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君子人格与青年恋爱

儒家学说及其思想作为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几千年来对中国人和中国人的生产生活方式产生了潜移默化和深远持久的影响。作为中国传统人格结构的重要部分，君子一直是儒家学说关注的焦点之一。时过境迁，在各种思潮兼容并包的当下，儒家君子学说，也与时俱进，被时代赋予了新的内涵和意义。当下，面对人们生活的改善和思想的解放，男女恋爱愈发自由、民主和平等，但是各种青年恋爱的问题也层出不穷，甚至每每见诸于报端。一个显而易见的现实是，在呼吁男女平等和恋爱自由的当下，青年恋爱中的道德绑架和情感绑架依然很多，于个人而言，这会带来个人的苦闷；于社会而言，会带来一系列的心理、治安和社会观念问题。恋爱是一种情感，同时也是一种能力，然而当下不少青年追求爱情的理念和方法似乎却未必妥当。“君子如玉”，作为中国传统理想人格之一的君子，似乎为现在的男性们树立了一个榜样。本文即从青年恋爱的问题上出发，仅仅从男性追求心仪女性的维度上，简要地谈一谈《论语》中的儒家君子学说及其实际意义。

“君子人格”，是儒家理想人格的典范，从《周易》到《论语》，几千年来，君子学说从产生、成熟到不断发展，对于中国人的思想观念、行为模式和人生追求都产生了具体而深刻的影响。在批判吸收和继承发扬《周易》君子学说的基础上，结合时代现实，孔子及其弟子对于传统的伦理观进行了新的发展。以《论语》为代表，儒家的君子学说得以不断成熟。值得注意的是，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君子”有着两个维度的不同内涵：其一，君子是一种社会地位，即早期的贵族。《周易》所谓的“君子之德”，在此意义上的受众对象是处于上层社会的统治阶级；其二，君子是一种理想人格。这以《论语》中的相关内容为代表，这是一种普通人努力可以达到的境界。故而，今天我们在阅读儒家先典时，对于“君子”和“小人”的观念不可以简单地用善恶之分一概而论。因而，从这个角度上出发，本文以作为一种理想人格的“君子”为主题，首先简要地阐发君子学说及其意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后着重以男性追求思慕的女性这一话题为进路，浅析儒家君子学说在青年恋爱问题中的当代内涵和实际意义。

纵观《论语》，人格的建构一直是道德伦理问题的重要落脚点。《论语》中，儒家哲学构建了一种圣贤—君子—小人的伦理体系，君子作为其中中间的一环，作为其中人人努力可以实现的一环，受到了特别的关注。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可以给予君子不同的定义：君子安贫乐道、崇尚道德、敏言慎行、以孝为先、注重节义、心系天下……但是究其本原来说，君子学说中的君子观，离不开这三个维度：仁、礼和能够在坚持仁和礼的原则下，从容处世[1]。

第一个维度，君子要尽仁。儒家学说的核心内容是仁，因而作为儒家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论语》中的君子学说，必然是以“仁”为轴。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仁是“德”的出发点，也是“行”的落脚点。孔子说：“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论语·宪问》），一方面，仁是君子的“基本要求”；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论语·卫灵公》），另外一方面，仁也是君子追求的“最高价值”。有了“仁”，未必是君子，然而君子，必须首先是一个“仁人”。君子成己成物，高度道德自觉，力量的源泉是什么呢？仁。所以孔子说：“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论语·宪问》）。                              

“仁”广泛出现起始于《左传》、《国语》和《诗经》，其年代应为春秋时期。“吾闻申生好仁而强,甚宽惠而慈于民……为仁者，爱亲之为仁；为国者，利国之谓仁。故长者无亲，众以为亲”（《国语·晋语一》），仁是由“爱亲”及“爱人”的。“仁，文之爱也”“言仁必及人”（《周语·国语下》），对于君子来说，孝是“爱亲”，而《论语》中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因此可以看出君子学说从西周到春秋的丰富过程，和“仁”这一命题萌发和成熟的脉络是基本一致的，因而儒家哲学，尤其是《论语》中的君子学说，它对于先前君子观的突破就在于，道德成为君子的立足点，而作为整个儒家核心的“仁”，理所应当地成为《论语》伦理道德结构中“君子”的核心。

仁作为君子学说的一个现实层面的表现就在于“义”。“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论语·公治长》）；“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论语·卫灵公》）。“义”作为君子的一种具体的要求，是仁的具体的外在表现。君子求“义”，不是求“义”，而是在以“义”求“仁”。君子都应该是高度道德自觉的，君子要孝悌、要忠信、要求其在我，而这些准则的核心就是“仁”。

