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孙女的重阳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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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重阳,今又重阳。”

但今天的重阳与往日有些不同,姥姥来了,早晨她想体会一下送孙女上学的感觉,于是这就有了说着一口乡下土话的姥姥和在城市生活的孙女重阳节早上一场特别的祖孙对话。

我在前面开着车听着后排姥姥和孙女的对话,有时不免给孙女当当翻译,使她们的这场对话得以进行下去。

双重好奇和双重幸福是这场对话的主旋律。

“我们那时哪有现在这样的淋浴,就是下午太阳倒阳的时候弄点水在房里胡搞鬼搞一下就算洗了。”姥姥在叙说自己小时的生活。

这中间孙女提了两次问,两次打断了姥姥的叙述。

“‘太阳倒阳’是什么意思?”孙女问。

“就是将黑冒黑的时候。”姥姥答。

“就是傍晚。”知道孙女更不懂了,或许还会问出“将黑冒黑”是什么意思之类的问题。我只得人为地截断这祖孙俩的问题。

“那‘胡搞鬼搞’是什么意思呢?”孙女再问。

“我们那时怕鬼,在房里更怕,就乱洗了一下算洗澡了。”姥姥答。

“就是洗的很不认真,胡乱地洗了一下。”我知道孙女还是不懂,不得不再解释一次。

“我们小时候得到东荆河里去挑水吃,你四姨奶比我们吃的多,她的身子长的比我好,她不听祖奶奶的话总是挑满桶的水,所以她总是挨祖奶奶的骂,祖奶奶脾气不好,老是骂我们。”

孙女又不懂了,又提了几个问题。

“河里的水能吃吗?”孙女真是不理解,心想姥姥那时是过那样生活的吗。

“那时都用河里的水,哪有像现在用水这么方便。”姥姥解释。

“祖奶奶为什么骂四姨奶?”孙女不懂,只得问。

“因为祖奶奶怕四姨奶压伤力才骂她的。”姥姥解释。

“‘压伤力’是什么意思?”对姥姥解释性回答,孙女又有了新的不懂。

“就是伤身子。”我只得为姥姥解释。

“骂四姨奶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吗?”还是继续前面的不懂,孙女接着问。

“她不听话呢不骂她?”姥姥很耐心地给孙女解释。

“‘骂她’就是批评她。”姥姥显然答非所问,我知道孙女还是不懂,只得再次加入这场问答对话。

“后来我们吃水管的水了,就再没有挑水了。”姥姥继续她前面的的叙述。

“吃水管里的水?”孙女又不懂了。

“就是从水管里放出来的水呀!”姥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心想她怎么连这也不懂啊。所以加重了语气,提高了嗓音。

“就是自来水”我轻轻地给孙女解释。

“是姥姥没有说明白,还怪我不懂。”孙女显然有些抱怨。

路面有些拥挤,我小心地避让着那些着急上班年轻人的车。同时提醒孙女把奶喝了,把面包吃了。这是每天的固定程序,面包和牛奶带在车上吃,到学校差不多早餐就算吃完了。但孙女说面包到学校了和同学们一起吃,她这时没胃口。

大概是看到孙女吃早餐又有了感慨,姥姥又开始说她的小时候。

“我们上学的时候哪有现在这么规矩地吃早餐,背上书包临出门时祖奶奶才给我们几分钱,叫我们在街上卖点东西吃,但我们都舍不得用,就把钱掌起来。”

“‘把钱掌起来’是什么意思?”孙女又不懂了。

“就是舍不得用钱掌起来呀!”姥姥对孙女的发问还是不得要领。

“就是把钱存起来。”我这个翻译再次发挥了作用。

“那时我是班上管掌钱的,把同学们掌的钱都管起来,放假的时候就交到老师的手里。但有一次老师把我们掌的钱没有发给我们。那时候我们好憨,根本就不会找老师要。连问都不敢问。”

姥姥继续着她的历史叙述,看样子孙女这时对“掌”字是懂了,但显然这段叙述里她应该有一连串的不懂。

“‘好憨’是什么意思?”孙女的问题还是提了出来。

“‘憨’的字面意思与笨相同,但姥姥在这里说的‘憨’是本分老实的意思,就是不敢把自己的钱从老师手里讨回来的意思。”考虑到姥姥可能又会答非所问,我刚脆直接给孙女解释。但这下触犯了姥姥的尊严。

“就你能!”姥姥抢白我。

孙女和老伴在姥姥的心里就是待遇不同啊!她可以享受孙女无数的童年之问,却厌烦我的一次提前抢答。

在重阳节的早上,这祖孙俩就一路进行着这种对话,一直叽叽哇哇到孙女的学校门前。

姥姥小时的经历,姥姥的方言土语成了孙女的双重好奇。而姥姥则一面在感叹着现在的生活与小时生活的天差地别,一面也在和孙女不对称的对话中享受着应有的乐趣。这种双重的好奇和双重的幸福就伴随了我充满阳光重阳节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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