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霸权的回旋镖：为何美国制裁中国企业，却由中国的银行来执行？

近期，一则消息不胫而走，引发了不少朋友的关注。今年3月，美国对一家名为上海黑英的中国企业及其法定代表人进行了制裁，半年后，其法定代表人周先生在网络发文，总结自己日常支付遭遇的种种不便，不仅银行、证券账户或被注销或被冻结，甚至连出去吃饭扫个停车费、抢个微信红包都被提示“终止服务”。

周先生就纳了闷了：为什么中国的金融机构会配合美国的金融制裁，制裁回中国人自己头上？

其实这并非是个案，并且早已开始。

美国金融制裁是怎样的套路？又是如何放毒的？

在回答自家人的问题前，先梳理一下，美国的金融制裁到底长什么样？

当前美国的金融制裁，主要是由财政部下属的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负责制定和执行，目前其共管理着37项制裁计划^[1]，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黑名单”宇宙，其中包括了旨在全面封锁在美交易、冻结在美资产和交易的SDN清单，有针对试图规避美国制裁的FSE清单，有针对特定外国机构进入美国金融市场的CAPTA清单，有制裁完了还要对当事人追加的NS-MBS清单。

“黑名单”宇宙一览，为便于阅读，做了机翻。

面对这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清单，这些年自信心不断被削弱的美国人还不忘找补，开启了咱熟悉的夸夸群，前助理国务卿何塞·费尔南德斯就管这堆劳什子叫“聪明制裁”（Smart Sanctions）^[2]。

嗯，我是聪明宝……

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咱都听得耳根子起茧的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涉及古巴、朝鲜、白俄罗斯所谓“人权”的；涉及伊朗、叙利亚、委内瑞拉这样的“恐怖国家”的；俄乌冲突后针对俄罗斯的；涉及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的……

而最让我们中国人不齿的，就是美国一面打着国家安全的旗号，一面却对我们维护香港国安的行为安排金融制裁。一面高呼反恐和人权，一面却妖魔化我们维护新疆安定与民生的措施，炮制管制措施。此外，在美国一系列“黑名单”中，有一份NS-CMIC清单，专门针对了中国的军民融合企业。

根据这些五花八门的名单，美国大致设定了冻结资产、限制美企投资、禁止进入美国资本市场、切断支付渠道、勒索巨额罚款等等。从存量资产、到日常经营、再到资本投资，几个关键节点被封堵得严严实实。

血液流通不畅，大脑缺氧、心脏坏死。美国这种资本封堵的方式，就是要造成被制裁主体的“缺氧”和“坏死”。

对于中国企业来说，目前所受荼毒最深、波及范围最广、最容易导致缺氧和坏死的，便是上文提到的SDN清单。截至本文写作的9月末，也就是2025年9月25日，受到美国上述清单金融制裁的中国实体合计1,069家，其中93%遭受到SDN清单制裁。

该清单全称是“特别指定国民和被冻结人员清单”。在过往介绍非关税制裁的专栏文章中，我曾将其称之为可以延伸放毒的伞形“黑名单”^[3]，凡是被列入该名单的组织和个人，不仅自己会面临对美交易限制、在美资产冻结、投融资和结算通道被关闭，并且与其开展经贸结算、资金往来、投融资业务的企业和金融机构可能还将触发二级制裁。

由于美国的金融霸权，此类制裁还将引发风险外溢。一方面，哪怕交易产生于美国境外，且不涉及美国个人或实体，美国依然将严禁任何美国银行经手相关业务。

另一方面，不少境外国家特别是欧美的金融机构也将跟风转，以避免被美国制裁，从而形成事实上的长臂管辖。

美国人自己就说过：“几乎所有以美元进行的交易都将落入美国的制裁射程之内”^[4]。不仅是美元自己的交易，但凡是链条上有一环出现了涉及美元的交易，在美元没有出现的其他所有环节，也可能同步受到牵连。

