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众蹲猫,小狐狸都看呆了!

  5月底到6月中,受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管理局委托,北大-猫盟联合工作组在祁连山东段的门源县继续开展荒漠猫的调查研究工作。

  这是祁连山国家公园荒漠猫专项调查的一部分。

  为协助荒漠猫的行为观察,我们邀请了摄影师加入调查队伍,一同踏上寻猫之旅。

  今天的故事就来自此次特邀的摄影师王乘东。

  在中国早期的观鸟圈中,有一个早已绝迹江湖的小群体。

  它连传说都算不上,因为在今天,国内甚至世界各个角落都挤满了中国鸟人的世界里,知道它的人少之又少,这就是——观鸟网。

  今天中文“观鸟网”的名号依然存在,但跟当年的www.guanniao.com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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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优雅的环颈雉 ©王乘东

  在本世纪的头一个十年期间,观鸟及鸟类摄影还属于一个小众行为。因此,除了一些这方面的先行者外,许多从事野生动物研究、学习的年轻专业人士,在工作之余也加入到观鸟网,以便有一个可以轻松交流并传授专业知识的地方。

  而他们中的一些人,如今已经成为了某一领域的领军人物。

  比如猫盟,猫盟成立初期的核心成员,有一半就来自于观鸟网,因此可以说猫盟与观鸟网是有着潜在的血缘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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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盟成员大猫 ©王乘东

  旧时的观鸟网在物理上已然不存在了,但江湖还在,当年的好汉也在。

  曾经观鸟网的一些热心网友们,时不时地还会小聚、观片、切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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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鸟网老友还会时不时小聚 ©王乘东

  终于有一天,老观鸟网以微信群的形式满血复活,成为了一个封闭的交流群体。这个群体依然保持着小众的格调,虽不像一般观鸟微信群那般活跃,但时不时也能引起不少话题,更保留着一定的深度。

  令狐兔妖是当年观鸟网的一位“年轻的老人”,也是一位充满灵性的野生动物摄影师及生态导游。疫情以来,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忽然在2月份的某一天,他将一段自己拍摄并制作的有关短耳鸮的纪录片发到群里,片子之精美震惊了一众群友。

  我当即提议说,以观鸟网目前的能力配置,我们可以考虑组织实施项目了。

  然而我的话只是引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很快就如同大多数微信群的聊天一样烟消云散了。

  但我是认真的,而且言出必果。

  我找到猫盟的“老鸟”们,讨论是否可将荒漠猫的记录片作为一个项目来执行,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又联系并邀请到了令狐兔妖参加这项活动。

  很快大家就达成共识,有关荒漠猫纪录片的第一次面对面讨论就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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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荒漠猫纪录片的讨论就这样展开了 ©王乘东

  讨论的结果是,拍摄工作将利用猫盟与北大在5月底合作调查荒漠猫的时段,与调查工作同步展开。

  我又与远在广西桂林的观鸟网、猫盟双重元老的黑鹳约定,二人将于其他人之前先期抵青海门源——野生动物的拍摄不比其它,不确定因素太多,时间多长都不嫌多。

  结果我可能是内心太焦急,居然算错了日子,一路狂奔,比计划更加提早到达了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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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源 ©王乘东

  正好,身处北京猫盟总部的三北大猫以及负责荒漠猫调查工作的大牛分别给我发来信息,让我联系祁连山国家公园老虎沟管护站的小贺,以便开展工作。但这时的我,却没有了出发前的那份迫不及待。

  我好想一人独处,在前途未卜的艰苦挑战之前,深深地呼吸一口这高原上从雪山飘下的新鲜冷气与大地绿草萌发的清香所混合的气息;好想像身边这匹依偎在母亲身边的白马驹一样,被大自然环抱及呵护。

  这天是5月26日,距离与黑鹳会合的日子还有1天。

  我要享受紧张之前的片刻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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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马驹依偎在母亲身边 ©王乘东

