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方為何雷霆之勢回擊高市?

作者:方舟,一國兩制研究中心研究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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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市这把火烧起来只会让我们更加的坚定和团结,毕竟有共同“敌人”后的人民总能更加拧成一股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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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日本新任首相高市早苗在國會問答時公開宣稱「台灣有事」可能構成日本可行使集體自衞權的「存亡危機事態」,暗示可能武力介入台海問題,引發中方的嚴厲批評和強烈警告。

11月13日,外交部副部長孫衛東奉示召見日本駐華大使金杉憲治,就高市早苗涉華錯誤言行提出嚴正交涉。

14日,外交部發布赴日出行提醒,稱「日本領導人公然發表涉台露骨挑釁言論,嚴重惡化中日人員交流氛圍,給在日中國公民人身和生命安全帶來重大風險」,同日教育部發布赴日留學預警。

15日,中央軍委主管的《解放軍報》頭版刊發「鈞聲」署名文章《日本膽敢武力介入台海局勢必遭迎頭痛擊》,中國海事局發布消息稱17至19日連續3天全天在黃海部分海域進行實彈射擊,同日國航、南航、東航、海航等多家中國航司相繼發布通知,宣布對符合條件的涉日航線客票提供免費退改簽服務。

16日,中國海警艦艇編隊進入釣魚島領海內巡航。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官媒《人民日報》在14日和17日分別刊登兩篇署名「鐘聲」(「鐘聲」是人民日報國際評論的筆名,是「中國之聲」的簡稱,把「中」字改成「鐘」,含「警示鐘聲」的寓意)的評論,對高市早苗言論進行了嚴厲定性,稱其行為是1945年日本戰敗以來,「首次對中國發出武力威脅,用心極其險惡、性質極其惡劣、後果極其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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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包含三個「極其」的措詞表述充分顯現出中方對高市此次涉台言論的憤慨。

三個「極其」判「政治死刑」

其實近二十年來,日本也曾挑起不少事端,給中日關係蒙上過多次陰影。

譬如2000年代初小泉純一郎以首相身份連年參拜靖國神社,2010年日本巡邏船抓捕在釣魚島附近捕撈的中國漁船船長,2012年日本政府對釣魚島實施所謂的「國有化」等等。但中方即使在這些危機事件中都沒有使用過似今次這樣嚴重的定性。

內地一位資深傳媒評論員分析時指,一般內地的貪官落馬,紀委監委在發通報的時候如果連用兩三個「極其」,有很大概率這個落馬的貪官要被槍斃了。高市早苗是日本首相,雖然中方連用三個「極其」的定性並不能槍斃她,但如果說是給她判了「政治死刑」,就毫不為過。

那麼為何這次高市早苗的涉台言論會令中方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呢?

其實中國一直強調,台灣問題是中國核心利益中的核心,是不可觸碰的紅線和底線。以何種方式解決台灣問題、實現國家統一,是中國人自己的事,不容任何外部勢力干涉。

即便是最熱衷於在台灣問題指手畫腳的美國,其在涉台的官方表態上也長期採取模糊戰略,任何時候都不做出武力保護台灣的承諾。但作為美國小弟的日本,這次卻由首相講出近似「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的表述,暗示可能運用武力干涉台灣問題,中方對此有強烈反應是理所當然的。

而且中方的強烈反應不單是做給日本看的,也是做給全世界看的,就是要表現出對最終實現祖國完全統一的堅強決心。

至於高市在國會講出此番言論,到底是其個人回答時「自我放飛」講出來的,還是背後有一個大的戰略謀劃呢。

首先,高市本人的立場一貫右傾,繼承了安倍路線。

但即使是安倍在任首相時期,他也沒有在台灣問題上對中國作出如此赤裸的挑釁,只是在卸任首相後才敢發表「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的論調。高市作為安倍的右翼繼承者,心裏很可能也是這麼想的,在公開場合講出那番心裏話固然有作為首相欠缺火候的因素,但背後還體現出的其實是她和整個日本右翼都在積極推動的「戰後總決算」。

所謂「戰後總決算」,本質上是要否定二戰戰後體制,令日本成為一個正常國家。而擺脫戰後體制,實現「全面正常化」可就不是即興而發,而是日本右翼長期謀劃的戰略目標。

日本右翼謀否定二戰後體制

其實日本右翼想否定二戰戰後體制由來已久,過程中有三波比較大的浪潮。

第一波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在美蘇對立的冷戰格局下,美國意圖利用日本在亞洲牽制蘇聯和中國,美日簽訂《三番市和約》(Treaty of San Francisco)。隨後日本恢復主權,加入聯合國,國際政治地位提高。

