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形态和奢侈品
取这个题目,主要目的是用让人感到尖锐的词给人留下清晰爽利的认知,否则,用平淡的词,如观念和经济利益,只能给人留下平淡的认知,起不到刺激人的思维的作用。
现在,世界上的著名奢侈品品牌大多是欧美的,中国市场上的奢侈品也主要是来源于欧美的;中国等发展中国家也有一些自己的奢侈品品牌,但多是传统产品,中国有茅台酒和一些传统工艺品,并且中国的这些奢侈品并不为欧美国家所接受。
为什么欧美的奢侈品品牌能够在全世界有市场,包括在发展中国家有市场,而发展中国家的奢侈品就不为欧美人接受呢?是欧美的生产工艺技术先进吗?不是的,很多欧美奢侈品都是在中国代工的;是欧美的设计水平高吗?设计也是可以学习的,并不是不可克服的障碍;是欧美人更能理解消费的潮流吗?也许欧美人对自己国家的了解会比外人更多一些,但它们对发展中国家的了解能够比当地人更多吗?是欧美市场更大吗?好像也不是,中国的奢侈品市场比欧洲很多国家的都大。
更重要的是,奢侈品的价格是极高的。与一般的商品不同,奢侈品的价格既不是由成本决定的,也不是由它的物理功能给人带来的效用决定的;奢侈品的价格是由购买者在地位、成功、荣耀等方面的感觉的提升决定的,对依赖这种感觉的人来说,只要能够承受,价格越贵,感觉越好。
为什么是发展中国家的一些人能够在发达国家的奢侈品中找到地位、成功、荣耀提升的虚荣感觉,为什么不是发达国家的人在发展中国家的奢侈品中找到同样的感觉呢?更直白地说,为什么发达国家的奢侈品能够在发展中国家代表地位、成功、荣耀,而反过来就不行呢?
前面说了,生产技术、设计、营销管理、市场这些客观因素都不是问题的根本原因,奢侈品消费者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奢侈品有不同感觉,这一主观因素才是根本原因。不同感觉从哪里来的?来自于观念,一种认为发达国家代表高级文明,自己与发达国家沾一点边也会变得更高级、更文明、更有地位、更成功的观念。那么,本文题目为什么不用观念一词,而是用意识形态呢?因为这种观念不是完全自动产生并保持的,其产生和维持都是受欧美政府和社会有意识地引导和控制的。用意识形态这个词就是为了强调其非自然性,强调其被引导和控制的性质。
谈到意识形态,很多人会觉得这个词太大了,无从思考。实质上没有那么复杂,意识形态就是关于世界观、价值观以及如何贯彻、推广价值观的;在有利益分歧和斗争的条件下,还可以更通俗一点:世界观可以简化为,我是谁,你是谁;价值观可以简化为我是正义的,你是邪恶的,我是好的,你是坏的,我是真的,你是假的,我是善的,你是恶的,我是美的,你是丑的,我是高尚的,你是低俗的,我是智慧的,你是愚笨的,等等,或者在质的方面是不同的,或者在量的方面有区别;贯彻和推广价值观包括在不同的领域用各种各样的形式达到这样的目的:说服、凝聚、统一自己一方,分化、策反、争取对手一方,使对手皈依己方,如果达不到这一点,至少要打败、征服对手。
发展中国家的一些人形成的关于发达国家代表高级文明的观念,确实有因为发达国家历史上以及现在仍旧在科技、制度、文化等方面都处于领先地位而自然产生的成分,但也有发达国家社会和政府通过强制和半强制的方式在发展中国家推行这些观念的成分。最明显的强制方式就是战争,不服不信就打败你,打服你;半强制的方式包括各种文化宣传,如传教,如宣传欧美中心论、白人优越论等。二战以后,随着发展中国家纷纷独立,再用强制和半强制的方式,成本太高(美国还是在用),因此发达国家开始采用一些软的方式推广自己的意识形态,比如通过电影、电视、报纸、网络等媒体形式以及用影片、新闻、评论、电视剧、体育等内容形式传播欧美的文化,软性推广其意识形态。
欧美几百年的领先与强制半强制推广其意识形态使得发展国家内部一些人形成了很深的发达国家代表高级文明的观念,尽管发达国家目前已经显现出颓势,但由于其各种软性推广意识形态仍在起作用,因此发展中国家内部有一部分人并不会根据情势及时调整观念,依旧抱守旧观念。这种旧观念在行为上的一种表现方式就是炫耀自己跟发达国家沾边的一切东西,包括观念,也包括物质的东西; 由于在一般的消费品方面,发达国家并没有什么优势,拥有一般消费品在发展中国家国内也显不出自身的特异之处;拥有国内的奢侈品只会让人家知道自己富有,不会被认为与高级文明有联系,只能被成为是土老帽、暴发户;只有拥有发达国家的奢侈品才会使自己既显得富有,又与高级文明有联系。因此,基于这样的观念和心理,发达国家的奢侈品在发展中国家很有市场,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奢侈品的消费甚至发达国家自身更疯狂。
发达国家还有高端技术这块最后的阵地,攻破这块阵地,发达国家将丧失物质方面的优势,精神观念的方面的优越感将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现在的问题是,发达国家在意识形态方面的优越感还在给它坚守高科技阵地提供支撑,既包括从发展中国家得到的实实在在的物质利益,也包括精神方面对发展中国家的控制和抑制使得发展中国家做事放不开手脚。因此,现在的关键是,在发展中国家内部打破对欧美的害怕、崇拜、甚至无端喜欢的情况,用自己的意识形态去对抗西方发达国家的意识形态,使发达国家高技术阵地的外围防护圈支离破碎、失去作用,并通过振奋发展中国家的民族精神、解除无形的精神抑制而解放思想、开阔视野,最终瓦解发达国家在高技术方面的垄断和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