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为什么中西艺术天差地别?

汉文化的“艺术”是对意识的深刻认识,而西文化的“艺术”是在蹒跚学步。

有人曾问欧洲大文豪歌德,《好逑传》是否是中国小说中最好的一部,歌德断言:“一定不是,中国人有千万部这样的小说,他们开始创作的时候,我们的祖先还在树林里生活呢!”

当庄子把人一劈两半,分为物质人和精神人,人类就产生了艺术,因为人能够同时感受到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另一个是精神世界。

 

➤汉文化的“心中的世界”是对精神的深刻认识

什么是艺术?简单通俗地说,就是展现精神世界的方式。

以绘画艺术为例,展现物质世界的是照片、展现精神世界的是绘画。

为什么中西方绘画区别如此明显,因为它们画的不是同一个世界,西方画的是眼中的世界,中国画的是心中的世界。

比如风景画。西方现实主义风景画的奠基人、俄国著名画家希施金的《林中雨滴》,被称为世界上最美的风景画,精致地描绘了橡树林中的雨景。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其实西方风景画有个共同点,都是照相机50mm标准镜头所及范围,那是人眼的视界。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这可不是一句鸡汤话。

过去看到北宋画家王希孟十八岁时所画的《千里江山图》,本人一直纳闷,十八岁的毛头小伙怎会有如此宏大的心界,后来方知小伙子得宋徽宗亲传,看来是感染了点帝王境界。其实该画所传下的“青山绿水”意境与现实正相反,现实中应是绿山青水,山林茂盛而呈绿、水质清澈而呈青,足见小伙子画的不是眼中的山水、而是心中的江山。

另一方面,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齐白石的花鸟鱼虫、瓜果蔬菜,也是心之所念。如果说《千里江山图》是宏大深远,那么南宋《采薇图》则是李唐内心的细腻深邃,当然也开创了风景画近大远小的欣赏习惯。如果偏好精致,不妨瞄一眼宋徽宗的那只绣眼鸟,人类顶级画家的名头,可不是帝王所赐的。

欣赏西洋画,必须有一个“物象识别”过程,即通过画面所展现的客观物象,推演画家可能想表达的主观意象,从而猜测画家可能的内心感悟。而欣赏中国画,则不需要这个过程,我们能够直接感受到画家的内心感悟。

简单说,西方绘画展现的是眼界,中国绘画展现的是心界,这不在一个层面,没有可比性。

顺便一说,传世的中国画几无肖像画,其实并非中国人不会画人,比如西洋理念技法的《塔吉克新娘》,在本人外行眼里,其美感和灵性并不亚于《蒙娜丽莎》。只不过,个人以为,可能两方面的因素,使得中国文人画不好肖像,一是汉文化天人合一的整体观,人并非大自然的主角,因而中国画中,人物只是景物的一部份;二是汉文化重神不重形,一副臭皮囊似乎不值得成为焦点,以免因小失大,从而传神不传形、传火不传薪。

那么西方人是何时开始了解什么是绘画艺术的,那就是莫奈《日出的印象》,虽然仍是眼中世界,但已是“印象”而非“真实”了。没有了基于几何学的透视原理、没有了色彩科学等客观束缚,追求的是主观印象、而非客观现实,从而摆脱了达芬奇人力照相机式的工匠绘画,其引领的印象派使得西方绘画踏上了艺术之路。因而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西方开启的文化大革命中,哲学家和画家们思考着一个问题:绘画的本质是什么?从康定斯基的内心理性、到毕加索的内心感性,西方开始探索基于庄子哲学的中国绘画艺术,因为15世纪西方“油画之父”凡·艾克学习马可波罗带回的中国漆画技法,即油和颜料、堆叠彩绘,发明了油画,但只是学到了技法、却未能理解绘画的灵魂。顺便一说,郎世宁的《百骏图》倒是颇有点中国理念,只是西方人要能理解还有待时日。

 

世界公认的人类舞台艺术的老祖宗是昆曲,其极度抽象的表演范式,传到西方后令西方人大惑不解,没有布景、没有道具、没有灯光渲染,演员到底在干什么。不过,西方人明白了这是文明的好东西,只是不会戏、只好歌来凑,凑出个“歌剧”。其实西方人至今也未能真正理解,不抽象何谈艺术,不抽象的不是戏剧、而是广场舞。他们很难明白,昆曲演绎的不是故事、而是感觉。“天淡云闲,列长空,数行新雁。御园中秋色斓斑:柳添黄,苹减绿,红莲脱瓣。一抹雕栏,喷清香桂花初绽。”(《长生殿 ·惊变》)。

