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战士的回忆:牢记人民共和国的来历
现在我们都熟悉这样一幅画面:
画面中间那位天下闻名的高大魁梧的湖南人升起了这样一面旗帜:
(国家博物馆收藏的毛主席1949年10月1日亲手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
那一天,他的战士迎着这面旗,这样向历史走来:
(开国大典受阅的华北部队某步兵师)
然而,北大的孔庆东教授提醒我们——不要忘记,在毛主席升起这第一面国旗将近半年之前,在南京的“中华民国”总统府上,一位我们不知道姓名的兄弟,用他的一双大手,扯掉了那面青天白日旗,换上了一面没有图案的鲜红的旗。
孔教授说,这位无名兄弟升起的这面无图案的红旗,好像太阳升起之前喷出大地的赤色光焰,代表了他和他的战友还有他战友身后的无数人民用血与火写成的革命意志,它是毛主席升起的那面旗的祖源,是那面旗的底色——让我们看看画家笔下的这位无名兄弟:
让我们也仔细看看他的那些骁勇雄健的战友:
还有这座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让出“首都”地位的城市:
(开国大典前夕赶制国旗的南京女工)
那些勇士们是这样一步步冲杀过来的:
(渡江战役中向敌人滩头阵地发起冲锋的解放军战士)
(淮海战役中解放军向碾庄发起攻击)
(淮海战役中蹚过外壕攻击国民党黄百韬兵团的解放军勇士)
可是你看,这些勇士原来也不过是些朴实憨厚的工人、农民,这是他们参军时的情形:
(被姑娘们戴上大红花参军,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
(由媳妇、姐妹送着,骑着小毛驴参军)
这些普普通通、本本分分,一点儿也看不出张扬、跋扈、骄悍、强横的的工农子弟,怎么会变成那样奋不顾身、英勇无敌、锐不可当的精兵猛将,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地打翻了那个至今还让很多“小资”魂牵梦绕回味无穷恋恋不舍的“中华民国”呢 ?
——有些故事,现在有些人似乎不想让我们知道了。在现在的很多影视剧中,很多文笔精致、韵味悠长的回忆录和文学作品中,我们的新中国的来历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她似乎来得太生硬、太粗暴,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毫无必要。
比如有些学者告诉我们:
民国有文化;
民国有自由;
民国有大师;
民国有品位;
民国有“黄金十年”;
民国有才子佳人;
民国有型有款,风流蕴藉。
民国的地主都很绅士,热心公益,服务桑梓,所谓“土豪劣绅”是共产党编造的神话;
民国的少爷小姐公子哥儿,都是抗日英雄,梳着精致妆容,喝着红酒咖啡,裙屐翩翩,舞步周旋,谈笑间,倭寇灰飞烟灭;
民国的将军比如英俊潇洒的张灵甫等,那都是抗日功臣,是瑜亮檀郎集于一身的人间极品。
至于这个PRC、New China,只是因为那个湖南人的野心、狂想和权欲,只是因为他棋高一着,胜者为王。
不知道大家在被灌饱了这类听起来满新鲜,满刺激,和我们教科书所讲毫不相同的“历史真相”、“学术成果”之后,有没有想一想:
真是这样吗?
那个湖南人,在他的新国家建立两年后,曾经和他青年时代的同学谈到过自己当年参加革命的初衷:
“ 说来也是笑话,我读过小学、中学、也当过兵,却不曾看过世界地图,因此,就不知世界有多大,湖南省图书馆的墙壁上,挂有一张世界大地图,我每天经过那里,总是站着看一看。 世界既大,人就一定特别多。这样多的人怎样过生活,难道不值得我们注意吗?从韶山冲的情形来看,那里的人大都过着痛苦的生活,不是挨饿,就是挨冻。有无钱治病看着病死的;有交不起租谷钱粮被关进监狱活活折磨死的;还有家庭里、乡邻间,为着大大小小的纠纷,吵嘴、打架,闹得鸡犬不宁,甚至弄得投塘、吊颈的;至于没有书读,做一世睁眼瞎子的就更多了。在韶山冲里,我就没有看见几个生活过得快活的人。韶山冲的情形是这样,全湘潭县、全湖南省、全中国、全世界的情形,恐怕也差不多!
我真怀疑,人生在世间,难道都注定要过痛苦的生活吗?
决不!
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呢?这是制度不好,政治不好,是因为世界上存在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制度,所以使世界大多数的人都陷入痛苦的深潭。这种不合理的现象,是不应该永远存在的,是应该彻底推翻、彻底改造的!总有一天,世界会起变化,一切痛苦的人,都会变成快活的人,幸福的人!我因此想到,我们青年的责任真是重大,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真多,要走的道路真长。从这时候起,我就决心要为全中国痛苦的人、全世界痛苦的人贡献自己全部的力量。 ”
——这些,真的只是他一个人的狂想,一个人的神经过敏吗?
在他升起五星红旗的那一天,向他走来的千万名战士,用他们排山倒海的步伐和呼啸,向自己的领袖致敬,向一种新的希望,向一个新的国家致敬。
他们的刺刀刀锋和战马铁蹄,是那样刚毅决绝,那样不容置辩。
在那一刻,这些战士的心里究竟会想些什么呢?
