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学良的“不抵抗”

关于张学良的“不抵抗”

先讲一个故事:齐桓公说未曾食过婴儿的肉,易牙就煮了自己的儿子给齐桓公吃,易牙得到齐桓公的信任,想任用他代替将死的管仲,不过管仲认为:“人之情非不爱其子也,其子之忍,又将何爱于君!”

易牙是没有人性的,但是古今中外历史上有几个这样的人呢?不论政治人物其立场如何,毫无疑问他们绝大多数是有人性的。所以。对一个人的评价不能脱离人性。

张学良与日本是有深仇大恨的,说他不想为父报仇那是不符合人性的,但是,作为政治人物,是不能按照普通人来要求的。假如张学良是一个侠客,甚至是一个平民百姓,化装刺杀河本大作,或者投弹刺杀日本天皇,这都是有可能的,施剑翘一弱女子为父报仇不也刺杀了孙传芳吗?因为张学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奉系军阀的首领,他个人的仇恨必须要服从奉系集团的利益,因此,张作霖死后,张学良主政东北,此时东北尚未易帜,南方的北伐军仍然以奉系军阀为打击对象,在这种情况下,为奉系集团的利益是不能与日本开战的。如果继续与南方为敌,则必须依靠日本——这对张学良来说是不折不扣的“认贼作父”,从感情上是不可能为张学良所接受的。因此就为父报仇而言,为奉系集团求得安全而言,1928年年底的易帜是历史的必然。至于张学良是否有国家思想,是否将国家利益放在奉系集团利益之上,暂且不论,但就为了保存奉系集团而言也不得不走易帜这条道路——除非彻底投靠日本。易帜归属中央,希望通过中日全面战争报杀父之仇是张学良的必然选择。

1930年,中原大战,蒋介石与冯阎桂相持不下,这时候东北军举足轻重,加入谁,胜利的天平将会向谁倾斜,因此双方都对张学良极力拉拢。蒋介石不但拉拢张学良,还拉拢张学良的部将于学忠,这是因为,第一、张学良迟迟不做表态,第二、于学忠不是张学良的嫡系,于学忠原属直系军阀,直系惨败后投靠奉系,因此蒋介石才会拉拢于学忠。但于学忠始终不为所动,表示唯张学良之命是从。从感情上讲,蒋介石下作做法不能为人所接受,但政治人物是不能为情感所左右的,要以自己的政治理念为重。因此,张学良最终还是加入了蒋介石这一方。张学良做出这样的选择,一方面是因为蒋介石代表了中央,另一方面,蒋介石在形式上是孙中山的传人,蒋介石获胜有利于国家的统一,而冯阎桂获胜则将是几个军阀共同把持政权的局面。为国家而言支持蒋介石无疑是正确的选择,1930年9月18日,奉系军阀的部队大举入关,冯阎桂瓦解,蒋介石取得全面胜利,张学良也因此而荣任陆海空军副总司令,是仅次于蒋介石的二号人物。

一年之后,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侵略东北,1931年7月6日,张学良电告东北政务委员会说:“此时如与日本开战,我方必败。败则日方将对我要求割地偿款,东北将万劫不复,亟宜力避冲突,以公理为周旋”,从这里可以看出,张学良对中日开战是畏惧的,这个畏惧不是惧怕自身的安全,而是惧怕中日战争的失败。假如仅仅为父报仇而言,在东北实施抵抗,身为副总司令是不需要上前线的,没有危险还能获得抗日英雄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显然,这时候他不是考虑自身的利害得失,而是从奉系集团和国家的利益来考虑的,如果仅仅是东北军抵抗,则东北军必然会损失殆尽,整个奉系集团将不复存在。张学良不抵抗,一方面希望保存东北军,一方面希望能在蒋介石“安内”之后东北军加入整个国家的抗日战争。

“攘外必先安内”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来自内部的第五纵队危害更大。但是,谁是日本在中国的第五纵队呢?在三十年代前期中期,谁会是“未来的汉奸”是不那么容易好分辨的。再者,即便不是第五纵队,但在后方掣肘,也是影响抗战的。因此“攘外必先安内”有其逻辑上与现实的道理,因此该政策为整个国民党集团所接受,这当然也包括张学良——实际上,蒋介石的安内既要消灭共产党,也要消灭杂牌军。

张学良接受了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积极加入剿共战场,期望在剿共成功后能够全国进行抗战。剿共连续失败的现实,以及与共发生直接接触,使他认识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比“攘外必先安内共”更有利于抗日,或者说,安内要打击亲日派,而不是要打击共——因为他认识到共是抗日的。因此,他才会劝说蒋介石联共抗日,在多次劝说无效之后发动了西安事变,最终结束了十年内战,促成了国共第二次合作全面抗战。

虽然张学良发动的西安事变结束内战促成国共合作,有利于整个中华民族,是中华民族的功臣,但是,对东北人民而言,由于他认识上的错误,在东北的不抵抗让东北人民遭受了长达14年的亡国之痛。所以,他是无颜面回到东北的。

    张学良自述:不抵抗命令是我下的,中央不负责任。所以,我不能把“九一八”事变中不抵抗的责任推卸给中央政府。从这一点,张学良对蒋介石是很够意思的,张学良人格伟大。可是,张学良的不抵抗显然受到了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影响,再者,“攘外必先安内”是蒋介石极力推行的政策。从这点看,东北的不抵抗,说蒋介石不需要负责任显然也是说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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