂,它1970年诞生在孟山都的实验室里。它毒性低,除草品种多,斩草又除根,遇到土壤就迅速失去活性,因此对土质影响也相对小。优异的性能,让草甘膦至今仍是孟山都最得意的产品。

但是,由于草甘膦对所有植物一视同仁,稍有不慎,农作物也会被殃及。因此它面世后的20年里都没有“大火”,直到1996年,孟山都开发出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

”在1998年之前,全球除草剂品种中以莠去津销售额最高,草甘膦仅列4~5位。但随着1996年孟山都公司的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问世,草甘膦的销售市场一路攀升,仅几年就位列除草剂品种市场的首位。“

https://wenku.baidu.com/view/7c637908ba0d4a7303763a8e.html

种植抗草甘膦作物,可以做到免翻耕、机械化喷洒农药、高密度种植,省钱又省力,受到了巴西、美国大农场的强烈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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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22年,美国草甘膦使用情况对比

而一手卖矛、一手卖盾的孟山都也借此大赚一笔,其他农化企业虎视眈眈。到了2000年孟山都专利过期时,很快就有大批农化企业涌入。尤其是中国企业,迅速成为了草甘膦生产第一大国。

”据悉,草甘膦近年来一直占据着我国农药出口品种榜首的地位。数据显示,中国是草甘膦生产第一大国,草甘膦是2016年中国最大的农药出口品种,出口草甘膦达47.7万吨,占中国农药总出口量的34.76%,约9.96亿美元。“

http://www.agrichem.cn/n/2017/08/07/11221779303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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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在孟山都、先正达、拜尔、杜邦、陶氏等企业的努力下,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家族扩张到了9种,进一步巩固了草甘膦在农药市场的霸主地位。

兴也转基因,败也转基因。近几年,随着“反转”浪潮的兴起,草甘膦也受到了格外的关注。尤其是它和癌症的相关性,只要有一个反例,大家就群起而攻之,只因为草甘膦身上烙有”转基因”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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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甘膦的最大争议:致癌

草甘膦最大的危机发生于2015年。世界卫生组织(WHO)旗下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将草甘膦归入“较可能致癌物”类。

这一结果和国际上数十年大量的研究结果大相径庭,迅速受到了同行的普遍的质疑和抨击。

“包括美国、加拿大、欧盟、新西兰、澳大利亚、韩国、日本、联合国粮农组织/世界卫生组织等在内的许多科研及监管权威机构都再次声明了草甘膦的安全性。媒体也报道了 IARC 有严重的违背科学规范的行为。”

https://www.sohu.com/a/234798596_266055

质疑的方面包括:实验用的小鼠不是常规白鼠,这一实验鼠在自然条件下本就更容易患上癌症,其中一项只有5个研究对象的样本太小,不具有广泛对比性;还有部分实验数据有人为增加风险的嫌疑。

https://www.ixueshu.com/document/99ef76e73052eb0b318947a18e7f9386.html

“致癌”的结论来这么多炮火毫不奇怪,因为在过去的40年里,草甘膦不致癌几乎已经是科学界的定论。

“事实上,包括世界卫生组织(WHO)和联合国粮农组织(FAO)成立的农药残留联席会议(JMPR)、美国环保署(EPA)、欧洲食品安全局(EFSA)、德国联邦风险评估研究所(BfR)、加拿大有害生物管理局(CPMRA)、和澳大利亚农药和兽药管理局(APVMA)等在内的全球多家监管部门和独立的科研机构都就草甘膦的安全性进行过评估,得出一致的科学评估意见,即:按标签说明使用草甘膦是安全的,不会给人类健康带来任何不合常理的风险。”

http://www.agrichem.cn/n/2017/09/11/095421985617.shtml

且新的证据也在不断加入:

2017年3月,欧洲化学品管理局风险评估委员会(ECHA)在其官网确认:草甘膦目前的归类没必要改变,即草甘膦归为非致癌、非致突变、非生殖毒性、非遗传毒性、无特定靶标生物毒性的物质。

同年4月,加拿大卫生部有害生物管理局(PMRA)发布了对草甘膦的评估;5月,欧盟食品安全风险评估机构——欧洲食品安全局(EFSA)也在一份声明中提到草甘膦。相同的结论都是,草甘膦“不大可能会给人类带来致癌风险。”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7/0630/21/29141178_667821332.shtml

