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剧《隐秘的角落》为什么好看?
看《隐秘的角落》时,我竭力想解决的问题是,要吸收正能量,从哪里下手好呢?用某些领导的话说,这“抓手”还真不好找。
目前看了5集,觉得挺好。虽然还有7集没看,但不影响我现在就给这部剧点赞。好多事儿都要趁早,否则,你找工的简历还没准备好,厂子就已经改制,书记变董事长,人家有股份了,你工作没了,你找谁哭去?
我不担心后面,即便后面不好看也没关系。就像很多官员,后来成了严重腐败的一分子,那从前的赞誉和各种待遇不也都归他们了吗?
悬疑剧当然离不开悬念,每集都有悬念,而且你隐隐感觉,一定会有出乎你意料的东西。不过,看剧的时候我在想,让我觉得好看的就是因为这些吗?
琢磨之后,我觉得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它之所以好看,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一个近乎纯粹的社会环境。平时无所不在的“组织”,似乎不在人们的视野中了。
张东升是少年宫数学老师。但这个少年宫只是张东升的工作场所,和“葵花向阳”之类的教育没有关系。
朱朝阳的学校也只是背景,为了烘托他的学霸身份。另外,也因为有叶驰敏这个总是第二的同学,引入了叶的父亲,介入朱晶晶坠楼案调查的刑警叶军。
严良和普普是从福利院跑出来的孩子,但是,福利院只是为了表明他们各有各的不幸,严良有个吸毒的父亲,普普父母双亡。福利院在这里也只是背景,并不是为了表现社会为不幸儿童送温暖。相反,它还暗示了这些孩子心理可能产生的问题。
陈冠声是派出所民警。那个派出所跟“便民服务”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多大关系。临近退休的陈冠声与严良的父亲严文斌是旧相识,他过去逮捕了严文斌,严良失去了父亲的教导,他心怀内疚,对严良很关心。
朱朝阳的母亲周春红工作在六峰山景区就更没有悬念,那是给张东升将岳父母推下山,以及朱朝阳、严良、普普拍下这段影像准备的。
这些人都在各自的环境中工作、学习、生活,他们的职业不过是谋生的手段,他们似乎和各种精神、指示也没有多少关系。
单看张东升,你觉得他也可以是韩剧中的一个老师;单看陈冠声和叶军,你也可以觉得,他们和美剧中的警察没有多大区别;再看朱朝阳、严良和普普,如果把普通话说得差一点,完全就是多年前港台剧中的同龄人。
此时,无论是社会背景、小环境还是人物,都变得纯粹起来,人就是人,是职业的人,是被生活打上烙印的人,情节围绕着人性和心理活动展开。
《隐秘的角落》根据推理小说《坏小孩》改编,原小说发生于2013年,但剧中时间线改至更早的2005年。不管是2013年还是2005年,那都是在改开大道上高歌猛进的岁月,与各阶段相适应的各种理论、精神、梦想、口号,无不渗透进各个地方。
张东升当的是人民教师,陈冠声和叶军是人民警察,朱朝阳是祖国花朵,严良和普普虽然境遇差些,但也是需要特殊护理、增加营养液的花朵,就是周春红的那个景区,也是为人民群众干革命干累了去遛弯歇脚休息的地方。
可是在剧中,他们的职业场所都被淡化处理,他们就是教师、警察、学生、福利院里的孩子、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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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晶晶坠楼而死,不只是一个生命的消逝,更是一个祖国花朵的夭折。
如果叶军腰板笔直地坐在会议室里,局长同志坐在突出位置,严肃地对干警们说:“同志们,我们必须本着对人民生命高度负责的态度,调查此案,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查出朱晶晶同学的死亡原因,给关心此案的社会各界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整个剧的气氛就会完全改变。
将公安和人民链接起来太正常了,尤其是警察题材,那简直是说来就来。电影中有《戴手铐的旅客》,电视剧中有《便衣警察》,剧情且不说,单是主题歌和插曲中就透着局长同志的深情嘱托:前者是“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后者是“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人民和祖国,全齐了,还都是男高音。
这一影一剧都好看,在那个年代堪称国产精品。日本也有警察题材的影视佳作,比如,现今中年以上的人们几乎都看过的电影《追捕》,杜丘是检察官,矢村是警长,一个冷峻智慧,一个忠于职守。我不知道杜丘的上级是怎样教育杜丘的,我只是想,杜丘会不会在和爱上他的真由美策马飞奔时,大声说:“为了给北海道人民一个交代,非找到丫横路敬二不可!”?
对于文艺作品的性格问题,赵丹曾有过很好的解释,他说:“‘四人帮’管文艺最具体,连演员身上一根腰带、一个补丁都管,管得8亿人民只剩下8个戏,难道还不能从反面引起我们警觉吗?”
更为人们所熟知的,是赵丹谈文艺创作的“遗言”。那篇文章发表在1980年10月8日《人民日报》五版头条,标题为《管得太具体,文艺没希望》。
当时主管意识形态的胡乔木肯定了赵丹的观点,说,莎士比亚的作品如果都由剧协审查,未必能出那么多好作品。多年后,温家宝在中国文联大会上发表《同文学艺术家谈心》的讲话时,也提到了赵丹的遗言。温家宝说:“他的遗言和他的艺术一样,长存人们心中。”
事实上,早在1979年的第四次全国文代会上,小平同志就语重心长地讲过这样一段话:“文艺这种复杂的精神劳动,非常需要艺术家发挥个人的创造精神。写什么和怎么写,只能由文艺家在艺术实践中去探索和逐步求得解决,在这方面,不要横加干涉。”
不过,有时候组织的出现也会陡然增加效果。比如,在《不见不散》中,刘元在洛杉矶机场教育闹哄哄的国内“商务”考察团说:“出国前没经过外事教育吗?到这儿得听组织的。”一句话,顺利就把团员们的护照收起来了。
电影里的人之所以会笑,是因为洛杉矶没组织,刘元把他自己当组织了。
这就是组织的魅力。没有的时候让它有,于是就产生了“笑果”。同样,“该有”的时候没有了,结果观众看到了更真实的生活,里面的人,包括警察,不再是俗套中的模式化人物,不再是完成组织任务的机器,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是社会中干着各自工作的普通人,活生生的人。这让剧显得更真实,观众也找到了强烈的代入感。
这种真实的代入感,就像那首片尾曲,瞬间将每个观剧人带回遥远的童年:“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作者 | 枫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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