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曾有这么多人,欠这两个眼科医生这么多
他们都是80后小伙子,长相帅气,性格幽默,生性乐观。
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博士学霸,一个毕业于武汉大学,一个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部。
他们都是眼科医生。
这个冬天,他们遭遇了人生的劫数。
一个被训诫,然后感染新冠肺炎,备受心灵的折磨与身体窒息的痛苦之后,离开了我们。
另一个被患者砍成左手骨折、神经肌肉血管断裂、颅脑外伤、枕骨骨折,失血1500ml,躺在ICU。那双曾经灵活操作手术刀的手,现在需要一点点掰开关节才能活动,拿点小东西,都伴随着剧烈疼痛,将永远离开眼科医生的手术台。
他们是李文亮,陶勇。
过去这两个月,他们的经历互相交织。
桃蛋妈从网上的新闻中知道这两个80后的名字和故事,越了解他们,越发现这两个眼科医生身上,竟然有那么多的共通之处。
他们身上所拥有的美好优秀品质,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拥有。
然而拥有这些品质的李文亮与陶勇,却没有得到岁月静好,也没有得到世俗定义上的“成功”。
他们彼此不识,却分享着相似的命运。
他们的性格与价值观构成了他们的选择,而一个人的命运,就是由很多个选择促成的。
看到他们身上这种因果,让人格外悲伤。
01 他们,从不以恶意揣测世界
经历了7个小时的全麻手术后,陶勇醒来的第一句话是:
为什么是他?
同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陶勇。
差点要了他命的,正是他亲手医治过的患者崔某。
陶勇实在想不出他行凶的动因。
崔某是一名眼科疑难症患者。
早在陶勇医生之前,就有其他医生给他做了至少两次手术,术后,崔某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眼睛几乎失明。
崔某找到陶勇时,病情已是晚期。
陶勇依然义不容辞地接下了这个难度系数极高的手术。
给崔某做手术的时,正赶上陶勇腰伤复发,他曾腰椎骨折,腰上打了六个钉子。
两个小时的手术,陶勇一直弯着腰忍着疼坚持做下来。
看到崔某有经济负担,为了照顾他,陶勇还帮他节省了不少费用。
陶勇躺在病床上说:
我以为他是感激我的,手术后他的视力也恢复了一部分,否则也不能追着我砍。
可以说,陶勇和李文亮一样,是自己给自己“惹祸上身”。
在此之前,陶勇被称为专治“穷病”、治“难病”的眼科医生。
他常自掏腰包补贴病人,只因为: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瞎。
陶勇选择的研究领域叫做葡萄膜炎。
葡萄膜炎是眼科的绝对的冷门领域,很少有眼科医生愿意主动研究。
为什么?
这个病不只是眼睛的疾病,病因复杂,一般是免疫力低下的病人易得的并发症,比如严重的糖尿病患者、白血病人、艾滋病人。
这种病,病因复杂不好治,医生治疗投入精力多,还不容易看到明显的效果。
而且,这些病人在长年就医后,家庭往往被拖累,所以也被称为“穷病”。
全国专门研究葡萄膜炎的医生屈指可数,你要是没有兴趣,不花精力,很难做下去。
陶勇的博士论文答辩老师说。
正因为如此,北大医学部的老师对陶勇印象深刻,面对这么艰涩的一个研究领域,陶勇答辩表现十分优秀,很顺利就通过了。
这小伙子是一个特别能吃苦、能钻研的人。
老师这么评价他。
陶勇被患者砍成重伤之后,他的同事朋友都不敢相信:
连陶勇技术这么好、人品这么好的人都会被砍。
对世界与人类抱有赤诚的善意,却被世界以痛相吻。
陶勇如此,李文亮亦然。
在李文亮还没被疫情抛向命运的洪流时,从他的人人网可以看出,他只是个热爱生活的普通小伙子,就像我们身边任意一个热爱生活的年轻人。
他喜欢的音乐是:只要好听就好!(还要思想健康的)。
他的爱好是:睡觉,看电视,吃好吃的特别是火锅,上网,听音乐,看好看的电影。
他喜欢的游戏是:超级乐者,劲舞团,跑跑卡丁车,CS。
注册人人网时,李文亮已考进武汉大学,已经是成年人的他,表示自己喜欢童话《皮皮鲁传》。
皮皮鲁不是学校老师喜欢的乖孩子,但他顽皮可爱,心地善良,仿佛预言了李文亮日后的命运。
李文亮爱读的书里还有一本《十日谈》。
这本书讲的是中世纪时,意大利城市瘟疫流行,10名青年男女在乡村一所别墅里避难。
他们终日游玩,欢宴,每人每天讲一个故事,10天讲了100个故事,这些故事嘲讽教会的黑暗和罪恶,无情暴露和鞭挞封建贵族的堕落和腐败。
从武汉大学毕业后,李文亮来到厦门眼科中心工作。
