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剧不敢看的,它都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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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再年轻的人看它时,会不自觉摸着发福的肚子和光滑如绸的头顶,随着故事回到那个年代去“寻根”。

所谓“迷雾”,在他们眼中渐渐淡去,回忆却愈发清晰。甚至“凶手是谁”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共同沉入对过往的追寻与自我的审视。

作者|王重阳LP

编辑|晶晶

排版 | 苏沫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如果说“女人是没有家的”,那男人呢?

答案或许是:

“男人是没有根的。”

这个“根”,是权欲、物欲、性欲与爱欲。

四个中老年男人聚在一起——两个“顽主”,两个警察,因一桩旧案重燃生气。若没有这桩案子,他们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模样?

老去的冉哥迷瞪着拒绝一切关怀,赵赶鹅就像冉哥的中年MINI版,疯僧不再那么“有意思”,只是“没意思”地活着,小二黑则市侩地维护所有对他有利的人。

当1994年的记忆浮现,人们看到这四个人曾在属于他们的年代,折腾出不少独家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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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儿我拔份儿!”每个人都这么想、这么说,也这么做。

可当2012年的小二黑拿起手机发语音,其他三人愣了片刻。他得意洋洋,他们却失落了三分之一秒——

这个时代,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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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叱咤风云的心思,记忆中的姑娘也渐渐模糊。看似峥嵘的岁月,剥皮剔骨之后其实不堪细看。人到中年,一边咂摸往事,一边打量彼此,才发觉大家都“活不起”,只能靠一桩案子吊着最后一口气。

唯一“活得起”的还得是小二黑,年轻时就能忍气吞声陪冉哥唱《牵挂你的人是我》,如今还能在场面上去维护过去不放在眼里的“小姐”丽丽,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一句:“怎么跟我姐说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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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另外三人来说,这些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们没有“根”了。

或者说,他们把“根”丢在了1994年的那片胡同里。

01

羞于启齿

每个男人都曾有过“根”。

就像坏孩子对好孩子说“我刚翘了一节课”,好孩子却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裤裆:

“我也刚翘了一节课。”

1994年的赵赶鹅(尹昉 饰)同样被荷尔蒙烧得躁动。那时他还被人叫“公安大”,刚出校门,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对。他看不惯老冉(廖凡 饰)和混混称兄道弟,也拒绝跟人喝酒。局促地和歌舞厅的“小姐”接触,还一本正经劝她们做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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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看透他的不是师父老冉,而是丽丽(陶慧 饰)。

在她眼里,别人都是“劝小姐从良,劝良家下海”,唯独他不是——他居然真的带着水果来看一个“小姐”。

于是丽丽问:“我可以叫你‘哥’吗?”

可惜赵赶鹅不解风情,坚持“工作时称职务”。

2012年,改头换面的丽丽看着赵赶鹅,眼中依旧风情流转。

但在赵赶鹅的记忆里,或许1994年某个傍晚,那个叫尤娜(黄米依 饰)的姑娘哀婉的话语与夕阳洒下的金芒交织,才是他真正的意难平。

年轻的赵赶鹅对一切都是懵懂的,思维还是一条直线:坏人该抓,好人该夸。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所以他够狠,能为了逼师父老冉,自己送上门挨揍;也能为了逼疯僧(张桐 饰)的手下,不惜撕开自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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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老冉眼里,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他用得着“片儿”上的混混,需要他们。

他知道有光就有影,有白就有黑。所以他尽量“铲事儿”,让小二黑和疯僧坐下来谈,还借小二黑的手下盯着不让乱倒垃圾。

他清楚人性的劣根——人敢对天使嘶吼,却不敢对魔鬼吐槽。

1994年,已是中年的老冉不再争什么,甚至能把夫妻亲热的时间精准控制在5分钟,还定了闹钟。这说明他了解自己的实力,却不敢面对妻子刘北萍那时正是“坐地能吸土”的年纪。

他和那个年代的很多人一样,对“性”羞于启齿。那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话题,也因此他认定了妻子的生意并不正经。

其实大家都这样,连在成人用品店门口驻足都小心翼翼。直到外国人关注,大家才隐约明白:

“亚当和夏娃”是谁不重要,外国人说好,那刘北萍的生意就挺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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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冉依旧半懂不懂,他觉得“那事儿”可以有,但不是必须的。他也是从荷尔蒙爆棚的年纪走来的,却陷在当时的主流观念里。他知道人之大欲实难禁止,所以明白只要拉响警铃,就能让无数衣衫不整的男女四散奔逃。

2012年,大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人们不再执着于“流氓行为”,只是把《牵挂你的人是我》当作时代的印记,烙在记忆里。大家看到的是年轻的赵赶鹅气性大,哪怕对方是公安大学的同学,也要在气头上找回面子——这就是荷尔蒙。