开国大典接受毛主席检阅的步兵某师是属当时华北军区的野战部队。这个军区的前身,就是聂荣臻司令员指挥的人民解放军晋察冀军区。
在解放战争第二年,即1947年,晋察冀军区和人民解放军其它部队一样,开始了新式整军运动。这个运动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诉苦”,就是动员这些战士向战友们倾诉:
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在参军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使得这些老实本分的农家子弟,一定要拿起枪杆子,和敌人决一死战,一定要推翻现在这个政权,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在写《解读《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的时候,因为要查阅一些有关旧中国阶级关系和人民生活的资料,我查到了1947年12月,晋察冀军区政治部编辑的《诉苦复仇》一书。
书中就记载了在这场整军运动中,晋察冀军区的几位普通战士,对自己参军前生活经历的回忆:
这是战士阎志明的回忆;
我家住曲阳北孝木村,今年十八岁了,我八岁时,家有三亩地,八分园子地,二间半房,七口人,每年打下的粮食,总不够吃。我九岁那年,年景不强,粮食没打下,我爹想把那八分园子地卖五十来块钱闹点吃的,村里恶霸阎贵林听说我爹要卖园子地,便硬给二十块钱把地要了,我娘说了个不字,被他把脑袋打了好几个血窟窿,当场昏倒在地下,很长时间才换了一口气,我哥才把她搀回家里。一家大小抱头大哭,像死了人吊纸一样。
我十二岁那年,光景更难过,眼看快过大年,十二月二十九那天,我娘还领着弟妹们去讨吃,我和爹坐在家里,只听他自言自语地说:“老财地主不动弹,坐着吃的饱穿的暖,过好年。穷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过年还得饿肚子,这个年头,实在是活够了。”“管他妈的,穷就穷他一辈子吧|”说着眼泪直往下流,当天下午跑到曲阳城,借了老财阎雪品十吊钱,买了点荞麦面回来,大年初一吃了一顿荞面饺子,全家背着吃人的高利贷过了一个年。 我十三岁那年年关,老财阎雪品要账来了,他说连本带利共四十吊,我爹算了半天,怎么也不对,也不敢问问是怎样算的。老财阎雪品要本利一块还清,我爹给人家跪着,苦苦哀求说:“等一半天,我到别处借借,看看有人买地,把地卖了还给你。大叔,请你稍等几天,如果你要地,把地给了你也可以。”全家都给他跪着叩头。他气也不哼扭头就走,我爹像放下了吊在心上的一块石头一样,轻快了一些,对我娘说:“今天算挨过了一关了”。没有半天工夫,谁知老财阎雪品带来了三四个拿着枪的堵门大骂,我爹出门去说好话,阎雪品指着我爹就骂:“你们这些东西,不给你厉害看,你不知道,来!给我打他狗日的。”用粪叉把我爹的脑袋打了五个血窟窿。我娘怕我爹打死了,又不敢去拉,偷偷跑去找我当家大伯,叫他出来给我说好的,我当家大伯出来对阎雪品说:“大叔!看我的面子,行行善修修好吧!把他家所有的房地,全给你就算了,请你饶了他吧!”给他写了死契才算完事。
从此以后,我爹病了半个多月没起炕,病好给定县一家地主扛长工,娘带着我们弟兄四口讨了四个月的饭。(痛哭)后来我娘和弟妹们又回到村里,住在我大伯家里,我和我哥在定县布子泉村,有个老财雇我给日本人修水沟,说好吃他的每天五毛工钱,日本人打死打坏他不负责。在虎口里干活,提心吊胆,挨打受骂,做了三个月,算了算帐,老财说:“你们什么也干不了,吃得可不少,我雇你们是给鬼子应差,你还想要工钱吗!”只给了三个菜窝窝叫回来。
我十四岁那年,光景越过越不好过,我娘借了人家几个钱靠卖煎饼过活,挣不到几个钱,整天吃糠咽菜,不到十天工夫,我娘吃得身上发了肿,我弟妹瘦得一层皮包一把骨头,真不像个人样,经常哭着要吃的。后来做煎饼的本钱也吃完了,我娘看眼前没法过下去,哭着说:“孩子们!哪来吃的?谁叫你不修下个富道人家呢?天呀!我盼望快点死了吧!别在这里受罪啊!” 我娘看我弟妹哭的声音又软又弱,赶快跑到南孝木屋舅舅家(他是卖豆腐的)要了两块豆渣,拿回时我弟妹已断了气。自从我弟妹死后,我娘老是哭,又加上没吃没穿的,不到两个多月,她也饿死了。
那时我姑姑来了,对我说:“孩子!别哭了,你好好地记着,你家弄得家破人亡,都是老财阎雪品害的,你长大了好好替他们报仇!”当时没有钱埋葬我娘,我就把我叔伯哥三亩地卖了(他只一个人参加部队里),自己钉了个斗子,我娘入殓时,没有换的,还是穿着那身破衣服。我娘活着苦,死了还是个苦。(他越说越难过,哭得说不出话来,大家都眼眶里的泪珠在里边打滚,谁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大家都同情地落了泪。)
后来我爹拉洋车,担着做小生意。我哥租了人家三亩地种,他们的命就更苦了,谁像我家那样受罪呢!真是说也说不完……