他当时的一位同事回忆说,李文亮刚工作时被医院主任骂过,也曾整理病例到崩溃。
有一次,李文亮为了买苹果电脑被在医院工作的司机骗了一万多,同事问他怎么不报警,他说:
哎,算了。
李文亮还是个“吃货”。
他热爱炸鸡和主食,2019年10月武汉一个细雨绵绵的秋日,他叫了一份炸鸡外卖,送到武汉中心医院,还煞有其事地点评了一番。
那天,他因心情不好在微博上自言自语地说:
患者多了难免心情有点急躁,感谢每个患者对我的体谅。
其实是因为自己常年伏案颈椎病犯了疼痛难忍,但他仍然心怀愧疚。
事实上,李文亮对病人的耐心曾让很多后辈视为榜样。
一位在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实习过的医学生回忆:
眼科很忙,中老年患者居多,听力不好,但李文亮从不会因为听不清、听不懂而不耐烦。
刚毕业时,有一次李文亮下基层,去厦门和周边村里做公益服务,整整三个月,免费为村民们看眼睛。
那时李文亮很年轻,患者们都喜欢这个阳光的小伙子,当时的很多同事对他的印象是,勤奋、积极。
李文亮的微博停止在了2020年2月3日。
他的微博,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年轻医生生活过的片段。
在此之前,他常在微博上发美食照片,并配一段幽默的点评。
他经常转发抽奖和红包链接,却只中过一包湿纸巾。
他喜欢音乐,喜欢漫威,喜欢数码产品。
他还关注困难病人的求助信息,雅安地震时,他还捐了两次款。
他转发过关于杨文医生被杀的文章。
他也曾抱怨过“不想上班”的话,也会为准时下班而感到快乐。
他期待过为人父的快乐。
他吃胖了也为身材焦虑,花3000多办了健身卡,就办卡时去过一次,1500转让给别人他还不舍得。每次朋友说他胖,李文亮就拿出同一张照片,力证自己苗条过。
李文亮笑起来很腼腆,就算发脾气,也只会脸红,声音稍微变大一点。
他是我工作以后接触过最单纯的大男孩,善良,体贴,优秀——他是少有的当得起这几个词的人。
一位同事回忆说。
李文亮与陶勇,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温柔,不知从何而起,却一往而深。
02 他们,寒门学霸,杏林骄子
李文亮与陶勇,都不是来自富裕家庭。
李文亮是一个东北人,出生在辽宁北镇市,父亲原在一家机修厂工作,母亲在北镇民族商场工作。
儿时,他爱打乒乓球,小伙伴都叫他“小胖”。
90年代中期,李文亮的父母双双下岗。
李文亮的父亲下岗后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只能打零工养活一家人。
那时,正是李文亮的学生时代。
李文亮高中时代的老师回忆:
那时李文亮家庭收入不多,供孩子上学很不容易,李文亮家庭极其普通,甚至还有些拮据。
但李文亮相当争气,高中时,他学习非常优秀,60人左右的班级里,李文亮一直是班级前3名。
那时他不怎么说话,物理化学很好,善于钻研,是能坐冷板凳学习的那种学生。
在中学老师的印象中,李文亮是个优秀的寒门子弟,高考609分,高出辽宁理科一本分数线51分。
最后,李文亮报了医学专业,被武汉大学临床医学七年制本硕连读录取。
李文亮的父母说,学医是儿子自己选的志愿:
他喜欢这个。
医学是李文亮和陶勇共同的心之所向。
陶勇出生在江西省的一个县城,1997年考上北京医科大学,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大学医学部。
北医那时的录取分数相当高,其中又以临床医学专业的分数最高。
班上40多位同学,一半是来自北京,一半来自全国各地,北医的临床专业,在一些省份只招一两名学生。
陶勇出生于1980年,是全班年龄最小的学生。
他一开始像个小弟弟一样跟着同学们,但是很快,他的天分显露出来。
刚上大学时,多数同学都觉得该放松放松了,第一次班会,班主任提醒大家,要为大学五年做个规划。
当时陶勇就说,自己一定要保研。
要持续五年一口气不松懈地去努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作为医学生。
陶勇说到做到,作为全班最小的同学,本科毕业如愿保研读眼科的,临床五年制医学生里就他一人。
并且,他还得到了全国顶尖的眼科专家姜燕荣和黎晓新的认可,这两位后来成为了陶勇读研和读博的导师。
用一两句简单的话来形容陶勇的优秀,是不够深刻的。
因为一个优秀临床医生的成长,是一个特别缓慢、长期倾注心力的过程。
教科书上讲的是死的知识,然而人体是充满差异性和不确定性的。
一个优秀的临床医生,必须同时具备大量知识和大量实际经验。
陶勇在北大人民医院工作了很多年,北大系统的医院是集医疗、教学、科研为一体的医院。