在过去几年，我们已经看到美国频繁挥舞金融制裁的大棒，深度干预中国内政，制裁了大批我们主权的捍卫者、我们发展的建设者。如在打击香港黑暴运动期间，美国就炮制了所谓的《香港自治法案》，对特定中国官员、企业及金融机构实施资产冻结；又如通过《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威胁中概股从美国退市、限制其国际市场投融资业务；以行政干预手段，限制美国资本投资中国高科技企业；乃至最近还在酝酿新的制裁法案，以“对俄支持”的莫须有，试图冻结中国个人和企业在美资产，并拉黑中国的银行系统。

香港黑暴事件后，美国制裁让特区官员们拿着麻袋领工资，守着现金过日子。

让我们记住这样一个数据，截至2025年9月25日，有1,069家中国的实体，正在蒙受美国的金融制裁。这一千多家中国企业、组织和个人遭遇的五花八门的制裁，记录着美国政府正妄图以金融工具，对我们的现代化发展进行千方百计的破坏：

让中国的高新技术企业“缺氧”，让中国正在蓬勃发展的技术革命“坏死”。

让中国的正当海外贸易和外汇结算“缺氧”，让中国产业走出去的势头“坏死”。

让各路有志于投资中国市场的合作方“缺氧”，让中国招商引资、对外开放的格局“坏死”。

让正在走向世界的人民币“缺氧”，让中国资本内生造血的机能在预设的资本外流中“坏死”。

让中国正在建设的、包括香港在内的金融中心们“缺氧”，让中国金融行业转型升级“坏死”。

让奋战在各条战线，致力于推动中国发展、勇于站出来捍卫中国的英雄们“缺氧”，让我国的合法权益一项项“坏死”。

让我国与相关国家资本流动的设计“缺氧”，让我们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事业“坏死”。

层层嵌套、步步升级，主打的就是一个无孔不入。

这并非是我的危言耸听，过去半年的数据已经足以触目惊心：

一是遭遇SDN黑名单荼毒的中国企业和个人正在加速增长。2024年12月末，其数量还只有794家^[5]，9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增长了200多家。其中既有能源化工、机械制造、海运物流等传统行业，又有芯片半导体、生物科技、航空航天等高新技术产业。

二是被SDN黑名单金融制裁的中国实体占比也在快速增长。同样是2024年底，所有被制裁的中国企业里，领到SDN黑名单的占比还只有四分之一，到2025年半年度，已经达到四成^[6]。

美国的金融制裁大棒，正在越用越顺手。

被制裁后会面临什么？为什么本国金融机构反倒成了“急先锋”？

被美国金融制裁的企业，不仅境外交易和金融服务受限，连同国内的投融资和支付结算也会遭受影响，“拿着麻袋领工资，守着现金过日子”成为了生活常态。而这里就涉及到开头周先生的遭遇：

在当前的国际金融体系下，我们的银行也会被裹挟着去制裁我们的企业。

这其中又有几个特征：

一是我们自家银行“被动制裁”的波及范围甚广。凡是有大额海外资产的银行，为了避免被诸如SDN清单这样的“伞形黑名单”波及，悉数都会参与到美国的制裁之中。这是金融机构风控避险机制的设计使然，但也意味着一旦我国企业被美国金融制裁，咱老百姓都耳熟能详的四大行和股份行，也将跟着收紧对自家企业的金融服务。

这是上海黑英公司周先生整理的配合美国制裁相关机构清单，可以看到国股行悉数卷入，部分银行甚至禁止支取、强制关户。

二是被制裁企业开立的账户将被大面积冻结或注销。不仅是基本户和日常收支的大户会被制裁，支付服务中断、证券账户遭到冻结，甚至连企业党组织、工会的账户都无法幸免。部分案例就像本文开头所展现的那样，连法定代表人的个人账户使用、乃至像微信红包这样的网络平台小额资金往来，都将受到严格限制。此外，高新技术企业应得的补贴和奖励，也将因企业基本户被限制，出现发放问题。

三是对被制裁单位的金融活动影响是全方位的。不仅是账户往来受限，银行对企业的投融资业务也将停摆，更有甚者，银行贷款都将提前到期，也就是所谓的“抽贷”。

凡从事企业财务工作的朋友读到这里想必都会心中一凛，对一家企业来说，交易链条的堵点密布已是千里冰封，而骤然抽贷那就是雪上加霜。但凡自身债务率高点、账期长点，一家企业很容易就将被几笔抽贷给拉倒。

