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米兰队长，3号，保罗·马尔蒂尼

当年马尔蒂尼退役那天，我——还用MSN——换了个签名：

“所谓老夫老妻，就是平时觉得淡而无味，忽然他一离开，生活的基调、色彩和味道完全变了。这时你明白，原来你从没过过他不在的日子。”

那天好几个朋友来问。

你抒情呢？你被甩啦？

还有位解说员老师说：不管你出啥事了，这段我拿回去当签名档跟老婆表忠心了……

无论怎么问，我就只答俩字：

马队。

大家哦一声，都懂了。

现在想起来，马队在时，心态特别平。

怎么个平法呢？

比如21世纪那几年，但凡有人讨论“亨利、范尼、舍瓦哪个比较强”之类，总还要跟人掰扯几句；马队，不用。

人在说齐格接了布雷默的衣钵，皇马的卡洛斯大腿比人腰还粗、进攻史上左后卫第一，阿什利·科尔在阿森纳踢得怎么怎么好，AC米兰球迷可以心平如水，“是好，是好。”既不争，也不羡慕：

因为有马队。

到了21世纪，马队很少上新闻了，也就是2003年大家讨论了一下：他该不该拿金球奖？——那年35岁的他带AC米兰拿了欧冠——但也没了。现在想来很奇怪：他没拿金球奖，但我们周边老几位，当时也没情绪波动。大概潜意识里觉得：马队这样的人，拿不拿金球奖，都不妨碍他的地位了。相比起来，他离开巴队之后的第一个欧冠，更有意义吧？

米兰球迷都知道，马队，巴队。但我看球时，巴雷西已经30岁，他的盛年传奇，基本靠我老爸灌输；1994年世界杯，都知道意大利靠防守+巴乔的神勇进了决赛输掉，但那年巴队因伤，许多比赛没踢，意大利是马队的防守带进的决赛。那年意大利一共俩人进杯赛全明星：

巴乔，马队。

巴队最后那几年，经历过的米兰球迷估计都心有余悸：1994年世界杯后，巴队多伤，老了；1994-95季一度联赛第11位，最后第四位；1995欧冠被克鲁伊维特一脚踹了；1996年夺冠，但下一年新老交替，还被维耶里打了个6比1。

巴队走时，其实带走了一代米兰传奇。塔索蒂、罗西、多纳多尼、马萨罗等老几位，都那之前之后走的。

马队1997年接过巴队的旗帜，不易。

好比说：巴队那是刘皇叔，身披6号，坐拥五虎，风光了赤壁、打下了西蜀，汉中把曹瞒玩得团转，兴高采烈。1997年，大伙走了麦城。五虎将一时俱去。

马队接过来的，是支克鲁伊维特、博加德什么的米兰。这就是孔明带着王平张翼廖化们六出祁山了。

扎切罗尼前后的米兰，是比尔霍夫、维阿、莱昂纳多们在挣。

因此上，新人换旧人。舍瓦和卡卡来米兰，在我眼里，简直是个活姜维。

可是骨子里，米兰的核心还是马队。

马队之为马队的那些年，真不容易。

前十几年的人生，他和巴队们并肩，金童冠军，鲜花掌声。

等6号大旗退役，他身披3号支撑米兰，后十几年的人生，责任艰难，连容貌带体格一起老了。

三剑客，一拨人。

德塞利、萨维切维奇、西蒙尼、马萨罗，一拨人。

比尔霍夫、莱昂纳多，一拨人。

安切洛蒂开始让皮尔洛打后腰，塑造所谓“四个10号一起上”，一拨人。

真正的幸福感在于：米兰来来回回折腾许多年，但就是3号这个位置，不用考虑，放心；而且说出来，永远喜气洋洋：“我们有马队！”

1998-99季，米兰对佛罗伦萨的开场。马队和巴蒂斯图塔，两个三十而立、185公分开外的人，都是搁黑暗里依然金光闪闪的大帅哥。看他们俩手缠队长袖标，满面堆笑阳光海岸地握手，英雄识英雄地唠嗑，抛硬币，彼此拍一拍分手而去，然后比赛场上立刻就要真刀真枪拼命，太酷了。那时我真觉得，足球真美好：能让这俩天南海北骨格清奇容貌飒帅拿去演史诗剧都不带化妆的爷们站在一起。

一般有人问我马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说他是史上最帅球队的队长（1994-2000年意大利队）？说他是左后卫里罕见的右脚能手？说他可以客串后卫线所有位置？说他是史上最牛左后卫？说他是职业足球史上最忠诚的球员之一？说你别看他后来很沉稳，早年也会玩人球分过？说他踢中卫让罗马里奥和斯托伊奇科夫吃过瘪？说他盯人和卡位超牛？说他一直踢到41岁？说他基本不下地铲球但选位精确一铲一个准？说加图索这种暴脾气都被他临场训得点头如捣蒜言听计从？

想来想去，我只好这么表述：

如果足球队长这个词条，需要个标本，就该贴马尔蒂尼。

“所谓老夫老妻，就是平时觉得淡而无味，忽然他一离开，生活的基调、色彩和味道完全变了。这时你明白，原来你从没过过他不在的日子。”

回头想想，那一代的米兰球迷，目睹的米兰队史巅峰，其实也就是马尔蒂尼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