突然想起舞蹈《只此青绿》。在西方最为得意的舞蹈领域,芭蕾舞是神般存在,最为梦幻的《天鹅湖》所展现的,也还是“形”的层面,是天鹅们的生存状态,是人的状态的投影,反映的是人,尽管本人非常喜欢那四只活泼的小天鹅。而《只此青绿》,是透过大自然的精灵(美女),展现的是大自然的神韵,是“神”的层面,反映的是人心中的大自然、以及大自然中的人,那可是要有强大的文化才撑得起来的。西方人要理解什么是“天人合一”,怕是要静待时日。

顺便一说,舞蹈的灵魂在于目的、而非形式,杨丽萍的孔雀舞,表现的是人性的自然流露,表达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即天人一体;而芭蕾舞表现的则是西方贵族的自我束缚,表达的是贵族与平民是不一样的。当然,这不影响《天鹅湖》的美,残缺是美、束缚也是美。

音乐也是如此,西方宏大的交响乐所渲染的氛围,是耳朵的盛宴,中国古琴才是弹心。顺便一说,古琴和筝长得差不多、声音很相似、用法也一样,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筝用钢弦、声音洪亮、穿透力强,那是演奏给别人听的。古琴用丝弦、乐音柔和温婉,用于与内心交流,声音小、别人也听不清楚。

至于书法,那就没有可比性了。

 

➤汉文化的“社会性”是对社会的深刻认识

汉文化是社会文化,相对应地,西文化就是个人文化,这在许多方面都存在明显区别,比如小说。西文化小说如《悲惨世界》、《基督山伯爵》、《安娜卡列琳娜》、《飘》等等,所描述的都是几个人之间的个人恩怨,除几个主角外,其他人近乎道具,他们写的是个人的那点事。而汉文化小说则不同,大到《三国演义》描述的是整个国家的动荡,小到《水浒传》描述的是那108个强盗与市井社会的互动,就是小到社会细胞的家庭,《红楼梦》描述的也是整个家庭构成的小社会,不仅主人之间、而且仆人之间、主仆之间的复杂关系和互动,构成的是对整个家庭生态圈的完整描述。也就是说,社会文化下的中国小说,写的是社会,人只是社会的成员;个人文化下的西方小说,写的是个人,与社会关系不大,社会仅只是个背景,千万别说以个人命运反映时代风貌之类的场面话。比如说,同样是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悲剧的根源只是双方家长间的那点个人恩怨,换个家庭就没有问题了;而《神雕侠侣》里,杨过和小龙女悲剧的根源是社会性的,不同辈就不能通婚,只要在中国、换谁都不行。

可见,由于文化差异,中西方文学不在一个层面,没有多少可比性。也许,与西方小说比较接近的,是《三言两拍》之类的短篇小说,只不过西方小说是把单集电影的内容拉长为长篇电视连续剧。这就是为什么西方人很难理解中国“四大名著”的原因,因为其所展现的是他们难以理解的“社会”、而不是他们熟悉的“个人”。当然,短并不意味着内容少,马克吐温的小说《丈夫的账单》只有七行字,只是十四行诗的一半,但出版商却依其信息量,按长篇小说支付稿费。

至于娱乐,围棋要处理的是社会整体,需要综合平衡,而西洋象棋只是围棋某个局部的小战斗,尽管也同样激烈。

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毕竟中西文化在境界和眼界上是有区别的,是国家历史和个人阅历熬出来的,是需要时间的。

 

➤汉文化的“病态美”是对人性的深刻认识

有个极端案例,中国艺术的“病态美”。比如说,盆景里的小树都是病态的、不病不美,出个美女林黛玉“自打会吃饭就会吃药”,如果说女人病态有怜悯之嫌,那男人呢?男人也病态,如电视剧《琅琊榜》里的梅长苏。

一直以来(将来也会)洋人与狗坚持认为,“病态美”是中国人猥琐卑微、腐朽没落的铁证,因为西方人的正面形象都是健康威猛的,反面形象才是猥琐病态的。其实,他们不是坏、而是真不懂。

庄子让人的精神独立于肉体,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对人类而言,到底是肉体重要、还是精神重要?

