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袁隆平与吴孟超:他们是社会主义的科学家,是人民的科学家
袁隆平先生是伟大的科学家,为我国解决粮食问题做了极为杰出的贡献,他的功绩应当为整个人类所铭记。如今全国各地,人民群众自发组织了各种纪念活动,声势之大世界历史上都罕见。这足以证明袁老先生在人民心中的崇高地位。
而我这篇想讨论的问题是,我们应该从什么角度来纪念袁老?媒体应该从什么角度来报道他的伟大?
几年前曾看过一篇论文,研究科学家在我国媒体上的形象变迁,专门提到了袁隆平先生的例子,令我记忆深刻。(请注意事件发生的时间)
袁老1966年在《科学通报》上发表论文,受到国家科委重视。67年“水稻雄性不育科研小组”,在袁老的带领下不断取得突破。
1972年,杂交稻被列为中国重点科研项目,全国协作攻关开始。全国范围内,三十余科研单位参与、上千个品种与该株野生水稻进行了上万次测交和回交转育试验。73年,袁老及其团队育成三系杂交水稻;74年,他们又成功选育“南优2号”。
1975年,国务院作出了迅速扩大试种和大量推广杂交水稻的决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一年三代地进行繁殖制种,以最快的速度推广。
1976年,杂交水稻在全国范围内开始生产。也就在这一年,袁老第一次登上人民日报。此时,袁老的形象有两个特点:
第一,勇于反抗西方学术权威。洋人的“遗传学”表明,杂交水稻提升产量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许多国内学者也因此反对投入研究。但袁隆平为代表的的科学家“没有被权威的理论吓到”,通过大量实践的结果,不断地修正这些旧理论,寻求突破口。“外国有的,我们要有,外国没有的,我们也要有。”
第二,扎根田间地头,与贫下中农相结合。袁老及其团队“为了寻找雄性不育植株,他们连续几天头顶骄阳,脚踩烂泥,蹲在稻田里,一株一株地观察研究。”把技术交给群众,再及时总结经验,让专业队伍与群众队伍相结合。
以上形象的塑造,主要是源自教员时代强调的“群众科学”和“消除三大差别”。所谓“三大差别”,指的是工农差别、城乡差别和脑体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
在那段时期,普通的体力劳动者都要学习科学,而科学家也都必须得从事普通的体力劳动,这是当时的要求也是对未来社会的希望。在未来当然也会有分工,但某种角度上人人都是劳动者,人人都可以是科学家。
袁老的这个形象大概持续了两年多,一直到1978年。3月,全国科学大会召开,基本上否定了激进时期的“群众科学”等观念。年末,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改革正式拉开序幕。
从此,科学研究是一种专业的事情,他应该交由专业的科学家来完成,科学家就应该待在实验室里面去从事专门的科学研究,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普通的体力劳动上。而普通的体力劳动者没有受过专业化的训练,也不可能为科学事业作出贡献,他们研究科学只会成为我们现在嘲笑的“民科”。
让科学家参与普通的体力劳动,听取普通体力劳动者的意见,还要抽时间去学习政治理论等等,这些原来提倡的甚至要求的事情,在78年之后成为了纯属浪费科学家们的时间,耽误了我国的科学事业发展的行为。
科学家就应该一心搞科学,不要想着劳动的事儿,也不要想着政治的事儿,把你的科学搞好了,就是最大的政治,就是最好的劳动,这是78年以后的一个普遍观点,其实也是在全世界来说现在都占有统治地位的,科研专业化的观点。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袁隆平在媒体上的形象更多地出现干净明亮的实验室或者书房。当然,作为农业科学家,完全离开田间是不可能的。更为著名的一张照片,应该是他在田间拉小提琴。塑造科学家的高雅爱好,这也是当时媒体的工作之一,以此强调他们的与众不同。所以,袁老的媒体照片成了这样:
最近这些年情况又有了变化,不会刻意去强调科学家和普通劳动者的区别,但事实上这是因为这种区别已经不可逆转的发生了,所以不用强调了。而且,媒体甚至会有意报道袁老等科学家扎根田野基层,以突出他们的伟大——因为这种事儿已经很不常见了。
但是,假如我们回顾袁老的经历,就会发现,他当时取得的成就与扎根群众和社会主义制度这一“政治”紧密相关。
我们看当时的报道:
一九七○年,在党的领导下,许多地区就开始协作研究杂交水稻。
一九七二年,又列为全国重点科研项目,组织了全国大协作。十九个省、市、自治区成立了干部、群众、科技人员三结合的科研协作组,设立了研究点。同样,各有关省、市、自治区根据自己的特点,分别组织本地农业科研部门、大专院校、国营农场和社队开展协作。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攻克杂交水稻的大协作网。
一个地方,一个单位的研究成果和育种材料,很快就成为大家的共同财富。一个育种材料发现后,经过多方观察,反复分析、鉴定,很快就能摸清其特点,确定其价值。一个新的课题出现后,四面八方,一齐动手,从不同角度进行研究试验,很快就能突破。
许多农业科研机关、大专院校的专业力量,分担了杂交水稻的基础理论研究工作。他们同育种工作者和社员群众密切配合,对水稻三系和一些杂交组合材料,进行了细胞学、遗传学、生理生态学等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一定成绩。