而这源自美国的制裁，对企业的致命一击，居然可能会来自于我们自己的银行……

还有一点格外耐人寻味，那就是我们境内银行对美国制裁的响应是非常及时的。在我所接触过的被美金融制裁企业中，基本上都有上海黑英的遭遇——在美国制裁令下发的24小时内，就开始启动对企业账户的冻结。

作为对比，美欧银行往往有一个月以上还未响应的。

更为令人瞠目的事，当上下游与一些被制裁的中国企业开展业务、准备往来款项时，还会受到银行的“温馨”提示：您的合作伙伴已被制裁，如果继续交易，您的账户也将被冻结或注销……

对于如此的“响应及时”、“应对周到”，连美方都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之喜”^[7]。

他们有多喜，咱听得就有多痛。

近年来，我们银行信息化、自动化水平进步很快，部分领域甚至已经从赶超迈向引领，银行智能体建设也是方兴未艾。可这样的技术进步却被运用到了制裁响应上，实在是耻辱的黑色幽默！

这还仅仅只是银行一条线的情况，诸如券商、信托、基金……又会有多少类似的故事？

但是，不能因此光指责我国的金融机构，毕竟没有哪个正常的中国人会坐视这种情况的蔓延。

在私下的调研中，我们也看到了不少来自金融一线的守望相助，这就是国家所倡导的“产融结合”生动写照：

银行职工们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为企业争取账户被限制前的缓冲时间；会在同业中为客户引荐海外资产没那么多的地方银行，承接自己的相关业务；在企业遇到重大关口时，部分银行甚至会顶着压力，给企业开放出资金划转的“时间窗口”。此外，还会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地推出了一些额外服务，出于安全考虑，我这里就不再展开。

总之也是在尽力配合企业将损失降到最低。

究其根本，这已经不是一家家金融机构自己自觉自愿、一颗红心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一个机制性的问题。

当前全球金融市场的整个交易体系、资金往来、资本流通，都深受美国金融霸权的影响，乃至底座基础就来自于美国的金融市场。工农中建交都是纽约清算所银行同业支付系统（CHIPS）的43个参加者之一。环球银行间金融电信协会（SWIFT）更是被称为“自诩中立却受控于西方霸权国家的支付系统^[8]。美元目前仍是全球最主要的储备、结算和交易货币^[9]，当前的国际支付体系和计价单位仍然以美元为基础，全球投资市场也仍是美国执牛耳。在这样的网络效应下，任何国家的金融机构都难以独善其身。

过去5年，SWIFT系统中美元使用占比还有所增强，由40%左右上升至接近50%。

这个病变，已经超出了单个机构的承受边界。不能指望企业自己扛，也不能指望银行券商们自己扛。

面对金融制裁不能当鸵鸟，因为它的荼毒正在日益蔓延

前文说过，美国已经尝到了甜头，它的金融制裁大棒越挥越顺手。这不仅是针对咱中国，通观美国这些年的全球制裁中，金融制裁的剂量正在不断加大。从1950-2019年，在美国出台的各项制裁措施中，金融制裁的占比已从12%上升至42%^[10]。

先前在梳理贸易战理路时，我就曾列举过，本届特朗普政府打起贸易战之所以能如此随心所欲，其法律依据正是来自于《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这项法案给了总统绕开国会推动经济管制的一系列权力，不仅是加征关税，还有冻结和没收资产、禁止外汇交易、终止支付和信贷等等的权力^[11]。

上文曾提到特朗普政府又在阴谋对我企业发起新制裁，其“法律依据”正出自于此。这类法案本就是总统绕开国会的工具，更不消说国会比白宫还要反华的议员还大有人在。

熟悉美国这些年对华制裁的朋友都知道，他们炮制“证据”的莫须有水平，连秦桧见了都得甘拜下风，理由好找得很，外有涉俄涉朝涉古涉白涉埃塞，内有涉港涉台涉疆涉藏涉军民，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国家安全”、“产业保护”、“强迫劳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今年5月，我在专栏文章中列举的美国系列反华制裁议案。