第二个维度，君子要尽礼。

“礼”是《论语》中君子学说的另外一个核心。子曰：“克己复礼为仁”（《论语·颜渊》）。仁是目的，而礼是实现仁的方式。而在具体的实践上，“礼”就成为行为准则和度量标准。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论语·雍也》）；“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2]（《论语·秦伯》）。这都体现了“礼”对君子的道德和行为的自律作用。因而说“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氏》），这对于君子来说是一样的。君子讲求名正言顺[3]、耻其言而过其行[4]，这都离不开礼的外化规范作用。

由此可见，对于君子来说，礼同样是两个层次的，首先，礼在思想层面上，它是一种追求；其次，在行为上，它又是一种具体的守则。“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对于儒家，尤其是君子来说，仁和礼的学说应该也必须要落实到行动上来，而这种落实的凭借，其实就是实际行动中的“礼”。就好像“君子无故,玉不离身”[5]，一说到君子，人们会想起心系天下，满腹经纶的温润如玉的英俊形象一样，正是因为“礼”，才能让君子的道德追求和实际修养结合起来，因而才会有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病无能，不病人之不己知”。

第三个维度，君子要能从容中道，积极入世，以求实现“仁”和“礼”。

子谓子夏曰：“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论语·雍也》），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依据《说文》的解释，儒是“谓士之具六艺之能以求士于世者”[6]，简单地说，就是“君子不器”。君子要能够成己成物，要成人。这对于君子来说，那么首先就要体现出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要有自己独立的价值体系，而且同时要有宽阔的视野和广博的学识，不狭隘，不偏激。在博学的基础上，君子所拥有的“技”和“艺”作为君子的“器”，去帮助君子之为君子，去实现仁和礼。

心中的“仁”，和行动中的“礼”能够丰富一个君子，因而一个真正的君子积极入世，讲求原则，坚持人格独立，去实现心中的抱负。因此，君子安贫乐道，以天下为己任，自觉、自成、自爱。因此君子才可以“周而不比”“泰而不骄”“怀德怀刑”“成人之美”“坦荡荡”“求诸己”“固穷”“上达”[7]……而这些也都成为君子的重要标志。

因此，尽管对于君子和君子学说的认识有种种不同，分类也不一而足，然而无论从哪一种进路出发，《论语》君子学说中的君子，都离不开尽仁尽礼，以及在仁和礼的体系内去追求人的尊严，积极入世，实现人的价值。

《论语》的君子学说，具有理论和实际的重大意义。

就理论上来说，尤其是对于儒家学说来说，《论语》中的君子观是儒家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儒家的学说是一种注重人和社会的现世的哲学，而作为一种入世的哲学，儒家的理想人格体系就为这种“入世”指明了方向。圣贤是一种至高的境界和追求，人人都应该求之，然而人人未必能实现。而君子却不同，君子是普通人可以实现的。普通人可能做不到智慧超常，博通万物，但是可以“有志于学”“温故而知新”，一步一步地去努力；普通人可能无法实现圣贤之德，但是仁爱、孝悌、忠信、重义、礼貌、人格独立和安贫乐道等等“君子之德”却是实实在在可以做到的。儒家学说成己成物，成人成仁，君子学说就为此铺就了一条可以实现的道路。这对于儒学和儒生的影响都是长远而持久的，或者可以说，儒家占主导的地位的一种表现就是，它告诉了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如何成为这样的人，而这些，就是以《论语》中的君子学说为基础的。

就实际上来说，《论语》中君子学说的实际意义在于，它为人在社会中应该扮演的角色进行了塑造和刻画，有伦理和政治的双重意义。一方面，《论语》中的君子学说告诉我们，在社会实际中，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以及应该怎么做。另外一个方面，在对《周易》等君子学说的继承上，它也告诉了君主和统治阶级应该如何基于“君子”，去约束自己，和睦百姓，建设国家。前者是找回人的道德尊严，后者是结束社会的动荡纷乱。用心中的“善”，辅以行为的“真”，实现生活的“美”。《论语》中的君子学说为我们提供的是一种生活方式和行为准则。

儒家学说影响了中国之前的几千年，然而随着西方各种思潮的涌进和不彻底的思想解放，近现代以来，儒家学说渐渐不为人们所重视甚至被抛弃。伴随着金钱进入到很多其原本不应进入的领域，道德问题在人类社会中愈发的明显、严峻。中国也不例外，近年来，一方面是人们不断提高的物质和精神诉求，一方面是久久不见好转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和道德情操，人在变，我们的生活和思想也在变。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中国人进入到一种新的迷茫。

