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珠口中的“罪人”姚振华，正在经历凤凰涅槃时刻原创

图片来源：宝能集团官网

作者 庄泽

编辑 雨霏

2015年和2016年是民营企业家姚振华的高光时刻，那两年，他豪买万科股票，引发“宝万之争”；举牌格力电器，被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称作“罪人”。

“宝万之争”已经过去十年，当年的宝能和万科以及两家的企业领导者姚振华和王石，可能都想不到十年之后这两大企业的变化。

如果说，2015年的宝能和万科都在经历行业的上升发展期，那么当下这两家公司无一例外地忙于化解债务问题。而姚振华和王石的区别在于，姚振华冲在化解公司债务的第一线，王石则早已退休并开启新的创业之旅。

从化债本身来说并不容易，近期，姚振华旗下钜盛华持有的前海联合基金对应出资额6000万元的股权（评估价6725万元，占比30%）被上海证券以3766.22万元（折价近44%）的价格拍下，这标志着宝能系彻底失去前海联合基金的控制权。另外，姚振华近日新增一则被执行人信息，执行标的金额为36.7亿元。

需要指出的是，在2021年出现流动性危机之前，姚振华拥有千亿身家，到目前，天眼查数据显示，姚振华承担的债务达到了千亿规模。不过，从企业经营角度来看，姚振华近期在集团的发文均较乐观，期待集团更进一步。

千亿身家

自2021年至今，姚振华的商业帝国经历了巨大变化，在2021年上半年其旗下公司还在谋求中炬高新的更大控制权，到当年下半年即出现偿债困难并持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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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炬高新2021年7月25日发布的《中炬高新技术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收购报告书摘要》（以下简称《收购报告书摘要》），姚振华旗下的中山润田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山润田”）作为收购人，认购中炬高新非公开发行A股股票。在此之前，中山润田在中炬高新的持股比例为25%，若参与非公开发行股票成功，则该比例提升至42.31%，中山润田的控股地位将进一步加强。

最终，中山润田未能提升在中炬高新的持股比例。

据《收购报告书摘要》，中山润田成立于2015年6月25日，经营范围覆盖投资及咨询等。截至2020年12月31日，中山润田总资产263.41亿元，净资产157.11亿元，营业收入51.23亿元，净利润5.86亿元，归母净利润为亏损1.12亿元。

根据《收购报告书摘要》，当时姚振华领导的是千亿级的商业帝国。

当时，姚振华控制的深圳市宝能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及下属核心企业达22家，控制的宝能控股（中国）有限公司及其下属核心企业28家，其中人民币注册资本共计797.35亿元。另外，姚振华还设立及管理几家境外公司，以及透过旗下公司持有6家上市公司股权（见表1、表2、表3）。

表1 姚振华控制的深圳市宝能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及下属核心企业情况

数据来源：中炬高新收购报告书摘要 天眼查

表2 姚振华先生控制的宝能控股（中国）有限公司及其下属核心企业如下：

数据来源：中炬高新收购报告书摘要 天眼查

表3 中山润田实际控制人及其核心企业控制的主要境外公司

数据来源：中炬高新收购报告书摘要

在上市公司持股方面，截至2021年7月25日，姚振华通过旗下钜盛华及前海人寿持有华侨城A7.99%的股份，通过中山润田持有中炬高新25.00%的股份，通过富天投资持有南宁百货18.85%的股份，通过前海人寿持有宝新金融集团有限公司（1282.HK，后改名为“中泽丰”）13.44%的股份，通过中山润田、承泰集团及前海人寿共计持有南玻A25.92%的股份，通过华利通持有韶能股份19.95%的股份。按照这六家公司当时的市值测算，姚振华旗下公司持有上市公司市值总计为236.59亿元（见表4）。

表4 姚振华持有上市公司股权情况

数据来源：Wind

另据《收购报告书摘要》，姚振华旗下公司当时持股5%以上的金融机构包括新疆前海联合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等（见表5）。

