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提出让战列舰重返海军舰队的提议是否可行？

来源：战区

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表示，他已与海军部长约翰·菲利安就向美国海军舰队结构中重新引入以火炮为中心、配备重装甲船体的“战列舰”一事进行了认真商讨。自1992年以来，美国海军现役舰艇中便再无战列舰这一舰种，因此，海军部署任何形式的战列舰的可行性和实用性都备受质疑。与此同时，特朗普的言论确实触及了关于大型水面战舰未来舰炮的真实问题，尤其是在全球范围内正在进行电磁轨道炮研究的背景下，以及增加装甲以应对巡航导弹和无人机等威胁的潜在价值。

昨天，特朗普在弗吉尼亚州匡提科海军陆战队基地举行的一场前所未有的美国军方高层全员会议上，谈到了为海军打造新型战列舰的前景。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斯召集了此次会议，并首先向与会者发表了讲话。

“我认为我们或许应该开始考虑战列舰了，”特朗普说道，并补充说他已就此事与菲利安部长进行了交谈。“有些人可能会说，‘不，那是老技术。’我不知道。在我看来，当你看到那些火炮时，它就不算老技术。”

“我们实际上正在考虑战列舰的概念，很不错，六英寸厚的侧舷，实心钢制。不是铝制的，铝制的会熔化。如果一艘铝制船看到有导弹向它飞来，在导弹还有两英里远的时候，它就开始熔化了，”他继续说道，“现在他们不再那样造船了，但你看看，你们的部长（菲利安）喜欢它，我也有点接受这个想法。而且子弹比导弹便宜多了。”

“我们确实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他重申道。

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所说的是试图重新启用现作为博物馆舰保存在美国各地的四艘原依阿华级战列舰中的某一艘，还是建造新型战列舰。也不清楚海军对于未来任何形式的战列舰部队的考虑程度。

1985年，依阿华级战列舰“新泽西号”。美国国防部

当被问及更多信息时，一位海军官员告诉《战争地带》：“海军致力于维持一支现代化且有效的作战力量。目前，我们已根据即将出台的《国家防御战略》，启动了一项更新的作战舰艇评估和需求审查工作。”“这项工作旨在部署具备恰当能力、恰当数量且部署在恰当战区的舰艇。一旦确定了舰队结构决策，我们将公开宣布并迅速执行。在此之前，内部审议内容将不予透露。”

海军使用“作战舰艇”一词来统指其航母、潜艇、大型水面作战舰艇、两栖战舰以及作战后勤舰艇和其他一些辅助舰艇的舰队。

当被问及此事时，国防部长办公室也让我们向海军方面询问。

这并非特朗普首次提出战列舰计划。十年前，时任总统候选人的特朗普在原“依阿华号”战列舰的甲板上发表讲话时，就曾提出如果他当选，将重新启用该舰。特朗普赢得了那次选举，但“依阿华号”仍停泊在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港，至今未动。

从某种程度上讲，重新启用依阿华级战列舰的想法反映了过去的先例。这些战列舰是最后一批为海军建造的，其主炮最初由三座三联装炮塔中的九门16英寸火炮组成，射程可达约23英里。每艘战列舰还配备了分布在多个炮塔上的20门5英寸火炮以及其他武器。该级四艘战列舰——“依阿华号”、“新泽西号”、“密苏里号”和“威斯康星号”——于1943年至1944年间首次服役，并在太平洋战区的二战中发挥了作用。

四艘依阿华级战列舰在一起。美国海军

随后，“依阿华号”、“新泽西号”和“威斯康星号”在1948年至1949年间作为战后缩减计划的一部分而退役。日本投降时仍在建造中的该级另外两艘战列舰则被完全拆解。

1950年至1951年间，海军重新启用了“依阿华号”、“新泽西号”和“威斯康星号”以参加朝鲜战争。这三艘战列舰以及“密苏里号”在1960年前均再次退役。“新泽西号”在1968年至1969年间短暂重新服役，参加了越南战争。

1952年，“依阿华号”向朝鲜岸上目标开炮。美国海军

20世纪80年代，在罗纳德·里根总统的领导下，四艘依阿华级战列舰在经过深度大修和升级后再次重新服役。这些改装最引人注目的是增加了多达32枚“战斧”对陆攻击巡航导弹和最多16枚“鱼叉”反舰导弹的发射装置，考虑到特朗普“子弹比导弹便宜得多”的言论，这一点值得强调。当时，这些战列舰还配备了新型雷达、电子战系统和其他改进设备，包括Mk
15“密集阵”近程防御武器系统。