婚恋是人生的大事。青年的少男少女们自然都渴望获得一份爱情的甜蜜，然而恋爱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有苦涩，也有艰辛。正如喜欢书中君子佳人的结合一样，每个人都希望得到自己心爱之人的青睐，然而往往事不如意。尤其是对于很多男孩子来说，自己思慕的女孩子的芳心却并不属于自己，“求而不得，寤寐思服”。但是如果仔细观察我们当下的社会，却发现他们中很多人的做法是不对的，而这个提倡“男女平等”的社会，对于我们的女同胞们，多了几分压迫和暴戾。

在当下的青年恋爱中，道德绑架和情感绑架对于男性追求者们来说，其实愈发常见，而且他们却理所当然而不自知，并不以为这是对女孩子们的一种不尊重。前者表现为，当一个男孩子未能追求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的时候，会把原因归纳于对方对于相貌、财富或者社会地位的过高要求；后者表现为，不少男孩子心中依然存在“我喜欢你，对你好，那么你也应该喜欢我”的一厢情愿又带有强迫性的错误观点。这些具体表现在日常生活中时，其实就表现为男方个体独立性的受损、对于女方的不尊重，由此进一步引发一系列意识扭曲和行为过激。

儒家的学说从来都不是一种空谈，而是一种生活的实践，君子学说也不例外。《论语》中君子学说的三个基本特点在青年恋爱的问题上其实同样有重大意义。

以道德绑架问题来说，“仁者爱人”，很多男性追求者并没有一种“仁”的胸襟，并没有完整健康的“成人成己”的道德价值体系、行为意识和具体举措。

第一，两个人的相恋是需要缘分的。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论语·季氏》），很多男孩子不把缘分（“天命”）作为两个人恋爱的必要条件，反而把自己“自以为是的付出”作为两个人恋爱的充分条件。当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不会觉得这是一种缘分，是一种“天命”，而是会在归因理论[8]的潜作用下做出臆想：“她之所以接受他而不是我，是因为他比我/长得更好看/更有钱/家庭更有背景……”，首先，这和传统君子观的豁达开明是有相违背的；其次，即使女方因为上述的条件选择自己满意的对象，那也是她的自由，也是她的权利，设身处地地来想，有的男孩子通过外貌去否定其它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允许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因为“外貌”“财富”“社会地位”来“否定自己”呢？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论语·卫灵公》）然而当下我们中国的很多男孩子，却并没有这样的意识，于个人而言，这是一种个人道德和行为不成熟的表现；于社会而言，这是男权主义对于女性的压迫。因为自己的心仪的女孩子不喜欢自己，就片面地把所有的原因归纳于对方对于外貌、财富和社会地位的追求，加以臆断甚至指责，这就是道德绑架。

第二，子曰：“仁者不忧”（《论语·子罕》），为什么仁者不忧呢？因为一个心中有仁爱的君子不计得失，有得失，所以心虚，因为心虚，所以“忧”。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此事难免，然而有的人在正常的伤心之余，为什么会产生对于女孩子的“道德绑架”呢？是因为他并没有做到“爱人”，终究是在以喜欢对方作为名义自私地“爱己”。很多男孩子对拒绝自己的女孩子抱有成见和污名的原因就在于，“自己没有得到”，深究起来，其实就是“我的付出和我的收获不成回报”，言下之意是什么呢？其一，我喜欢你，那么你应该就是我的（女朋友）；其二，我对你那么好，你应该也喜欢我。以喜欢为目的，心里却打着得失的算盘，这和传统的君子是不一样的，是不符合“仁“的基本要求的。

我们再看看情感绑架，儒家有一句话说得好：“发乎情而止乎礼”[9]，感情是我们行为的一个重要的出发点，但是我们要用“礼”来约束它，否则就会“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爱而无礼则“贼”，“贼害”的“贼”了。以自己的“付出”为依据，要求对方对自己进行积极的回应，这就是一种情感绑架，这与我们所提倡的“君子”是有很大出入的。

