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平权法案的废除,大学招生和社会阶层流动,华裔成为得益方

西方国家对待资本主义,历来有两种态度和两种立场。第一种认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和个人自由是最佳组合。政府的根本职能是要保证个人通过市场竞争创造财富和就业,让能人脱颖而出,从而带动整个社会繁荣。

第二种态度认为资本主义虽然有效但仍然会造成不平等。对此政府应当在税收、教育、医疗、就业等方面对弱势群体进行帮助,从而促进社会和谐。

美国民主党历来是第二种立场的倡导者。1960年代 美国民主党推动的平权运动(Affirmative Action)是一次大规模的向少数族裔、妇女和年轻人输送利益的社会运动。

1961年,民主党肯尼迪总统发布行政命令,要求联邦政府的承包商 “采取平权行动” 扩大劳动力队伍的种族多样性,自那时起,公共和私营部门的劳动力构成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1964-65年,民主党总统约翰逊发起并制定政策,要求大学在招生、政府在招标过程中照顾少数民族、女性等弱势群体的利益,保障他们不会受到歧视及不公平对待。当时左翼思潮认为 “谁成绩好谁就有升学优先权 “是对少数族裔的不公平(其实特指黑人、拉丁裔等)。

大学招生方面的平权法案历来倍受争议,亚裔对此褒贬不一。一方面亚裔作为少数族裔的一部分,支持平权运动;另一方面亚裔的高升学率又使得他们成为大学招生平权运动的被针对的一方。

目前亚裔在美国名校的录取率已经突破20%的天花板。比如最近的2022级,哈佛的亚裔录取率已达24%,普林斯顿25%,耶鲁29%,哥伦比亚32%,麻省理工(MIT)42%,加州理工更高达48%。

为了限制亚裔的过度集中,普林斯顿大学亚裔申请者SAT成绩要分别比白人、拉丁裔和非裔美国人高50分、235分和280分;而哈佛大学则要分别高出140分、270分和450分才行。

上周四,美国最高法院就哈佛大学和北卡罗来纳大学的两项招生诉讼做出判决。对哈佛大学的诉讼由一群亚裔美国学生提起,他们声称哈佛大学的种族多元化招生政策低估了他们的学术成就和高分,形成了实质上对亚裔的歧视。

6月29日,美国最高法院判决废止在高等院校招生中照顾弱势族裔的招生政策。简单地说,美国所有的大学以后不得对任何族裔予以优待或歧视。

最高法院的判决一出立即在美国社会中产生强烈影响。下面和大家分享一篇华尔街日报对此的评论文章。文章的标题是

《平权运动的成功与不足--更多的有色人种进入校园和办公室,但社会贫富差距依然存在》

文章说:

1976年, 黑人女学生波莱特·布朗(Paulette Brown)从西顿霍尔大学(Seton Hall University)的法学院毕业,这是一所白人为主的法学院。该法学院的就业顾问劝告波莱特不要申请知名的律师行,因为作为黑人女性她不会在这些机构中获得一席之地。

波莱特于2021年退休,退休前已经是一家知名法律公司的高级合伙人。她说平权运动给了她机会,但没有解决根本问题。波莱特说,与相同资历的人相比,她的工资,从第一份薪水到最后一份薪水,都严重偏低。波莱特已经72岁了,她说:“即使到了这把年纪,想到我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仍然很痛苦。”

几十年来平权运动提高了美国顶尖大学和一些机构的种族多样性。根据联邦数据,1980年至2020年间,美国常春藤大学招收的黑人学生人数增加了61%,西班牙裔和亚裔学生的人数各增加了两倍多。

在过去十年中,美国白人人口首次减少,拉丁裔、亚裔和其他种族人口上升。少数族裔的人口增长推动了美国整体人口的增长。伴随美国社会种族多元化的趋势,一些顶级大学执意保持校园内的种族多元化结构。马里兰大学教育学副教授Julie Park说,对少数族裔照顾的录取模式对这些大学推广种族多元化非常有效。美国最高法院上星期四做出的裁决认定把种族因素纳入大学招生是违宪的。这个裁决使得美国那些最好的大学失去了推动校园种族多元化的一项主要工具。