现作为博物馆舰保存在弗吉尼亚州诺福克的原“威斯康星号”上的一具“战斧”导弹发射装置。美国海军

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服役的配备122个Mk 41垂直发射系统（VLS）单元的“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以及配备61个Mk 41单元的升级版“斯普鲁恩斯”级驱逐舰，经过改装的依阿华级战列舰设计在海军舰艇中拥有最大的“战斧”导弹搭载量。

这四艘战列舰一直服役到冷战结束，随后在1990年至1992年间退役。“密苏里号”和“威斯康星号”服役时间足够长，得以参加了海湾战争。

2015年，尽管重新启用至少部分依阿华级战列舰的想法已经越来越遥不可及，但仍有一定可行性。原“密苏里号”和“新泽西号”分别于1995年和1999年从海军舰艇名册中除名，但“依阿华号”和“威斯康星号”一直封存到2006年。之后，它们被改造成浮动博物馆，但国会仅在明确理解并写入法律的情况下才允许这样做，即如果总统根据《国家紧急状态法》的某些条款提出要求，美国军方可以要求收回这些战列舰。2007年，立法者进一步澄清，这意味着“如果战列舰在国家紧急情况下重新服役于海军，捐赠的备用零件和独特设备，如16英寸炮管和炮弹，也可以被召回”。

关于是否需要海军炮火支援以协助未来两栖作战的争论，是决定保持这些战列舰再生能力的核心因素。这也与后来“朱姆沃尔特”级隐身驱逐舰（也称为DDG-1000）的命运息息相关，我们稍后再谈。

十年后的今天，要让任何一艘原依阿华级战列舰重新服役，其潜在成本和时间都只会增加，而且很可能是大幅增加。修复其现已完全过时的蒸汽动力推进系统并培训人员操作这些系统将带来特别的挑战。多年前，在讨论重新启用“小鹰号”航空母舰（该舰于1961年首次服役）时，《战争地带》就曾触及过类似问题。海军最终决定拆解“小鹰号”以及另一艘已封存多年的同级舰“约翰·F·肯尼迪号”。

1982年，“新泽西号”主引擎室在次年重新服役前的海上试验期间。美国海军

目前，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正在建造与传统战列舰规模和配置相当的新型战列舰。美国若尝试这样做，将耗费巨大且人力密集。在它们最后一次重新服役时，依阿华级战列舰的船员人数超过1500人，是“阿利·伯克”级驱逐舰船员人数的五倍多。即使假设自动化可以减少船员人数，但对于一支过去在招募目标上遇到困难的海军来说，为单一水面作战舰艇配备大量船员仍将是个问题。

除此之外，在现代海军战争背景下，对于一艘需要大量船员且将大部分可用空间用于相对短程火炮的大型水面作战舰艇的基本效用，存在明显的问题。对于一支目前难以维持现有舰队规模的海军来说，日常运营这样的舰艇将极其昂贵，并可能带来其他复杂性。

在敌方反介入和区域拒止能力不断增强的当下，以火炮为中心的舰艇需要非常接近目标才能使用这些武器。这只会进一步缩小其可以执行的任务范围，因为在许多情况下，它很容易发现自己在海上、岸上和/或空中的威胁面前射程远远不足。这样的舰艇本身就已成为敌方力量的明显高价值目标，这将在大型水面作战群之外进行更独立作战时带来挑战。

两栖作战中海军炮火支援可能最为有用的作战形式，其未来本身也越来越受到质疑。自2020年以来，美国海军陆战队一直在进行一场以新作战概念为中心的全面力量结构改革，这些概念显著减少了对通过传统大型两栖战舰部署的依赖。

特朗普昨天关于海军炮弹每发成本低于导弹的评论是准确的，但这一现实并非孤立存在。导弹已成为全球大型水面作战舰艇上攻击海上和陆地目标以及空中目标的主导海军武器，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相较于甚至是非常大口径的火炮也具有更远的射程和更高的精度。包括美国海军在内的当今主要水面作战舰艇通常仍至少配备一门通用主炮，但相较于导弹弹药库而言，其作用显然是次要的，尽管这些主炮的口径远小于依阿华级战列舰的主炮。它们通常还配备有其他小型火炮阵列，但主要用于近程防御。

一艘美国海军“阿利·伯克”级驱逐舰发射其5英寸主炮。美国海军

值得注意的是，海军高层官员过去曾谈到需要跳出总导弹发射能力的框架来思考未来水面作战计划，尤其是在海军舰队规模缩减的情况下。这些讨论中的一个关键驱动因素是如何填补“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退役后将出现的空白，这些巡洋舰将于本世纪末退役，届时将有数百个VLS单元退出服役。尽管如此，与战列舰历史上相关的大口径火炮并未被讨论为任何形式的替代方案。