数据来源：中炬高新收购报告书摘要

姚振华旗下公司注册资本和持有上市公司市值合计超过千亿，总资产规模远超千亿。据宝能集团官网2022年8月4日转载的《钜盛华资产阶段性困难正有序化解 全力推动前海人寿及南玻等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一文显示，截止2022年6月末，宝能集团持有钜盛华股权109.89亿股（占公司总股本67.35%）。经第三方评估，钜盛华股权价值约2500亿元。简单测算，姚振华当时拥有的钜盛华股权价值1683.75亿元。

从锐意急进到困境缠身

从上述公司业务来看，姚振华当时的商业版图涵盖投资、地产、汽车、财险、寿险、公募、小额贷款等领域，业务联动也较为频繁。

以姚振华2015年争夺万科控制权为例。当年其旗下公司积极购买万科股权且持股比例一度超过20%，之后引起万科管理层异议，以及相关方介入万科股权争夺，该事件被称为“宝万之争”。在2016年7月，新华视点刊文《起底宝能系资金链：杠杆究竟有多少倍？》显示，截至2015年12月24日，宝能系持股万科股票比例合计24.27%，其中前海人寿6.66%，钜盛华17.61%。宝能系买入万科股票耗资430亿元左右，账面浮盈230亿余元。在购买万科股票的资金构成中，前海人寿的资金来自万能险账户保费资金和传统保费资金，钜盛华的资金主要来自券商资金和资管计划资金。姚振华当时指出，宝能资金实际杠杆倍数为1.7，最高不超过2，完全处于安全范围以内。监管部门组织的调查显示，宝能购买万科股票所用资金的杠杆倍数达到4.19。以430亿元测算，姚振华旗下公司当时实际动用自有资金约62.5亿元。

“宝万之争”事件显示，前海人寿和钜盛华是姚振华的重要投资平台。这两家公司主导或参与的购买其他上市公司股权的案例还涉及到华侨城A、中炬高新、中泽丰、南玻A等。

同时，姚振华对于资金杠杆的充分运用，令其可以在短时间内购买大量的A股市场优质股权。也因此，姚振华以及宝能系在当时被冠上了“野蛮人”“资本大鳄”的称号。

不过，随着监管部门对险资、券商和银行的监管加强，比如银行理财产品不准多层嵌套等。金融“去杠杆”，让之前豪买上市公司股权的现象开始减少。

从宝能系的主业来说，其起家于地产，且在地产领域深耕多年。有分析认为，姚振华当时对上市公司股权的积极购买，其重要原因之一是为在上市公司所在城市或地方获取优质土地资产。

图片来源：宝能集团官网

事实上，在2020年8月房地产企业“三道红线”（即剔除预收款项后资产负债率不超过70%、净负债率不超过100%、现金短债比大于1）政策出台之前，房地产行业仍处于较为景气状态。

而在2015年“宝万之争”到2020年“三道红线”政策出台期间，姚振华带领宝能进行了积极的转型探索。其中，在汽车业务方面的布局十分迅速。

2017年3月，宝能集团以10亿元注册成立了宝能汽车有限公司；2017年10月，宝能集团与杭州市富阳区政府、杭州新天地集团签订项目合作框架协议，计划投资140亿元开展年产能30万辆的新能源汽车项目建设；2017年12月26日，宝能集团在广州投资的约300亿元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园动工，首期规划产能50万辆新能源汽车，整车和零部件达产产值将超过1000亿元，首期项目计划在2019年底建成投产。

2018年1月9日，观致汽车的外方母公司Kenon Holdings（ QUANTUM母公司）发布公告称，宝能集团以66.3亿元收购了观致汽车51%的股份，奇瑞和Kenon Holdings分别持股25%和24%，宝能集团成为观致汽车的新的控股股东。

2018年3月，在观致汽车经销商大会上，姚振华宣称，从2018年开始连续五年，每年向观致汽车投资100亿元用于新车研发，计划到2022年推出26款新车型。

到2019年1月，宝能以15.6亿元的价格购入Kenon Holdings持有的观致汽车12%的股份，宝能集团的持股比例增至63%。而在宝能集团2018年入主观致汽车时，按照协议约定，Kenon可以选择以31.2亿元的价格出售其在观致的剩余股份。

