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不是特朗普

文 | 刘梦龙

那个男人，他回来了，尊贵的特朗普先生将回到他忠诚的华盛顿特区。随着特朗普胜选，对他为什么能当大总统的讨论，已经是汗牛充栋了。不过，我倒想和大家谈谈另一个人们有意无意忽略的话题，在美国之外，那些愿意看到川普上台，被认真或玩笑称为”川粉“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态。我在这里特意用了川普这个词，因为某种程度上，很多人认知中的川普和现实中真实的特朗普并不完全是一致的，理当有所区别。

当然，在看待特朗普这个人，包括美国大选这件事上，很多人更多是当作一种看热闹，一场盛大马戏，甚至单纯的就是美国越乱越有趣，出殡不怕事大，借此出一口胸中对美国不满的怨气。所以，一谈到特朗普这个人，大家往往都是开几句玩笑，然后以看戏不入戏收尾。在今年枪击事件之前，特朗普很多时候是被被安上谐星、小丑之类的标签，并不被当作正经人，正经事讨论的。

不过，还有些时候，人们在闲聊扯淡的时候，单纯的就是借用特朗普这个象征性人物，也就是他作为川普的时候。人们其实并不太关心他的具体主张，对他的认知仅仅停留于口号式的刻板印象，只是借特朗普浇自己块垒罢了。这也是我说的，川普并不一定是特朗普。

这种广泛的情绪发生于美国之外时，实际上是一种意识形态的潜流。人们并不一定觉得自己的玩笑话值得当真。但玩笑话，或者人们模模糊糊觉得好像更倾向于川普赢之类的想法，有时是带有深层情绪的。这种广泛存在的心态究竟如何，是值得玩味的。

最常见的，人们拿川普戏谑玩笑的场合，其实就是对各种建制派和僵化官僚的揶揄。大家都知道，当代全球经济处于一个下行期，人们的生活并不容易。这种广泛的生活不易，不可避免要产生不满，而与之对应的又是许多国家在经济下行期的应对不力。

在本轮危机中，许多国家都表现出一种明显的路径依赖，很少见到力挽狂澜式的变革。甚至，早在这个经济下行周期之前，在很多国家，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社会矛盾就已经明显尖锐起来，却得不到有效的重视和化解。这也是特朗普本身崛起的一个社会基础。

西方主流舆论经常把特朗普当作一种民粹，其实他并不完全是民粹。他当然不是建制派，即使是共和党也只是不得不接受特朗普而已。但特朗普是不拒绝建制派的，他看似极端，其实更像是一种改良主义。真正有趣的是，他不得不以非常极端的形式，逼迫建制派去接受自己的改良主张。

说穿了，当代世界固然面临广泛的经济困难，大多数国家的老百姓还是能生活下去的。当代的广泛诉求，还是社会改良，人们普遍还是希望社会，国家能有所进步，稳中求进。偏偏，这种温和的意见往往不能得到有效重视。美国政府，特别是民主党领导下的美国政府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不是不改，而是肆意玩弄、乃至假托民意，反而改到了一个让更多人不满的境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明显在走下坡路的政府，僵化的体制却拒绝对话，乃至言足饰非，智足拒谏。美国政府最终迎来了特朗普，以一种很不体面，鸡飞狗跳的形式。无论是共和党人还是民主党人，建制派都被迫去谈筹码，撕破脸皮，丑态百出，充分暴露了草台班子的本质。

甚至，我们还能看到，随着特朗普当选，震荡的涟漪迅速扩散到不少平时满口保卫民主自由，依附美国的西方政客，各国买办，西方意识形态代理人，使他们也纷纷手忙脚乱，改弦更张起来。

另一方面，美国的意识形态领域霸权是遍布世界的，而民主党人又深耕其中，占据很大优势。在选战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民主党宣传机器全球动员的高潮，而美国的各路代理人、拥趸也极度活跃起来。

包括我们国内的一些人，在之前的选战中真可以说是倾情演绎，恨不得肉身保卫美国民主。如今这些人，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咬牙切齿，乃至为衣食计，不得不想方设法转换门庭，突出一个前倨而后恭，这难道不是一出全球大闹剧吗？

在美国之外的人们，不一定在乎美国最后会怎么样。但这种僵化官僚和建制派政客的窘迫，各路买办、公知、精外的原形毕露，惊慌失措，确实是全世界人民都喜闻乐见的戏码。

这种大戏不仅是美国吃瘪，乃至西方文明假面落地的活剧。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本身就是世界上的广泛现象，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组织病，偏偏一般人又没有好的办法能去应对反抗。自然，无论何时何地，老百姓永远是喜欢看平时看似稳如泰山、高高在上的高级官僚、各路政客慌张吃瘪的。

特朗普的人设始终在突出一个批评为主，什么话都敢说。当然，这其实也是一种包装，是川普，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特朗普。我们且不说特朗普有多大的建设能力，他花样百出的批评，很大一部分确实是当代世界，特别是西方国家的通病，并非无的放矢。这种无所不骂，瞎许愿，总是会有挠到人们自己痒处的时候。甚至，他的一些极端主张，有时也会受到意想不到的影射。

