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战争”里还会砍下敌人首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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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9月27日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至今，“无人机打一切”已经差不多成为了各种媒体上关于这场战争的绝对名场面。从无人机打坦克，打装甲车，到打高炮、加榴炮、火箭炮甚至防空导弹，阿塞拜疆装备的土耳其和以色列无人机这么一炸，坦克无用论回归了，S-300无用论出现了，无人机战争更是孵出来了。无人机战争这个话头是如何发展的，当下又会不会成为未来战争的方向，今天我们就来掰扯掰扯。

无人机作为技术上的一种平台，所反映的概念就是两个，一是无人，也就是不用担心付出人员伤亡的代价，二是它是一个飞机。在这个概念下的无人机有着多种不同的用途，比如侦察无人机，攻击无人机，二者结合的察打一体无人机，近年来涌现的无人预警机，无人加油机等等，而早期无人机应用于战争的时候，虽然一开始是想“打”，但是很快就变成以“察”为主。1982年以色列在贝卡谷地消灭了叙利亚的主力防空导弹部队，无人机充当的是以身试险，引诱叙利亚雷达开机的滚刀肉；1991年海湾战争的时候，观测战列舰“夕阳红炮术”打出的炮弹命中情况。不过在那个年代，战场上钢铁洪流打来打去，无人机带不了多少弹药，自然也就没什么大用。

随着恐怖分子制造了骇人听闻的911袭击事件，美军先是攻入阿富汗，再是打进伊拉克，开始了漫长的反恐战争。千军万马靠着密集火力攻城略地的高强度战争让位于进行漫长巡逻、搜索，只有少量低强度交火的治安战，加上精确制导武器的全面应用，一次执行任务时间长、无需担忧人员伤亡，而且价格相对低廉的无人机就成了美军的新宠，因此从2002年美国中情局用无人机定点清除“基地组织”以来，用无人机炸死对手的高级人物成了美国式暗杀和无人机作战的套路之一。

不过对于其他一些国家来说，无人机的魅力所在就更单纯一些：一来无人机便宜，二来无人机打击成效也高。便宜这说法不难理解，当代买一架战斗机要几千万美元，上面还要培养成本差不多贵的飞行员来操纵，无人机的价格区间则从几千块的消费级商用机到几百万乃至上千万美元的察打一体无人机不等，丰俭由人选择多样，大多数都要比有人战机来得便宜。而且当代无人机操作人员的培训成本更低。各国一开始都是从飞行员里选拔无人机操作员，现在则不约而同动起了游戏宅们的脑筋，大疆这样的四轴无人机更是插上手机就能使，无门槛几乎谁都会飞。至于打击成效，则得益于类似反坦克导弹这样精确制导武器的廉价化和小型化，加上无人机体积较小，速度较慢，一般地面雷达难以发现和锁定的特点，使得它能够在战场上空不为人注意地大杀四方。

从技术上说，无人机打坦克成熟的很早，反恐战争时期的无人机发射的就是反坦克导弹，当时但恐怖分子并没有多少坦克；几年前的叙利亚战争中，叙军俄军倒是有不少坦克，但极端分子使用的无人机都是商用无人机，挂几个手雷甚至一发炮弹，只能攻击些步兵或者汽车之类的“软”目标。只有到了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战场上，交战双方的“苏联冷战武器库”里都有大把的坦克装甲车辆，加上土耳其虽然技术一般，但靠着进口光电设备和发动机制造的无人机也有反坦克导弹，这些无人机猎杀坦克的视频画面在媒体上的大量反复播放，无人机打坦克的能力就这样在其早已成熟十几年后被普通人“发现”了。

不过这类无人机并非无懈可击，先进的防空武器算是解决手段之一，2018年1月5日夜，位于叙利亚西部拉塔基亚省的俄军赫梅米姆空军基地，首次遭到多批共13架无人机集群空袭。由于发现及时，13架无人机均在基地防空圈外被阻止，其中7架被击落，6架被俘获。即使亚美尼亚的这套老系统，也取得了击落为数不少无人机的战果。阿塞拜疆为了掩护土耳其产的TB2无人机，把一大批安2运输机改成无人机，用他们的牺牲吸引亚美尼亚的火力，而在无人机所用的占贾机场遭袭后，阿塞拜疆无人机的行动也连续多日受到影响；更别说别国对土耳其的制裁，让无人机的核心部件无法进口，损失掉的无人机也很难补充。加上一些性能更先进的防空装备的投入使用，想靠无人机主导战场的想法还是有点稚嫩。

当然无人机在技术上也在进一步发展，像中美这样的大国，除了在研制诸如攻击-11或者X-47B这样的专业大型化攻击无人机之外，同时也在发展蜂群无人机的概念，2015年3月，美国海军曾试飞过“蝗虫”无人机。可以在一分钟内放飞30架，在空中自动编队，组织行动。2017年，中国电科以119架无人机编队的实验飞行再次扩大了编队的规模。至于根据事先编写程序组织数千家无人机的飞行表演，如今甚至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如果把这类无人机变成自杀式装备，一次发射足够多的数量，保证攻击的效率，其战场打击效果也可能相当可观，2019年电影《天使陷落》中，美国总统在白宫附近遭遇无人机蜂群攻击，保镖们束手无策，被快速解决的场景，也许也不会只是艺术创作。不难预见，无人武器的发展注定要在各种数字技术发展下呈几何倍数增长。甚至不局限在飞行器的概念中，供地面部队使用的无人机器人，负责作战的俄军天王星系列，负责运输的波士顿大狗，在全球探测别国潜艇的美国无人舰。甭管是轱辘，履带还是腿，烧油的充电的还是混合动力的，随着无人装备成本的降低，算法的进步，数据的不断积累，各种各样的无人武器的出现，理论上只是时间问题。

这不得不说是无人机技术发展的一种悲剧，尽管当代无人机在国民经济和普通生活中，已经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除了大疆这样的巨头外，极飞的农用无人机，仅凭撒农药的功能，就在新疆帮助一批返乡青年成为飞行员，未来还可以通过无人机赋能农业，加速农业的数据化；而在东非的丘陵之间，美国滑索公司的无人机，为卢旺达的医院运送血液和医疗物资已有四年，拯救无数生命。中国甚至开始了各种规模的无人机送快递试验。可在纳卡战争前线，被中国改成无人运输机的安2却被阿塞拜疆改成了防空诱饵，而各种攻击型无人机则成为军事家和媒体的新宠。《孟子·梁惠王上》曾曰：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如果没有和平与稳定，技术和物资的发展只会导致人与人之间为争夺其所有权而滑向相互毁灭。指望未来智能无人机为经济带来更多效益，只能建立在和平的基础之上。武器作为武器，需要消灭的，只是本身。

更加无法被忽视的，则是在高科技的亚阿战争进行的同时，残酷可怕的“民族决战”也在继续。用克劳塞维茨的话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只发生在人与人之间。尽管开战至今双方已经达成了两次停火协议，但一次维持了5分钟，一次维持了4分钟，啥也没干了呢，双方就又陷入了更血腥的互相伤害中。亚美尼亚伏击整建制的阿方部队，一眨眼功夫横尸遍野；阿塞拜疆国防部放出大量无人机炸死地面人员的视频；亚美尼亚攻击阿塞拜疆第二大城市的居民区，阿塞拜疆军人则杀害战俘，残忍地割下尸体头颅，甚至将这一消息告诉死者的亲属，将视频发上社交网络。在无人机战争这样看似高科技的噱头之下，战争依然还是那个残酷的战争，所谓的无人战争，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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