一九四六年,我参加了部队,真是到了天堂,村里优待了我家五亩地,家里我爹和我哥都过好了,要不是共产党八路军,穷人就受了一辈子的制,永翻不了身,我永远忘不了共产党,我永远跟着共产党走。
(美国《生活》杂志刊登的旧中国乞讨儿童的照片)
(倒卧街头的乞讨儿童)
接着是战士郭大旺的回忆(节选):
冬天,破烂房子晴天还好,我和哥哥可到东邻西舍,去要些东西吃,弟弟和妹妹可睡在那长满虫子的破棉套子里取暖,刮风下雪天,从稻草塞不严的墙缝里,呼呼的往里贯冷气,冻得脚紫手青,流脓胖肿,浑身痛痒难挨。要是连下几天大雪,要饭都出不去门,只好躺在炕上白瞪着眼挨饿。
过去这一关,就又是一个大荒春,我和哥每天挑菜,捡榆钱、榆叶,母亲纺几两线,称上几两面搀着吃。后来因纺的供不上吃,连本也吃了。一连几天吃不着米面,直吃得一闻到榆叶味就要吐,有时就偷个北瓜一家子煮煮吃。
一天天的熬着,熬得混身无力,简直背不动半筐柴了,脸也有些胖肿了,娘心中又难过又急又没有办法。
一天,娘抱着妹妹出去了半晌,晚上背了二斗捧子回来,我问:“妹呢?”娘不答应,放下口袋却哭了起来,一直哭了一宿。
第二天榆叶搀棒子面的饭,我和弟弟吃了个欢,娘一连几天不吃,只是流泪啼哭。
过了六七天,才知道娘用妹妹换了本村一个地主的二斗棒子,地主使唤了这么个穷孩子,毫不怜惜,还不如待他家的狗,竟被墩打死了!那天娘哭得眼肿声哑,死去活来,一条人命就白白死了。
一个月过去了,二斗棒子吃完了,有人撺掇娘卖我弟弟,娘不肯,但又怕饿死我们,就犹豫不决。我们听说后,大哭起来,母亲也哭了,这样母亲才下了决心说:“死就死在一块吧!” ......
前年,村里开展了清算斗争,给了我家二亩多地。后来蒋介石破坏和平,向解放区进攻,父亲就叫我参加了八路军。最近父亲来了一封信说:“村里实行了土地改革,又给了十亩地,连以前的共十三亩多,并且和另外二家伙养了一个牛。”叫我好好的干。
.......现在我想透了,过去为什么老受穷受欺?现在为什么能苦尽甜来?蒋介石是给地主老财做主压迫剥削穷人的,共产党是领导穷人翻身,打倒恶霸,主张平等的。我要好好干到底,打垮老蒋吃人头子,报报大仇,还享享大福。
(在市场上叫卖一对儿女的农妇)
(旧中国纱厂里的男女包身童工)
(1943年的河南饥民)
然后是战士李小根的回忆:
我一生都是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十二岁(民国二十九年)的时候,父亲给地主李黑种地,母亲给人家做饭,空里种俺家的二亩地,我给人家放羊,家里还有两个小妹妹,一个十四岁的姐姐,全家过着苦日子。
难道说真的穷人不走“运”,那年一春天没下雨,我连牧童生活都不得过,地主把我赶回家来,人家也不叫母亲再做饭了,那时候,一家全靠父亲自已。两个妹妹饿的光哭,父亲不忍看自已的孩子瞪眼饿死,就想把俺给人家种地的那条牛卖去换斗粮食,等着下了雨冉说,谁知,眼看着三四月没落滴雨,到处还是一片田地。
后来父我借了李黑一斗红高粱,吃了不到两个月,你猜怎样?这斗高粱的利钱比俺那条牛值的都多了。那会的天下,只有穷人死。
不到一个月,老牛生了条小牛,全家喜欢可有活命的路了:地主李黑听说了对俺父亲说:“他这两条牛还不够我的利钱呀!地你也别种了,这两头小给了我,欠下的零头欠着吧。看着你是我的老种地的。”天呀!李黑把我全家活命的路塞住了,命根子拉走了。我父亲一口气没喘上来!气了个死,全家痛哭,父亲醒来牛天不说话。我四妹妹小不懂话,光哭吵着饿,父亲没处出气,拾起个棍子,一下,就把四妹妹的小命送掉了。我到死忘不了那天的惨景。谁的大人心狠呢,父亲愿意打死他的孩子吗?这时,李黑对村里人说:“他打死他的孩子,那是穷极,谁也没逼他,这样的大人就狠心。”地主一辈子怀不了好心,我也不会忘记这笔血账,牛拉不走,父亲不会急,妹妹不会死。
三十年大灾荒,长咱穷小子的死关,人饿得都走不动,真像傻了一样。吃糠吃菜都没处找。后来我父亲上外面走了,叫我们在家熬过这一年,他去设法弄点东西,他走以后,全家望干了眼,娘说:“叫咱喝西北风等着他吗?”结果把我十五岁的姐姐卖给人家当童养媳换了一斗棒子。到吃了这斗粮食的时候,姐姐也叫人家折磨死了,丧信送到俺家,母亲哭死哭话,俺这一家,死的死,逃的逃,盼父亲不来,母亲又病倒。
就在那年三月十五的晚上,天是灰色的,母亲病在床上,哼哼哼的要吃馍,我可上那里去买呀,钱又在哪里?我给娘烧了开水,咦,怎么听不见俺三妹妹闹啦?我去一看,娘呀!妹妹死了,她饿的肚皮塌在骨头上,妹妹死了,她可睁着眼。我哭了一大会,问母亲还喝水不?你说怎么样,母亲也没气了,天哪,苦命的儿啊!那夜我自已守着两口死尸,我哭,一夜哭了几个死。
天快明了,我听见有“突突查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问:“谁呀!”“我。”呀!爹回来了,我有依靠了,我连哭带说把父亲走后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我只说父亲累了在躺着听我呢,谁知他也没气啦,等了半天他才醒过来,父亲说:“你记住给你老的争口气,现在是有苦难讲的世界,千万记住你父母姐妹是怎样死的。……”他的话听不清了,我再喊也是不行,爹又死了呀!我才十四五岁呀!我投奔哪里去呢?谁可怜我呢?