最典型的就是特朗普最著名的美国优先，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恶霸理论。按理说是极端到非美国人，甚至对很多美国人来都不一定能接受的程度。但全球化时代，各国的民族主义，特别是后发世界都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压制的。借着特朗普这种极端表达，其他国家的民族主义者也会自然想到，我们国家当然不会这么恶霸，但要是也能强硬一点，多维护一些本国利益，该多好啊。

同样，作为外国领袖的特朗普，一方面大家觉得这位有点不体面，但另一方面，他的不体面往往又颇使他国的民族主义者们欢喜。正因为特朗普是个很不传统的领袖，一个市侩人物，他看似极端，但又不真的疯狂，总是做一些并不体面，唯利是图的事情。很多人在看美国笑话的时候，其实也隐隐带着希望。就和过去一样，特朗普的极限施压和不体面，会给那些日夜鼓吹妥协的亲外买办之流迎头一击，想跪也没法跪下去，想粉饰也没得粉饰，迫使更多人团结起来，只能坚持斗争。

当然，我们也不应该否定，很多人不自觉的“挺川”，其实是不自觉地厌恶他的对立面。美国毕竟是一个世界帝国，它对世界的影响力是非常广泛的。而这些年来，尤其是民主党人特别热衷搞的各种多元意识形态，对世界流行文化已经造成了很多影响，广泛流毒于全球，使很多人处于一种怨怒又无奈的状态。

就比如，之前成为热点话题的政治正确大作《星鸣特攻》，就是一个多元价值观下的经典极端案例。这种文化现象，当然会使不少人会觉得无福消受，只盼着它背后的推手吃瘪。而像哈里斯，作为多元化之前指望的旗帜，一个极度政治正确的人物，她的某些加速主张，同样会使人不快的。就比如说，美国的大麻合法化政策，目前还是州与州不同的。而哈里斯则属于全面合法派，这显然会让大部分国人一听就觉得很不喜欢。

相对而言，特朗普固然是个粗鄙之人，各种花边不断，挥金如土，好醇酒美人，但这也正是他的特殊魅力所在。他确实是一个相当不政治正确的人，这种逆风的做派，在当代西方政客中已经不多见。更不用说，他那种毫不掩饰的贪婪市侩性格。这种低端直白，反而和当代那些所谓“进步”政客，形成了一种鲜明差异。应该指出，这种卖直卖粗也是特朗普人物设定的一部分，甚至川普这个形象经常要通过特朗普本人的粗上加粗来生动起来。

然而，就算我们认清了这种宣传又如何？同样是选战的亲民秀，哈里斯也表演过所谓的麦当劳打工，结果又如何？望之不似人君和望之非人，还是有差异的。我们也只能说，西方世界如今有太多妖魔鬼怪，以至于一个粗汉，一个土豪，居然也变得难得，乃至亮眼了。

川普这样一个形象，一方面是特朗普团队刻意塑造的存在，一方面也是人们基于他的塑造，各种发挥的存在。千万人眼中，也许会有千万个不同的川普，不同价值观，立场的人，对这个形象有不同的认同和需求。有些人或许喜欢这个人物不堪的一面，以证明西方政治的更加不堪；有些人或许就喜欢他的贪婪市侩，认为漫天要价总比阴谋深沉好；有些人或许确实觉得他能缓和国内外局势，为已经十分紧张的世界带来一丝喘息。

当特朗普再次回到王座之上，他终究是特朗普而不是川普。本届的特朗普政府，无论相比他自己的上一届，还是目前的拜登，无疑都更加强势，班底也更为成熟，对其能带给我国和世界的压力不能低估。像他这样能突破两党建制派的重重打压，承受空前压力，两度问鼎王座的人物，自然也不再是从前人们眼中的藩邦小丑，而是当之无愧的政治强人。

当然，作为异数的特朗普，即使登位，今后也势必要消耗大量精力去应对美国内部的纷争。甚至我们不应该忘记，他就算再天赋异禀，如今的年纪已经比可怜的勃列日列夫死时都大了。而无论是16年，还是24年，我们都能看到，当特朗普通过大选，正常上位时，颇有些日常以民主自由先进价值观自居的人好像天塌了，这是很可笑的。

而更可笑的是，如今，一些人似乎又从对川普的嘲弄一转为对特朗普的畏惧。他们开始渲染起特朗普不按套路出牌的可怕，联俄抗华的阴险，好像他不是美国总统特朗普，而是红警游戏的尤里一般。

几多事后诸葛亮，谁个潮前毛泽东。特朗普既然已经上位了，而且带来一种全新的局面，也不失为美国作为一个老大帝国该有一种的自救。老话说，既来之，则安之，风浪使弱者颤抖，但也使强者强健。不论外部环境如何，中国的事情，终究是属于中国人的事情，这也是大国应有的自信。只要我们立足人民，稳扎稳打，中国人是一定会实现自己目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