情感绑架的出发点就是“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然而这个立足点其实是荒谬的。第一点，这部分男孩子认为在感情中，是自己在进行单方面的牺牲，这个观点的本体论谬误就在于，当他们认为自己是在牺牲的时候，实际上他们已经否定了自己在牺牲，换句话说，当他们认为自己在牺牲的时候，其实是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回报”不等价，如果等价，或者自己真的是无私的话，那么就不会认为自己在“牺牲”了，从这个角度上看来，这种“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其实是一种交换，以感情去交易感情；第二点，交换也好，交易也罢，必须建立在一种双方都自愿平等的基础上，只有单方面的参与是无法完成交易的过程的，因而那些男孩子的这种“付出”对于女孩子来说，可能就是“强买强卖”了——我那么喜欢你，你就应该喜欢我。然而，感情不是一种交易，即使是一种交换，那也应该是双方自愿的。在感情的付出中，一方有权利对另一方进行付出，也有权利期望对方给予自己相应的付出或者回馈，但是，没有权利强制对方进行付出，否则，这就是一种情感绑架。这不是君子所为。

越来越开放的生活模式，带来是越来越复杂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然而一切核心的问题都是人的问题。贫富差距在拉大，社会阶层固化在加深，与人们权利意识日益增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们责任意识和道德意识的淡薄和沦丧。每个人都渴望爱情，可又有多少人做到对被爱对象的尊重呢？人人都在呼吁解放和平等，摆脱“传统的束缚”，可是自身的道德和行为能力又提高了多少呢？

儒家的君子学说，其实意义依然在。社会要公平公正，不能仅仅依赖法律的惩戒。“处罚是软弱的手段”，“抑恶”只是治标，“扬善”才是根本，要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不仅仅要靠让坏人变少，更要让好人变多，让更多人能够做出符合德性的行为。青年恋爱也如是，想要追求到自己心中的“窈窕淑女”，首先要让自己成为“谦谦君子”。君子应该尽仁尽礼，在仁和礼的范围内做积极的事情，追求爱情的人们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那么我们从《论语》来看，对于当代青年恋爱关系中的男孩子们来说，君子学说又有哪些实际的内涵呢？简要的说，对于思慕心仪佳人的男孩子们，要向君子看齐，做到君子学说中的知天命、为仁由己、约之以礼、博学于文和讷言敏行。

其一，知天命。君子之为君子，首先要具备就是对限定性的认识和尊重。这也就是孔子所说的“知天命”，什么是天命呢？就是独立于人的主观努力之外的一种客观的神秘力量。于国家和民族而言，天命是时代；于个人而言，天命是命运；于事业来说，天命是机遇；于感情来说，天命是机缘。而“机缘”是上天的变数，人是不可僭越和穷尽的，这是对于自然的一种最根本的尊重和敬畏[10]。那么对于追求爱情的男孩子们来说知天命是什么呢？是随缘，是不强求。如果两个人不适合，或者对方对于自己并没有同质的感情，“强求”不是追求爱情，而是物化自己和恋爱的对象，去计较得失。这样必然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即使得到，也未必长久，未必心甘情愿，如果执着偏激的话，就是贼人贼己了。

其二，为仁由己。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论语·八佾》)。君子的人格修养，主要就在于“为仁由己”的自我意识。子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论语·颜渊》），“仁”是一种高度的道德自觉。先有其心，后有其行。只有有一颗仁爱的心，才会做出那仁爱的事。因为人格修养是一种内在的事，是一种自觉的事，是强求不来的。对于追求爱情的男孩子们来说，就是“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论语·卫灵公》）凡事要反求诸己，先立其大，要培养自己的仁爱之心，也要成为更加优秀的自己，优秀来源于心态、来源于修养，来源于能力，来源于自信，而这些都离不开反求诸己。

其三，约之以礼。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文是外在的“文采”，“质”是内在的品德和修养。“文”是一个人的容貌仪表、举止言谈；“质”则是一个人的思想境界、道德才干和学识涵养。“文”“质”相辅相成，它们体现的是什么呢？是礼。孔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人与人交往，最基本的要求，是一个“礼”字，礼貌；最高的追求，还是一个“礼”字，礼敬。形乎动静，布乎四体。对于追求爱情的男孩子们来说，仪表和举止都要礼貌，良好的形象和礼貌的举止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个人涵养的体现；处事形容也要“发乎情，止乎礼”，从容有节、不纠缠、不胡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论语·泰伯》），不过分干预女孩子的生活，这是对女孩子的一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用“礼”来规范自己，具体的行为上应该这样，从整体的道德上来讲也应该这样。

其四，博学于文。“君子不器”，“不器”的现实力量源泉就在于“博学”；儒家的交友观是什么呢？“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论语·颜渊》）。其一，志趣相同，其二要德行相近。对于男孩子来说，见识和知识都是必备的东西，没有学问，又思而不学，如何去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呢？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又为什么要选自己呢？自己的爱慕只是恋爱关系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学识浅薄又见识狭隘，为什么心仪的女孩子要放着其它优秀的男孩子不选？

