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降息至0+7千亿QE，有效药方还是饮鸩止渴？

来源：新京报

作者：顾志娟 王进雨

2020-03-16 12:08

   美联储史上最大降息幅度，零利率国家或将迅速扩容。

   美国东部时间3月15日，美联储再度紧急宣布降息，将基准利率降至0％-0.25％水平，降息幅度达100个基点，这是美联储史上规模最大的单日降息幅度，也是美联储半个月内第二次紧急降息。同时，美联储启动规模至少7000亿美元新一轮量化宽松。美联储本次的多项举措是为应对COVID-19病毒对美国经济造成的影响。

美联储半月内两次紧急降息 同时宣布7000亿量宽

   美联储在3月上半个月的两次降息均为“非常规”行动，其3月份例行政策会议原定召开时间为3月17日-18日。3月3日，美联储已经紧急降息过一次，将联邦基金利率降至1%-1.25%水平，本次进一步降息100个基点，将利率降至接近0水平。

   本次会议是一次央行协同行动，美国与加拿大、英国、日本、欧洲、瑞士等国家和地区的央行宣布，通过长期的美元流动性互换协议安排来增加流动性，措施包括通过降低美元流动性互换协议利率25个基点，以及提供更长期限的美元流动性操作。上一次各国央行联合行动发生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

   美联储在声明中称，COVID-19病毒的蔓延扰乱了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的经济活动，全球金融状况受到严重影响，美国经济已步入“充满挑战的时代”。病毒将在短期内影响经济活动，并对经济前景构成风险，鉴于此，美联储决定降息至0-0.25%并维持这一目标范围，直到确信美国经济经受住考验，并有望实现其最大就业和物价稳定目标。

   此外，美联储还启动新一轮7000亿美元大规模量化宽松，将在未来几个月将增持至少5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至少2000亿美元的机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并保持本金再投资。上周四至周五，美联储通过纽约联储回购操作向市场紧急投放至少1.5万亿美元流动性。

   为支持银行机构满足家庭和企业的信贷需求，美联储还宣布一系列措施，包括鼓励银行动用“最后贷款人”贴现窗口，自3月16日起将银行贴现窗口的基本利率下调150个基点至0.25％，并将贷款期限延长至90天；还将数千家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降低至零，自3月26日生效。

   值得注意的是，本次会议结果以9:1票获通过，仅克利夫兰联储主席Loretta J. Mester反对，他倾向于降低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至0.5%-0.75%的水平。

为何直接降至零利率？先发制人缓解疫情对经济冲击

   美联储上一次将利率降至接近零利率发生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本次相当于重启“金融危机货币政策”模式。

   东方金诚首席宏观分析师王青对记者表示，美联储再次紧急降息，并将政策利率降至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暴发后的零水准状态，表明美联储对新冠疫情对美国及全球经济可能造成的冲击抱有极为严峻的预期。零利率政策再现、大规模QE重启意味着，美联储已将此次疫情对宏观经济的冲击与之前的全球金融危机等量齐观。此举也显示美联储正在采取“先发制人”式的行动，试图在疫情造成的破坏性影响到来之前，最大限度缓解其对经济的冲击烈度，其中一个重点是稳住金融市场。近期疫情引发国际资本市场剧烈波动下行，是美联储连续采取紧急行动的直接动因。

   美国已经深陷疫情风险，确诊人数快速攀升，根据世卫组织数据，截至3月15日，美国累计确诊人数超过1600人。3月1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国家紧急状态”以应对疫情。特朗普表示，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将能释放500亿美元联邦紧急资金，用于全美抗疫。

   市场恐慌表现明显，上周全球股市再度遭受大幅波动，美股在一周之内两次触发熔断。周四（3月12日），美国三大股指跌幅均超9%，道指收跌逾2300点，跌幅约10%，创1987年10月以来最大单日跌幅；标普500指数跌9.51%，纳指跌9.43%。周五（3月13日），美股大幅反弹，三大股指均涨超9%，创2008年10月以来最大涨幅。上周，道指周跌10.36%，纳指周跌8.17%，标普500指数周跌8.79%。

   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分析师周茂华对记者表示，由于欧美经济对消费、服务业依赖程度高，新冠疫情正中要害，可能对欧美就业、通胀前景构成抑制。3月9日以来，欧美市场波动性加剧，金融环境持续收紧，若任由其发展可能对实体经济融资构成冲击，甚至引发系统性风险暴露。上周欧央行会议已经加码量宽，将额外增加1200亿欧元资产购买规模，同时启动新的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欧美央行协同开闸放水，有助于舒缓全球恐慌情绪，避免金融环境过度收紧。

