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希区柯克电影里的女性那么性感?

为什么希区柯克电影里较为重要的女性角色都有一种独特的韵味,特别性感!

大家有同感吗?

500

谈一谈个人的看法。

电影中的“性感”,首先当然来自于导演在拍摄技巧上的加成。而技巧又是电影表达内容的实现,“性感”即是电影中相应角色的特质。同样地,为了实现这一特质,金发美女的演员选择,带来了先天的性感,而角色在剧情里诸如”处在谜团中的神秘,位于阴谋中的受难”等走向,也无形中加成了其身上对“神秘之美、苦痛之美”的体现程度。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希区柯克本人的意图。无论直率明言,亦或是刻意掩藏,希区柯克都有着对女性的性感化塑造倾向。他希望让自己和观众一起看到美女,或者更进一步地说,看到美女的神圣与受难,从中生成不止于外表的“性感”。一定程度上说,这或许正反映了希区柯克本人对女性的欲求心理。

在几年前,好莱坞曾经拍摄了传记片《希区柯克》,其核心便是希区柯克对女性的复杂心理,并在表现的过程中使用了很多希区柯克电影里的技法。影片质量难言完美,其反映的也只是一家之言,但这无疑是对希区柯克心理的一种解读。借助这部作品,希区柯克的“性感化女性”诉求,或许可以获得很多参考。

在这部电影里,导演试图通过希区柯克拍摄名作《惊魂记》的经历,去探究他创作这部作品时的内心动机和心路历程,并借此来展现他对女性的个人心理,以及他与妻子阿尔玛之间的关系。

在导演看来,正如同玛丽莲曼森说过的那样,“艺术家的作品是对自我的诠释”,《惊魂记》与希区柯克本人之间的关系,也构成了一种对作品对创作者自我的映射。在电影中,导演从开头就强调了这一点。开场的段落,是希区柯克讲故事的环节:故事中的主角谋杀了他的兄弟,并且对他的母亲有着非同寻常的占有情结。随后,这个故事也在前半段中多次出现,被反复地强调。

通过这个小故事,导演强化了讲故事的希区柯克与故事主人公之间的对应关系,以及此故事作为《惊魂记》雏形的存在意义。因此,借助这两点,我们可以比较明确地看到导演试图传达的信息:引用讲故事的希区柯克所说,“从该隐和亚伯开始,兄弟就会相残,人性就都存在着阴暗面”。而故事中谋杀兄弟的主人公,无疑就体现了这一点。因此,与之形成对应的希区柯克本人,便也有着阴暗面。而这种内心的深层因素,正促成了他拍摄《惊魂记》的内在动机。

到了影片的后半部,小故事不再出现,而是换成了另一种形式,将小故事中的“阴暗面”内容做详细说明。导演深化了希区柯克本人与《惊魂记》的关系----希区柯克的独处场景中,开始大量地出现《惊魂记》事件原型的主人公“贝德”的身影。正是这位贝德,带领着希区柯克逐步地走向了阴暗面的深处。

此时,通过后半段的事件原型主人公,导演就此明确了希区柯克与《惊魂记》主角的内在同一性----希区柯克与这位主角一样,都拥有着与外在不同的内在阴暗一面:对女性的占有欲望 。这欲望也正是前半部里未曾展开的“阴暗面”真相。通过两个故事,希区柯克的创作似乎都变成了他对自己不可言说的隐蔽内心的投射。我们便可以意识到,在一系列的名作中,女性角色的性感、神秘、受难,皆成为了希区柯克本人对女性的情爱幻想与占有欲望的虚幻满足。

对希区柯克本人的直接描写,其线索也主要因循着对其人的内在面的挖掘剖析而进行。对于这部以《惊魂记》拍摄为主要剧情的电影而言,探究创作的根源和契机,随之对创作核心的导演希区柯克进行人性解读,是一个非常通顺的思路。

