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奋斗逼”到“小镇做题家”,他们羞辱起人来咋这么有创意?

这几天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新概念——“小镇做题家”,概念的发明者一本正经地批判起了普通老百姓的“学历崇拜”和“吃苦情节”,严肃地论证与天赋相比,“能吃苦”和“高学历”对个人命运的改变、生活条件的改善是多么无济于事。从曾经的“奋斗逼”到如今的“小镇做题家”,看客们的措辞好像文明了一些,但对于奋斗者的羞辱没有改变,而且更为刻薄。

不错,天赋的确重要,1%的天赋和99%的汗水当中,1%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但对于家庭出身一般、身处城市生活边缘的莘莘学子来说,通过刻苦学习来追求更高学历是自己仅能把握的正道,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探寻自身的天赋所在,因为生活压力不允许这样做,试错成本实在太高。小镇学子们只能在刷题、高分、学历这条赛道上证明自身价值,即便在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八十年代的初中毕业生也只能放弃大学梦,通过就读中专来早日挣钱,减轻家庭负担; 对数学抱有兴趣的农家子弟也不敢报考数学专业,而是只能选择计算机专业,寻求今后获得高薪工作的可能;更擅长从事基础科学研究的孩子也没资格为梦想窒息,老老实实去当码农才是更务实的人生道路。有天赋的年轻人想从小镇来到城市立足,不靠吃苦、不利用学历跳板一样无法成功,对于出身处于劣势的人而言,吃苦和学历不是成功的充分条件,而是必要条件,不是“只要……就……”,而是“只有……才……”。吃苦和学历当然不能保证带来大富大贵,随着全社会普遍受教育程度提高和学历贬值,由于信息不对称导致的心理落差也的确会在一定范围存在,但刻苦好学依然是改变际遇的重要途径,就像扩招使“落榜”一词消失,却并不会降低名牌大学的含金量。更何况,即便对于天赋平平之人,奋斗的价值依然显而易见,至少比放弃努力有益得多,学历崇拜和吃苦情节本身是一种“学习有用论”的体现,现在这种价值观及其实践主体却接二连三地遭到羞辱。

“小镇做题家”的发明者还举出了一个不吃苦、无学历的例子:某个不信吃苦和学历的青年,早早进入国企等待退休。这个例子相当滑稽,如此不思进取、自甘堕落,国企是怎么进的?用颐养天年的状态上班,难道不用挣钱买房?假设如此,只能说明他有走后门的渠道,也不存在自己购房的压力,本就是一名食利者,“小镇做题家”的发明者居然用一个坐享其成的关系户来讥讽艰苦努力的奋斗者,实在令人咋舌。这样一种对奋斗的拒绝,实际上耍特权的表现,高晓松曾经不食人间烟火地斥责大学生只知功利,不见诗和远方,而这里就像在说:“反正功利不用追求就有,又知道诗和远方无法企及,索性混吃等死。”

事实上,许多社会上常见的歧视,无论城里人对乡下人、本地人对外地人还是家境好的对家境差的,都在反映笑贫不笑娼这一人性的丑陋之处。我们可以承认一定程度的不平等具有合理性,但处于不公平地位中的优势一方,本应低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反倒把自己与生俱来享有的超额优势当作鄙夷处于劣势一方的资本,可谓彻底撕下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这种赤裸裸地笑贫不笑娼,连虚伪的政治正确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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