在这样无法无天的宽松与歇斯底里的气氛下，美国对我金融制裁的广度和烈度，毫无悬念，还将进一步增强。

这点上不要再有任何幻想，中美谈判再开多少次，也不会改变美国政府的对华定性：中国是“唯一一个既有意愿也有能力重塑国际秩序的竞争者”^[12]。

最近特朗普利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加征关税的效力被美国巡回法院驳回了，一些朋友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我这里同样先泼泼冷水，姑且不说官司还要去联邦法院走一遭，就算走下来依然维持原判，美国的反华政客们也有一百种方法继续对华施压。比如贝森特最近就在提示，要复活上世纪30年代的《关税法》，依然可以绕开国会搞经济活动^[13]。

更不用说金融制裁还不在如今的官司之列，还有什么《与敌国贸易法》《联合国参与法》《全国紧急状态法》……包括这些年给咱量身定制的反华法案，咱上文的配图中已经列出了一长串。

总有人说美国是法制社会，其实法案与法案之间叠床架屋，法案内部的价值观自相矛盾。面对条款和精神的冲突，政客们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地各取所需，尤其是当反华已经形成政治正确之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加大行其道。

这还只是美国联邦政府和国会牵头的制裁设计，还没算入各部门的协同，还没算入美国各州各自的暴走，像得克萨斯州^[14]、堪萨斯州^[15]都在公然以行政指令强迫美国企业从中国撤资。美国的制裁就是在制度化、常态化、层次化。

美国的金融制裁之所以会成为系列制裁的主力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美国霸权的其他支柱正在被削弱，反倒是金融成为了更为坚挺的一根。

众所周知，美国的霸权一直号称是军事、技术与金融三根支柱，如今美国海空军装备老化速度加快、五到十年内就将出现质变^[16]；技术上被各种弯道超车，联合国知识产权组织公示的全球前二十大科技集群中，中国全境的集群数量已经超过了欧美总和^[17]；更不用说美国产业空心化对军事装备更新的掣肘，以及由此带来的技术升级缺乏场景的痼疾，市场份额的削弱，都将还将继续削弱美国这两根霸权支柱的厚度。

左上为2010-2024年中美服役各型舰船的吨位，下图为2109、2024、2025财年美国采购各型号军机的对比，右上为2024年全球前百大科技集群的分布。

因此，从客观条件上，美国的大棒越来越少，金融已经成为了霸权武器库里最好使的那一个。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美国的制裁措施动不动就要带上资产冻结、交易限制，乃至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踢出SWIFT这样前几年还当“金融核弹”的威胁，如今随口放在嘴上甩。

更不用说现在白宫里那位是出了名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本就个性使然，何况年已八旬，身边还围了一群更适合当网红的政治行为艺术家……

最近还演了一出“烽火戏将军”的闹剧。

对了，美国这些金融制裁，有一条算一条，可条条都是行政在主导。那些给我们张口“市场决定”、闭口“放松管制”的肉喇叭，平日里头头是道地给咱“启蒙”来“启蒙”去。此时面对美国打上门来的制裁，可是一把手都搭不上、一个音也不作响。

平时窝里横，关键时刻那可主打一个安静，安静得活像是烤熟了的鹌鹑。

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中国整体上立于不败之地，但也需要为个体们打磨应对的办法

美国这一通淫威，让中美金融往来都已经出现了大幅萎缩。在金融投资领域，到2024年，双方彼此持有的长期证券资产，都较2020年缩水了将近15%^[18]。但相比之下，中国的资产配置空间反倒更为宽广，因为我们是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齐头并进，可以利用强大的制造业生产和基建能力，面向全世界做覆盖产能、资本、基建、技术、物流、运营乃至规则设计的一揽子输出，从输出中带动资源的配置，这已经是现在美国自己一家做不好的了。

更让美国生气的是，中国这种一揽子输出、一揽子配置的模式，现在才刚刚开了个头。

中国海空军如今大部分时间仍在两个岛链以内活动，中国的海外安保也尚在起步阶段。在军舰下饺子、六代机频出的当今，这种暂时的短缺有多少，反而意味着未来仗剑行商、规则输出的潜力有多大。