在电影中,希区柯克的情爱欲望,与创作水准结合了起来。情欲的有无对应着创作的高低。电影的一开场,导演即安排了希区柯克在《西北偏北》首映礼上的一个尴尬瞬间----他被问到“你是不是该退休了”,而后未能作答。希区柯克的创作老化,在这一场戏中已经被作为主题抛了出来。更加具体地,他作为悬疑大师的后继者名单被媒体深度讨论,而制片公司都想让他拍摄一些自我复制的东西,拒绝了他“不像希区柯克风格”的创新尝试。

在这里,导演比较准确地找到了一个年老大师们的共同困境:外界认定你已经衰老而难续巅峰期的辉煌,而合作方则只想让你对自己的成功作品进行复制。这一点,恰恰是包括希区柯克在内的、很多老年大师都会遇到的问题。

而本片的特性解读,则是将之对接到情爱激情的层面。进入到个人生活的部分,希区柯克也展现了自己的老化。面对裸露的妻子阿尔玛,他只随意瞥了一眼,便不再有兴趣,面对妻子精心打扮后的形体,也看都不看地随口应付一句。对于《惊魂记》的拍摄、以及希区柯克的个人心理剖析而言,“个人的情欲”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线索。相应地,在随后的一场戏中,希区柯克透过窗户,窥视了珍妮特.李。正是这一次窥视,让他建立了对《惊魂记》主角的初次感觉,并且坚定了自己拍摄这部影片的决心---他产生了对珍妮特李的情欲,因此想要通过电影的拍摄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由此,希区柯克的创作激情与情爱激情统一了。他的年老是职业生涯的衰退,也是男性欲望的减弱。因此,当年轻的金发美女出现,勾起了他潜藏的“对美女的占有欲”后,他才不可抑制地让其爆发,推进了《惊魂记》的创作。通过这部电影,他才能寻回在衰老女性面前已然不再的欲望,让自己的化身“贝德”在电影里改名贝茨,用年轻形态出现,并对年轻美女投注欲望----他用假人吓唬了珍妮特李,并试图占她便宜,而贝茨则虐杀了珍妮特李的角色。随之,《惊魂记》也成为了希区柯克创作激情重现的节点,带着他又上高峰。两个层次上的衰老,由希区柯克对年轻美女占有欲的满足,同时得到了逆转。

在电影里,导演设置了“希区柯克的偷窥”这个重要的元素,将之赋予了“希区柯克对女性的占有欲”这层意义,在全片中贯穿使用。首先,在一个对珍妮特李的窥视镜头中,希区柯克坚定了自己拍摄《惊魂记》的原始内在动机----通过电影拍摄,来满足对珍妮特的占有欲。而在随后,他窥视了维拉迈尔斯的换衣。这名女演员曾经是希区柯克的女主角之一,因为摆脱了他的“占有”,选择建立自己的家庭,而被希区柯克抛弃。他需要让美女留在电影里,只有在其中,他自己的年轻化投射才能以男主角之身出现,占有欲也才能得到实现。而在现实中,他无法改变自己的衰老,也无法挽留任何美女,因此只有换掉她们。维拉迈尔斯显然对应了结婚息影的格蕾丝凯莉,在离开电影、走入现实后,与希区柯克必然地分离开来。这是他以电影实现欲求、拍出那样作品的源头,也是他在现实中必须接受的“不可能”之事。

在《惊魂记》的拍摄段落之中,希区柯克通过电影拍摄来满足对女性情欲的动机,被更加外露地揭示了出来----他以导演之名,用旁观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近距离“偷窥”着珍妮特和男演员的床戏。这个片段,似乎是导演的有意为之。他试图让观众联想起希区柯克的一张片场照:他目不转睛地在零距离凝视着詹姆斯斯图尔特和格蕾丝凯莉的亲热戏份。并且,在“偷窥”的部分以外,导演也安排希区柯克在深夜反复地注视并抚摸格蕾丝凯莉、玛琳黛德丽等历任“希女郎”照片,以此来强化他借助电影拍摄来满足对女人之情欲的表现力。