 “不致癌”的证据一抓一大把。而致癌的证据始终算不上“实锤”。即便这样,草甘膦和抗草甘膦农作物象征的巨大利益,仍然让孟山都纠缠在各种阴谋论中。

但是反过来想一想,为园丁、农民打官司的律师团也绝非慈善机构;开头检测燕麦的环境保护组织本身也是一个屡次发出伪科学谣言的不靠谱组织;草甘膦乃至转基因企业利益受损,反转、有机食品领域就会得到越来越多谨慎的(有钱)人的青睐。

如果不愿意相信多数科学实验的结果,那注定要在各种“利益阴谋”中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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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很长时间里,世界还是需要草甘膦

如果我们搁下争议,寻求草甘膦的替代品呢?抱歉,草甘膦之所以可以一统农药界40年,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先从大名鼎鼎的百草枯说起。百草枯也曾盛极一时,一度也是农民最喜欢的农药。百草枯曾在130多个国家和地区获准登记使用,在当时的600多种农药产品中销量位居世界第二。

“使用百草枯后的免耕地增产率超过8%,每公顷增产量最少达到292公斤,最多可达到450.6公斤。若以50%的面积应用百草枯免耕作业,可使小麦产量净增542.2万吨,农民总收益将增加110.7亿元。”

http://paper.cnwomen.com.cn/content/2018-08/22/052194.html

但是百草枯实在太……

急性百草枯中毒突出表现为进行性弥漫性肺纤维化,最终死于呼吸衰竭及(或)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症,病死率90%-100%;成年人口服致死量2-6g。

https://wenku.baidu.com/view/c1122506bd64783e09122bda.html?re=view

在非正常使用误服百草枯中毒的案例中,自杀中毒占到了95.6%。有数据显示,我国每年有超过数万人因百草枯中毒死亡。

对此,2012年,在百草枯使用十多年后,农业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质检总局联合印发公告第1745号,明确规定,“自2014年7月1日起,撤销百草枯水剂登记和生产许可、停止生产……2016年7月1日停止水剂在国内销售和使用。”

根据去年农业部“关于禁止使用剧毒除草剂百草枯的建议”相关答复,2020年9月25日后,中国市场上将不再有百草枯产品销售、使用。

百草枯没戏了,从2014年畅销农药排行榜上,有没有草甘膦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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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看好草铵膦,听名字就知道两者算是“兄弟”,但草铵膦毒性比草甘膦更低,且对环境友好——至少目前,身世还算清白。

“就效果而言,草铵膦是最好最接近百草枯的。”湖南省植物保护研究所研究员刘都才表示,草铵膦的速效性介于百草枯和草甘膦之间,百草枯是3天,草铵膦是7天,草甘膦是10~15天,不过草铵膦生产工艺比较复杂,还需要将生产成本降下来。

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1671498167250157267.html

生产成本对应到销售价格上,就是2、4倍的差距,这是农民很难接受的。

再看看排名第三的2,4-滴,这种除草剂首先在除草种类上就败下阵来,它只针对的是阔叶杂草,对禾本科杂草无效。通常和草甘膦配合使用。

https://www.ixueshu.com/document/43897f340c8bea9e.html

排名第四的硝磺草酮,则比2,4-滴还要专一,广泛用于玉米地。

“硝磺草酮是高度聚焦玉米除草剂市场的佼佼者,虽在水稻、甘蔗、小宗作物上也有所涉猎,但还没有真正形成气候和规模,这些市场未来仍待开发。”

http://www.agroinfo.com.cn/other_detail_2037.html

找不到合适的草甘膦替代品还不是“最糟的”,下面的消息可能更让反转人士忧心。

“拜耳和先正达还开发了耐硝磺草酮作物,未来硝磺草酮或将借助转基因作物获得进一步的增长。”

也就是说,抗除草剂转基因作物本身是生化企业的研究方向。哪怕有一天草甘膦退出市场,对于反转人士,冤冤相报何时了?

在查询硝磺草酮过程中,我们注意到一些信息,

1)硝磺草酮的问世,用量较以前的此类抑制剂除草剂降低了1个数量级。

2)它是替代长期使用和残留期长的莠去津等三嗪类除草剂的重要品种。

3)硝磺草酮对普发性杂草狗尾草和金狗尾草的防效一般,而防治这两种杂草的最好药剂是烟嘧磺隆,但烟嘧磺隆对玉米的安全性不高,因此硝磺草酮广为采用。

说这些不是想让大家更了解这种农药,而是从这几条不难看出,农药研发是经过反复权衡的结果。有用量(成本)的考量,有性能的迭代,也有对毒性和效率的平衡。这对于每一种农药都是成立的。背后有千万专业人士的工作。作为一个普通人,衡量农药安全与否的标准不应该是和转基因有没有关系,当比你更专业、更庞大的科学家团体愿意为一个物质担保时,我们应该投上信任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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