我跑到外乡去挖煤,人家说我小干不了事。光管吃还不要,到那里富人对穷人也不客气。
八路军来了,我的福来了,地主们跑了,我要复仇,我就自动参加新兵营。同志们对我可亲热。一说到平原上来,我更喜欢,这就像我这一辈子,以前光走山路,连跌带爬,现在要走平坦大路了。我在自卫战争中还不算有多大功劳,可是同志们选我当功臣,还光荣的参加共产党,我觉着这功是我应做的工作,首长给我带花,我光荣得很,俺祖宗辈辈没上过供,也没这样被人赞成,世界上只有共产党对穷人好,我是受尽苦的人,我现在有福,我要好好杀敌,打倒蒋介石,死也要为人民服务到底。
(1942年河南饥荒中的饿殍)
(1945年驻华美军拍下的上海苏州河边的流浪儿)
(1947年,向正定县城发起攻击的人民解放军晋察冀军区部队)
(炸开井陉城门攻入城区的晋察冀军区部队)
(为解放上海的战士戴花的女孩)
下面是战士景来和的回忆:
我家里没有房子住,父亲给老财当长工,又租了老财家二片烂地,每年出三斗租子,父亲当长工换来一间上不遮雨下不闭户的破房子,一家人就住在这里。
父亲病了,全家五口人,没吃的没喝的,闾长要款,老财(地主)又要租粮,这时家里无口粮,又没款,全家大小没有办法,我就给老财放牛顶了地主的粮,我爹把六岁的二兄弟背到晋城去卖,准备给闾长抵款,一早背进城去找了一家店掌柜的叫给卖去,我爹等到天黑了,掌柜才回来说:“小孩被人骗跑了!”我爹一天连饭也没吃,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到哪儿去说理呢?只有饿肚子回来。刚一进门,闾长又来逼钱,说我爹卖了孩子该给钱了,我爹眼里流着泪,直望着闾长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闾长把我爹扣到庙上,吊起来打了一顿,扣了两天,家里把所有的家具卖了给了闾长,还欠人家二斗半粮。
闾长的款一点还不上,家里没办法,我母亲(哑巴)携着三弟弟,我跟上就出门要饭,走到父亲干活的主家那里要饭,我爹看着,想向主家讨点钱给我和妈,主家(老财)一见瞪了眼,不但不给钱,还不叫我爹干活了,我爹只好叫我母子再别去了。我母子要了几天饭也不行,我只好还是去当放牛的。我爹回来看我妈,闾长见了,拿着绳捧又来逼粮款,我爹喊天不应,叫地不哼,我里上了吊,家里啥也没有。我妈又不会说话,可是死了的人要埋,我到主村老财家求祷,没有办法,我大伯帮我把乱门板给我爹钉了一付板才埋了。我还在主家放牛,我妈和三弟弟常去找我,主家讨厌我,把我赶出了门,冬天那样冷的天气,我连裤子都没有穿的,只有跑回去,还是没吃的,我和大伯把三弟弟背去卖了一斗二升谷子,还没进村,闾长在路上就连布袋给我背走了。
我妈饿得连炕都下不来,地主非要我的房子把我家赶出来不行,我还有些家具,被老财东拉西拆,给我弄光了。赶出我来没办法,就住在地主的破牛圈里,下雪天,地主把我的火给用水浇死,把一个破锅二个破碗扔到雪地里,又把我和妈拖到雪地里,不叫我住了,我又跑到邻居家里住着,天黑了饿得呀……实在没法,我妈去地主草房里弄了一点油糠,不巧叫财主见了,捉住就打了一顿,我妈又给人家放下,拾了点豆叶吃了。我母子就在灰堆里过冬,后来妈病了,你想哪里有钱看病呢?我妈就这样死在灰堆里,过了几天,我大伯来看我才知进妈死了,地冻得几尺厚,人饿得没有劲,就在地边上挖了个坑把妈埋了。大伯把我背到地主家里,干了一月活,每天给我喝口米汤,才把我灌得能活了,地主又不要,大伯只有背着他心爱的侄子上岳阳山要饭吃。 到沁水地方一家老财,我伯侄俩进去要饭,狗把我咬了一口,我哭,我伯也哭,老财一见拿棍子把我俩赶出来,老财的心肠和狗一样,一点来西不给还打了我们一顿,伯侄俩只好含泪出门。
到了沁水石滩村还是要不出东西吃,把我给了景家作儿,才算慢慢的把我养大。 在景家能动弹了。可是家里也没有吃的,我又去放牛,主家吃的是白面、小米干饭;给我灌得稀汤吃糠窝窝,赤着两只脚放了三年牛,到十三岁上我就能作点庄稼活了,老财不叫放牛了,要我和长工一样的担粪,干了几个月实在不行了,担不动,我跑回了景家,主家找来了,我不愿再干,我就偷跑到三大队(土匪),主家的儿子在三大队见了我,把我吊起来打了个死,景家我爹求人秘好话,卖了一亩地赔情,才把我救活了出来。
我又到梁庄给地主干活,不给我吃喝,我又跑了,回到家里要给日本人支差,在帝院岭(沁水南山上做据点),叫便衣(粱庄主家的儿子)扣住,非叫我再回去干活不可,要打死我;景家我爹又求人说好话,把房子卖了请了客(梁庄地主)才散了。 地主恶霸老财就用这些办怯,把我欺压了几辈子。我爷是给老财干了一辈子活死了的,我爹是给地主恶霸逼死的,我妈是老财打、饿死的,我二兄弟是恶霸老财骗跑的,我家五口人,我叔家四口人,我伯父全家十口人都死在地主恶霸手里。