在支付领域，中国更是打出了一张明牌——从根本上降低对美元体系下一整套支付体系的依赖，不惜为此另起炉灶。目前，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业务已经覆盖全球189个国家和地区，到2025年上半年，共处理业务笔数402.95万笔、业务金额90.19万亿元^[19]。过去5年其系统处理跨境人民币业务平均增速高达40%，2024年同比增长达到了43%。

正因此，最近披露的SWIFT使用中人民币占比跌出前五大，我看有些台湾媒体很兴奋，但西方媒体反而引发了焦虑，因为这意味着中国正在另起炉灶。如今，中国外贸中有三成已采用人民币结算，跨境交易一半用人民币结算，对外贷款以人民币计价的更是达到了100%^[20]。我们正在努力让人民币从“可选货币”变为“刚需货币”。

就在今年7月，人行发布了《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业务规则(征求意见稿)》，在账户管理、业务处理、结算机制等多个核心领域进行优化，诸如参与者的账户管理、注资和资金结算流程更为明确，操作流程更为规范。

尤其是结算机制上创新性地支持混合结算模式，既满足大额紧急支付的实时全额结算需求，又能实现批量业务的定时净额结算。这些都标志着CIPS系统发展进入新阶段，全球竞争力得到进一步增强。如今与SWIFT相比，CIPS已将支付时间缩短至秒级，手续费降低98%^[21]。

总之，最大的工业国在这里，最大的交易场景产生地在这里，这样一个全球前所未有的十亿级人口的工业化、信息化超大经济体，就是我们应对制裁足以立于不败之地的底气。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低估美国金融霸权的坚挺程度。美国依然主导着当前全球金融体系及其配套规则。如今中国金融机构对美国制裁的配合，也正是这种主导权的缩影。

对此，除了在产品和场景的基础上，继续完善CIPS 的功能和覆盖范围，持续强化我们的金融体系建设，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扩大其在国际贸易、投资和储备中的使用地位，我们还需要做以下几点布局，

一是健全反制法律体系，从组织架构上设计跨部门协调的反制裁体系。这里还有个“有法必依”的问题，那就是落实好我们的《反外国制裁法》，去搜集、归纳我国企业遭受的种种不公正待遇，设计相应的救济措施，做好跨部门协同应对的预案设计。我们的企业和个人正在蒙受全世界最强大国家的制裁，不能再让他们单打独斗。

二是基于自身的比较优势，在金融领域一样要发展反制裁工具箱。面对美国的金融制裁，在反制措施上既要旗帜鲜明不动摇，也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围绕矿产管制、进口商品替代、反倾销反歧视调查、对企业的“线人”调查、不可靠实体清单等。开发出一批类似今年上半年反制美国关税的手段，让它们和今天稀土的反制一样具有威力。美国既然千方百计地制裁我们，我们就应该千方百计地拉高他们制裁的代价。

三是站在产融结合的高度，主动组织被制裁的产业公司与金融机构进行协同。一方面征集相关企业制裁中的情况，不能将压力留给他们。一方面了解金融机构存在的痛点，完善其应对制裁的风险控制措施，并做好不同类型金融机构对待制裁的业务承接机制，以对冲制裁可能带来的损失。守望相助、团结奋斗一直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应该给予这些自发自觉以制度化的保障。

四是促进前沿金融科技的成果转化，使之成为捍卫我国权益的利器。应当组织专业力量，将大模型、区块链、云计算、人工智能的成果运用到反制裁领域，通过海量案例与数据的征集和测算，找出美国制裁的薄弱领域，推演政策模型，助力反制措施的制定。同时加快数字金融的基础设施建设与升级，推广数字人民币，扩大CIPS的线上战场。中国的发展正在从赶超迈向引领，我们也该将引领的成果运用到反抗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引领之上。

我们一直说美国的制裁是“七伤拳”，但这种“伤”，不能去指望是美国打了拳的“自伤”，一定要把我们的拳头一起跟到，让伤口更大、更重、更血肉横飞，这反而会有利于中美关系的平稳与发展。

