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篇(十八) 国家正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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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财富

国家一经产生,就具有了国家意志。国家意志与个人意志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不是任何个人的意志。国家意志需要政治家的“无我”,表现为政治家对形势的判断能力以及应对和执行能力。许多概念对于国家和个人有着不同含义,比如“财富”。

展开想象,可以尝试罗列出对于国家的期望值。视角和关注点不同,个人可能在次序上有所差异,但应当相差无多:

①国家安全:基本消除外敌入侵危险;应对霸凌不会退让;国内没有恐怖组织和恐怖袭击;领土完整,台湾要统一。

②科技先进:处于世界第一梯队;第四次工业革命不掉队。

③环境宜居: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人民安居乐业。

④信心:人民相信国家;认同中华民族;国内团结;犯罪率低。

⑤财政健康:税收够用,政府能干一些想干的事。

⑥有效行政:政令畅通,听到民众真实声音。

⑦国际关系:朋友多,敌人少;出国方便,受欢迎。

可以继续拉长这一清单,比如缩小贫富差距、消除贪腐、粮食安全、制造业立国、居者有其屋、水利、交通、通讯…。每一项都很重要,并且都不是孤立的,而是紧密交织的。国家安全,必然要求科技不能掉队;也需要健康的财政,否则养不起军队;也要求国际关系正常,不能四面竖敌;也需要人民的信任,否则一有风吹草动自己先乱了,怎么对敌?还需要民族团结,道理相同,这就要求财政的转移支付,不让偏远地区掉队;还要求犯罪率低,否则人民没有安全感,谈不上安居乐业;还要求企业有利润,否则税收成问题,同时要求就业和最低工资,否则生活成问题;需要保持制造业大国地位,这就要求工业品的国际竞争力,但这本身又是“得罪人”的:被超越的企业不能躺着赚钱了!制造业需要交通、通讯、能源各方面支持,还是需要健康的国家财政、加大投入、政令畅通…。

对国家来说,当然可以整理出一些重要的指标,但这些指标并不是孤立的。也就是说,国家层面没有可以舍弃的指标,只有指标的轻重缓急和可行性差异。不同时期,在不同国际环境和国内形势下,最紧要的那个点是不同的。新中国成立的最初阶段,首要目标是站稳脚跟;之后是致富,路径就是全面改革开放,但需要国际形式使之可能;然后是强国,要统一,要反击霸凌…。把握每个历史时期的主要矛盾,制订计划并带领人民解决这个主要矛盾,是国家建设的中轴线。国家意志就体现在对中轴线的判断和坚持上,这就要求国家的自律:为了将来,承受现在。如果一个国家没有自律的精神,那就不可能自强不息。不负有强国责任的政府,只是某种形式的“维持会”,可以认为这个国家的意志尚未觉醒!

科学家(及科研环境)、制造能力(及设计、控制)、信心(安定团结),这三项可能是当前最宝贵的国家财富。科技落后是整个近代史留给中国人的最深记忆;于是工业化成为新中国的核心目标(四个现代化),有了工业,国防才能上去,科研才能开展;有信心,才有可能让几代人承受原始积累的艰难,工业化才能起步;团结,才不会一有风吹草动就抢购囤积、自乱阵脚。

站在国家决策者的层面上,不存在与民争利的选项。理由很直接,因为国家层面的财富和个人的财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如果个人财富是水,那么国家财富是三峡大坝)!所有关于“与民争利”的讨论都是在偷换概念。对国家来说,所谓财富,归根结底是人!科研、制造、信心等都在人民之中。合格的政治家不可能不知道人心向背的意义,国家也就不可能与民争利,有的只是为了将来而对当下的克制,以及为了整体而对局部的扶持。国家决策,确实存在“合成谬误”的可能性,确实存在感知或判断偏差。但“绝对正确”不在人间,只能寄望及时发觉和纠正错误,这也是全体人民的共同责任。

组织能力是国家的核心竞争力之一,所谓“在错误的方向上,越努力就意味着越靠近毁灭”或“方向错误时,停止就等于前进”之类的说法,与因噎废食同义。丧失组织能力,意味着国家机器的瘫痪,那将是强盗的盛筵,只不过摧毁国家机器的那些人不是唯一(甚至不是主要)的饕餮。那些始作俑者,或分得一杯羹,或被分食。盛筵已毕,谁又在意满屋的狼藉,或者梁柱已属他人!

