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部用“头破血流”警告日本，英文翻译要不要“见血”？

　　11月14日下午，国防部新闻发言人蒋斌大校就日本近期的涉台言论答记者问。其中一句对日警告格外引发外媒关注：

　　日方若不深刻汲取历史教训，胆敢铤而走险，甚至武力介入台海局势，必将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铜墙铁壁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付出惨痛代价。

　　国防部官网的英文译文如下：

　　Should the Japanese side fail to draw lessons from history and dare to take a risk, or even use force to interfere in the Taiwan question, it will only suffer a crushing defeat against the steel-willed Chinese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PLA) and pay a heavy price.

　　http://eng.mod.gov.cn/2025xb/P/16421949.html

　　语气强烈又带有形象隐喻的成语，向来是对外翻译的一大难点。在涉日语境下，“头破血流”显然意指“惨败”。国防部的官方译文意在直抒胸臆，语气词“only”以及形容词“crushing（压倒性的）”都传递出强硬语气，而没有逐字翻译成诸如“crack heads and spill blood”之类的血腥表述。

　　有意思的是，这一次外媒在处理“头破血流”时并未任性，要么直接采用官方译法，要么沿用类似思路。例如，美国媒体 NBC 的译文是：

　　The Chinese Ministry of National Defense also issued a warning on Friday, saying that Japan would “inevitably crash against the steel wall” of the Chinese military if it intervenes in the Taiwan Strait, “paying a bitter and heavy price.”

　　英文里其实也有一个“带血”的俗语——“give someone a bloody nose”，意思是“打败对手并让对方丢脸”，但与中文的“头破血流”相比，其暴力色彩要弱得多。

　　本周三，文刀君在国防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座时，正好谈到官方译者在翻译“头破血流”之类成语时面临的两难：

　　若照字面直译，会过度渲染暴力意象，弱化成语的引申义，也容易损害中国形象。设想一下，如果全球英文媒体都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照字面翻译，“China: Heads Bashed Bloody”这类标题满天飘，媒体自然轻松赚取一波点击量，然而暴力的余韵却会在舆论场久久回荡。

　　然而，部分鹰派读者偏爱直译，总觉得英文“不流点血”就不够劲儿，认为唯有“字面见血”才能显出强硬。专业译者向行外人解释起来，往往又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悉尼科技大学澳中关系研究院2022 年的一份报告指出：直译“头破血流”，着眼于成语的形象化字面描绘（evocative literal depiction） ，弱化了成语比喻层面的引申义（downplayed the figurative meaning）。

　　报告甚至提出一种折中方案，希望做到“既要又要”，先译出比喻引申义，再用括注形式介绍字面血腥画面：

　　fail dismally (lit., ‘smash against the great steel wall… [so hard] that their heads will be cut open and bloodied’)

　　当然，这种做法只适用于书面笔译，口译场合就不太现实了。

　　译事之难，莫过于此类本义与引申义兼备的生动俗语，在对外传播中时而让翻译狼狈不堪，甚至头破血流。《经济学人》北京分社社长任大伟（David Rennie）也曾提醒：部分成语在外国受众听来格外激烈；若在涉外语句中过多使用带有暴力色彩的成语，确实存在一定风险。

　　如何把握平衡，既避免语义失真，又保留修辞张力，正是翻译研究与实践中所面临的复杂难题。对外发言，翻译可以说是发言人的发言人，干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