过去曾提出过类似战列舰的武库舰概念，这些舰艇装满了VLS单元，并可能配备一定程度的次要火炮武器。这种能力的重新平衡可能有助于降低成本。

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20世纪90年代的概念图，展示了一艘武库舰。

我们已经看到，在“朱姆沃尔特”级隐身驱逐舰上，这种争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上演。隐藏在隐身炮塔内的两门155毫米先进舰炮系统（AGS），配合专门的远程炮弹，是最终确定的DDG-1000设计的核心特征，旨在满足对海军炮火支援的持续需求。

然而，AGS的预期弹药成本变得如此高昂，以至于海军决定不购买任何弹药，这使得AGS实际上成为了无用之物。海军目前正在从三艘DDG-1000中的每一艘上拆除至少一座炮塔，以便为它们加装发射“中程常规快速打击”（IRCPS）高超音速导弹的能力。

冷战结束后立即出现的国防开支缩减导致海军严重缩减了“朱姆沃尔特”级的总体计划。这就是为什么最终只建造了三艘该级舰艇，其中一艘至今尚未服役。“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项目在持续质疑这些舰艇的预期角色和任务的同时，也出现了重大成本和技术问题。目前，“朱姆沃尔特”号、“迈克尔·蒙索尔”号和未来的“林登·B·约翰逊”号均被分配给一个主要负责研究、开发、测试和评估任务的单位。维持这支小型异类舰艇舰队运营的成本仍然是一个迫切问题。

一组照片，展示了在“朱姆沃尔特”号上安装新型IRCPS高超音速导弹发射装置的工作。美国海军

在海军炮领域，有一条发展路线可能提供显著的新能力：电磁轨道炮。这种利用电磁力而非化学推进剂以极高速度发射弹药的武器类型，有望提供一种新的灵活方式来迅速攻击海上、陆地和空中目标，并在相当远的距离上实现这一目标。与导弹相比，电磁轨道炮在弹药深度和每发成本方面也具有优势。

2005年至2021年间，海军一直在积极研发电磁轨道炮作战能力。该武器弹药的预计单位成本约为10万美元。除了比导弹便宜外，这也比海军为DDG-1000上的舰炮开发的弹药便宜得多，那些弹药的成本在项目被取消前已飙升至每发约80万美元。

美国海军一份关于其失败的电磁轨道炮项目的简报幻灯片，展示了配备这种武器（以及发射相同弹药的常规舰炮）的舰艇如何潜在地攻击包括巡航导弹在内的多种空中威胁以及海上目标。美国海军一份关于海军过去的电磁轨道炮和高超音速炮弹项目的简报幻灯片。它展示了配备由常规5英寸海军舰炮发射的高超音速炮弹的舰艇如何潜在地攻击包括巡航导弹在内的多种空中威胁以及海上目标。HGWS/MDAC可能具有类似的多用途能力。美国海军

2020年代初，海军至少公开停止了其原型海军电磁轨道炮的工作，理由是技术难题。当时，海上测试计划已被多次推迟。弹药开发工作仍在继续，以用于现有的5英寸海军舰炮以及陆地武器系统。

一份现已过时的海军简报幻灯片，展示了为原型电磁轨道炮开发的弹药版本，这些弹药也可用于不同类型的常规舰炮。美国海军

近年来，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也在追求这种能力。就在今年，日本在这一领域取得了重大进展，《战争地带》一直在密切关注。这可能预示着将引入一类新的装备火炮的海军舰艇，一些专家和观察家戏称这将是战列舰的第二次降临。

特朗普昨天的言论还触及了这样一个事实：像依阿华级这样的战列舰提供了比现代水面作战舰艇更高程度的物理装甲保护。特别是，战列舰历史上以沿船体外部和/或内部水线上下位置的厚重装甲“带”为特征。依阿华级的主体装甲带由钢制成，厚13.5英寸，其他部位也有广泛的装甲。

尽管目前尚不清楚总统在提到“铝”时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他的言论确实反映了在海军舰艇建造方面仍在进行的辩论。铝和铝合金在海军舰艇建造中具有某些优势，特别是在重量和成本方面。然而，多年来，关于它们的相对耐久性以及与可用钢材相比熔点较低和耐火性较差的问题也进行了大量讨论。

“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铝制上层建筑持续开裂在海军决定坚持“阿利·伯克”级驱逐舰全钢建造方面发挥了实际作用。海军的全铝“独立”级濒海战斗舰多年来也明显出现了开裂问题。