可以说,这一层的表现,和历史上的希区柯克是有比较强的共通性的。希区柯克其人,被外界广泛地认为“对自己的御用女主角有特别的欲望”。《群鸟》的女主演蒂比海德莉,甚至控告过希区柯克对她在片场进行的“性骚扰”。因此,导演将“对女性的欲望”作为希区柯克拍摄电影的源动力,从一定程度上讲,有可自圆其说之处,也是一种有趣的剖析方向。毕竟,在希区柯克的片子中,他的女主角经常会遭遇袭击、惊吓等等行为,而产生一种受虐的反映。如果把它当成一种希区柯克的自我满足,也似无不可。

在电影创作的角度,导演给出了希区柯克所存在的表里二重性,揭露了他内心的阴暗面。他的行为,实际上正应和着导演建立起的,他与《惊魂记》主角诺曼贝茨的共通性---诺曼有着“和蔼绅士的外在”和“依恋母亲、通过女人尸体来满足对母亲未得的占有欲之内在”的双重性,而希区柯克也拥有着“不想承认衰老、想要拍出伟大电影找回青春活力之外在”和“构成电影创作原动力的,对女性的强烈占有欲望之内在”的双重性。并且,希区柯克的创作与情爱,恰恰是互相作用而不可分割的,并以后者的阴暗而助推了前者的光辉---当他缺乏对女性的兴趣时,他也就无法找到拍摄电影的灵感;而当他开始激情四溢地创作《惊魂记》时,如同他自言的“找回青春活力”,而同样一并找回的,则是青春期里对女性的强烈欲望。在导演的理解中,希区柯克本人无疑与他开篇小故事中所讲的一样,“光明与阴暗面是共生的”。

对希区柯克的描绘中,导演当然也不能忽略妻子阿尔玛的存在。在电影中,希区柯克与阿尔玛,实际上构成了一种互相作用而又具有同一性的关系。与希区柯克一样,阿尔玛也同样具备了两面性。一方面,他作为一个年老的伟大导演的妻子,有着作为年长女性的“贤内助”意识-----帮助希区柯克修改剧本,对外保持优雅以维持希区柯克的面子,在功劳来临时退后以便确保丈夫的荣光,忍受希区柯克对于合作女演员的热切欲望。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同样有着“青春”的一面----在开头的段落中,她在围上希区柯克的记者面前后退,但她并不甘于这种状态,想要与作家朋友一起创作剧本、以便让自己也能得到认可,是“创作”层面的表现;而在个人生活方面,她也想要谋求一份完全归于自己的爱情,与作家朋友产生了隐隐的情愫,是“情爱”层面的表现。

可以看到,阿尔玛与希区柯克一样,表现着两重性。在与珍妮特的饭局一幕中,阿尔玛先是看到希区柯克对珍妮特的亲密,在席面上保持礼节,随后却到卫生间补妆,试图在美貌上压过珍妮特的内心。而偶遇的一个女性友人在表达了对于希区柯克外遇痕迹的猜测后,阿尔玛却直接离去,又成为了对外维护丈夫的贤内助。

在片中,导演并非单纯地将希区柯克和阿尔玛作为各自的单一线索进行分别表现,而是在前半段和后半段中,都建立了二人的同步表达和相互联系。“年轻激情”会引导艺术家的电影创作,但也摧毁老夫妻的婚姻生活。

在前半部中,阿尔玛和希区柯克体现出的同步,主要是“找回创作的青春巅峰”的同步。在二人于家中探讨《惊魂记》剧本的场景中,二人热烈地讨论着剧本,表现出一种“再造辉煌”的创作活力。而此时的后景,则是打理花园的园丁们。“”打理花园”在片中有特别意义,当阿尔玛被问到最近在干什么时,她回答“打理花园”--一个老年退休者的活动。此时她与希区柯克并未打理花园,而是讨论剧本,说明了二人此时的心态:并不承认衰老,而是试图找回激情。希区柯克手里拿着的枯萎树叶,也暗示着他想要“不想成为此树叶”的愿望。