其五，讷言敏行。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论语·学而》）。首先，一个君子他应该言之有物，积极地去实现自己的诺言，道德不是喊三两句口号就可以实现的，爱情亦然。其次，君子应该是讷于言的，“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君子要“仁”，要“礼”，要“义”，必然就离不开“诚”，说话不真诚，“巧言乱德”（《论语·卫灵公》），都是不对的；再次，君子要慎于言，说话前要三思，要照顾情景和他人的感受，只顾自己口头之爽，对他人恶语相加，即使“出于好心”或者“出于无意”，也是一种实际的伤害；最后，君子应该也必须是敏行而且慎行的。对于自己的行为，自己应该负责，而且应该主动承担自己的行为责任。不要做坏事，同样也不要做傻事，是对的事情就应该去做，而且马上去做。

而这些内涵，也不外乎尽仁、尽礼以及在仁和礼的范畴内做积极的事情。用仁去端正自己的思想，用礼来度量自己的行为，在此基础上去做最积极的好事情。这是对心仪对象的尊重，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当代，在青年恋爱中，我国不少男性的观念依然还十分传统、陈旧甚至封建，不少人还沉醉在“天下掉下个林妹妹”的迷梦里，其一，这带来的是情感功能的退化，带来的是人的麻木和自私；其二，对于女性的物化，依然体现着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所以，我们今天依然可以看到，在女孩拒绝男孩的新闻报道下面，充斥着对于当事女孩的无端指责和蜚语相加；我们的生活中，还充斥着对于女性的语言暴力和行为暴力。即使在所谓单纯的恋爱关系中，又有多少男孩子真正做到最起码的尊重对方了呢？我想，君子学说正是在教我们如何去做人，去做事，如何去捍卫头顶的星星和心中的德性，君子学说也好，儒家学说也罢，它从来都不是空谈，它一直都在教我们一件事，做人，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更好的人。我们需要真正地尊重女性，也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我们需要爱情，也需要德性。

男人在外面打不过其它的男人，所以就回来欺负自己的女人。我们不希望时至今日，还有中国的男人们叫嚷着给日本扔两颗原子弹以血还血，更不希望中国的男人们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去欺负和压迫中国的女性。我们希望我们中国人能够做回《论语》中所倡导的那种“君子”，不仅仅是男人，而是每一个中国人。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什么我们今天还要谈论儒家学说和君子观念呢？为什么我们今天还要读《论语》呢？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追求，都有自己珍惜的人，也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们要更有道德，更有修养，更优秀，比之前的我们更有希望。

[1] 这种三维的体系具体地说，其实应该是圣人—贤人—君子—小人，四种人格形象地位的“崇高性”依次递减。圣人在《论语》中出现了5次，君子出现了107次，小人出现24次，君子与小人并举17次，贤人以各种形式出现十数次。其中圣人是最高境界，确实存在且远远高于君子。如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论语·季氏》）；贤人德行高尚，求仁得仁，地位仅次于圣人；而君子是整个伦理体系中距正常人最近的一种人格，是普通人凭借努力可以达到的。可以参见刘利娜的《<周易>与<论语>的君子观及其比较》，以及裘士京《<论语>君子观及其现代启示》。

[2] 这里的“君子”，带有社会地位的色彩。一定程度上指贵族统治者。

[3]“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出于《论语·子路》。

[4]“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出于《论语·宪问》。

[5] 出自《礼记·玉藻》：“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6] 可以参见钱穆《论语新解》P137。

[7] 在《论语》原文中这一方面体现最明显的就在小人和君子的17次“对举”中，因此此处不予赘述。

[8] 归因理论简要地来说就是对于积极的回馈，人会把原因归结于自身；对于消极的回馈，人会把原因归结于环境（他者）。以此处为例，对于部分男孩子来说，自己追求的异性接受自己，原因是自己优秀；自己追求的异性不喜欢自己，原因就是自己心仪的对象贪求别人的外貌、财富或者社会地位。

[9] 一说是原文出自于《毛诗序》“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一说是，孔子删定的《关雎》，子复作传曰“发乎情止乎礼义”。

[10] 北京大学出版的《冯友兰随笔：理想人生》中，有这样一段解释：普通所谓努力能战胜“命运”，我以为这个“命运”是指环境而言。环境是努力可以战胜的，至于“命运”，照定义讲，人力不能战胜，否则就不能称其为“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