  5月26日这天,正好赶上月全食,听说还是“血月亮”。

  “大战”前夕,不妨先拍一轮“血月亮”?我这么想着,但这一天的月全食初亏从17点45分开始,复原于20点53分。

  于是我静静等待着,可门源的太阳在20点30方才落山,而月亮则在20点40分才从祁连山后面慢慢爬上来,此时它已接近复原。

  大自然在用玩笑来迎接我这个异乡来客么?当然不是,大自然绝对地公平。

  血月亮是留给东部常年生活在水泥森林中而无法享受大自然的人们的。在辽阔的西部旷野,人们必须把注意力放在美轮美奂的自然景色中。

  27日一早,一轮明月挂在达坂雪山之上,稀树田野在晨曦中更显苍翠,这是门源给予我的极大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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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挂在达坂雪山之上 ©王乘东

  黑鹳如约到达了门源,我们拜见了管护站的李站长,之后就与小贺一起上路了。

  大猫给我们发来信息,说是有牧民发现了一群刚出生的荒漠猫幼崽,这让我们兴奋不已,即刻踏上了发现小猫之旅,向着三十公里外的目的地进发。

  发现小猫的牧民在路边等着我们,然而事与愿违,搜寻的结果一无所获。

  我们在两个有动物活动痕迹的洞口安装了红外相机,可第二天查看的结果也只是旱獭,所有人都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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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猫小分队 ©王乘东

  一路上,小贺与我们讲了许多荒漠猫监测的最新情况及红外相机的各种发现(包括儿童不宜),还讲到一台红外相机持续拍摄的狐狸一家,这引起了我们的兴趣。

  截至当时,我此行在门源拍摄到的第一只哺乳动物是一只狍子,它也是门源地区野外的强势物种之一。如果能够看到些别的小东西,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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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源的狍子 ©王乘东

  28日下午,我们第一次拜访狐狸家族。但由于地理环境的限制,车无法停靠太远,狐狸妈妈出洞看到我们后就大门紧闭,居家隔离了。

  29日一早,天还没亮,黑鹳与我就离开住宿地前往狐狸洞。在晨曦的笼罩下,离狐狸洞还有约50米距离时,我们看见一只幼狐——它在发现我们的车后迅速消失在灌丛荒草之中。

  这时黑鹳当机立断,将车停在了一个方便拍摄的斜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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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狐 ©黑鹳

  不多时,跑远的小狐狸又若无其事地跕着碎步回到洞口。这是只心很大的小狐狸,自始至终没正眼看我们一下,真正的旁若无人。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以拍摄视频为主,但我此时没有机会下车支三脚架,所以只能在车上拍照片。

  小狐狸对周边的环境淡然且漠视,小小年纪,却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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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很大的赤狐,与环颈雉同框了 ©王乘东

  黑鹳在观鸟网曾被称为神鹳,此时的神鹳的确有神器加持——他自创组合的车载支架发挥神功,即使人不下车,也可以稳定地为狐狸一家拍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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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鹳自创的车载支架 ©王乘东

  红外相机监测显示,这个洞里有5只狐狸幼崽及两只成体。我们到时,小狐狸已经长大能独立活动了。

  这天早晨我们见到了其中的三只小狐狸,除了这只胡大胆,还有一只胡谨慎和另一只露了两面的胡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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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赤狐嬉戏 ©黑鹳

  这些小狐狸从出生时就与洞口的红外相机为伴,红外相机就如同它们家的家用电器

  胡大胆虽是幼狐,但我怀疑它是千年狐狸再投胎转世。它可以熟练地摆弄相机为胡谨慎拍照,同时也不忘近水楼台地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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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胆”摆弄相机 ©王乘东

  拍摄狐狸一家,让我们的心情十分愉悦。

  不过这种愉悦也是短暂的,因为这些只是大餐的前菜,开开胃而已。

  正餐如何?尚未可知。

  接下来的日子也是成天追着动物跑的。小贺建议我们30日一早进到老虎沟里面去找马麝,我们欣然同意。

  虽说我心里在兹念兹的一直是荒漠猫,但却又有意无意地避免碰触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才能去找猫?是得有个什么仪式之后才可以开始吗?

