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上大学,一张本科文凭可以管到我退休;现在能不能管5年都未可知”
专访倪军:人要有终身学习能力,一张文凭无法像以往支撑那么多年
澎湃新闻
“我那时上大学,一张本科文凭可以管到我退休;十几二十年前上大学的,本科文凭可能可以管十几二十年。但现在一张本科文凭,能不能管一个学生毕业五年内不被结构性淘汰,都未可知。”时隔两年,澎湃新闻记者又见到了倪军。这位上世纪80年代从上海交大公派出国留学、36岁成为密西根大学终身教授的学者,近年来已把事业重心全部放在国内。如今,他的身份是上海交通大学校务委员会副主任、校长特聘顾问、溥渊未来技术学院院长,同时担任宁德时代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首席制造官和工程制造及研发体系联席总裁。
在上海交大溥渊未来技术学院的院长办公室里,记者看到他随身的背包里揣着原版书《Outlive》,书内布满划线句,机票做书签,一本书连看两遍,一遍精读,一遍梳理,“时代变化太快了,我们希望学生有终身学习的能力,我们自己也要有。”
倪军告诉记者:飞机上有空看,机上有点抖,划得有点乱。因为和我的专业不一样,一遍肯定不完全懂,我把重要点划出来后,看第二遍加深印象,逻辑关系也在脑内建立起来了。
我想强调,跨领域学习,而且是终身的学习,这种能力很重要。我1982年从交大本科毕业,那时候的社会,一个本科学位几乎可以支撑到退休;但到后来可能,一个本科学的专业能够支撑5~10年;但现在我认为我们学的专业支撑不了5年,如果跟不上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知识的更新,5年以后被结构性失业掉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不要以为读到博士、硕士就怎么样了,终身学习很重要。
未来领军人才还需要有创新的意识,创新意识里头就有批判性思维,有逻辑性思维能力,如何发现、提出、归纳、总结问题。能够解题的人很多,但是能够把问题提出来让大家去解,这种其实很难得。
在倪军看来,人才培养里比较困难的地方是什么?
倪军这样回答:我主要讲工程教育领域的问题。在我看来,突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人才培养的创新能力欠缺。第二,目前大学工程教育,只关注了知识的传输,但忽视了学生能力的培养。我想这可能和对高校师资的考评不够科学合理有关,你会发现现在很多老师都特忙,到急功近利的地步,想方设法“找帽子”、申项目。但对人才培养,尤其是本科生的人才培养非常不够,上课好像变成了负担。这一点上,英文就是education一个词,但咱们老祖宗很聪明,把它变成“教”和“育”。但我估计咱们目前大学的工程教育,普遍只有教、少有育。
第三,咱们学科的设置太传统,也太窄太细,不适合未来交叉复合型人才的培养需求。当然,这也和我们国家高等教育的历史不是很长有关。比如我上世纪70年代在交大读书,学的专业叫机械制造工艺及设备,但到美国交换时,找不到自己的专业,后来才发现它属于一个大的机械行业里头的一个细分支。
另外,咱们工程教育的课程体系设置和教师教书育人上,主要注重学生解题的技能,却忽视了系统性思维的培养,忽视了对提出问题能力的培养。思维方式上,我们的人才培养里也缺乏批判性思维和逻辑思维能力的培养训练和实践锻炼。比如,所有文献都一定是正确的吗,还是它只在某个视角下是正确的?
工程教育里最后一方面的问题,我称之为“欺软怕硬”。很多学生只敢在计算机里模拟仿真,但真要动手操作,搭实验装置、做实验测试,他就会没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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