他们职业压力非常大,临床上要看好病人,科研上要有所创新,还要承担教学任务。
值完夜班后直接上手术台,是很常见的事情。
医生是个必须要保持终生勤奋的职业,即使很努力,在40岁左右的年纪,能够在SCI上发表几篇文章,成为副主任或主任医生,也都很少。
正因为如此,同学们都觉得陶勇不可思议。
陶勇很早就已经在SCI上发表了几十篇论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博士生导师。
他常跟朋友抱怨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人分饰三角,一人写文章,一人做科研,一人搞临床。
好友说:
他比起我们已经非常高效了,无论是聚会前等人,还是在机场候机或是在高铁上,他都随身带着电脑,利用这些碎片时间写东西。
同学形容,陶勇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理想主义者:
他爱他的事业爱得死去活来。
陶勇一天看诊上百个病人,下午的号经常看到晚上八九点,然后就睡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手术也是从白天排到黑夜。
曾经,陶勇创造了一天做86台手术的个人纪录。
眼科同事一起吃饭聊天,陶勇会问每个人:
你为什么要选择学医,选择学眼科?
有的人说家人觉得当个医生挺好的,有的人说不上来。
陶勇特别不能理解,他问:
如果不热爱这个行业,为什么还要在这待着,为什么不热爱什么就去做什么?
李文亮与陶勇,他们都是主动选择了医学,都发自内心地热爱医学。
一个在岗位上殉职,一个差点殉职。
既没有岁月静好,也没有得到世俗的成功。
也许你会觉得,像陶勇这么优秀稀缺的眼科医生,一定不缺钱。
然而直到陶勇被砍伤,媒体才报道出来,他一直以来和妻子、女儿、岳母合住在北京一间60平米的出租屋里。
好友说,有一次看到陶勇的头发剪得凹凸不平,才知道他平时只去收费十几块钱的理发店。
陶勇带着自己的理想,仿佛活在真空中一样,一直到被一把菜刀砍破。
眼科手术需要精准到毫米级的操作,陶勇的手,可能再也无法上手术台。
03 他们,不曾被打败
厄运在这个冬天突然击中了李文亮。
2019年12月30日下午,李文亮在同学群里发信息:
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后湖院区急诊科隔离。
一个小时后,他又在群里补充:
最新消息是冠状病毒感染确定了,正在进行病毒分型。
消息发出后,1月3日,武汉警方找到李文亮,以在互联网上发表不属实的言论的违法行为为由,让他签下训诫书——
(训诫书内容)……你能做到吗?
能。
(训诫书内容)……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被训诫后,李文亮继续回到医院上班,依然尽心尽力地为病人看病。
1月8日左右,他收治了一名以急性闭角型青光眼入院的患者,患者当天食欲不佳,但体温正常。
第二天,患者发热了,肺部CT显示是病毒性肺炎。
病人转走后次日,李文亮就开始咳嗽发热。
1月12日,他做了CT,高度怀疑是新冠肺炎。
他一开始是发热、恶心,后来高烧慢慢退了,李文亮很乐观,说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但是16号后,他呼吸困难加重,完全不能下床。
24号转到呼吸内科重症监护室。
李文亮最后一次在大学同学群里说话,是2月3日下午。
那时,呼吸越来越困难的他,依旧保持着乐观幽默。
他说自己早上好些了,还是不能动,一动就喘,其他还好,估计还得住院2周。
同学们纷纷鼓励他:加油加油,稳住了。
那天下午,他还在微博上点赞了“今天你们上班了么”的投票。
5日,他的病情骤然加重。
李文亮最后的抢救是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后湖院区。
2月6日21时30分左右,他停止心跳,最后用上ECMO(人工肺)抢救。
李文亮的同事说:
他很乐观,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好起来。
在他病重时,他喜欢的电视剧《庆余年》的男主角张若昀在他微博底下评论鼓励他:加油,祝您早日康复。
他回复:谢谢,期待《庆余年2》。并配上了一个狗头表情。
“小胖”李文亮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依然是风趣幽默乐观。
李文亮去世后,陶勇术后颅内血肿,他脑袋被纱布缠着,整个人因为水肿比平时大了一圈。
躺在ICU病床上的陶勇,却没有崩溃的样子。
他对妻子说:
幸好被砍的是我,我年轻,跑得快!