总而言之，中美金融博弈作为反制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场长期的、系统的较量。但我们最不怕的就是打持久战。须知我们对美国金融制裁的反制不是起源于现在，而是从新中国建国开始，本就与共和国成长相伴。大量金融行业的老前辈们，面对美国的制裁封锁，在建国伊始就打出了“反封锁、反禁运、反冻结”旗帜，一步一个脚印杀开了一条血路，新中国的金融体系由此奠基。

先辈们可以做到的，我们应该更行，也一定能够更行！

九三阅兵以强劲的硬实力、黑科技预示着世界格局正在攻守易形，而金融战场的反制，是最为艰巨却也最为光荣的战场。

这里的突破，将会是全局摧枯拉朽的关键。

写作本文期间，还去卢沟桥瞻仰了不同版本的《论持久战》。80年了，这股精神和智慧，没有变，也不会变。

参考

1^Sanctions Programs and Country Information https://ofac.treasury.gov/sanctions-programs-and-country-information

2^Smart Sanctions: Confronting Security Threats with Economic Statecraft https://2009-2017.state.gov/e/eb/rls/rm/2012/196875.htm

3^江宇舟：美国对我们的非关税制裁，也该到清算时刻了 https://www.guancha.cn/jiangyuzhou/2025_06_11_778917.shtml

4^范晓波，美国金融制裁的基石与应对，转引自Key Aspects of U.S. Financial Sanctions Risk for Non-U.S. Companies，ICLG

5^2024年12月美国出口管制和经济制裁数据报告 https://www.tclegal.cn/content-detail/?id=1873927002159853569

6^2025年6月美国等出口管制和制裁数据报告 https://www.tclegal.cn/content-detail/?id=1939903585462571010&type=0

7^金融机构合规需要遵守《反外国制裁法》吗？ https://mp.weixin.qq.com/s/Jj8Vnv0oM9p4-p0vvC2GOQ

8^赵东旭，人民币国际化的回顾与探索， 2021-4

9^全球-SWIFT国际支付使用货币占比 https://sc.macromicro.me/charts/117199/global-share-of-international-payments-via-swift-by-major-currency

10^宋科，跨境支付体系与全球供应链稳定 http://www.imi.ruc.edu.cn/IMIsd/c258ce5dd52049a7805d29dcbdd2359a.htm

11^江宇舟：看完特朗普政府的“四本账”，还有什么理由再抱幻想？ https://www.guancha.cn/jiangyuzhou/2025_02_06_764130.shtml

12^Department of State：The Administration’s Approach t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https://www.state.gov/the-administrations-approach-to-the-peoples-republic-of-china

13^Bessent: Trump administration has backup plan if Supreme Court rules unfavorably on tariffs https://thehill.com/regulation/court-battles/5481468-scott-bessent-supreme-court-tariffs/

14^Governor Abbott Directs State Agencies To Divest Portfolios From China https://gov.texas.gov/news/post/governor-abbott-directs-state-agencies-to-divest-portfolios-from-china

15^HB 2739, “Enacting the Countries of Concern Divestment and Procurement Protection Act, Requiring State-managed Funds to Divest from Investments with Countries of Concern with Exceptions, Prohibiting Investments,” Kansas 2023-2024 Legislative Session https://legiscan.com/KS/text/HB2739/id/2918674

16^江宇舟：选举正酣，扒一扒美国两党都在回避的军费问题 https://www.guancha.cn/jiangyuzhou/2024_10_28_753254.shtml

17^WIPO，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17 & 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24

18^中美金融脱钩趋势及影响分析 http://www.chinaforex.com.cn/index.php/cms/item-view-id-53790.shtml

19^CIPS业务覆盖189个国家和地区 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509/content_7041048.htm

20^China is ditching the dollar, fast https://www.economist.com/china/2025/09/10/china-is-ditching-the-dollar-fast

21^跨境支付行业未来发展趋势及投资分析：人民币国际化与CIPS系统升级驱动市场扩容至320万亿美元 https://www.vzkoo.com/read/202507103cd56bdfa482ecdb84e4861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