一艘“独立”级濒海战斗舰。美国海军

无论是否意味着类似战列舰的保护，随着海上威胁环境的不断扩大和演变，重新关注水面作战舰艇的被动装甲确实有其道理。对传统战列舰装甲带的现代解读可以为反舰巡航导弹提供有价值的额外防御层，包括那些具有专门设计的穿透性弹头的导弹。

即使是更有限的额外装甲也可以为涉及低级别武器的攻击提供有用的额外保护，特别是单向攻击无人机，这些无人机不仅被非国家行为者广泛使用。也门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分子已经展示了无人机对海上舰艇的危险性，特别是当它们与巡航导弹、弹道导弹和其他弹药结合使用时。胡塞武装还展示了这给现代战舰的导弹弹药库带来了多大压力。在未来太平洋地区对中国等的高端冲突中的大规模攻击中，这些威胁只会加剧。

添加类似战列舰的装甲可能对抵御许多类型的反舰导弹攻击有效，但仍将有其局限性，特别是对那些能够从正上方钻入硬化目标的高速反舰弹道导弹而言。任何额外的装甲都需要进行许多设计权衡和考虑。增加的质量将需要更大的推进和机械支持系统，这将使舰艇变得更大且更复杂。尽管可以放宽速度要求，但预计该舰将需要与航母打击群保持同步，这就要求其达到或超过其他设计用于此目的的舰艇的速度。

美国海军目前正在为其下一代水面作战舰艇——目前称为DDG(X)的未来驱逐舰制定需求。对于海军舰艇的设计而言，没有什么比其应配备的武器以及建造时应使用的材料更为核心的了。

去年年底，海军发布了一些照片，这些照片来自庆祝马特·施罗德上校结束DDG(X)项目办公室主任任期、吉姆·登普西先生接任该职位的仪式，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仪式上的一块蛋糕上展示了没有舰首主炮的舰艇渲染图，而此前官方艺术作品中都有舰首主炮。尽管这只是一块蛋糕，但没有迹象表明该图像来自非官方来源。海军此后似乎也没有澄清这是否反映了当前正在考虑的设计概念。

蛋糕上的DDG(X)渲染图，舰首没有主炮。美国海军海军此前发布的DDG(X)图形，展示了作为设计概念一部分的舰首主炮。美国海军

除了战列舰之外，特朗普总统多年来也对海军舰艇设计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这可能会对海军的计划产生其他影响。在他第一任期结束时，总统表示他亲自介入，将“星座”级护卫舰的设计从“一艘难看的舰艇”变成了“一艘装有导弹的游艇”。

“我并不喜欢你们建造的一些舰艇。我是一个非常注重美学的人，我不喜欢你们建造的一些舰艇的美学，”特朗普在今天的另一部分言论中说道，“他们说，‘哦，那是隐身的。’我说那是一艘难看的舰艇。”

甚至在海军部长菲利安确认任职之前，他就表示特朗普曾在半夜给他发短信，抱怨美国战舰上常见的所谓“运行锈迹”。

2017年，特朗普还曾建议海军放弃在“福特”级航空母舰上使用电磁飞机发射系统（EMALS）来发射飞机，转而使用蒸汽动力类型。多年来，EMALS一直存在问题，海军已投入大量资源来解决这些问题。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海军继续在广泛领域内努力获取和部署新型战舰、对其舰队进行现代化改造以及维持其现有舰艇的背景下。“星座”级护卫舰项目已经比计划落后了三年，并且几乎在授予初始合同后的十年才交付首舰，这已成为这些失败的特别典型例子。“星座”级原本应该通过使用一种正在生产中的设计作为起点来降低风险并保持成本相对较低，但该舰现在与其“母型”——法意合作的“欧洲多任务护卫舰”（FREMM）——只有大约15%的通用性。

未来“星座”号护卫舰的渲染图。美国海军

“坦率地说，我们所有的项目都是一团糟，”菲利安部长在6月份的一次听证会上对国会议员说道，“我们表现最好的一个项目也迟到了六个月，超出了预算57%。”

特朗普政府和国会近年来一直在努力扭转这些趋势，包括通过激励美国造船厂和探索外国公司如何能够提供帮助的方式。海军也越来越强调获取更多数量的小型舰艇，包括多个级别的无人舰艇，以帮助增强其能力和作战容量，同时最大化可用资源。与此同时，特别是中国，在海军战舰生产以及扩大其建造这些舰艇的能力方面一直在迅猛发展，《战争地带》已经就此敲响了警钟。

同样重要的是要记住，特朗普经常就未来军事采购努力发表宏大宣言，但这些宣言并未成为现实。

尽管如此，尽管海军再次运营战列舰的想法极其遥远，但特朗普的影响可能会以其他方式出现在海军的造舰计划中，特别是随着DDG(X)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