他对慰问他的老师说:
我一定可以迈过这个坎。
他对前来探望的朋友说:
哭什么,你看我这不还活着吗?
他的左手没有知觉,就像掉到冰窖里,时不时发作一下疼痛,疼的时候就像有人伸到手里去揪肉一样。
他每天要完成各种康复训练,按压水肿的部分刺激循环,一点点掰关节,把关节掰松,每一次训练都伴随着剧烈疼痛,一天至少训练十次。
这次受伤,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不能回到工作岗位上。
他惦记着自己的病人,尤其是那些眼睛失明的孩子们。
病床上的陶勇为盲童创作了一首诗《心中的梦》,发布在网络上——
他说:
如果以后不能重返手术台了,想组织一群盲童进行巡演,让这些孩子们也能赚钱养家。
陶勇自己也有一个8岁的女儿,女儿得知爸爸被砍后问大人:
我爸爸是好人,为什么砍他呀?
陶勇在病床上用右手单手打字,完成了新书《眼内液检测》的后记。
北大医学部的老师认为,陶勇的研究对推进眼科精准诊疗具有里程碑意义。
陶勇说:
这类特殊群体的病情太复杂了,医生既要有胆量又要有经验,我放弃了,他们就很难找到更合适的人。
如果真放弃他们,就觉得好像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一样。
陶勇的一位同学,曾经历过一次伤医事件。
看到血淋淋的现场,她再也没法在公立医院待下去,辞职去了美国,待了五年才回来,现在在一家私立眼科诊所工作。
同学经常和陶勇聊起自己的工作,说自己诊所的客户大多是中高收入群体,真的没有精神压力。
陶勇却从来没有动过要去私立医院工作的想法。
从前如此,如今亦然。
只是在2020年这个残忍的冬天,夜深人静时,ICU的保洁阿姨看到他在悄悄流泪。
写在最后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是人们对李文亮和陶勇的评论。
李文亮和陶勇是我们眼中的“好人”,但他们却从来好而不自知,不觉得自己特殊。
他们好像有一种钝感,感受不到世界的恶意,更不愿意把别人想得特别坏。
他们深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和坚定,也许来自家庭父母的言传身教。
陶勇说:
父母的表现其实很出乎我的意料,当天晚上,我爸确实血压高了,但等我病情稳定了,他们没有在我面前掉过泪。
父亲给我讲了他小时候的故事,一个人去砍柴,镰刀误伤小腿,自己带着深可见骨的刀伤独自走了30里山路回家。
他想告诉我,每个人都会经历磨难,只要站起来,迈过去就好。
8年前,2012年12月21日,是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当时李文亮写下一条微博:
朋友们,从今天起你们也许就联系不到我了,因为我要去拯救地球了。
如果22日太阳照常升起,那就说明我成功了,不用感谢我,这都是应该的!
8年后,李文亮感染新冠肺炎后曾接受新京报的采访,他表示康复后要尽快回前线:
陶勇不恨伤害他的人,他说:
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到他(砍伤自己的患者崔某),我想告诉他,其实这个社会没有他想的那么黑暗。
丘吉尔在评价不列颠空战中牺牲的英国飞行员时,曾说过一句话:在人类的冲突中,从来不曾有这么多人欠这么少人这么多。
如今身处和平年代,桃蛋妈在整理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想到这句话,几次忍不住落泪。
不知道,李文亮拯救完地球,还愿不愿意再转生回到我们这个世界?
不知道,陶勇把那么多光明带给人们后,能不能也收获一点点光明?
为什么,像李文亮和陶勇这样的人,不能得到世界的善待?
我没有答案。
最后,容我用一首歌的歌词,形容他们——
“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
参考文献:
1.《朝阳医院伤医事件:成为陶勇有多难?》,三联生活周刊,口述|北医97级部分校友,记者|吴琪
3.《陶勇医生受伤后首发声:我看过太多悲惨的命运,能承受打击》,南方人物周刊,记者|梁辰,编辑|周建平
4.《李文亮,没等到庆余年2》,澎湃新闻,记者|朱莹 黄霁洁 葛明宁,特约撰稿|张小莲,实习生|刘昱秀 沈青青
5. 百度百科,李文亮
6. 百度百科,陶勇
牛娃成长记 | 桃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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