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思想与现实

为了培养儿子的数学思想,我问了一个问题:

烧水有7个步骤:

1)找一个水壶;

2)水壶装满水;

3)把水壶放燃气灶上;

4)点火

5)等水沸腾

6)关火

7)灌水到保温瓶。

问题是这样的,已经有一个水壶,里面装满水,要烧水该如何做?

儿子答:把水壶里的水倒掉,然后按上面说的步骤烧水。

我问为什么要把水倒掉,而不是直接烧水?

儿子答:水壶里的水不干净,所以需要倒掉,重新装水烧。

哦,原来是这样。

儿子是姥姥带大的,父母平时都忙于上班,儿子早早地就放学回家了,每天与老人相处的时间比较长。

老人有洁癖,什么东西都要洗得三遍五遍的。

儿子这样回答,其实已经给出他数学没有入门的原因了。

数学和现实是两个世界,一个是抽象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

在抽象的世界中,不要问具体的细节,如点、线、面都是抽象的,与真实的点线面不一样。

在真实世界中,如果点没有大小,线没有粗细,面没有厚度,那就无法被人所感知。

在抽象世界中,你必须将点设想成一个没有直径的“球”。

因此在烧水问题中,你必须把“水”想像成抽象的“水”,这个水没有质量问题,不会变质。

当抽象地思考烧水问题时,真正的答案是:

1)把水壶里的水倒掉;

2)使问题转化成已知的问题,按已知问题的解法(7步)处理。

这个思考过程展现了一个经典的数学思想:将未知问题转化成已知问题。

烧水问题只有7步,当然一般人都能看得出来,但是如果问题需要成千上万步,那么这个思想就能节省很多工作量。

话说到这里,其实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因为近期的热点,还可以多说两句。

1)在抽象世界中生活得太久的人,可能会比较极端,缺乏考虑细节的能力

如果不能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切换,那么精神出问题是迟早的。为博弈论做出重要贡献的纳什后来得当成精神分裂症。

姜文华可能因为难以处理复杂的社会关系,感觉受到打击和排挤。

2)将未知问题转化为已知问题有风险

这个风险在我上大学时,老师已经反复告诉我们了。老师说做数学研究简直是走钢丝绳,胆战心惊的。

张益唐进入美国普渡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师从中国台湾代数专家莫宗坚。

​怀着远大的理想,张益唐选择了世界著名难题“雅可比猜想”作为自己的博士论文题目。

“雅可比猜想”于1939年被提出,是数学领域最难攻克的“灾难性问题”之一,大多数数学家都不愿涉足。

以这样的题目作为博士论文,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出人意料,张益唐只用了两年,就得到了关于雅可比猜想的一些“结果”。

这在数学界可是一个热门的话题,许多专家都对张益唐的证明十分感兴趣。

果,在专家们的审查下,悲剧发生了。

张益唐的证明里引用了导师莫宗坚的一个已经发表的成果,专家们仔细审查后发现,他导师的这个成果,竟是错误的!

毫无疑问,这篇建立在错误理论上的论文,失去了它该有的价值。

导师莫宗坚的名誉和已取得的一些学术成就,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师徒二人的关系因此降到了冰点。

最后,在张益唐读博的第七年,他才终于获得了普渡大学的博士学位,并且,因为师生关系不融洽,他没能拿到导师的推荐信。

一没有推荐信,二没有高质量的学术成果,更何况还是在异乡美国,张益唐毕业后四处碰壁,没有任何一家学校或科研机构愿意录用他。

他从一个备受瞩目的天才,一下子沦为了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当我跟老婆说这个事时,老婆不以为然的认为,还是张的综合实力不行,他为什么不仔细审查一下引用的成果。

我说,可能是因为引用的成果已经流行很多年了,大家都想当然地认为那个成果是对的。

老婆说,那不行,大多数人认为是对就一定是对的吗?

我赶紧闭嘴,与文科生讨论数学问题是自取其辱。

其实,科学的价值在于可证伪。

科学的基础并不总是正确的,而是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猜想。

以欧式几何为例,其基本理论建立在五大公理之上,其中有一条平行线公理。

后来黎曼发现这条公理可以被推倒,从而建立了黎曼几何。

张益唐比姜文华强的地方在于,他了解人性。

为了生活,张益唐在很多地方打过零工。

送过外卖,端过盘子,做过收银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阴暗的地下室里。

生活虽然艰苦,但他从未放弃对数学的热爱。

无数个夜晚,他在昏黄的台灯下埋头钻研学术难题,那一个个复杂的公式推论,成了他阴暗岁月里的唯一慰藉。

北大校长丁石孙得知了张益唐的困境,邀请他回北大任教。

但他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研究出什么大的成果,回到国内后会受到歧视。

张益唐能够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地切换,尽管他在真实的世界中只能洗盘子,住地下室。

如果一个人不能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切换,还不要建议他学数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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