八路军打进了沁水诚,天晴了,我活得快像个人了,民主政府和农会来,我要活大,我要翻身,我娶报仇,我要翻几辈子的身,给我爹、给我妈、我大伯、我弟弟、我叔叔报仇。
我这些苦,我这一家人都是蒋介石这土匪头子和他的孙子(地主)给我害的,我今天要坚决打死王八蛋的蒋介石,只有打死蒋介石这个土匪头子和大小地生,彻底消灭封建,身才能翻透。
(向栾城发起攻击的晋察冀军区部队)
(辽沈战役中,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攻克锦州)
还有南方来的从国民党军中被俘虏过来的战士郭庆贵的回忆:
我父亲是工农苏维埃时代的村干部,帮穷人闹革命分田地,我九岁时在工农学校念了半年书,红军北上抗日后,保长地主在我家乡重新逞凶作恶,我和母亲逃到广东,父亲坚持工作没走,被地主保安队抓去受了苦刑,死得凄惨。他们把我父亲钉在墙上三天,然后用煤油浇身吊在高杆上烧死了(他说到这里,两眼不住落泪)。死后又将尸首丢在水沟里。
广东也不是穷人的天下,我和母亲对到了那里找不到活做,没办法只好回来,母亲更加伤心难过,父亲死了,财产家具都叫地主保甲长弄光了,只剩下一间破屋子。为了活下去,母亲托人向地主借了五十元钱做小买卖,因为吃食贵,赚得还不够还地主的债,利上加利,实在没法过,母亲把我送到城里一个工厂里去学徒,头三年没有工资,一直忍气吞声干了八年,挣得工资不够维持生活。地主逼着要债,直到今天还没还清。老天爷,旧社会穷人怎么活。
事变后,工厂关了门,我被迫回家给财主扛长工,但是万恶的蒋贼,连这种不是人的生活都不让过,保长在去年五月二十四日把我强拉到乡公所绑起来,送到十四军,开到华北给他们当炮灰打内战。我是个新兵,在旧军队里不是挨打就是罚跪,整天过着受罪生活,我母亲在家乡是讨饭度日,我真难过极了。
经历了十三年的牛马生活,幸亏今年七月一日在固城被解放了,当时我挂了花,上级把我送到医院去休养,吃的喝的全有人照顾,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不久就伤愈出院,这时看见军队和老百姓真是一家人,村里闹土地改革,我就马上想起孩子时候家乡的工农苏维埃,想起了我父亲被蒋贼杀害的血海深仇,我参加了人民解放军。
在三个月里,我经常想念什么时候我们家乡再闹起革命来,果然解放军大反玫,刘邓大军打到长江边上去了,我相信,北方解放了我,南方解放我的家也不会太远了。我知道我父亲是为农民翻身死的,他死得有气节,死得有价值,死得光荣,我今天拿着枪杆一定要为父亲报仇,坚决打倒蒋介石,要让全国老百姓都翻身得到土地,要让我讨饭的母亲也能过上好日子。
(渡江战役中为解放军撑船的17岁女孩颜红英——后被誉为“渡江小姑娘”)
这些战士可能连字也不认识几个,更谈不上是什么文学家,但他们的叙述是那么真切、质朴、鲜明、有力,远胜过现在多少无病呻吟的作家、编剧。
现在的作家、编剧如果愿意重新去认真地关注、审视、开掘这些记忆,一定不会再有江郎才尽之感,一定能创作出出比现在的各种已经编无可编的“神剧”质量高得多的艺术精品。
书中不但记载了战士的诉苦,也记载了老百姓向自己子弟兵的诉苦,也记载了这两种苦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当这些战士认识到苦不是自己一家,而是天下穷人共同的时候,从这些朴实的农家子弟——其中有些人也许昨天还是“国军”的士兵——心中迸射出的冲天怒火:
群众一进场,大哭大叫喊着:“俺是告五军(注:指国民党整编第五军)呀!”“俺的同志报仇呀!”我们不加拦阻,团营干部领着年老的老太婆走入时,战士及群众感觉像扶着自己的母亲一样。战士见了群众拿来的礼物,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群众哭叫时不强行制止,叫他们按次序讲,可慢慢解释:“说,大家都说,咱们孩子听不清,一个个说,记的准,好报仇!”群众自己就坐下来,有次序地讲了。
一个老太婆一面哭一面说:“我一家九口人,全指一个小孙子,给他们锯大树,没吃饭就叫他们抓走当兵,我给他磕头,全家都跪下,他们说:‘你们都是八路’,非用枪打死俺不中,他哪会死光呀!听你在这里住,我来说说,给我出气!”