广大育种工作者和社员群众,充分利用我国辽阔的土地,各种不同类型的气候条件,繁育杂交水稻,变一年只能繁育一代为两年种七代,一年就做了三年半的工作。
有关省、自治区的党组织和社员、干部,从全国一盘棋的思想出发,为兄弟省、自治区的育种人员提供了土质好、灌溉方便、光照充足的试验田和育种基地。并在生产管理、交通运输、生活安排等方面,给予人力、物力的支持和帮助,保证育种工作按季节、按数量顺利完成。原来有些人曾预言:“三系三系,三代人也搞不成。”可是,不是三代,而是三年就三系配套了。
(选自1976年12月17日RMRB)
没有“社会主义”这个政治前提,这项工作不可能取得如此迅速的进展。而这个政治的核心,就是为人民服务。袁老这样伟大的科学家,就是想让中国人民吃饱饭,而不是为了抢注专利,以科研为自己谋名利等等。所以,全国一盘棋才能给袁老的科研以最大的支持,也能让他的成果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全国人民享受到。
其实,二战结束后,美国就着手策划以“绿色革命”来遏制“红色革命”。以洛克菲勒基金会和福特基金会牵头,进行先进农业技术的转让,支持帮助落后国家发展农业,让贫民吃饱肚子,这样他们就不会被逼上梁山,参加当时席卷全球的红色浪潮。
在热带亚热带的一些国家,这确实较大地提升了粮食产量,但人民群众却并未从中获得太多好处,甚至情况变得更糟:农民并不掌握种子和科技,甚至本国政府也不掌握,他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跨国公司手中。另一方面,高科技的使用需要规模化经营,由于这些国家不搞社会主义的集体化,所以小农迅速丧失土地所有权,完全依附于大地主大公司。
所以,没有社会主义的“红色革命”引领,所谓的“绿色革命”根本不可能成功,根本不可能惠及大多数人。
所以,袁老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科学家。他的伟大,来源于他是人民的科学家,是社会主义的科学家。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他从群众中来,深入群众,又一心为人民群众做贡献。我们在纪念袁老的时候,一定要意识到这一点。媒体在报道他的时候,也应当旗帜鲜明地讲出这一点。
与袁老同一天陨落的还有一位国士,吴孟超先生。同样,他也是人民的科学家,是社会主义的科学家。今天的最新报道,吴孟超先生的追悼会上放的不是哀乐,而是国际歌。
肝胆外科专家和国际歌有什么关系?这里分享另一个故事。
一位英国医生洪若诗(Joshua S. Horn)1954年来到中国,行医15年。1958年,他受邀去上海广慈医院参与一场治疗,到机场后发现已经有30多位医生聚集了。那时候他心想,这一定是个重要人物。结果去现场才知道,原来这位病人只是上海钢铁厂的一位普通炼钢工人,由于生产事故严重烧伤。
当时这种大面积的烧伤已经远远超过西方医疗记录的极限。可是中国的医生及干部们认为,西方的这个记录,是资本主义的记录。大面积烧伤的患者,基本都是重工业工人,这部分群体在资本主义国家不可能得到全力的医治。而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工人是国家的主人,我们正在集全国之力救治普通工人,一定能突破资本主义的医疗记录。
果然,这位跌落钢水中的,全身烧伤面积89.3%的工人,最终不仅活下来,还重回炼钢生产岗位,过上了正常的人生。
社会主义中国的烧伤治疗,一出手就是世界领先,并且不断突破原有的记录,使资本主义国家望尘莫及。
类似的案例还发生在断指再植、断肢再植手术上。同样,这些病人都是机器旁的工人,在资本主义国家根本不受重视。社会主义中国的这两项医疗技术,一直都是世界顶尖水准。
我们回到吴孟超先生。他曾说过:“从20世纪50年代起,直至今天,我们走的是一条属于中国人自己的肝脏外科发展道路——那就是把握自身特点和现有条件,依靠自力更生和艰苦奋斗,坚持临床治疗和科学研究同步发展,在借鉴西方技术理念的同时,敢于创新、勇于挑战,走一条符合自身实际情况的发展道路。”
他很强调走我们社会主义中国自己的科技道路,可以借鉴西方,但绝不迷信以此为唯一标准。
许多媒体报道吴老先生的伟大成绩:1975年切除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肝海绵状血管瘤。但是很少有人注意,这位患者陆本海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安徽农民。
吴孟超先生强调的,走中国人自己的科学道路,勇闯科学禁区,指的是走为人民服务的科学道路,为了人民的利益勇闯禁区。而绝不是追求抽象的“科学记录”,更不希望医疗成为牟利的工具,成为少数人的特殊服务。
所以,重申主题。袁隆平先生和吴孟超先生,这二位是国士,也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科学家。但他们的伟大,不是作为抽象的价值无涉的“科研工作者”的伟大,而是作为“社会主义的科学家”和“人民的科学家”的伟大。科学绝不会自动为大多数人服务,甚至可能(已经)成为少数人牟利的工具。袁老和吴老,则用一生的时间,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让科学真正去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服务。这才是他们最伟大的地方,也是值得我们后辈永远纪念和学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