在美國的扶持下,日本經濟也迎來了快速成長,工業生產和平均個人消費均超過戰前水平,社會上出現「日本不再是戰後」的思潮。同時,以岸信介為代表的戰前政治家重新復歸政界,他們以「恢復自主獨立,修改佔領政策」為目標,修改《日美安保條約》,加強日美安保體制,還意圖破壞戰後憲法體制。雖然岸信介內閣在與左翼和平主義勢力的鬥爭中被迫下台,但日本國內基於經濟發展和國際政治地位改善,確實出現了正當化對中國及亞洲侵略戰爭的潮流。

第二波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日本經濟騰飛後,日本人的民族自豪感和優越感提升,時任首相中曾根康弘提出「戰後政治總決算」,意圖修改戰後的「和平憲法」,追求與日本經濟相匹配的國際政治大國地位。

面對右翼保守勢力修憲和否定戰後和平發展道路的行徑,當時日本社會黨、共產黨等護憲與和平主義力量也發起了一系列運動,令中曾根內閣的修憲目標無疾而終。

第三波是在安倍晉三上任後,其提出「推動擺脫戰後體制」口號,企圖徹底架空「和平憲法」,實現日本的「全面正常化」。

在第一次安倍內閣時期,日本修改了戰後一直實施的、被稱為「教育憲法」的「教育基本法」,還制定了「國民投票法」,不斷為改憲鋪墊。第二次上台後,安倍延續了推進改憲的策略,透過內閣修改憲法解釋的方式擴張日本自衞隊權限,並通過新安保法案(即《和平安全法制完善法案》和《國際和平支援法案》),在法律層面解禁集體自衞權。雖最終未能實現修改憲法第9條(規定日本永遠放棄以國家主權發動的戰爭,以及放棄以武力威脅或行使武力作為解決國際爭端的手段,並且不保持陸海空軍及其他戰力,也不承認國家的交戰權。),但很大程度上變相架空了「和平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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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是次發表涉台言論的同時,高市內閣還在試圖推動修改「無核三原則」(不擁有、不製造、不引進核武器)。1967年,時任日本首相佐藤榮作在國會發言時提出「無核三原則」,後來成為日本政府關於核武器的基本政策。這次高市內閣企圖修改「無核三原則」的藉口是方便美國的核潛艇停靠日本,從而保證美國的核威懾力。但實際上,這意味着日本安保政策的重大消極轉向,是對戰後約束日本的整個秩序的挑戰。

「存亡論」含軍國主義影子

在這次高市的涉台言論中,還有一個詞激起了中方的強烈反應,就是高市所稱的「存亡危機事態」。高市將「台灣有事」與日本的「存亡危機事態」及集體自衞權掛鈎,背後蘊藏着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燃的危險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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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存亡危機事態」是日本於2015年通過的新安保法所提出,但「存亡危機」這個詞在歷史上曾被日本軍國主義多次利用,以所謂「存亡危機」為藉口發動對外侵略,包括以「滿蒙生命線」、「行使自衞權」為由在1931年發動九一八事變,挑起侵華戰爭;在1941年被美國實施石油封鎖後,又以「存亡危機」為由發動太平洋戰爭。

因此,這個所謂的「存亡危機事態」實際上有歷史軍國主義的影子,雖然日本今天不一定是軍國主義國家,但其右翼思潮的復甦令人警惕,特別是高市早苗再提所謂「存亡危機事態」,令人難免不聯想起當年日本軍國主義的亡魂。

在上任首相石破茂下台前,他發布了所謂戰後八十周年的個人見解,講到日本如何一步步走上愈來愈激進的軍國主義道路,狂熱的民粹主義是重要原因。

實際上,近年日本的右翼民粹主義又有所抬頭。日本共同社的最新民調顯示,高市內閣支持率達69%。雖然對高市「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說法的支持率(48.8%)明顯低於內閣支持率,但仍高於反對的比例(44.2%),這本身就是一個危險訊號。特別是在結構上,僅高齡群體是反對多於支持,中青年群體的贊成派居多,反映出日本民粹主義勢力未來可能更加抬頭。

現在的日本需要汲取歷史教訓,避免將來步入歧途。

至於日本想真正成為一個正常國家,其現在選擇的方向也是錯的。日本應該學習德國,對過去發動侵略戰爭進行深刻反省和懺悔,努力爭取與周邊國家形成真正意義上的和解,才有可能實現自身的正常化。

長期以來,日本經濟排名世界前列,但其在國際政治和區域的影響力並沒有達到與經濟匹配的水平,最大的原因不是受到「和平憲法」的限制,也不是「無核三原則」的制約,而是其軍事和外交受制依附於美國。

在大國博弈的新形勢下,日本可以參考南韓的做法。雖然南韓亦是美國盟友,在國土上亦有美國駐軍,但卻有技巧地在美國和中國之間保持戰略平衡。日本要想成為有更大影響的「正常國家」,不妨學學南韓的經驗。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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