从观致汽车的销量来看，2018年，从上一年的1.5万辆增至6.3万辆，这是宝能集团入主后表现最好的一年。2019年，观致汽车的销量下滑至2.27万，到2022年下滑到不足千辆，到2024年则没有观致汽车销量的相关数据。

对于公司转型，姚振华在2021年5月接待黑龙江省长到公司考察时表示，“近年来，宝能坚决实施战略转型，扎实推进‘制造宝能 科技宝能 民生宝能’发展战略，现已成为涵盖高端制造、国际物流、综合开发、民生服务四大核心业务板块的大型现代化企业集团，拥有30个经营单元，逾18万名员工，业务遍布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超过300多座城市。”

“制造宝能”的核心业务即是汽车业务，宝能希望完成“整车+零部件+出行服务”的全产业链布局；“科技宝能”覆盖“科技+大汽车”领域以及“科技+大流通”领域；“民生宝能”的目标是形成涵盖“医食住行游”的内循环全产业生态服务圈。

整体上，汽车业务是宝能集团转型的重中之重。在2021年8月宝能青年干部座谈会上，姚振华介绍说，“自2016年进入汽车行业以来，始终致力于振兴民族汽车工业。经过五年的稳健经营，投入超500亿元，目前已初步形成相对完善和领先的新能源汽车产业生态布局，具备一定的市场综合竞争力。未来将打造形成新能源整车、核心零部件（动力电池、三电系统、动力总成等）的研发及制造、汽车软件、汽车销售、汽车出行、汽车金融与后市场服务为一体的国内领先、国际一流的综合汽车集团。”

但观致汽车的销量以及新能源汽车核心技术方面，宝能集团都没能拿出抢眼的成绩单。同时，在2021年，“宝能系”出现流动性危机。市场流传的一份《宝能集团体系欠薪情况表》显示：宝能集团体系在2021年7月至2022年4月期间欠薪总额超过13亿元，其中汽车板块（包括宝能汽车和观致汽车）欠薪超过7亿元。

相比欠薪资金，宝能集团旗下理财产品在2021年下半年出现了大面积违约的情况。姚振华在2021年8月宝能青年干部座谈会上介绍说，29年的发展，宝能集团始终以信誉为先。一方面，会坚决兑付每一分钱；另一方面，持续加快推动各板块经营工作。暂时的困难，对于长期顺风顺水的宝能并非坏事。新的经济形势与竞争环境，对宝能的公司治理与经营管理提出了更高要求，宝能有信心、有能力、有举措快速解决当下问题。

到2021年11月23日，姚振华率公司高管和财富及信托产品的投资人代表进行了沟通。

据媒体报道，姚振华在会上承诺，将在2022年6月30日之前兑付80多亿元理财产品本息，并于15日内给出具体偿还方案，同时将拿出超过160亿元资产抵押给债权人。但到2022年6月截止日，仍有部分投资者没能兑付，最终兑付日延展至2024年6月底。

在2021年出现债务违约的地产公司不仅仅是宝能，当年恒大、华夏幸福等知名房企均出现债务问题。

从姚振华带领的宝能系来说，在2021年债务问题出现以及化解过程中，出现多起相关诉讼纠纷，比如2024年9月27日，上海银行披露，已对深业物流和姚振华提起诉讼，追讨高达74亿元的逾期贷款。因为相关案件处置之后，姚振华和旗下多家公司被采取了“失信被执行人”“限制高消费”等措施。

对于未来化债问题，宝能集团在2024年12月17日的《加速汽车国际化进程 加快流动性风险化解——宝能奋力谱写民营企业发展新篇章》中指出，“据了解，自企业出现暂时性流动性困难以来，在姚振华董事长的坚强领导下，经过全体员工地不懈努力，与各机构积极沟通，债务和解不断取得新进展。目前，与大部分债权人已经签署和解协议，部分达成了化债意向并出具初步方案。其中存量余额最多的资产管理公司的上百亿元，经过数月的持续努力，双方达成重组意向，已于11月中旬签定债权债务重组意向协议。该业务的展期及重组也为后续融资工作持续向好注入了新动力，为业务发展带来更好外部环境。宝能集团深知，企业的稳健发展离不开良好的信誉和健康的财务状况。在国家鼓励民营企业优化债务结构、降低财务风险的政策指引下，宝能积极响应，通过债务和解等方式，在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实现化债300多亿元，有效减轻了企业的财务负担，为企业的长远规划和创新发展提供了坚实的财务支撑。”

