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个主任吃胡辣汤,他送给我三句话。
上周末的时候,发了个公众号,吐槽了上海的胡辣汤外卖又贵又难吃。
我一如既往地回复着评论区的粉丝们,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来下来浦建路哥带你去吃方中山?”
我忍俊不禁,孙老师还是如此调皮。
孙老师是我在规培基地胸外科的一个带教老师。如果你问我如何评价他。
这么说吧,只要你问轮转过胸外科的兄弟们,去哪个组比较好。
十个人里,有十个人会说:“孙老师。”
别,别误会,不是说孙老师一个月给你发5000块辛苦费。当然,如果哪个老师真的一个月能给规培生5000块,我想应该所有人都竞争不过他。
孙老师不发钱,但大多数规培生都愿意跟着他。
原因很简单,他是真心诚意地把你当一个医生来看待,而不是轮转过来的免费劳动力。
即使手下轮转过无数个规培医生,即使每个医生可能只待一个月,他还是会不厌其烦地,
在你第一次查房的时候,跟你讲为什么让病人咳嗽看胸瓶里有没有泡泡出来。
在你第一次拔管的时候,亲自带着你拔一次胸管,并告诉你注意事项,怎么叮嘱患者憋气,怎么拉线。
在你第一次上胸外科手术的时候,给你讲叶切、楔切、段切的区别,教你关胸、缝皮。
在科会上那么多大主任听课的时候,还是会认真地准备一次标准的教学查房和病例,只为了让在座的规培医生有所收获。
这事不难。
难得是坚持这么多年,还是保持着耐心,认真带教。
孙老师带着个圆圆的小眼镜,颇有民国知识分子的感觉。周末的时候,喜欢跑步来到医院上班。不爱聚餐,不爱喝酒,下了班就回家,没事健健身。
所以,我想他要是去白马会所,应该是清爽知识男人套餐那一档,价格估计不低,也应该颇受欢迎。
Anyway,即使规培短短在胸外科的几个月,我和孙老师也是结下了不解的友谊,有一种猩猩相吸之感。
周日的早上,我本来说好跟老婆去吃陆家嘴的方中山胡辣汤的。但是,突然想到了孙老师的那条留言。
“孙老师,周日早上吃胡辣汤不?”
“好啊。”
约别人吃饭多,约师长吃饭的少。
约吃晚餐的多,约去吃早餐的少。
约吃西点的多,约吃胡辣汤的少。
就这样,我约一个40多岁的副主任医师,一起去吃人均20块的胡辣汤,他还爽快地答应了。
陆家嘴离我租的房子不算近,我早早起来遛了狗,没啥事就开车出发,一共半个小时,随便找个地方停好车。
就来到了胡辣汤店。上次吐槽外卖胡辣汤又贵又难吃之后,我就特别期待这家店能给我不一样的感觉。
过了5分钟,孙老师也到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爽男人套餐——40岁的人了,肚子上一点赘肉都没。我捏了捏他的肌肉,还是很紧实。我要是Gay,绝对喜欢这一款。
他骑自行车过来的。
“这我主场,我来我来。”我一边点一边说。
孙老师倒也没客气,毕竟俩人50块钱的饭,也没啥好抢着买单的。
一份油饼,一份牛肉粉条馅饼,两碗胡辣汤,四个水煎包,这一顿碳水饕餮,谁能挡得住啊。
虽说一年多没见,俩人倒也熟稔地很快。之前孙老师一直是主治,因为比较重视临床,科研相对欠缺一些,今年终于评上了副高,我真挺替他高兴的。
孙老师问起了我的情况,我坦诚自己比较幸运,跟到了一位临床很棒的主任,而且对我很信任、对我也很好。
“嗯,你真的很幸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平台,很不容易。我希望你真的能好好地把临床搞搞好。我之前甚至一度以为你做不了医生了,因为你很有才,我甚至觉得医生可能不太适合你了。”
“我心里清楚,医生才是我的主业。”
“是的,一定要珍惜这个平台,多看看手术,不要只学会做肺。珍惜学习其他手术的机会,多放精力在临床上面,尽快补齐你临床的短板。很多时候,你再想学的时候就来不及了。”他眼神游离了一阵,似乎想起了自己。
“嗯。”我重重地点点头,我心里明白,对于一个医生而言,什么科研科普自媒体,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扎实的外科水平才是一个外科医生的立身之本。
“你很聪明,效率很高,科研很厉害。但是希望你以后少搞一些水刊了,多做一些实打实的科研工作,发一些高水平的期刊,宁缺毋滥。你发表的这些水刊文章,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都可能被别人翻出来,反而会拖累你的声誉。”
我点点头,孙老师第二句话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之前自己水一些SCI文章,还有理由,什么毕业了,什么找工作了。现如今已经进入到这么高的平台了,理应做一些高质量的科研了。
“还有,你的自媒体还可以继续搞,但是不要再投入大量精力了。现在这个粉丝量我觉得差不多了,再多的话反而不利于你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医生。”
我想了想,也确实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一个人的精力确实是有限的。作为一个医生,如果你很红、粉丝量很大,你的一切都会暴露在聚光灯之下,无论优点和缺点。你的过往都会被扒出,你的隐私也会被暴露。你的同行会觉得你不务正业,你的领导会觉得你难当大任。
自媒体固然能带来名利,但“上帝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价码”。
孙老师的三句话,让我清醒了很多。虽然自己之前也想过这些问题,但他跟我闲聊之间,帮我捋清了自己的思路。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办个小时。胡辣汤已经见底,就剩下一个水煎包和两块油饼。
我摸了摸肚子,实在吃不下去了。
“这家胡辣汤怎么样?”孙老师擦了擦嘴,问道。
“唔,一般。”我坦诚地说道,离乡十余年,再也不是那个味了。
孙老师笑了笑,骑上了他的小破自行车,准备去医院查房了。我看着他清爽男人的背影,感觉自己很难有这样的身材了,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就是我想成为的那个男人。
对职业无比热爱,对下级十分耐心,对病人关爱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