抗属陈尤禄的娘,女儿被轮奸,她哭叫着:“他们跟狗一样,到俺家叫我到院里睡,他们用电灯照俺……”哭得断断续续,“他家都没姐妹,不是娘生的呀……”村干补充他女儿被奸真情,她继续说:“坏良心不得好死,我儿当兵,您是自家人,您杀光他!”
五十多岁的农扬陈风亮说:“我进家的时候,他说我是八路,我说我这个样子就当上八路啦!他要脱我的袄,我熬了二年才熬了一个袄,白天当衣裳,夜里当盖体。我恼了,我也不怕了,我跟他吵,他的龟孙打我的脸,打肿了,拉到场里让我看闺女媳妇脱衣裳扭秧歌,他没姐妹,他不是人,他不是中国人,比日本还孬,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们,我死了也得跟他拼,打蒋介石孬种。你是我的亲兄弟。您看可气不可气!我虽心想反,反不起,没枪,兄弟,您给咱报仇!”一面哭一面跺脚。
马村长说:“他一进去就找我,我跑了,他非带我娘不中,孙先仁劝他,他们用枪打伤他的背,男的赶走,女的弄一家大家都明白!然后扭秧歌,不扭打死,李凤五家打死三口,曹鸿军家的媳妇,被带走。村里每天要十口猪,一千斤草,十布袋麦,没有不中。我夜里回家,村里人见了我大家都哭着说:不能活,叫我找上级说说。我想反,反不起来,我想不着好法,来找自己兄弟们,您看怎办?”
诉苦的很多,每个人全讲了话,区干部又概括地讲了全区情形,一个村干说:“我算认识蒋介石了,我和他拼到底!”
诉苦中一营干部战士,有的低下头,有的背了脸,都是眼泪汪汪。有的干部战士不断起立嘶声高呼:“为老大娘报仇啊!”“坚决跟五军拼命!”
二连政指在机抢上哭得鼻涕滴在枪上,平汉战役解放来的李树芝陇海战役前还讲“我当了七年中央军没见过杀人、强奸,这都是八路造谣”,这次他走到一边去哭了。
老战士魏新玉哭不成声,起立说:“我打五军上不去时,要求全班用刺刀捅我,你们上不去,我用刺刀捅你们!”
郭金月说:“为咱们老百姓报仇,死了也光荣,以后我坚决完成任务,杀他刺刀见血,咱有枪没?”
全班答:“有!”
王凤云哭着大叫:“我王凤云家里人在滑县,实在也是这样,我以后打仗完不成任务,不是爹做的!”
平阴新战士说:“我是平阴的,他在这里这样,到俺那里也是这样,我坚决不开小差,有五军没我,有我没五军!”
平汉战役解放来的李树兰(现任副排长,战斗英雄)哭着说:“中央军欺负老百姓,就是欺负咱,打五军时,刺刀捅到后心!”
王连修政指站在队前大呼:“咱出来为谁?就是为的老百姓,有仇不报是忘本!” 他号召自己连要争气,一连长,三连副都起立要求主攻,营政教也代表全营向在座的旅团首长要求主攻,真所谓义愤填胸杀气冲天。
首长讲话:“五军要我们的父母姐妹死,我们要活,要活就要干掉五军!”
散会后,各班讨论酝酿立功,团专门招待诉苦群众吃饭,再给以安慰,并解释我之战术,使群众了解马上未去打,不是说了半天不去打。
会后,战斗士气更形高涨,许多人初步订立了立功计划,三连李起龙说:“我家是淮阳的(新解放战士)我哥在中央军当兵,我捉住他,先问他:你糟踏人家了没有?他要是说有,我一刺刀捅死他,龟孙才认他是哥!”
群众对部队也更亲了,他们说:“他哥(称我军人员)您替俺报仇,还请俺吃饭,我见您就看见俺儿了……咱家有红票,吃的时候就去推!”