涅槃与突围

据天眼查统计，截至3月4日，有关姚振华的终本案件记录为5条，执行标的总金额为46.77亿元，未履行总金额同样为46.77亿元，未履行比例为100%。最新的终本案件日期为2024年11月29日，案号“(2024)粤01执2002号”，执行法院为广东省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数据来源：天眼查 “天眼查注：执行标的总金额为天眼查在公开数据的基础上，通过深度挖掘得出的计算结果，不保证数据的完整性、准确性、及时性，仅供用户参考，该结果不构成天眼查明示或暗示之观点”

同时，截至3月4日，姚振华作为历史被执行人共有110条记录，被执行总金额约1061.97亿元。最早的记录发生在2021年9月1日，案号为“(2021)京03执1624号”，执行法院为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执行标的金额为22.38亿元 。最新的记录发生在2025年2月20日，执行法院为北京金融法院，执行标的金额约为36.70亿元。

数据来源：天眼查 “天眼查注：执行标的总金额是对执行标的汇总计算，且已对属于同一司法案件的执行标的做了去重处理。该执行标的总金额仅供参考，以原生效的裁判文书为准”

根据天眼查最新公开信息，截至2025年2月，姚振华直接控股的主要企业及持股比例如下：

数据来源：天眼查

需要注意的是，宝能系4家关联合伙企业，即广州宝聚企业管理合伙企业、广州宝汽企业管理合伙企业、广州宝创企业管理合伙企业、广州宝投企业管理合伙企业，均成立于2021年2月，执行事务合伙人均为深圳宝源物流有限公司（宝能系关联企业）。

另外，宝能系其他持股企业有两家，分别是深圳市宝能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和深圳市未来乐园有限公司，姚振华曾担任深圳市未来乐园有限公司总经理、董事，这两家公司在2025年2月的状态为注销。

从宝能系的核心业务中的汽车业务来看，观致汽车被执行总金额10.91亿元。

数据来源：天眼查 “天眼查注：执行标的总金额是对执行标的汇总计算，且已对属于同一司法案件的执行标的做了去重处理。该执行标的总金额仅供参考，以原生效的裁判文书为准”

更重要的是，姚振华之前对汽车产业链的完整布局正遭遇空前挑战。近日，安徽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公开拍卖观致汽车生产线设备，起拍价高达1.23亿元。同时，其他平台也出现观致7新车等待拍卖，起拍价在3.84万至10.7181万之间。

姚振华也在寻求破局之法。宝能集团官网2月8日发布的《砥砺奋进启新程 创新变革开新局 ——宝能集团召开2025新年开工大会》一文显示，姚振华对集团2024年的工作给予肯定，“在诸多方面取得显著进展，在相当程度上完成了既定目标。尽管前进道路上仍充满挑战，但公司整体经营形势正在持续向好。随着国内外经济环境的不断优化，国家对地产、制造业以及国际经营领域的政策支持持续加码，宝能迎来了更为有利的发展机遇。展望2025年，宝能将拥有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

3月4日，宝能集团官网转载了中华网的一篇文章，标题为《宝能集团召开学习贯彻民营企业座谈会精神专题会》。这篇文章介绍，2月24日，宝能集团组织总部及各经营单元核心干部集中学习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姚振华董事长及十二位管理干部进行专题解读发言，研究部署经营发展举措。其中有一条要求：“坚守核心主业，筑牢发展根基，聚焦综合开发、汽车制造两大主业，综合开发业务推进高质量发展，汽车制造业务狠抓稳健经营，以‘专精特新’为导向，强化技术攻坚与产业链协同，推动产品、服务、管理模式全面升级，坚决推进企业变革，走实走稳高质量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