而到了后半段,“青春激情”对生活的负作用开始凸显,希区柯克与阿尔玛在个人情爱层面的阴暗性得到了强化。首先,阿尔玛似乎已经决定抛弃希区柯克,而去追逐属于自己的青春爱情冲动---与作家的海边创作兼约会。而在希区柯克这一边,他的内心阴暗面得到了更大的爆发。他发现了阿尔玛对自己的抛弃,从而激发了自己对于女性占有欲不得实现的绝望之情,并引导他走向了更深的阴暗面。在希区柯克发现阿尔玛海边约会的一幕中,贝德再次出现,并成为带领希区柯克发现线索的重要存在,暗示着希区柯克与贝德的连接加深。

微妙的是,正是这种极端的对女性占有之情,刺激了希区柯克对于《惊魂记》最经典一幕的创作灵感----希区柯克亲自拿刀,对珍妮特一番砍杀,引导着珍妮特恐惧的表演,创作出了电影中在刀和珍妮特之间连续快速剪接的“浴室谋杀”场景。在这里,希区柯克亲自扮演诺曼贝茨,表现出他此时与诺曼在阴暗面上的同一性深化。并且,正如同此前“对珍妮特的表演进行发泄绝望之情的旁白朗诵,以引导出珍妮特的表演状态”一样,希区柯克正是基于这种对女性的占有不得的负面情绪,才拥有了创作经典的能力和灵感。导演在提示着我们:希区柯克的阴暗面,恰好决定了他创作的伟大。

实际上,如果将这个解读放大到希区柯克的创作生涯,似乎也是成立的。在希区柯克的人生中,他始终对他御用的金发女郎们处于一种“求之不得”的心理状态。就像一些舆论对希区柯克的分析中所说:他明白,相对于詹姆斯斯图尔特这样高大而帅气的演员,他只是一个又矮又胖还秃顶的家伙,所以他永远得不到那些金发女郎。因此,如果从这个方向上,我们似乎也可以认为:无论年轻与衰老时期,希区柯克始终保持着对格蕾丝凯莉、玛丽黛德丽、英格丽褒曼、琼芳登、蒂比海德莉、珍妮特李、多丽斯黛、金诺瓦克等金发女郎的强烈热衷,而伴随他的,则永远是一代代金发女郎的离他而去,尤其是英格丽褒曼、格蕾丝凯莉的成婚。关于格蕾丝的部分,本片中特意借由阿尔玛之口来提醒观众,其结婚对于希区柯克的打击之大。

这种内心自卑衍生出了对金发女郎占有欲的落空,反过来形成了希区柯克在创作中的主要原动力,引领他拍出了一个个经典的场景----光明与阴暗的人格双重性,在这里再次得到了展示。以本片涉及的《惊魂记》为例,在导演看来,希区柯克正是将自己带入了那个与自己在内心上有着深度同一性的诺曼贝茨,将自己对于金发女郎的占有欲转嫁到了诺曼因恋母而产生的女性占有欲上,他才站在诺曼的视角上,借助诺曼来发泄自己对珍妮特的占有欲,从而赋予了影片以深刻的恐怖和扭曲人性的真实表现,拍出了这部伟大的作品。

到了电影的收尾部分,一切的走向出现了较大的转折。阿尔玛和希区柯克的相互作用,在最后走向了一种对对方与自己进行妥协的平庸。希区柯克回到了对阿尔玛的依靠,不再有对年轻女性的蓬勃欲望,而阿尔玛也放下了自己的激情,回到了希区柯克家中。二人从电影回到了现实,重新接受了彼此与自身的衰老,接受了老夫妻“陪伴大于激情”的日常生活。而这也必然意味着二人在创作上的同步衰老,如同《惊魂记》后希区柯克长期难以再超越自己的事实。

