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正义55年:“我不是强奸犯”
【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1
“我是谁啊,我是欧阳懿啊,我不是老欧,我是欧阳懿,我叫欧阳懿!”
《父母爱情》里,时代洪流社会哑语之下,一个小人物的悲惨命运,全都在欧阳懿这一句迟到了十来年的大声疾呼里。
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傲气,被破败的世俗折磨得体无完肤。
汪康夫,经历了更加悲惨的命运。
1966年,时任江西莲花县琴水小学教师的汪康夫被指控强奸两名、猥亵10名女学生,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时年,汪康夫24岁。
汪康夫不认罪,他在二审宣判笔录上写下:“我没有强奸女学生。”
1975年,汪康夫劳改9年后被提前释放。9年的劳改生活,让他患上严重的胃溃疡和肾结石。
拒绝认罪的汪康夫一直写信伸冤,自此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申诉之路。
2
1978年,他给十几名“受害者”女学生写信,询问当年的情况。
女学生们很快回信,全部否认了被“强奸、猥亵”,并解释自己当年是被引导和威胁,才在指控汪康夫的材料上签了字。
有个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硬说我与汪老师有不正当关系,要我写检举材料,我不肯写,她说不写就不准回家吃饭,我看到桌子上有同学写了检举信,我照抄了一份。
一位女老师把我反锁在房间,让我写有关汪老师的材料。我写不出,连续被关了好几天,每天很晚才回家。
受害者亲口承认,猥亵、强奸均系凭空捏造。
汪康夫看到了希望,坐了9年牢,终于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可不成想,从78年开始,汪康夫这一条申诉之路,整整走了43年。
天大地大,除了妻子相信他的清白,似乎没有一人愿意承认,汪康夫是一个干净清白的人民教师。
在1978年和1980年的莲花县人民法院重新调查报告中,有“被奸人未有证实材料、检举材料由教师撰写”等内容。
1986年,吉安中院与检察院联合调查的结论称:办案程序不正常。
建议撤销原判,予以纠正。
1987年,吉安中院驳回申诉,汪康夫不服,向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申诉。
之后,汪康夫的案子几乎陷入死胡同。
汪康夫决定集中向省检察院和省高院申诉,然而这一等又是二十年过去了。
申诉、找律师、维权,是需要钱的。
但是汪康夫只是一个清贫的县城教师,家里并没有多少积蓄,所以,钱,只能靠妻子去借。
“我支持你。家里的事不用你管,我都能担当。我一定会替你争回来这一份清白。”
3
2021年8月10日,79岁的@汪康夫称收到最高检发来的短信,称已收到他关于刑事申诉的材料,需要他补充申诉材料。
如今面对最高检的回复,他说感觉又有希望了。
“我想清清白白离开人间。”汪康夫说,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过去55年以来,“强奸犯”的帽子一直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子女上大学还因此受到了“牵连”。
最近两年,汪康夫身体每况愈下,心脏状况很不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年。
“如果我死了,都没能等到最后的正义,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继续为我申诉。”
我活了79年,伸冤55年,只做了24年的人。
“在我死之前,我想重新做回清白的人。”
4
社会层级不同,鄙视链也无处不在,即便是蹲班房的罪犯,也存在鄙视链。
在所有的犯罪分子群体当中,有两类人是最让人唾弃的:
一是拐卖儿童、二是强奸女性。
哪怕是社会群体对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都能抱有一丝最后的同情,也绝对不会去怜悯一个强奸犯的罪行。
某种程度上来,“强奸犯”似乎成了最低贱的犯罪群体。
而现在,背负这项罪名的,还是一个曾经怀揣赤子之心的人民教师。
汪康夫很疲惫,汪夫人很委屈:
“不知道上辈子害了谁,这辈子被人害成这样。”
5
“冤枉你的人,往往比你自己本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你究竟有多冤枉。”
《沉默的真相》里,侯贵平是一个善良淳朴的支教老师,他发现了卡恩集团的犯罪事实,为了保护女学生,毅然决然的和黑恶势力作斗争,最后,却被恶人设计陷害,给侯贵平扣上强奸犯的罪名。
汪康夫案件,被媒体称之为现实版的《沉默的真相》。
“10年牢狱,被害人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害人,这个罪让我怎么认?”——汪康夫。
这个罪名扣在汪康夫的头上,折磨了他整整55年。
人性之恶,有的时候,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从侯贵平到汪康夫,从邓世平到李尚阳。
16年前的“湖南操场埋尸案”终于被翻到了台面上,“人民教师”邓世平终于沉冤得雪了。
一个正义的举报者,却被人扣上了“携款潜逃”的屎盆子;一个关爱学生生命健康安全的良心教师,却被埋在了操场下面16年。
而湖南另一名正义的举报者,另一个“人民教师”李尚平,还在等待着正义的到来,等了整整18年。
“我是汪康夫,我是人民教师,我不是强奸犯,我等了55年。”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某一人的头上,就是不可翻越的一座山。
用心查阅一下案件的来龙去脉吧!还他一个真相,还司法一个尊严,还这个世界,一点公平和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