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问界：一次失败的下克上

2023年一季度，赛力斯公司旗下的汽车品牌问界出现了“华为问界”和“HUAWEI 问界”的标识，一时间各个媒体尤其是自媒体人声鼎沸，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华为要造整车的标志，任正非签署的华为三年时间不造车的文件果然要兑现了，今年可不就是第三年嘛。但是时隔不久，又传出华为任总签署的新文件里明确今后华为五年内不造车，问界汽车里的华为标识就很快开始去掉了。

怎么理解这一事件呢？2022年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华为造车只是个传说》，探讨华为造车还是不造车的内在逻辑（https://zhuanlan.zhihu.com/p/551589192），今天我的观点得到了印证，但是华为内部显然是有争论的，这种争论的出发点显然是长期和短期之争，局部利益和整体利益之争。前段时间之所以会出现华为品牌标识出现在问界汽车上，现在看来是华为消费者业务部门试图学习旧日本军队经常出现的下克上，用既成事实逼迫上层追加承认，但是华为高层不是日本高层，迅速的，不留情面的制止的这一下克上。

日本军队的下克上在我看来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一方面我们看到的影视剧里日本兵对上级是绝对服从的，这里面是有一点武士道精神的，但是在这种绝对服从之下，却屡屡出现自作主张，反而逼迫上级承认既成事实。比如中日战争中，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等，都是日本中下级军官发难，挑起冲突，最后占领中国领土的情况，日本政府只能事后追认。中日战争爆发，日本占领上海后，本来日本给军队划定了停止线，但是日军最终没有停止，直接进攻了中国首都南京。从短期看，日军的这种下克上似乎占领了中国大片领土，获得了很大的利益，但从长期看，日本被这些中下级军官拖入了与中国的全面战争，陷入了泥潭，实际上得不偿失。所以我总结的下克上的特点是往往会有战术上的胜利，却会造成战略上的失败。

华为公司这一次在“华为问界”上的下克上，实际上是华为消费者部门的人员和那些日本中下级军官一样，其实是充满了进取性的，混日子的人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华为消费者业务部门从短期利益、局部利益出发，在问界汽车2023年一季度销量出现明显下滑的局面下，急于挽回颓势，试图利用华为品牌在中国民众心中的地位，大力加持问界汽车的销售。华为消费者业务的这一行为，某种程度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华为在汽车相关业务的研发投入非常大，并且余承东也宣示了汽车业务的盈利时间，这就需要利用华为技术的汽车销量达到很高的数量才能做到。现在华为的Hi模式还在进行，销量有限，智选模式的问界在2022年有了较大幅度的增长后，2023年却出现了滑坡，利用华为技术的汽车的销量恐怕是现在华为相关部门的重中之重。在这种情况下，利用华为优良的品牌提升汽车销量就成了华为消费者部门的一个思路，这应该是发生这次下克上的重要原因。

这次下克上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造车派的积极试探。造车派在华为高层显然并不吃香，因此他们为此搏一把，人生能有几回搏，这一次失败了大家还干原来的，万一成功了呢，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推进汽车业务，收入就可以克服美国制裁，稳住消费者业务的阵脚，大福扩大消费者业务的盘子。

造车派的积极试探底线和汽车业务急需扩大销量的现实需求，造成了华为这次消费者业务的下克上，但华为处于长期的、整体的考虑，以雷霆手段，毫不留情的制止了这次下克上，就是不知道最后是否会处分人。一个优秀的的品牌，建立需要长期的，巨大的投入，建立起来很不容易，但毁掉这个品牌要比建立容易多了，所以华为高层对这次行为的定性是“品牌滥用”，假如用了华为的品牌后，问界的销量仍然不能大幅度提升，多少有点砸牌子的。品牌的重要性我们都能理解，比如华为的Mate和P系列手机，在只能使用4G网络的情况下还能卖高价，华为的品牌是起了很大作用的，同样的手机换个牌子卖高价看会不会有人买，恐怕是不会。

同样，这一次华为高层再一次打击了内部的造车派，造车派主要是消费者业务部门的，这个部门的诞生本身就是当年部分华为人反抗高层的产物，最终高层采纳了这些人的意见，今天他们想让历史再一次重演，但这一次的下克上迅速的失败了，但是奈何华为培育的华为人极度旺盛的进取性，恐怕下克上这种事是很难完全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