如果“神”亲自管理地球(想象一台超级计算机),那么人类将无需自我管理。完全可以解散国家和企业,每个人接受并完成神谕,甚至无需任何思考!人类终于可以摆脱无处不在国家权力: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要什么没有,不想要什么却躲不开…。但那时,人生还有意义吗?反对公权力的为所欲为,不是反对公权力本身;反对公权力被一部分人窃取,不是反对权柄本身。

船员可以质疑船长的决策,可以要求决策的公开,也可以竞聘船长,但不能破坏船舵!所以,只要是真心为了这个国家好,有意见或建议,那就尽管提出,包括指出她的错误,包括建议她放慢脚步,只是请摘下形而上的有色眼镜,放开视野,察觉到屋外的掠食者!

关于货币

个人财富可以表达为拥有的货币(以及可以转化为货币的资产),但国家财富不能。央行就是货币的发行者,理论上讲,国家想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货币。对国家来说,货币是政策工具,滥发货币损害国家利益。政府通过税收、罚没、发债取得的货币不能用于囤积或食利。也就是说,财政收入只是一个数字,这个数字要“花出去”而不是转化为“物”。而政府投资基建在经济学上有双重意义:过程上,设计、施工和建材等企业得到一笔好的生意,这有利于企业和就业;结果上,地方得到该项设施产生的利益(便利性,房产升值可能惠及个人),整个国家的经济生态也得到优化(比如通讯与出行便利)。

对政府来说,货币是能量的载体:三峡库容的意义不在于水,而在于这些水可以发出的电能,以及可控的减灾防灾能力。除非财政支出用于“阿房宫、铜雀台、金字塔、空中花园”,或用于好大喜功的征伐,否则,中央财政统筹是社会之善。

进一步讨论,政府可能关心战略物资储备,还要承担平抑物价职能,但这种物资并不是政府拿来自用的,而是为国家稳定的必要付出。我们反对的只是官员贪腐和奢侈浪费,权钱交易导致分配不公才是问题。在这一点上,国家和人民的目标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与民争利”的是造成贪腐、浪费和分配不公的人,他们才是公敌!这是任何国家都要直面的问题,无关国家样式!权力的执行者是人。

关于央行“印钞”的种种讨论,其中掺杂了太多的似是而非,不在此展开。只需知道:①金融政策是一项公权力;②发展(新物产和新服务)和货币化(实业和虚拟)都要求新增货币;③央行控制货币上限,实际的货币发行渠道是商业银行的信贷(货币M2提高的原因是市场规模,即可供交易的物产总额的扩大,而不是央行的降准或基础货币投放;就像美国国债突破上限的原因是财政赤字,而不是参议院的批准)。如果一国货币是水,那么央行负责桶的容积,商业银行负责水阀,贷款行为才是注水。

在物产这一维度上,工业革命的本质是科技进步创生了跨时代的“物产族”,蒸汽机、内燃机、电力、计算机都是如此。每次工业革命,都造成了一次物产及其“用途”的跨越式增长。如果用货币计价这些物产,以及基于新物产的服务,那么为了保持一些延续品的物价(比如粮食,可以作为价格标尺),必然导致货币总量的大幅度增长。道理很简单,可以货币化的合法物产的总量增加了,必然要求货币供应的增加。货币之所以必然脱离贵金属本位,就是因为工业革命持续创造的超量物产超出了贵金属的承载。锁定金本位,货币本身的交易属性就会被它的资产属性压倒,人们会选择储藏货币等待增值。

“货币化”是“市场”的外部性。汽车替代了马车,不是等价替代,而是开发出了远大于马车时代的市场;智能手机替代了功能手机,也不是等价替代,同样开发出了更大的市场(手游以及各种APP)。科技带来了“用途”的扩容(等价于人的‘进化’)。