战士的群众观念也加强了一步,纷纷说:“老百姓受这样苦,可不能侵犯老百姓的利益了。”
团的领导同志也更加体验出群众对自己的东西的心痛,一衣一树都是群众的生命,没了就不能活,对基本群众的生活该如何好好关切啊!部队转移出发作战时,陈凤亮哭着说:“我的亲兄弟,您走了,我怎样活!”三营战士又背着脸哭,酒泪告别。
肖庄二营经过了班排小单位的诉苦后,苦同志对自己的苦进一步认识的尖锐、深刻,提高了认识和发言的勇气,在对苦比苦中又发现了诉得最苦的典型。这时非常需要召开典型诉苦大会,把各小单位诉苦提高一步。(此时团营首长即时写信鼓励安慰诉苦最好的同志,并注意他们的思想变化。)
除示范大会外,二营并在驻地听了两位受了一辈子压迫折磨的老太太,动员她们在战士面前诉苦,把地主为剥削穷人特意制造的大斗放在主席台上,有一个老太太因困苦不能生活,以自己女儿卖了地主十二元二毛钱。当时剩下未花的两毛破旧中央票挂在会场上,十分庄严隆重。第一个老太太诉说到自己儿子当八路军回家被地主杀死,会场泣不成声,战士个个都低下头来,激动地喊:“消灭地主阶级,我们不是从来的穷骨头!”当第二个老太太一边指着自己的女儿,一边指清两毛钱的中央票,诉说自己卖女时,战士们都噙着眼泪喊:“老大娘的苦就是我们的苦,一定要替老大娘报仇!”当时地主成份的房书瑜同志,感情激动,自动揭发自己的地主思想,并宣誓:“坚决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为人民服务到底!”解放战士杨永和也起来报告自己被欺骗加入国民党的痛苦,当场就有三十七位同志要求诉苦,诉苦发展到了高潮,紧接着又转到班排进行小会诉苦,大会和小会给合,使诉苦更普遍深入发展了。
(攻克太原战役中,解放军救助火海中的母女)
以下,是一位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后来的三野27军,淮海、渡江、解放上海的主力部队之一)战士2010年在博客中回忆自己的战斗生活:
我们撤到掖县大泽山时,15岁的我患上疟疾病,高烧42度全身哆嗦,老百姓给我做病号饭,送葡萄。
我发烧时,同志们给我背着行李,架着我,走到招远十一区的下刘家村。我的疟疾病又发作了,两条腿发软,站立不起来,又全身哆嗦,又高烧到42度,真走不动了。当时没有电话,通信班传来消息说:敌人已经追到离我们还有1.5公里的“老坡村”。我想,这次可要当俘虏了。管理员还没有吃饱饭,就把我送到妇女主任家里藏起来了,他回头又跟着部队急速转移了。主任急忙给我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我就和一帮20多岁的妇女一起逃到山沟里去了。晚上没有回家,你靠着我的背,我靠着你的背睡着了,第二天敌人到‘老坡村’停住,我们回家了,主任给我烧水喝,做饭吃。饭后妇女主任说,疟疾病到坐月子的妇女家炕上睡几天觉就好了,于是她们领着我,把我送到生了孩子没有出满月的妇女炕上了,我躺在炕上睡不着觉就在想:老百姓对我为什么这样好,真是军民一家人!
我想起我在潍县昌黎镇时,们帮着房东扫大院,我们帮他们挑水,也真像一家人,我现在还想他们。将来有机会一定去看看他们,想得很多,想来想去睡着了。第二天生孩子的婆婆给我端来孕妇吃的小米粥和鸡蛋让我吃,对我的照顾非常好。我患的疟疾病慢慢的好了,我就帮助人家到山沟里割牛草喂牛。
40天后我又返回昌黎镇发现,部队可是大变了样子:军队装备换了,可是村干部和积极分子也不见了。
听说,那些斗争过地主的村干部、积极分子,我们撤走后,全被还乡团杀掉,有的被活埋、有的用扎刀,扎、有的被放洋炮、有的用‘五扯挣’,也叫五马分尸,就是把人的四肢,脖子,用绳子拴到马鞍子上,到田野里往五个方向拉,把尸体分成五块。我问他,什么叫放洋炮?他说,让斗争地主的人,在田地里自己挖坑,挖到有肩深,不让他出坑,强迫老百姓开始埋,听说,埋到胸口,脸发紫,眼睛鼓出,舌头吐出,还乡团用铁锹向他头上一砍,砰一声,脑子顶开脑壳响了,叫放洋炮。听到这里,我的全身发冷。
我说,我们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在1948年4月攻打潍坊时战士们不怕死,顺利地攻下潍坊。从此国民党节节败退,给解放战争的胜利开了个好头。
老兵回忆中提到的潍县地主还乡团屠杀共产党员和土改翻身农民,有中共潍北县委1948年4月10日致华野九纵全体指战员的一封信可资参照:
聂司令员、刘政委并转九纵全体同志:
当胶济线西段的伟大胜利消息传到潍北县的时候,潍北县的全体党员、干部及广大群众,莫不欢欣鼓舞,都望眼欲穿地期待着你们的胜利东征。潍北县广大人民把复仇求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自己的军队身上。在这里,潍北县的全体党员和广大群众向劳苦功高的你们致以亲切的慰问和热烈的敬礼!
亲爱的同志们,看见了你们,我们又喜又悲:喜的是这回可得救了,悲的是这几个月我们受尽了亘古未有的大灾难。国民党军自占领潍县后,抓丁抢粮,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潍北县即被拉去牲口两千余头,粮食被抢净光,被抓壮丁难以统计。更残酷的是广大群众被杀害。两年多来,潍北县人民被残害者已有千余。单是纸房区李家营村一带即被害数百人。直到今天,寒亭据点周围的死难同胞仍曝尸旷野,无人收拾。残杀方式更令人闻之毛发耸然。铡刀铡、活埋已成为匪徒们采用的普遍手段。有的先被割去耳朵舌头,然后活埋;有的被拔去头发而后铡死;有的被割开腿后加油烧死;有的被丢在水里眼睁睁淹死;有的妇女被裸体绑在树上轮奸,然后用火烧的枪条插入阴部活活搅死;有的被剥光衣服,用开水浇,把全身烫起水泡,再用竹扫帚把皮扫去,名为“扫八路毛”;有的用剪刀剪碎全身皮肉,名为“剪刺猬”;敌人还把待哺的婴儿的两腿劈开,丢在烧红的锅里,叫做“穷小子翻身”。纸房区邢家东庄,蒋匪在街口安下3面铡刀,竟然按户抓人去铡。这个村先后被杀害21人。妇救会长的孩子被铡成两段,青妇小队长的妹妹徐单被敌人用枪穿死,邢振明的妻子和怀孕的儿媳相继被活埋。纸房村贫农韩在林弟兄3人14口一起被活埋,只剩韩的老母,哭求给她留下一个人种而不得。她眼看着自己的子孙被杀光,悲痛欲绝,也上吊而死。高里区一次被杀被铡12人。军属于传弟之妻被敌人用钳子先拔去头发,又割开腿肚子加上盐,活活折磨死。固堤区东小官庄一家贫农3口人全被杀死,其妻怀孕6个月,死后小孩的两腿露了出来。当时的潍北,被害同胞尸横遍野,任野狗撕食。断骨碎肉比比皆是,难属四处认尸,小孩嚎哭寻母,其惨痛情景催人心酸落泪。这是潍北人民永世难忘的血海深仇!