然而自大学招生的平权法案通过以来,美国一些州不断地加以抵制。许多人口大州的公立大学系统,包括加利福尼亚、德克萨斯和佛罗里达,在招生时并不突出种族因素。2003年,最高法院规定只允许以“灵活、非机械的方式” 在招生中考虑种族因素。四年制公立大学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学校在招生中考虑种族因素。

许多大学的官员坚称,不存在可以确保少数族裔申请者(尤其是黑人学生)得以被优秀大学录取的以种族为基础照顾政策。因为招生和招聘机制通常是保密的,平权运动的实际效果难以评估。来自佛罗里达州南部的第一代多米尼加裔美国人莎莉·德尚表示,她和许多其他人一样,不知道平权运动是否帮助她在 2005 年进入亚特兰大埃默里大学。她对平权运动并不在乎 。

耶鲁大学管理学院经济学教授扎克·布莱默认为 “平权运动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为大多数人不可能进入顶尖的大学,平权运动的影响有限。” 杜克大学公共政策学院院长杰伊·皮尔森表示:“平权运动最初的设想是为了防止种族和性别歧视。” “衡量平权运动是否成功的标准是在高端机构中,单一种族的人口比例不能过高。”

平权运动虽然在大学招生上有所斩获,相应的,少数族裔毕业生获得白领入门级别职位的比例也在上升。但这些改善并不意味着在不同族裔中形成了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白人和少数族裔之间的财富差距一直存在,少数族裔仍然难以晋升到高层职位,对少数族裔来说,法律界、医院和上市公司董事会中的高层岗位仍然遥不可及。

根据人力资源专业人士协会SHRM的数据,截至2021年,《财富》500强中86%的首席执行官是白人。只有少数是黑人。麦肯锡公司2021年的一份报告发现,根据目前的轨迹,私营部门中的黑人员工需要大约95年的时间才能和其他族裔的人员实现同工同酬。加州 1996 年颁布的对平权法案加以限制的法令,抑制了该州黑人和拉丁裔的高收入专业人士数量的增长。

最高法院 2003 年的一项裁决允许在招生中有限度地使用种族照顾政策。当时的法官桑德拉·戴·奥康纳 (Sandra Day O’Connor) 表示,她希望在 25 年内不再需要这种照顾政策来确保大学录取的多样性。 如今许多观察家表示,法官的愿望过于理想化了。代表全美 400 多家最大公司的人力资源政策协会在其一份文件中声称:“简而言之,奥康纳法官的希望尚未实现。”

全美有色人种协会在一份简报中指出,少数族裔学生在高级课程中的比例仍然不足。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2021 年一项报告称,40 年来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在医学院中的比例没有改变。

一些黑人专业人士担心大学招生取消对弱势族裔的照顾政策将使他们的下一代难以重复他们的职业道路。“他们将无法进入这些学校并获得机会。”

下面就美国最高法院对平权法案的废除,谈一些本人的看法。首先,这个问题是一个社会阶层流动问题。显然资本主义未能有效的解决这个问题。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在其非常有影响的《21世纪资本论》中,通过大量数据指出西方国家贫富差距相当固化,贫者持贫,富者恒富。

几十年来,平权法案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其社会影响非常有限。对解决美国族群的分裂和对抗来说,基本上是杯水车薪。美国的各种数据显示自1970年代以来,美国的两极分化不是在缩小而是在扩大。美国在1992年和2020年都发生了严重的种族骚乱。某种程度上美国民主党对社会弱势群体的政策倾斜,不过是一种裱糊,难以解决根本问题。有些人更是直言美国民主党仍然是大资本的代言人;而最高法院的判决则是美国党争的一种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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