商品和服务的种类和内容都不是静态的,它们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更新(集合中的元素在扩充)。它们或者凝结了劳动,或者本身是劳动,而劳动是跟随着“人的进化”而进化的。进化了的劳动(学历、技能的普遍提高),以及人口的增长,都会使得市场的规模不断增长,要求货币增发。如果市场是一个湖泊,那么货币化是增量湖水,工业革命持续实现成倍的湖水增量。作为世界经济的一员,中国巨大体量的工业化同样使得世界经济实现成倍的增量。

土地本身不是劳动,但城市中的“区位”是劳动:人的聚居以及城市的基建。土地的价值不是仅在它被批准为建设用地的那一刻形成的,后续的城建仍在为它赋值。放到更大的视野中,国家的发展性和安全性,也在为土地赋值。

关于土地

有人说政府垄断建设用地审批,土地财政导致房价过高。隐含的正确就是,如果土地私有,那么市场机制就会发生作用,房价就会下降。有人还附带质疑耕地红线,质疑土地审批是饥饿营销,总之是政府在与民争利。关于土地私有之不可行,已在前文论述。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总有人要以各种借口来挑战国家的根本性质?如果经济学理论能解决政治和社会问题,各国的领导人干脆由诺贝尔奖委员会指定岂不省事!

中国的土地公有制基础上的虚拟土地私有产权,是一种本质安全的产权:没有人可以物理剥夺之,且理论上与国咸休。这种虚拟产权毕竟不是土地,也就不用担心有人处心积虑谋夺它,结果是广大人民安心持有。国家政体因而是“与广大人民共天下”。如果有人不愿与国家共命运,或者笃信中国崩溃论,那么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质疑国家制度,因而他不是提出改进意见,而是挑拨离间!世界上有许多国家地广人稀,天然没有设置耕地红线的必要,但羡慕不来。按照上面的逻辑,土地私有制的国家是“与豪强共天下”,普通人大概率是无立锥之地!“西部片”很有范儿,但真的是我们期望的生活吗?

健康的财政是国家意志的体现和保障。所谓“土地财政”,只是政府推动城市化建设的一种方式,这笔钱总要出,不以“卖地”方式就要以税收方式。百姓以远高于建安成本的价格购置房产,本质上是分享了国家发展的收益。土地公有制决定了中国的城市化道路与其他国家有本质不同,发达国家的经验(掠夺或剥削实现资本积累),可能是中国的毒药。(日本是最典型的例子。‘脱亚入欧’所追求的是分一杯羹!当时的日本政界学界取得了共识:成为列强一员,加入瓜分世界的盛筵!但事实证明这不是良方,而是毒药。)

学者们需要关心的是说清楚税制改革的必要性,形成全社会的共识,适时推动国家的税收重心转向财产税;或者论证高房价已对经济和社会稳定形成冲击,帮助国家下定“房住不炒”的决心;或者是辨析土地财政中的利益链条,为如何防止公职体系的腐化变质出谋划策,毕竟吏治崩坏才是腹心之患。

学者们应当自有良知,不要用似是而非的说法去割裂社会,因为国家的职责包含着团结各族人民、弥合分歧。某些言论可能有一定道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任何时候都有道理,但超越发展阶段的诉求通常是陷害或教唆),但其中暗示甚至挑动着族群和阶层的对立,这真的是发言者所愿吗?这个社会是有“因果”的,坏情绪会在社会的网络上传导,说不定哪天发言者也会被坏情绪伤害!

关于资产

资产并不等于财富。青山绿水、人居人文、归属感、安全感,以及体制机制、经验和教训,甚至空气、水源、风俗、文化等都是广义的财富。许多财富未能或不应货币化,所以资产只是财富的局部,且不是所有资产都是财富:超量的监狱、戒毒所,毒品及生化设施,以及分裂倾向的国土等等,都是一定意义上的负资产(财富的减分项)。

GDP真的不能表征生存。数亿支枪,后面是制造、维修、改装、弹药、靶场、培训、救护、司法、监狱等多条产业链,是巨量的GDP,但除了虚幻的自由,社会得到了什么?