自去年三合山战役后,敌人被迫退出据点,我全县广大党员、干部、群众,始含泪忍痛,收拾死难同胞的尸体,但已骨折肉烂,不可辨认。死难的穷老少爷们,在临死时都殷切盼望为他们复仇,杀尽蒋贼。高里区的一个村妇救会长,死时曾告诉邻家说:“告诉共产党、解放军,一定为我报仇啊!”
亲爱的同志们,你们是华东野战军的主力军,你们是胶东的子弟兵,你们屡打胜仗,有了你们就有希望,有了依靠,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不让你们走,要你们给我们报仇,要求你们象在孟良崮一样消灭敌人,在潍县留下英雄的胜利,立下大功。这是我们对你们的高贵信仰,也是人民对自己军队的命令。
亲爱的同志们,报仇的这一天来到了!解放潍县,拯救潍县人民的这一天来到了!这里先预祝同志们胜利。同时,我们也在准备全力支援你们。连日来,全县人民正忙着磨面、砍柴,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证同志们吃好饭,打胜仗。让我们在潍县战役胜利的庆祝大会上握手言欢吧!
致以
亲切的胜利敬礼!
中共潍北县委员会
一九四八年四月十日
(潍县战役参加战地救护的支前妇女)
(攻上潍县城墙的解放军战士)
(开国大典受阅部队)
现在,让我们再看一眼这些“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勇士:
(百万雄师过大江——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
现在我们也许能够理解:他们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爱,怎样的憎,怎样对过去的决裂,怎样对将来的憧憬,淬炼了、升华了自己,从血雨腥风、枪林弹雨中一路拼杀而来,终于在天安门下,金水桥头,用钢铁般的意志,钢铁般的行列,钢铁般的誓言,回应着他们的领袖“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庄严宣告,用他们无数双粗糙、长茧而又宽厚、温暖的大手,接生了一个开天辟地的新国家——这个国家的大名,叫做“中华人民共和国”,而她的小名,叫做“解放”。
今天我们很多人谈起新中国的来历,似乎有些轻飘飘的不以为然,只是愤愤于某些才子佳人的身世浮沉,陶然于某些高门巨族的春秋残梦,津津乐道于某些权谋、策略的比拼,孜孜不倦于某些“内幕”、“密档”的勾沉索引,或者鹦鹉学舌于某些域外学者的“最新研究”,而不再去关注,更不愿意让别人去关注我们上面所列举的最起码、最基本的事实;
甚至执政党自己的某些人,似乎也忘记了——或者不再愿意面对——这个党领导劳苦大众翻身做主的“造反”本色,似乎更愿意和那些“名流”、“大亨”、“精英”互诉衷肠,暗通款曲,似乎想求得他们的某种宽恕、谅解,为此不惜任人抹黑自己的先辈,不惜为那些早被先辈打得七零八落的游魂野鬼鸣冤叫屈(最近某部描写土改的小说,大概就是其中一例),似乎想让自己旗帜上的红色淡一点儿,再淡一点儿,直到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为止(纪念国庆,有些媒体只讲抗战,不讲解放,大概也不乏这样的考虑乃至本能)。
今天所谈的这些回忆,告诉了我们什么呢?
正是一些正在被上述这些人忘记或刻意淡化的历史常识:
社会发展的规律、历史前进的要求、民族复兴的趋势,并不是某种完全抽象的、不可捉摸的东西,也不只是几个经济数据统计表所能承载的东西,更不是非得反复地去翻弄故纸堆拿着放大镜去寻寻觅觅的东西。
它们体现为千百万人的非常简明直截的心声和行动,体现为他们为了生存和发展要誓死争取的那些东西,体现为他们在这个斗争中要采取的组织形式和所必须的领导力量。
与生俱来的无产阶级性、人民性,是共产党和新中国政权的最大优势所在,集中以工农大众为主体的最大多数人民的意志、智慧、力量,是中国共产党革命成功的最大法宝,是无数敌人明知如此也无可奈何的最公开的“秘密”。
列宁有一句振聋发聩的名言: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真正的历史感,并不来自什么密档或是“真相曝光”,或者让人眼花缭乱的“新”名词、“新”术语,而是来自上面这些常识。
时时重温这些历史常识,是每一个严肃的共产主义者的责任。
——再次以此文庆贺并祝福我们这个小名“解放”的人民共和国69岁华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