美股股指期货下跌 货币政策失效？

   不过，在美联储周日宣布降息后，投资者担忧情绪似乎并未得到缓解。美股股指期货出现下跌，截至发稿，道琼斯30指数期货2020年6月合约下跌4.58%；标普500指数期货2020年6月合约跌4.78%；纳斯达克100指数期货2020年6月合约跌4.56%。

   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表示，现在欧美日等发达经济体已经陷入“流动性陷阱”，即利率已经降到极低水平时，单单依靠调整货币政策无法达到刺激经济的目的，极低的利率和国民总支出水平不会发生变动，货币政策失效。近期，美股以极快的速度跌入到熊市区间，现在美联储的措施能否扭转市场大的趋势，至少目前还没看到任何成效。根据历史经验，“市场底”往往比“政策底”更低，这也就意味着美股指数还有较大下降空间。

    王青表示，如果下一步美国国内疫情加重，经济影响显现，美联储年内还有进一步实施负利率的可能，尽管当前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认为“负政策利率不太可能是适当的政策回应”。若未来两至三个月内疫情在美国及全球蔓延势头得到遏制，也不排除下半年之后美联储实施政策回拨的可能性，包括缩小QE规模，适度加息等。

   美联储宣布紧急降息后，已经有新西兰联储、香港金管局、澳门金管局跟进。香港金管局总裁余伟文表示，事实上，继美国3月3日减息后，环球央行及各国财政部门均相继减息或采取其他措施，再加上美联储昨晚的行动，显示各国都积极使用不同政策工具，以应对疫情可能带来的风险。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已令环球金融市场大幅调整，香港股票市场亦同样跟随外围出现波动。

    疫情影响之下全球已经出现降息潮，美联储再度紧急降息或将降息潮带向纵深发展。就目前而言，美国尚不属疫情最严重国家之列，实体经济运行指标也未现明显恶化。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重启包括零利率、大规模QE等在内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将促使其他主要经济体重新评估疫情冲击通过产业链向全球传导的严重程度，进而在货币政策层面采取更大对冲措施。王青预计，未来欧洲央行、日本央行的货币宽松措施将会加码，包括新兴经济体在内的更多国家将采取更大幅度的降息行动，零利率国家将会迅速扩容。

中国：已实施5500亿定向降准 3月LPR报价利率预计将继续下调

   中国人民银行3月13日宣布，于3月16日实施普惠金融定向降准，对达到考核标准的银行定向降准0.5至1个百分点。在此之外，对符合条件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再额外定向降准1个百分点，支持发放普惠金融领域贷款。以上定向降准共释放长期资金5500亿元。

   3月16日，定向降准实施，同时开展中期借贷便利（MLF）操作1000亿元；不开展逆回购操作。

   中国央行有关负责人表示，此次定向降准释放长期资金有效增加银行支持实体经济的稳定资金来源，每年还可直接降低相关银行付息成本约85亿元，通过银行传导有利于促进降低小微、民营企业贷款实际利率，直接支持实体经济。此次定向降准兼顾主动推动和事后激励，用市场化改革办法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有利于激发市场主体活力，进一步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支持实体经济发展。

    王青表示，近一段时期以来，我国央行货币政策权衡的一个重要维度是要保持好外部均衡，也就是避免与其他主要经济体相比，国内货币政策宽松步伐过快，最终导致人民币贬值压力加大。这样来看，美联储直接将政策利率下调至零水准，将大幅减轻我国央行货币政策灵活调整的顾虑，扩大边际宽松空间。

    综合考虑当前宏观经济运行态势及央行可能运用的货币政策工具，预计流动性宽松将带动3月LPR报价利率延续下调5-10个基点，二季度政策利率体系中的中期借贷便利（MLF）利率有望再度下调10个基点；下半年伴随通胀形势缓和，央行还有可能小幅下调存款基准利率0.25个百分点。这将减轻银行净息差收窄压力，推动存量浮息贷款利率转向LPR定价，进一步降低实体经济融资成本。

    需要指出的是，与美联储重永零利率政策相比，未来我国央行的降息行动将较为温和。在包括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在内的三大攻坚战进入决胜之年的背景下，下一步央行货币政策力度还将在稳增长、控通胀和防风险之间把握平衡。这意味着央行会继续坚守不搞大水漫灌立场，年内信贷、社融及M2增速大幅拐头向上的可能性不大。

校对 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