麦肯锡研究报告称,全球净资产(美元计)从2000年的156万亿增至2020年的514万亿,中国的净资产从7万亿升至120万亿(同期美国是从45万亿升至90万亿)。全球资产净值的68%储存在房地产中,其余为基础设施、机械和设备,以及知识产权和专利等所谓的无形资产。金融资产不计入,它们实际上被负债抵消了。

据报道,鹤岗的房价已经降到几百元每平米,已经低于建安成本;底特律有的房价则是一美元每栋,等于白送了;同期北京房价十万每平,纽约则百万美元一套。上市公司的市净率从小于1到几百的都有。中国有句俗语“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社会富足时,古玩价格会涨上天,社会动荡时,只有黄金或可保值。资产价格本质上是人的信心(预期)。只有在社会安定状态下,才谈得上信心,战争或无政府状态下,生存尚且难料,何谈信心!所以,不要轻言改变,如果改变的代价包含国家失控,那么请在谈论改变时提示风险。安定不等于富足,但没有安定就不可能有富足,乱世只有利于掠食者!《红楼梦》仙曲:“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颇有佛家韵味,人散了,一地鸡毛随风而去,哪里有什么财富!

日常生活中,人们总是面对某种过剩的表象:琳琅满目的超市和电商,以及不绝于耳的广告推销,仿佛任何时候,生产生活物资都是充足的。但当社会发生动荡时(比如疫情、战争传言),只要发生囤积抢购,那所有货架很快就会被清空,后知后觉者会忽然发现什么都缺!流通领域的丰盈可能会在几小时内干涸。

以较小的库存营造出物资充盈的效果,是现代性和公共性的双重利好。与流通领域的丰盛相对应的,资产领域也存在类似情况:某个时段可能所有的资产价格都在上涨,仿佛买到就是赚到,一派欣欣向荣;但一旦信心反转,则很快爆仓,资金出逃造成“踩踏”。极端一些,原来的高值资产可能瞬间归零,甚至成为拖累!

国家稳定、安全,是人民信心的根据。在此之上,现代性和公共性的效果才能显现:现代性提供了高效(低成本)的物流和信息流;公共性提供了商家和消费者最低库存占用下的物资安全保障。这是强大国家后盾支撑起来的全民福利!在动荡的国家或地区,企业的成本:供应链、质量、时效性等等各方面的指标都会变得沉重无比;人民的生活成本也会大大提高(囤积生活物资以及基本的人身安全保障,都是成本),生活质量也会降低(生鲜还能指望吗?)。

社会安全稳定自带的效率福利,远远大于经济学家们从“边际”处寻来的那点收益!JIT根本不是一个经济学或管理学问题,如果没有国家治理作为后盾,任何理念都是纸上谈兵。用各种基于“边际”的正反向延长线来对国家治理指手画脚,隐含着置国家安全于不顾的前提,这与挂在枝上砍树的猴子有什么区别!

如果动荡是一时的,那尚可承受,如果是长期的,则一切都仿佛经过了“阴间滤镜”而呈现为灰暗与压抑。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纵有高档镜头和彩色胶片,也拍不出明艳的场景。网络上关于苏东剧变的图片很多,可供参考。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应当感到幸运。国家只要统一就会强大,人民就可以远离乱世。纵使在三国割据时代,魏国仍能以当时半个中国的力量平定蛮族(《白马篇》中有曹子建独占八斗的才气,有中华男儿视死如归的豪情)。当代中国,每当发生灾难,人们可以指望共产党员,指望人民军队。如果你陷于危难,那么没什么好担心的,天塌不下来,保持冷静、互相扶持,安心等待救援即可。近几年,各种谣言已经带不起抢购,因为人民已有信心。

大河有水小河满

资产(价格)来自预期即信心。假如没有了“与民争利”的政府,那么一切归零,金钱成为废纸,房产白送不要,机器设备只是废铁;确实没有来征税和罚款的人了,但口袋里也没有什么可征可罚的东西了;好处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乱世中的英雄(如果不死)。

“大河有水小河满”曾经作为宣传用语,用来类比集体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国家富强,人民才能过上富裕的生活。近几年,这句话经常被拿来用作反面材料:或影射某个时代荒唐,或反证“民富才能国富”。这句口号被拿来反复踩踏,原因是其中的逻辑瑕疵,其实当时就有人提过:“…这话不对。天下哪有大河有水小河才满的事呢?不都是小河有水大河才满的吗?”