中国人的结论很简单:精神重要。

人,跑不过猎豹、力不及大象,不能如鹰上天、不能似鱼下海,能够腾于九天之上、藏于九地之下的龙,不是人的肉体、而是人的精神。

也就是说,中国人认为,人之所以能够屹立于世界巅峰,靠的不是人的虚弱肉体、而是人的强悍精神。与其他动物相比,人的肉体本来就是病态的,孱弱易病、最不能离开的就是医生。而中国人不是神(上帝)的儿子、没有神性,因此中国人承认肉体的病态是客观现实,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林黛玉之美不在病体、而在心灵与气质,梅长苏之强不在病体、而在意志与智慧。

而艺术讲求衬托以渲染意境,当然更愿意以“病”托“美”了,“病态”不美、美的是“病态”后面的精神。

汉文化中人之美在精神,而西文化中人之美仍停留在肉体,他们仍幻想着具有神性的肉体能够“力拔山兮”,殊不知非神性的精神才能“气盖世”。

 

➤汉文化的“残缺美”是对精神的理性追求

如果说“病态美”是社会的哲学问题,那么“残缺美”就是个人的心理问题。

西文化追求完美,因为他们认为完美上帝创造的世界是完美的、也必须完美。

汉文化不追求完美,因为我们知道自然存在的世界是不完美的、是遗憾的,残缺也是美、也更美,因为这是现实世界,差不多就行了。

西方追求完美的问题,是好走极端,非白即黑,即完美与非完美,没有灰,灰只是被污染的黑白。而中国人则在黑白两极间游刃有余、自得其乐,因为中国人知道,完美离上帝很近、离现实很远。

西方有个问题,在也仅在哲学层面争论,即亚当和夏娃是否有肚脐眼,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基督教的根基,也直接影响着西方人对世界的认识。如果没有,那当然就是完美无缺,“完美到连肚脐眼都没有”;如果有,则世界至少是人类并不那么完美,更重要的是,亚当是上帝按自己的摸样复制的,那上帝有肚脐眼吗?上帝是否完美?

当然,现在不是问题了,比如美女在肚脐眼上镶颗大宝石。

因而,残缺美实际上也是一个哲学问题,即人类如何面对世界?世界是主观愿望、还是客观现实,人类是怨天尤人、还是顺其自然。

西方人将残缺称为悲剧、视为丑陋,而中国人则称为顺天道、视为残缺美,中西方人的精神世界,积极、消极大相径庭。比如说,中国画讲究留白。汉文化的留白理念源自绘画,要给意识留有想象的空间、发展的空间,并推及文学和生活。西洋画则无法留白,因为心有白而眼无白。

当年,传说中古希腊雕塑艺术的开山之作《拉奥孔》被发现时右臂缺失,很不完美,因而决定补上右臂。为此,米开朗琪罗认为右臂应该是弯向肩头,而拉斐尔坚持拉奥孔的右臂伸向天空才有英雄气概,最终伸直方案胜出并被补做安装到雕像上。1957年,缺失的拉奥孔右臂被找到,于是这条吻合米开朗琪罗方案的、完美匹配的弯曲右臂重新安装到雕像上。也就是说,西方人是容不得残缺的,怎么地也得给拉奥孔配上义肢,即便是不般配。顺便一说,米开朗琪罗并非有什么先见之明,因为《拉奥孔》本就是他的大作,他当然知道右臂长啥样。

现存法国卢浮宫的《维纳斯》,据说“发现”时双臂齐活,但在运输中遗失,成了断臂女神。所幸断臂在2003年终于找到了,但令人遗憾的是,近乎完美的维纳斯,竟然长着一双丑陋的“水管工的手”。于是,嗜好完美的法国人,艰难地决定,让女神永远断臂,却意外地启蒙了西方人,原来残缺也是一种美。

完美主义在西方是正向的,不是个人、而是文化整体;而在中国,完美主义和精神变态是同义词,因为是在追求根本就不存在东西。

为什么中国过去(不是受西方污染的现在)离婚率低,因为我们能够接受不完美的对方,她不完美、我也不完美,彼此彼此,差不多就行了。那些认为爱情是神圣的,容不得一丝不完美,从而追求完美的人,肯定不是秉持残缺真美理念的中国人,有时我们会称之为失败者,不是败于他人、而是败于自己,因其就是一个精神残疾者,至少是精神幼稚者。

 

➤汉文化的“武侠世界”是对社会的心理感知

文学(及其影视作品)通常分为两大类:一是现实文学,描述古代或现今存在的社会;二是幻想文学,描绘的是不存在的社会,描绘未来世界的通常叫科幻,而描绘超现实世界的通常叫神话,复杂的如《西游记》、《封神榜》,简单的如《指环王》、《哈利波特》。

但是,中国有第三类,就是武侠文学。

为什么中国人喜欢武侠文学,而西方人却不会欣赏?