  那天我们没有见到期望中的马麝,车辆继续上行,到了雪线以上,天也的确飘起了雪花。

  虽然离六月还差两天,可我还是把这看成六月雪,只是这里没有窦娥,有的是雪鸡,两只藏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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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雪鸡 ©王乘东

  前方的道路已全部被雪掩埋,我们决定掉头下山,我建议我们一行人留一张雪景的合影,虽然景色并不特别,但也许“雪”会给我们带来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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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景合影 ©王乘东

  下山后我们吃了早餐,然后到一个洞口安装红外相机,这个洞去年曾是荒漠猫的家,我们在洞口还发现了一些动物脚印。

  安装完红外相机,我习惯性地拿望远镜扫视四周,看到对面油菜地里,一个动物在行走,其俯身爬行的姿势与我之前见到的动物都不相同……

  一只猫?我第一反应。

  但黑鹳看时,它没有动,从与地面的高度判断,他觉得是一只高原兔。我心有不甘,一边不断靠近,一边持续用望远镜观察,最后确定:

  这的确是一只荒漠猫!

  我们在雪山之巅的合影,应该就是我们拜猫的仪式吧!

  此时小贺因有其它任务已经先行离开了,而我和黑鹳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与距离来拍摄这只荒漠猫。

  终于,在这只荒漠猫趴在一个鼢鼠洞前专心守候时,我从背后慢慢地靠近了一些。因为与猫还有将近20米的高度差,所以我认为自己的靠近并不会引起它的恐慌。

  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见到荒漠猫,也是第一次给野生动物拍摄视频,心脏乱跳与手忙脚乱不可避免。

  我在云台的手柄及三脚架的中置延伸器还没安装的情况下便匆忙开始拍摄,然后一边拍摄,一边安装其它各种配件。

  我先是拍摄了几张照片,同时进行着手头的准备工作。可能是我的快门声惊动了荒漠猫,它一动不动地看了我一会儿,等我完成三脚架的安装时,直接无影无踪了。

  黑鹳在对讲机中告诉我,猫一溜烟地跑进了灌丛。

  我回头查看这只荒漠猫的照片,小小的头不怎么匀称,既不威猛,也不秀气,与大猫文中的荒漠猫照片相差甚远,我因此给它起了个名字“文丑”,用古人的名字称呼它应该不算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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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漠猫“文丑” ©王乘东

  对于我的不当举止让荒漠猫惊慌逃走这件事,让我非常自责。我回到了马路边上,想着这里是人类活动的区域,荒漠猫或许能比较适应。

  果然,傍晚时分,猫再次出现。

  我也不像之前那样慌乱,从容地拍了几张照片。我从容则猫也从容,从容的猫颜值提高了不少,我因此决定给它改名叫“颜良”了——颜良那淡淡的蓝眼睛也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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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漠猫“颜良” ©王乘东

  当荒漠猫第二次出现时,参加猫盟项目的潇鸽也驾着从西宁租来的宝沃SUV到达现场,她也打破了大猫去年创造的落地即见猫的最短时间记录(但保持未超过一天)。

  5月31日,黑鹳与潇鸽山大王驾车巡山去了,我一人守在隐蔽帐篷中继续等待荒漠猫。

  中午时分,猫果然再次出现,它貌似若无其事,实则专心致志地来回巡走了多时,在一个地方蹲了下来。我也终于可以锁紧云台,解放双手,磕着瓜子,像看《动物世界》一样在背屏中看着猫的一举一动。

  只见它闻了闻地上的鼢鼠洞,随后淡然地走开。当我刚要移动云台时,只见它一个转身又蹑手蹑脚地返回了。

  “回马枪”?它要干什么?我满腹狐疑地继续磕着瓜子。

  只见它一个猛扑,之后迅速地从地下叼出一只鼢鼠,如此干净利索让我猝不及防。我迅速用手机把情况报告给了身在北京的大猫和巡山途中的黑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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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业蹲猫 ©王乘东

  不过瓜子仍然磕着,事后回看时感觉都不用配音了,嗑瓜子的声音与鼢鼠骨头被咬碎时的声音差不多,不信谁录一段比较一下?

  唯一的问题是中午拍摄扰流比较严重,这将是我后几天要解决的重点问题。

  6月1日,我们调查队的大批队员也将抵达门源,接下来就是观鸟江湖们团队作战的环节了!

  对聚众蹲猫的未来,我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而这,就是下一篇的故事了。聚众蹲猫更多细节,下周见。

  ‍‍‍‍猫盟目前正在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管理局的支持下,与北京大学合作开展一系列的野生动物科研和保护工作。

  未来,在国家公园的庇护下,我们会看到这片荒野的魅力将永远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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