这句口号有问题,不代表它宣传的道理有问题。而反过来的“小河有水大河才会满”所要宣扬的理念,却是以偏概全的典型。大河小河只是个类比修辞手法,并非推理。无论大河小河之水的关系怎样,集体与个人、国富与民富的关系都遵循其自身的逻辑。俗语的逻辑有问题,这是事实,但反向的延长却是诡辩。

财富不仅是“物”,还是社会为此物所赋的值即信心(预期)。仅就“物”而言,某些社会财富(比如黄金)可以类比为水:它要么属于集体,要么属于个人,不因归属而增减。但除黄金(以及某些自身可以作为价值锚定的物品,比如外币、珠宝、粮食等)之外,物的价值不能再以水来类比:财富不再是定值,零和关系不再成立。盛世古董,艺术品和古玩的价格可以千万倍;经济发展,股市市值可以伸缩数十百倍;富人增多,需要价格畸高的奢侈品;基建到位,房产甚至城市本身可以三番五番…。

国家安定繁荣本身创造的财富要远远大于“零和型财富”之和(世界上已开采的黄金大约为20万吨,RMB计价约为80万亿元,而中国的M2已远超此数值,中国的总资产则已千万亿计)!大河(国家)的存在本身创造了百倍千倍的水量(社会财富),如果没有大河,那么小河也将干涸,因为干旱(信心丧失)使得降水量根本不足以汇流成河。而大河有水(国家富强),则足以改变上游气候,降水充盈。从这一点上,“大河有水小河满”成立!

那些踩踏者肯定可以完成上述思辨,但他们仍要挑起争论,所图无非是让政府与人民(集体与个人)成为敌对。只要人民相信“国富”是造成民穷的罪魁祸首(政府与民争利),他们的目标就达到了!而“政府是必要的恶”正是契约说的推论。

西学东渐,不知从何时起,一些学者开始挑战那些妇孺皆知的基本良知:集体主义竟然是丑恶的!集体主义是社会性本身,是人生的价值所在!这是中华文化早已定论的,也是生而为中国人的常识!当“学术”违背常识时,“学者”就是在作恶!学术的形而上,卑劣如斯!那些“敢言”的懦夫,或许并不在意他们的“指控”是否违背良知!他们只是想当真˙恶龙,却连屠龙的风险都不愿承担,只敢在背后影射!

真正值得讨论的,是其中“度”的把握。孔子曰:过犹不及。国家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发展阶段,以及面对不同的外部形势,“度”是不同的。有限资源与物产,如何服务国计和民生,是真正的宏观经济(经世济民)学!学者若有心,可以研究新中国成立至今七十余年,中共中央对“度”的把握,未必不能找到可供借鉴和吸取的经验和教训,让经济学成为真正的经世济民的大学问。

全球净资产中美并列,说明麦肯锡研究所的同志们承认中国人民的信心也是信心,中国政府守护的安全也是安全。脱离国家谈论财富,就像泰坦尼克号的获救者纠结曾经的几等仓,印地安人谈论位于纽瓦克曾经的部族领地,有意义吗!