当希区柯克发现外边阿尔玛和作家朋友的交流的一场戏中,他透过窗户窥视着阿尔玛。在这里,导演告诉我们,阿尔玛也成为了希区柯克的偷窥对象----她被划入了希区柯克想要占有的“金发女郎”行列,阿尔玛也是金发。这一层表达,实际上与《惊魂记》拍摄中的一个逸闻是吻合的,或许也是导演的一个参考:希区柯克曾经将诺曼母亲头骨的道具放在家里的冰箱中,让阿尔玛在不经意间受到巨大惊吓。在这则周边逸闻里,阿尔玛无疑成为了片中“金发女郎”的同类,与其一起成为了希区柯克想要惊吓的对象。

因此,导演以此为一个变向,将希区柯克对于女性的占有欲这一阴暗面内心,在后期导向了他对阿尔玛的现实爱情关系之上。也正是在阿尔玛脱离他的掌控而去追求爱情后,希区柯克的阴暗面才进一步深化,就此创作出了“亲自提刀砍向珍妮特”的浴室经典一幕。可以看到,阿尔玛这位“唯一顺从了他的金发女郎”的离去,才彻底激发了希区柯克对女性欲望之不得的绝望。并且,当阿尔玛拒绝调解后,希区柯克疯狂地吞吃冰激凌,逆反了此前阿尔玛约束的养生之道,几乎在发泄式地向阿尔玛做报复。

最终,希区柯克只能无奈地直面自己的衰老----暴饮暴食混合着金发女郎离去,让他大病一场。而在这场病中,他认识到了自己年老的现实,不能失去阿尔玛对自己的老夫妻式陪伴,也无法获得任何年轻女性的驻足。他向维拉迈尔斯坦诚了自己的内心:“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去结婚呢”,也接受了维拉的回应,“我有自己的生活,你的金发女郎只是一个幻想的存在”。

在希区柯克正面承认了自己的欲求落空后,阿尔玛回到了他的身边,双方对现实生活低头,接受了不再富有任何情爱激情的年老之身,回到了老夫老妻的生活状态。希区柯克看到了她的归来,意识到“只有她才是自己唯一能够得到的女郎”,从而放弃了自己对金发女郎的占有欲,专情于她。并且,希区柯克也愿意承认她对于自己影片的功绩,说出了“我没有你,就拍不出好影片”。阿尔玛也放弃了自己的独立创作的追求,继续担任希区柯克的贤内助。

在这样的互相妥协之下,希区柯克的现实形象回归了正面。然而,与此同时,希区柯克的创作能力也必然重归衰老。如同他发现阿尔玛出轨时出现的“自己打理花园”所表现的“自我承认衰老”一样,他认同了自己的老化,但对于电影也不再有年轻的冲动,不再死硬派地对抗审查委员会,而是更加世故圆滑。这当然会让他的创作更加容易过审,但也必然影响到水平。在片尾的字幕中,导演提示我们,“希区柯克在随后再也没能拍出超越《惊魂记》的作品”,以此来说明希区柯克在摒弃阴暗面后的创作灵感消失。抛开《群鸟》与《惊魂记》的优劣对比,导演的表达是明确的----创作的光明与个人的阴暗并立,后者的消失必然带来前者的消失。

值得注意的,是首映的段落。此时,希区柯克窥视的不再是金发女郎,而是观众们。窥视欲转变所体现的占有欲就此消失,希区柯克的电影创作不再是对女性占有欲的满足,而变成了对观众反应的满足-----创作那些场面的目的,不再关于自我内心,更多的是让观众感受,电影变成了更加单纯的“为他人之作”。这是希区柯克欲望的丧失,但也带来了后续作品----电影结尾字幕观点----不再“充沛”的平庸化结局。

可以看到,为了表现“希区柯克对女性的占有欲这一阴暗面促成了他创作经典的原动力”这一主题,导演选择了《惊魂记》创作阶段来作为影片背景。确实,《惊魂记》从各方面来讲,都是完美符合导演的表达方向的-----男主角诺曼的内心两重性、对女性的占有欲望,以及金发女郎的受虐和被杀。也只有《惊魂记》,才能如此确切地对应上导演的表达。