中年的赵赶鹅不会这样了,他会用一句喜闻乐见的“蒜鸟、蒜鸟,大家都不容易”来自我安慰,包括低声下气去求已是刑警队长的同学帮忙,被拒后讪讪退开,眼中不再有愤怒与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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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活成了他师父的样子。

连看混混的眼神,也不再那么黑白分明。

02

追凶者也

疯僧看小二黑(陈玺旭 饰)和看张丹(廖银玥 饰)的眼神肯定不一样。

毕竟“想干一个人”和“想干一个人”,眼神是不同的。

但疯僧不行,他是真的“不行”。

19岁和人打架伤了下体,表面乖张暴戾的他,内心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老冉在审讯室里模拟他“在被窝里抱着女孩哭诉”时,他才会愤怒地吼着“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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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僧真的没有“根”,但他有爱。

只是没有性的爱如同浮萍,让他在面对张丹临别前那一晚的暧昧时,只能在微弱的灯光下久久凝视。

对此他只能说,不愿让对方带着“他不行”的记忆离开。

嘴上总挂着“有意思吗?”的他,终究也活成了“没意思”的样子。

在“顽主”文化里(如果算得上文化的话),从没有细腻的情感表达。疯僧和小二黑可以抢地盘、可以打杀、可以“嗅个蜜”,就是不能流露一丝一毫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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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疯僧和老冉、赵赶鹅没什么不同,都是同一个时代的思想产物。

这个男人明明看外国电影能感动得泪流满面,但这种真实绝不能让人知道。老冉和赵赶鹅也一样,他们理解不了“性”和“爱”必须连在一起才算完整。

当然,现在的人也未必就懂。

只是在那个年代,“牵挂你的人是我” 已是中国人含蓄表达情感的最强烈方式。那些年,校园民谣传遍大街小巷,人们乐于遮掩交配的欲望,而浓烈的荷尔蒙则难登大雅之堂。

还有那首《笑脸》,歌词写:“书上说有情人千里能共婵娟,可是我现在只想把你的手儿牵……” 在表达爱与生理需求这件事上,不分阶层职业,只有文化的投射。

姑娘们为小虎队的青春热情着迷,小伙儿们则不屑或装作不屑地说“男儿当自强”。

这何尝不是包裹在“根”之外的谎言?

如果一个男人直说“活着就是为了女人和金钱”,一定会被骂“三观不正”。但换种说法,讲“爱情与事业”的人生哲理,却被人赞美。

可这两者,本就是一回事。只是传统观念逼得每个男人都不敢用“直线思维”表达。

要是敢,那就是“流氓”。

就像《树影迷宫》里不惜笔墨地刻画老冉、赵赶鹅和疯僧在面对别人看似理解“你不行”时的不同反应:

老冉会转移话题,赵赶鹅略带尴尬,疯僧直接翻脸。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说“不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哪怕他们陆续步入中老年,尤其当抬头纹和法令纹爬上赵赶鹅的脸庞,“根”早已不再重要,他们仍不愿接受关怀,对“细腻”的理解也趋于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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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的老冉冷漠地对妻子说“没事别浪费电话费了”,落魄的疯僧对丽丽的示好回一句“我还吃得起炸酱面”。

大家都在用谎言包裹自己,只愿把记忆留在1994年的旧事里。在面对活得依旧通透的小二黑时,才流露片刻失落,然后继续假装自己有“根”……

以追凶之名。

03

男人的“根”

理论上,中年人看不得《树影迷宫》,因为“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但中年人还是会为《树影迷宫》着迷。

因为它击碎了中年人“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伪装。

就像剧中那个带时代印记的录像厅,和那些曾被荷尔蒙驱使去看“带颜色”的年轻人一样,大家对表面上的“坏东西”总有强烈的窥探欲,进而审视自身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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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民谣、小虎队、出国热,乃至老冉初见疯僧时说的“你是79年进去的还是83年进去的”,侧面写出的“严打”……这些都勾起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白色的袜子、粉色的鞋子、飘扬的马尾辫,回忆中姑娘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是男孩们记忆里的夕阳西下,是甜腻气息中的微微汗味。青春与荷尔蒙交织,构建出对“性”的欲言又止、欲拒还迎。

当不再年轻的人看它时,会不自觉摸着发福的肚子和光滑如绸的头顶,随着故事回到那个年代去“寻根”。

所谓“迷雾”,在他们眼中不再浓郁,回忆却越来越清晰。甚至“凶手是谁”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集体沉浸在对过去的探寻与自我的审视中。

那个年代,“顽主”和警察都是“好孩子”——

有人刀口舔血,有人匡扶正义,所有人都在追寻真相,却没人敢直视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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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剧唯一明白人小二黑冷眼看着他们,心里同样不解:

“他们仨怎么就活成这样了?”

他不知道的是,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除了当年那桩命案的阴云,还有一个时代无形中铸就的枷锁。

不仅锁住了他们的记忆,也锁住了他们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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