邦有道

面对贫富差异,仅用一句“社会发展必然导致贫富分化”来表达是不够的,还要说清楚财富与善恶的关系。孔子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圣人之言已说透其中的道理。财富本无善恶,但它与“邦有道”之间是绑定关系。这也很好理解:若邦有道,则必然支持人民“过上好日子”,那么率先过上好日子的人就是榜样;反之,若邦无道,则超额的财富必定是抢夺而来,以多数人的极端贫困为代价。

孔子给出的其实是一个循环定义:如果财富来自与民争利,那么邦无道;如果邦无道,那么官僚统治阶层聚敛无度,他们已与大众为敌。循环定义就是无定义,也就是由结果定义:如果国家安定富足,那么财富就是成功的标志;如果社会从内部崩溃,满足了革命的条件,那么为富者必定可能不仁,因为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这并非消解“取之有道”的法律和道德要求,而是确认:无论财富是否合法取得,都不附有免死金牌。雪崩不是因为雪花的形状或颜色,而是因为它在山顶,蕴含了势能。为政者、为富者应当时刻记得,战争(以及内战)在理性的讨论之外,当人性退失之时,任何的合法性与神圣都只是梦幻泡影。

如此,可以回答:①邦有道,即是“让人民过上好日子”之道,是“为人民服务”之道。②财富若可论善恶,则以结果论:社会是否越过了秩序的边界。(强取豪夺是‘取’之恶而非财之恶,乐善好施是‘施’之善而非富之善)

推论:①国家安定和邦有道是共生关系。②邦有道,则公权力必须与财富划清界限!公职人员不以财富为价值取向。③邦有道,是天下为公:为政者浩然正气、公权力号令天下。

中央政府负有使邦有道的责任:对外的国际道义,这是中华文化的政治智慧,表现为大国的自律;对内的为人民服务,并始终保有刷新吏治、自我革新的能力。为人民服务,就是识别判断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制定计划解决这些矛盾。

基尼系数

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解决矛盾的方向就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方向。在这一点上,国外已无可供借鉴的经验(北欧小国不具有普遍性,中大型发达国家面对的是和我国相同或更严重的问题)。事实上,西方经济学的目的就是不平衡和不充分,他们甚至创造了一些掩人耳目的经济学指标,比如反映贫富差距的基尼系数。

根据算法定义,基尼系数分为收入基尼系数(Income Gini)和财富基尼系数(Wealth Gini),后者应当称为资产或财产基尼系数(财富不等于资产)。在表达贫富差距方面后者要优于前者:拥有房产但收入较低的家庭,其生活质量要好于收入较高但租房住的家庭。通常来说,发展中国家的收入基尼系数较高,原因在于新兴行业与传统行业并存,比如互联网和金融从业人员收入普遍较高,而农业、餐饮、建筑等从业人员收入普遍较低。

财产基尼系数则主要表达积累:国家承平日久,继承规则导致家庭财产变动。通常情况下,家庭财产的增长速度与财产数量正相关:越是富有的家庭,用于积累的比例越大,从经济发展中获得的收益也越多(比例也更高),这就造成财产基尼系数总体呈增大趋势,即家庭财产差距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大。这种情况符合逻辑,但也是隐忧所在:任何时候,贫富差距都是社会问题的根源之一。

基尼系数作为一项经济指标,显然有其表征的意义,可供决策。但问题在于学界对它的过度解读和滥用。

首先是大型经济体要慎用。基尼系数有时不仅不能表征问题,反而会掩盖问题。不同地域的地理、历史禀赋差异可以很大,表达为基尼系数就会较大。中国的东西部差距、城乡间差距、平原山区差距等结构性的差距,都不是靠所得税率调整之类的经济学方法就可以解决的(那是杯水车薪)!而是需要政府主导的持续、大规模的投入,以及产业政策的扶持引导。基尼系数显然有警示作用,但提供解决方案的经济学理论,则已成为转移人民视线的道具和解脱政府责任的借口。经济学理论本身不是问题,滥用甚至排他却是问题!