武侠文学之中,“武”并不重要,它只是个人层面上身体的竞争能力,天赋秉性加机缘巧合,就有望练成神功;重要的是“侠”,这是社会层面的问题,遵守社会规范、遵从个人规则、只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人就是侠,如果武功高强就是大侠。

甚至于,韦小宝既无武、更不俠,但《鹿鼎记》仍属武侠小说。

但是,有武有侠的人在现实社会也存在,尽管数量不多,却不是武侠世界呢?关键在于故事发生的背景。

眼中的社会叫“社会”,心中的社会叫“江湖”。发生在社会的是现实文学,发生在江湖的叫武侠文学。

西方没有江湖,所以西方人不懂欣赏武侠文学。

江湖既不是真实世界、也不是幻想世界,既不是存在的社会、也不是不存在的社会,是什么?

“江湖”一词,最早出自庄子“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现代的说法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其实江湖是超现实的自然存在,是主观社会、而非客观社会,描绘的是精神世界、而非现实世界。

与绘画一样,心中的江湖并不是眼中社会的翻版,而是用主观意识这个滤镜,对眼中社会过滤筛选,真实社会中绝大多数元素都消失了,只留下少数主观意识关注、并希望具备的内容。因此,相比之下,“江湖”显得是那样的简单、单纯、纯净,即便是人心的险恶,也如同童话般明明白白,因而武侠文学被称为“成人的童话”。

现实社会太过复杂,非我等寻常人能够理解,而在武侠世界里,才能寄托我们的美好愿望。

这大概就是武侠文学的独特魅力。

西方的世界是神灵的世界、金钱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人际、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圣经》就是他们“成人的童话”,有部《圣经》就足矣。

其实,武侠小说不是现代才有的。中国最早的武侠小说,据考是汉代的《燕丹子》,详细生动地讲述了燕太子丹使荆轲刺秦的故事,但故事背景是社会,那时还没有江湖。也许是受戏剧抽象化地简化背景技法的影响,明清时期的武侠小说才逐渐将故事置于理想的“江湖”,如《三侠五义》,只是被称为公案小说。现代“江湖”概念是在现代武侠小说里逐渐塑型的,这也反映了鸦片战争以后,“落后就要挨打”的理念之下,中国人对现实社会的不满。

由于汉文化成熟稳定,“侠”的理念变化不大,境界低的报私仇、中的除暴安良、高的维护秩序,如《雪中悍刀行》里,男主的理想是维护科举制,以维护阶层流动、社会公平。

而“武”的概念则不断发展,从早期的拼技术(如太极拳),到拼力量(如降龙十八掌),再到拼能量(如两袖青蛇),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强武功,大概就是丹田处藏有一块核动力电池,就像《未来战士4》里的那位女超人(改造人)。

不过,有一点是没有变的,不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江湖世界,我们的理想始终都是维护社会稳定和谐,而不是西方的什么拯救世界,毕竟我们是人、不是神。

 

➤汉文化的艺术体现的是精神自由

为什么中国艺术丰富多彩、博大精深,而西方艺术却形单影只、苍白浅薄?倒不是因为他们东施效颦、邯郸学步,起步晚、进度慢,关键因素在于他们缺乏精神自由。

庄子认为,精神独立于肉体。肉体不自由,必须遵循自然规律、遵守社会规范,饿了要吃、不吃饿死,饱了要停、不停撑死,并且还要“三非三勿”,很不自由;但是,精神却是自由的,而且是绝对自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大可随心所欲。

但是,西方却正相反,他们有肉体、而无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寄托在上帝那里,因而他们精神上必须信仰、必须虔诚,没有自由可言。为什么西方人如此偏执地追求自由,俗话说“缺什么求什么”,他们没有、也不能有精神自由,只好退而求其次,拼命追求肉体自由、行为自由,以稍事抚慰,比如“我的身体我做主”、老公变态(LGBT)、以及政治正确前提下的所谓言论自由等等。

正因为宗教信徒的精神世界里只有上帝、基督,因此他们从我们漆画中学到油和颜料、堆叠彩绘的技法,发明了油画之后,画的都是神的世界、而非人的世界。其实,西方早期艺术,不论绘画、音乐、舞蹈等,都是宗教题材,受汉文化影响,直到启蒙运动之后,才逐渐开始人文题材。

而在中国,自周公废宗教、立人文,我们的灵魂早已自己保管、自己做主、自己挥洒,所以我们的精神世界绝对自由,只要不发酒疯、乱说乱做就行。因此,我们可以有《千里江山图》的博大、《徽宗绣眼鸟》的精深,可以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豪迈、“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哲思,可以有《高山流水》的知音寻觅、《二泉映月》的哀而不怨,也才有《牡丹亭梦》的空间厚度、《花妖》歌曲的时间厚度。

没有几千年的历史积累、文化积淀,怎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当马可波罗来华、利玛窦进京,西方人才知道什么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格列佛进大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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