除了《惊魂记》,希区柯克的其他名作,如《后窗》、《迷魂记》、《爱德华大夫》、《西北偏北》等作品,金发女郎往往并不会被杀或被虐,男主角也并不拥有对女性的狂热欲望,至多也只有《后窗》所表现的男主角偷窥欲,似乎可以作为一种希区柯克对于自身之不道德“窥视欲望”的自我投射。然而,这些作品中,女主角往往或身处于巨大阴谋中,或带有神秘氛围,也和男主角两情相悦。希区柯克对女性的美好幻想,将自身投射在男主角身上的虚幻满足,依然是存在的。

当然,这一见解肯定是有偏颇之处的将希区柯克的艺术成就完全归功于“阴暗面”,其本身就是一种以偏概全。

在《惊魂记》中,希区柯克确实是借用自己的阴暗欲望以及随之而生的绝望,拍摄了经典的浴室谋杀一幕,以及对诺曼内心的深刻表现,创造出了不寒而栗的惊悚效果。但是,希区柯克的伟大之处,显然不局限于对观众的直接惊吓,也在于“麦格芬”的运用,叙事之中对悬疑性的构建,通过对观众获取之信息量的灵活控制----或全知视角、或主人公视角---来制造紧张气氛。

更进一步,在他的最高杰作《迷魂记》之中,他所表现出的那种隐约的宿命性、所探讨的“轮回”之主题,显然绝非“惊吓观众”的层级可比。他将男主角的宿命以“轮回“的形式直观呈现出来——开始时跳跃楼顶、高潮中俯瞰楼梯时,对于恐高的“旋转画面”;经历的多次“女主角从窗户外跌落”;遇到两人次的“女主角”;甚至包括了女主角旋起来的发髻特写。而他在看到那个理应“已死之人”后,依然追逐不舍,导致落入反派的圈套,也让女主角本身即成为了他逃避不开的宿命——知道事情不对头,却无法控制自己奔向她的步伐。

由此,女主角成为了颜值与“命运指代意义“上的双重蛇蝎美人,同时自身也同样带有一种宿命的悲剧性——姐妹二人,都要从窗户中以同样方式坠落,都不能回避与男主角的相遇与爱恋,也都无法摆脱被反派利用的结局。当她“再度”与男主角重逢时,酒店的灯光将房间笼罩在了一片诡异的红绿色之中,仿佛一团神秘的雾气包围着她。

这一幕,既表现了她对男主角的“不可抗之诱惑”,让她仿佛不再是自己,而成为了某种抽象的存在,充满了“亡者复活”的诡秘氛围,也让她自己似乎带有了某种死亡的气息,暗示着影片开局阶段“在生----死亡”延伸为“复活---死亡”的再一次出现。当二人重逢,女主角看着神似自己、疑似“控制自己”的曾外祖母画像,进一步加深了其“轮回复生”的意味。到了影片的揭秘部分,生命的轮回当然被证伪了,但其反映出的,是男主角身上某种针对女人冲动的“宿命”,将会是一次次的“重蹈覆辙”——那个与他关系暧昧的“路人甲”,同样是一个金发女郎。

因此,将希区柯克的内心阴暗面所创造的深刻惊悚性,作为希区柯克艺术高度的内在根源,无疑是不够到位的理解。当然,正如本片所拍摄的那样,历史上的希区柯克,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对金发女郎的狂热爱恋,这或许也部分地促进了他的创作。但是,这显然并非他伟大成就的全部。

《希区柯克》里,可以看到导演对于希区柯克元素的一种模仿和致敬。他试图对希区柯克本人,进行《爱德华大夫》和《惊魂记》里经常涉及的那种“人物心理分析”。从这个角度看,本片是非常有趣的。但是,从主题的表现角度讲,导演的解读无疑是以偏概全的。

希区柯克的女性角色之“性感”,由各种层面综合实现,在一定程度上对应着他个人的内心世界。而他的电影里,显然有更多同样值得关注的才华。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