其次,发展中经济体慎用。资本是权力,也是动力,在后发国家追赶(工业化)的过程中,必然造成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并存。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三者必须也只能并存。新兴产业的高收入,意味着强动力,这是必须承受的发展阶段,滥说公平只会导致整体的躺平!而后发国家失去发展动力,正是道路上的陷阱。

其三,统计指标的选择问题。收入基尼系数,隐性收入和隐性支出都很难被统计,而隐性收支恰恰是贫富差距的主因。比如贿赂,是弱势群体的隐性支出,也是权力阶层的隐性收入,无疑使得实际贫富差距要大于收入基尼系数的显示。所以,全面从严治党、官员财产公开,都是非常必要的。财产基尼系数,公共财产不被计入财产统计,而公共财产才是社会生活水平的主要支撑。比如交通、通讯、医疗、教育、水利、园林等,无疑使得实际生活水平的差距远低于财产基尼系数的显示。不同国家,国有资产占社会总资产的比例不同。当国有资产(全民共有)占比足够高时,人们的生活水平将趋同,无论财产基尼系数是怎样的取值!

资本的造山运动无可阻挡,但过高的落差蕴含了地质灾害风险:滑坡、泥石流、地震等都可能破坏生态。国家是企业的承载,国家并不是“见不得山高”,而是必须保证承载能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抬高国土,整体建设成为高原:既保证了山峰的绝对海拔,又降低了地质灾害风险。这也就是“共同富裕”的政治意义所在,政府托底消除绝对贫困,相当于填平了山脚下的沟壑,表现为基尼系数的降低。问题在于:资本造山,追求的是绝对海拔,还是相对落差?

其四,过度抬高指标意义。当人们眼中只有贫富差距这一个指标时,视线将产生畸变!无论哪种基尼系数,都不能扩展为表达人的生存。财富并不等于资产,财富是人们可以获取的“便利性”,也可以视为社会发展造成的人的进化:比如汽车,它使得人行走的速度、时长、舒适性等指标提升,相当于人的本体机能提升。如果这种“便利性”可以数字化,那么它一定不等于资产基尼系数!

无论是货币还是可转化为货币的资产,它们本质上都是社会权力,等价于某种筹码:人可以随时把他的资产转化为某个目标的达成。资产是实现目标的方式,不是目标本身。

俗语说“某件东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生存环境本身是生而为人最大的财富。阳光、夜色、空气、水源等都不是资产,但它们都是财富,只是人们并不在意,因为它们都是大自然的馈赠,无偿使用。环保的意义在于用额外的成本换取生存环境的改善(至少不使人类失去宜居)。假如能够把“宜居”数字化,那么世界各地的人类是天然的不公平的,有人出生在青山绿水的江南,有人出生在冰天雪地的塞北。在科技发展(使得人类可以克服恶劣环境)之前,宜居,是最大的原罪之璧。对生存空间的争夺,决不是道德或法律可以判定或制约的:生存竞争,丛林法则。失去家园的民族或个人并不少见,无立椎之地才是真的贫者,基尼系数能表达吗?

如果需要定义一个指标来表达生存(差距),那就应当把视野拓展开来,统计的项目要包括那些还未货币化的“便利性”。某些关键的便利性不能体现在基尼系数上。比如安全、互助、卫生、教育,以及基础设施、便民服务、公共休闲等指标,都因难以量化而不能列入。但事实上,易于获取的公共福利才是便利性的主体。(这也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公有制意味着共有、平权,不同制度国家的基尼系数,内涵并不相同!)

如果公共福利可以包养每个人,那么基尼系数的警戒将失去意义;如果财富不能兑现某些目标,那么财富与便利性之间将不是线性关系。前者取决于国家(社会)的富足程度,但并不是福利越多越好;后者取决于国家性质,某些目标可能被禁止!后者或许是富豪移民的理由之一(他们追求的是财富蕴含的‘绝对权力’,也即‘相对落差’。有的国家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

真正表达生存的指标不是什么“基尼系数”。人在社会中生存的“舒适”程度,很难数字化甚至很难达成共识,失去了作为“指标”的意义。事实上,人们完全可以采用相对易得的指标,比如人均寿命、人口密度,辅之以人均医疗和教育资源、休闲时间占比等指标。与其去争论基尼系数的算法和统计意义,不如做些实事以利国利民。后者或许才是“社会文明”的本义,以及学者的本职。那些过度向人展示算法、学术之精彩的学者们,或许已忘记初心。他们只是在研究怎样的树叶才能有最好的障目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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