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疫苗的研制从未少于10年，工程院院士指出，疫苗仍是控制疫情的希望

人和微生物相伴而生，总是处在战争、和平，再战争、再和平的无尽循环之中。

因为新冠疫情的爆发，我们越来越关注这些问题：病毒可以被消灭吗？人与微生物、病毒应该如何相处？抗击疫情最需要的武器是什么？

作为治疗性乙肝疫苗的先驱者，闻玉梅认为：人类与病毒战斗是一个持久的过程，科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闻玉梅

中国工程院院士

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教授

著名微生物学家、病毒学家

大家好，我是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医学分子病毒室的闻玉梅，今天想跟大家从我的角度谈谈人类和病毒的相处，以及战胜疫情是一个怎样的过程。

不断斗争，又相互依存

从生命的起源来看，人和微生物一直相伴生存，共同进化、不分彼此。

自然界最先出现的是无机物，然后是有机物、原始生命、核酸、蛋白质，之后衍生出各种微生物，最后就是人。另外，人的基因组里面有8%的基因来自于一个叫逆转录病毒的片段，这也证明病原微生物对人不只有害，有时候二者也相互依存。

自然界中，微生物种类繁多，大多都是无害的，且会维持人类生态平衡，比如肠道里的正常菌群。另外，确实有很少一部分会引起人类疾病。

微生物的利与害

整体而言，微生物和人类处在不断战争、和平，再战争、和平的循环中。比如病毒发起挑战，侵入人体影响健康，然后免疫系统开始战斗，提高了对一种或几种病原体的抵抗力，暂时获得了和平。之后新的微生物又会发起挑战，连绵不绝，因此不要想着一劳永逸地把病原微生物克服掉，这是一个持久战。

为了战胜病毒，

人类用了哪些武器？

提起人类与病毒抗争的武器，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伍连德。1910年前后，鼠疫在东北流行，当时人们认为把老鼠消灭掉就好了，但是有两个问题难以解决：首先，老鼠很难全部消灭掉；其次，老鼠并不是鼠疫的唯一传播途径。

伍连德发现，肺鼠疫可以通过呼吸道传播，也就是说老鼠可以传给人，人在空气中也会互相传播病毒，因此他最早使用几层纱布做了一个口罩，被称为“伍连德口罩”，同时，他把车厢做成一节节隔离病房。

伍连德口罩

19世纪中期，伦敦暴发霍乱，同样也有一位守夜人一般守护伦敦市民安全的英雄——约翰·斯诺（John Snow）。他是一个流行病学家，一家一家去访问，一路走一路调查病因，最终发现源头是一口井，之后把井封住，杜绝霍乱疯狂传播。

霍乱与流行病学

再比如天花在欧洲爆发时，大家都极度恐慌，直到爱德华·琴纳（Edward Jenner）在乡间行医时观察到得过牛痘的挤奶女工不会感染天花，由此猜想牛痘和天花类似，但是更加温和，只会让患者产生轻微病症，但不致命，而挤奶女工正因为得了牛痘而获得了抵抗天花的免疫力。

所以以前的孩子们都要接种牛痘，但现在不用了，因为天花病毒已经没有了。但是我们依然保存了天花病毒，已备将来万一又有了这个病毒，可以用来研究。

天花与痘苗

再比如小儿麻痹症的糖丸（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是通过将病原微生物（细菌和病毒）在人工条件下使其丧失致病性，但仍保留其繁衍能力和免疫原性，以此制成减毒活疫苗，从而传播造成更多人产生免疫力。

小儿麻痹疫苗

疫苗是控制疫情的希望​

新冠疫情爆发至今，大家一直在期待疫苗的出现。疫苗有什么作用？研制过程又是如何？

大家都在期待疫苗的出现

首先，打了疫苗之后，人们可以对特定病原体产生免疫。比如你打了伤寒疫苗，你不会对麻疹产生抗体，而只会对伤寒产生免疫。

其次，疫苗可以启动免疫记忆。也就是说我打了麻疹疫苗，以后麻疹流行时，我身体自然就跟它产生联系，从而获得免疫。但要注意，并不是所有的疫苗免疫性都那么强，有的一定时间后会无效。

另外，打疫苗还可以减少易感人群，防止病毒在人群中继续传播，从而防止疾病进展。比如被狗咬了就要赶快去打狂犬疫苗，一方面让病毒不要继续发展，另外也把身体其他系统和被咬的地方阻隔开来。

目前有哪些疫苗呢？按照微生物角度，有病毒疫苗、细菌疫苗。从用途来分，有预防性疫苗、治疗性疫苗。从制造技术工艺看，有经典减毒或灭活疫苗、基因工程疫苗、核酸疫苗（RNA、DNA）等。

针对此次的新冠疫情，我国从多个途径开展研发。

第一种是灭活疫苗，即选择病毒的适合毒株扩增并灭活。生产出的灭活疫苗是一个完整的病毒，相当于把“病毒”杀死后注入体内，诱导身体产生针对病毒的抗体。我国用这个技术已经研发出很多疫苗，非常成熟。

第二种是基因工程重组亚单位疫苗，将病毒的某一个蛋白的基因重组表达制成疫苗，目前都选择新冠病毒表面S蛋白为重组蛋白疫苗。这是冠状病毒“皇冠”刺突的那一部分，研究人员认为这是决定病毒入侵细胞的关键性蛋白，其机理总体可称为“基因工程疫苗”。

第三类是核酸疫苗，分为DNA疫苗和RNA疫苗两种，两种技术各有优缺点。DNA疫苗技术已经研发了20多年，是通过把建立编码并可表达S蛋白的DNA注入人体，人体接种后通过细胞的“加工”产生相应蛋白而产生抗体，这一技术在国内已用于制备动物疫苗，在国外用于治疗前列腺癌等（I,II 期临床研究）。

RNA疫苗（mRNA）是近5、6年在研发的一种新技术，可以在体外合成，但是需要优质原料及高超的合成技术。因为RNA很容易被降解，需要有包裹在RNA外面的组分予以保护，才可以有效地进机体内，可通俗理解为“半成品合成疫苗”。

还有一种方法是利用已有的疫苗，例如通过在流感疫苗上加上一个新冠病毒的S蛋白表达，形成新疫苗，通俗理解为“借船出港型疫苗。”

疫苗从开始研制到投入使用

疫苗从开始研制一直到投入使用，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首先，得在动物身上做攻毒测试，也就是说当动物有了抗体后，看看病毒在它身上下降了多少，这一步没有问题后，才开始在人身上做三期实验。第一步在正常人身上验证安全性，也就是看看疫苗打到人身上是否有伤害，是不是安全；第二步是看能不能产生中和抗体，另外有没有副作用；第三步是现场勘查、调查数据，考核接种后人群受到感染的比例及其预防效果。

人类与病毒战斗是一个持久的过程，从源头控制爆发，到研制出武器控制疫情，科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感谢上海市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上海市妇女联合会对本次大会的大力支持和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